第十章 龙虎山（二）
清早，龙虎山上云雾缭绕，翠绿青山若隐若现，河流上白气蒸腾，宛如人间仙境。溪水潺潺，泉水叮咚，偶尔几只红顶白羽的仙鹤欢唳而过，引得百鸟齐鸣，山顶上，有做完早课的道人抚琴而歌，一喝一唱如是天庭仙乐。
骄阳驱散云雾，光洒大地。山下已是游人香客如织。龙虎山毕竟是道教圣地，前来进香朝圣，求真问道，游山玩水的人数不胜数。山道上，有平头百姓携家带口，手提香果，前来虔诚求平安的；有富家公子哥簇拥着年轻貌美的女子，在那指点江山的；有达官显贵高坐华丽大轿的，两旁家丁护从紧随，不知是求富贵还是求长生，或两者皆有；也有武人修士前来问道访真的，盼着有机会能得天师们指点一二，有福缘见得张大掌教风采更是再好不过……
山道半路右则有一颇大凉亭，勾心斗角，八根漆红大柱环伺而立，亭中摆有石桌石凳，专供行人憩息流连之用，亭上有一木匾额书刻“一道”，字迹苍劲有力，入木三分。一道亭内，此时有行人或坐或站或扯些家常。
“哟，老李头，这么巧，这是上山向天师求婆娘来啦？”一短褐布衣老汉刚在亭中坐下，就听到有人在招呼自己，抬头一望，正是同村的老刘头，正一脸笑意向自己走来。
“唉，都半身入土的人了，还讨什么婆娘哦”老李头双手撑着膝盖说道。
老刘头郑重其事地看了一眼老李头，然后调侃笑道：“也是，长成这残样，张天师都无力回天啊！”
老李头讪讪一笑，自己单着一辈子了，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嘛，没有婆娘管着，多逍遥自在啊，就是睡觉时无趣了些。老李头不理老刘头调侃，而是反问道：“老刘头，你又是干啥来了？”
“这几夜啊，我那宝贝孙儿老是睡不安稳，又哭又闹的，这不，老婆子让我上山向道长们求些黄符来，去去邪。”
“那黄符能灵？”
“听说灵得很呢！前把日子，阿和那小子高烧不退，不就是喝了一碗符水，然后就能扛锄下地了吗？”
老李头点头称是：“这龙虎山上住得可都是大神仙啊！前日，我上山砍柴，结果啊，被一条瞎了眼的长虫给咬了，那脚肿得跟猪腿子一样，你说晦不晦气？幸好……”
老刘头眯着眼望向老李头的脚，然后说道：“你这不好好的嘛，还没死啊？”
老李头摆了摆手，皱眉道：“嘿，老刘头，你就这么急着给我送终啊？听我说完……”
“幸好啊，让我遇上了一位倒骑毛驴的年轻道长，长得还挺俊俏，不仅给我上了药，还亲自背着我，送我回了家。第二天醒来，就全好了，你说神不神？可得上山好好谢谢人家。”
老刘头挠了挠头，嘀咕道：“骑毛驴的年轻道长？你说得莫不是当今掌教天师的孙子张道冲？”
“我一平头百姓，哪认识这些道教神仙哟。”
老刘头“唉”的一声，脸色略带几分戚然：“听说这张道冲啊，也是身世悲苦，出生之时，娘亲便因难产至死，不久后他爹又抑郁而终。平时可没少挨寻常道士白眼，说他是克星降世。还好有个神仙爷爷甚是疼爱于他，这年轻道士平时最喜欢骑着毛驴看道书了。”
老李头听完，望着天师府方向：“想来，那救我的年轻道士，定是那无父无母的张道冲了！”
……
天师府后山，一头毛驴大腹便便，正在来回踱步，偶尔对着旁边的大石头“昂昂”嘶叫，好像甚是无聊。大石头之上，一位黄袍的年轻道士，不是盘腿打坐，不是低头研书。而是右手撑着脑袋，侧卧在大石头之上，闭目观心，口中念念有词：“梦大道，梦大道，高卧石盘忘其年。天地做床床为根，庄公梦蝶蝶梦公。轰雷掣电昆仓摧，万丈海水空中坠，骊龙吼喊鬼神惊，我当酣正睡……”
一位身穿黄紫道袍的中年道士，不知何时站在年轻道士身后，默念道：“以目观心，以心观梦，以梦观道。绵绵呼吸，默默行持，虚极静笃。真气浮丹池，神水环五内。呼甲丁，召百灵，吾神出乎九宫，恣游青碧。梦中观沧海，烟里提阴阳，世外已过上百年。”
片刻之后，年轻道士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对着那中年道士说道：“爷爷，这‘大道一梦’真是玄之又玄，恍惚之间，像是一梦百年啊。”要是在外人看来，定会感到诧异，这中年道士看着不过不惑之年，咱就当上爷爷了呢？
“大道无形，运行日月，本就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中年道士嗓音醇和，三缕青须飘然。
“冲儿，我等方外之人，是该出世清静，还是入世作为？”
年轻道士想了一下，咧嘴一笑回答道：“白日入世无为而为，晚上出世清修做梦。”
中年道士眯眼望着天空，手捋青须，并未回应，只是眼中透着些许欣慰。
年轻道士截了一根茅草杆，嚼在嘴里有几丝甘甜，吐出皮渣，突然向中年道士问道：“爷爷，前几日长生莲一夜之间枯竭了三朵，是怎么一回事啊？”
中年道士伸出手爱怜地拍了拍年轻道士的肩头，脸色慈祥：“没事，爷爷自有办法枯木回春。”
说完，脸带笑意拂袖而去。
只留下年轻道士和一头毛驴，年轻道士忽然正了下衣冠，而后左手叠于右手之上，高举至额头，躬着身三拜于天地。
“爹，娘，张道冲不孝，不能报上父母恩了！”
唯有将恩情报于天地间。
骄阳驱散云雾，光洒大地。山下已是游人香客如织。龙虎山毕竟是道教圣地，前来进香朝圣，求真问道，游山玩水的人数不胜数。山道上，有平头百姓携家带口，手提香果，前来虔诚求平安的；有富家公子哥簇拥着年轻貌美的女子，在那指点江山的；有达官显贵高坐华丽大轿的，两旁家丁护从紧随，不知是求富贵还是求长生，或两者皆有；也有武人修士前来问道访真的，盼着有机会能得天师们指点一二，有福缘见得张大掌教风采更是再好不过……
山道半路右则有一颇大凉亭，勾心斗角，八根漆红大柱环伺而立，亭中摆有石桌石凳，专供行人憩息流连之用，亭上有一木匾额书刻“一道”，字迹苍劲有力，入木三分。一道亭内，此时有行人或坐或站或扯些家常。
“哟，老李头，这么巧，这是上山向天师求婆娘来啦？”一短褐布衣老汉刚在亭中坐下，就听到有人在招呼自己，抬头一望，正是同村的老刘头，正一脸笑意向自己走来。
“唉，都半身入土的人了，还讨什么婆娘哦”老李头双手撑着膝盖说道。
老刘头郑重其事地看了一眼老李头，然后调侃笑道：“也是，长成这残样，张天师都无力回天啊！”
老李头讪讪一笑，自己单着一辈子了，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嘛，没有婆娘管着，多逍遥自在啊，就是睡觉时无趣了些。老李头不理老刘头调侃，而是反问道：“老刘头，你又是干啥来了？”
“这几夜啊，我那宝贝孙儿老是睡不安稳，又哭又闹的，这不，老婆子让我上山向道长们求些黄符来，去去邪。”
“那黄符能灵？”
“听说灵得很呢！前把日子，阿和那小子高烧不退，不就是喝了一碗符水，然后就能扛锄下地了吗？”
老李头点头称是：“这龙虎山上住得可都是大神仙啊！前日，我上山砍柴，结果啊，被一条瞎了眼的长虫给咬了，那脚肿得跟猪腿子一样，你说晦不晦气？幸好……”
老刘头眯着眼望向老李头的脚，然后说道：“你这不好好的嘛，还没死啊？”
老李头摆了摆手，皱眉道：“嘿，老刘头，你就这么急着给我送终啊？听我说完……”
“幸好啊，让我遇上了一位倒骑毛驴的年轻道长，长得还挺俊俏，不仅给我上了药，还亲自背着我，送我回了家。第二天醒来，就全好了，你说神不神？可得上山好好谢谢人家。”
老刘头挠了挠头，嘀咕道：“骑毛驴的年轻道长？你说得莫不是当今掌教天师的孙子张道冲？”
“我一平头百姓，哪认识这些道教神仙哟。”
老刘头“唉”的一声，脸色略带几分戚然：“听说这张道冲啊，也是身世悲苦，出生之时，娘亲便因难产至死，不久后他爹又抑郁而终。平时可没少挨寻常道士白眼，说他是克星降世。还好有个神仙爷爷甚是疼爱于他，这年轻道士平时最喜欢骑着毛驴看道书了。”
老李头听完，望着天师府方向：“想来，那救我的年轻道士，定是那无父无母的张道冲了！”
……
天师府后山，一头毛驴大腹便便，正在来回踱步，偶尔对着旁边的大石头“昂昂”嘶叫，好像甚是无聊。大石头之上，一位黄袍的年轻道士，不是盘腿打坐，不是低头研书。而是右手撑着脑袋，侧卧在大石头之上，闭目观心，口中念念有词：“梦大道，梦大道，高卧石盘忘其年。天地做床床为根，庄公梦蝶蝶梦公。轰雷掣电昆仓摧，万丈海水空中坠，骊龙吼喊鬼神惊，我当酣正睡……”
一位身穿黄紫道袍的中年道士，不知何时站在年轻道士身后，默念道：“以目观心，以心观梦，以梦观道。绵绵呼吸，默默行持，虚极静笃。真气浮丹池，神水环五内。呼甲丁，召百灵，吾神出乎九宫，恣游青碧。梦中观沧海，烟里提阴阳，世外已过上百年。”
片刻之后，年轻道士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对着那中年道士说道：“爷爷，这‘大道一梦’真是玄之又玄，恍惚之间，像是一梦百年啊。”要是在外人看来，定会感到诧异，这中年道士看着不过不惑之年，咱就当上爷爷了呢？
“大道无形，运行日月，本就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中年道士嗓音醇和，三缕青须飘然。
“冲儿，我等方外之人，是该出世清静，还是入世作为？”
年轻道士想了一下，咧嘴一笑回答道：“白日入世无为而为，晚上出世清修做梦。”
中年道士眯眼望着天空，手捋青须，并未回应，只是眼中透着些许欣慰。
年轻道士截了一根茅草杆，嚼在嘴里有几丝甘甜，吐出皮渣，突然向中年道士问道：“爷爷，前几日长生莲一夜之间枯竭了三朵，是怎么一回事啊？”
中年道士伸出手爱怜地拍了拍年轻道士的肩头，脸色慈祥：“没事，爷爷自有办法枯木回春。”
说完，脸带笑意拂袖而去。
只留下年轻道士和一头毛驴，年轻道士忽然正了下衣冠，而后左手叠于右手之上，高举至额头，躬着身三拜于天地。
“爹，娘，张道冲不孝，不能报上父母恩了！”
唯有将恩情报于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