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剑幻彩
字体: 16 + -

第七回(上)太原府玉剑乍现易秦川初露心声

    thu sep 25 17:02:58 cst 2014

    明月初上,京郊别院。

    一男子华衣锦缎,头戴纱冠,约五十出头。方脸圆眼,胡须刮的一干二净,甚是利落。踱着八字步来到大厅,见着深蓝短装女子掩口打了一个哈欠:“二娘来了……”

    那女子转过身来,却是洛阳锦绣客栈的老板娘——锦二娘。

    “呦,二娘也知道回家看看了……”不及锦二娘开口,却见一贵妇步进大厅:“怎么也不叫声娘?真是没礼貌……”贵妇显得很是不悦。

    “哼……”锦二娘嗤之以鼻:“他都不是亲的,你算哪根葱?”

    “老爷……”那贵妇冲着纱冠男撒娇:“瞧你们家二娘……”

    “好了好了……”纱冠男当即搂了贵妇轻拍其肩:“你先下去,我还有事与二娘交待……明日一早皇上他……”

    见纱冠男这般,贵妇竟挣脱开来悻悻离去。

    见贵妇离去,纱冠男这才转过身来:“锦绣……”

    “你还是叫我二娘罢!”锦二娘腾地起身止住纱冠男。

    纱冠男也不做理会,兀自讲道:“杨涟那老匹夫以为把名册放在赖家就……”

    “讲重点……”锦二娘似有些不耐烦:“这次又要怎么做?”

    “本督获悉名册近日即将抵京,你的任务就是赶在他们入京之前劫下名册……”纱冠男捧起桌上一具水杯:“院中已替你召集了二十名死士供你差遣……”

    “如若事成,你确定要把信物还给我?”锦二娘好似并不在意纱冠男说什么。

    见被二娘打断话语,纱冠男又是掩口打了一哈欠:“你若进来之时唤我一声爹爹,兴许我一高兴便把信物交还给你了……”

    “哼……”锦二娘一声冷笑:“若无旁事,我先去了!”说毕,即转身离去。

    “……”纱冠男似还有话要讲,却见锦二娘已然出了大厅,遂也作罢,又打了一个哈欠回内房去了。

    大厅外,院中整齐跪着两排黑衣黑面之人。见锦二娘过来,二十死士刷一下抱拳低头却不做只言。

    锦二娘稍一顿足,扫了二十个黑衣人一眼却也不出片语,旋即离去。二十死士又是刷地起身,整整齐齐成两队随着锦二娘消失在夜色里……

    ……

    却说孟津一地,知县闻听出了命案,此刻正领了一帮衙役在几个村民指引下来到一处荒沟。

    未近沟岸几步,只觉得恶臭扑面。知县掩着口鼻一挥手:“仵作……”

    见仵作以布巾遮了脸面,两个衙役如法炮制,而后各举火把引着仵作进来沟中。

    只见沟里横七竖八足有三四十具尸体,想来已堆在此处有些时日,加之天热,尸首已有些腐败。

    两个衙役舞着火把驱走了几只野狗,正挥臂驱赶蝇蚊间,却又看见尸体上许多蛆虫乱爬……二人只觉腹中一阵翻扬,急到一旁吐的不轻。仵作强忍着恶臭,夺过一火把上来尸堆查验。

    仵作翻过一人,那人只有一只眼睛,肩上虽有几处剑伤却不足致命,真正致命的乃是被人一击以利器刺破喉咙……又验了几人,皆有多处剑伤,而毙命的却都不是那些伤口……

    仵作草草了事与两个衙役回禀知县,知县听也不曾听完,拿手在鼻前挥了几下:“此乃江湖仇杀,官府不管此等事件!快,快快快,回县衙……哎呦喂……这个臭呦……”

    一帮衙差拥着知县匆匆逃去,只留下那几名报案的村民眨着眼睛:“既然县太爷不管,我们刚好去捡些兵器回来打农具……”

    几人一想不赖,于是也学仵作那般遮起脸面,战战兢兢进去沟中,冲着尸堆拜了又拜。

    几个农夫哪管他什么斧钺钩叉?只管拾些回去好打农具。正忙乎间,却见尸堆里爬出一人来:“救命……”

    几个村民见了这般,当即吓得哭爹喊娘,弃了兵器各自逃命去了……

    ……

    却说妍秋一行人风尘仆仆进入太原时,天还算早。又出城东赶了二十里路,到了砺剑山庄,天才真正算是暗了下来。

    砺剑山庄也算气派,门楼巍峨,朱门两丈,两旁红柱之上刻了一副鎏金对联,上联:不分春秋尽铸天下名剑声扬四海;下联:无论南北广交江湖朋友誉传九州。朱门正上悬着一块金匾,上书“砺剑山庄”四个大字苍劲有力……门外十几个弟子各持长剑分立两旁。

    杜子程上前向一位师兄表明了来意,对方一听是洛阳赖家的人,也不敢怠慢,当即指派了一个师弟去向庄主禀报。不待稍时,那师弟回来引一行人进了砺剑山庄。

    众人来到大厅却见里面有两个人正在下棋。一人四十出头,长的贼眉鼠眼,身形瘦弱。似乎占了上风,微微点着头,右手正捻着腮下那块黄豆般大小的黑痣长出来的几根毛发……

    另一人年近五旬,略有发福,国字脸卧蚕眉,颇有几分威严。此刻一手托着头,一手捋着短须,正皱眉盯着棋盘苦思冥想……

    “师父……”

    那弟子正欲禀报,却被一姑娘从一旁拦住:“有劳师兄了,你先回吧,我来安排几位贵客。”

    那弟子一施礼:“原来师妹也在呀,那我先回去了……”

    “师兄慢走……”

    妍秋等人这才注意到那姑娘,只见那姑娘约十七八岁,瓜子脸,柳稍眉,双眸清澈,巧鼻樱唇,穿着一件齐胸褥裙……

    “几位莫怪……”那姑娘满脸笑容:“我爹他下棋的时候打雷都吵不醒……”

    “将军!”却见那短须男子忽地往棋盘上落下一子:“哈哈……蔡师爷,你又输了!……”

    “是谁家的温柔又在说老夫?”短须男也没回头,盯着棋盘捋着胡须。

    “爹……”那姑娘撒娇道:“你只顾着下棋,这么多贵客你也不搭理……”

    “哦,呵呵……”短须男转过身来对易秦川等抱拳:“老夫平生素爱下棋,刚才怠慢了几位,望多多包涵……”

    “不敢不敢……”众人见主人如此这般,忙回礼:“只怨我等来的不巧,扰了南宫庄主雅兴……”

    “久闻南宫庄主有再世……”

    柳随风正欲说几句客气话,却见那姑娘使着眼色轻声提醒:“再世欧冶子是我大伯……”

    倒是柳随风也转的快,听得姑娘提醒,遂改了口:“……奕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短须男暗想:哼,这小子转的还挺快……那奕秋下的围棋和我下象棋有何瓜葛?

    不过想归想,当下也没和一个晚辈计较,只一笑:“老夫才几斤几两?怎能同奕秋齐论?”转对那姑娘道:“温柔,你先带着几位少侠安排食宿,为父再与蔡师爷杀上几局……”

    那姑娘转过身来摇头轻叹:“玩物丧志呀……”遂引着一行人出了大厅。

    几人边走边说,很是投缘。听了姑娘一番说,众人才知原来刚才下棋的是二庄主南宫晋,生平对象棋如痴如醉;大庄主南宫冀一世只专注兵器铸造,其他闲事一概不问,而这姑娘正是南宫晋独女,名叫南宫娇。

    “南宫小姐,”柳随风倒是显得话多:“在下不解为何刚才南宫庄主一直唤你作‘温柔’?……”

    南宫娇莞尔一笑,又对众人解释一番……

    原来南宫晋一直无子,直到中年才喜得一千金,处于喜爱,便取了“温柔”为爱女乳名。而这南宫娇也确如其名,生性温柔。因此,“温柔”便不再只是乳名,不单南宫晋这么叫,整个砺剑山庄上上下下都这么叫。

    “你们要是乐意,也可以叫我温柔……”南宫娇又是一笑:“你们还没吃过晚饭吧,我这就吩咐厨房……”

    “吃过了……”

    “没吃呢……”

    一帮人为施粮的事忙乎了大半天,后又匆匆赶路,哪有功夫吃东西?只不过难为情讲出来罢了,可那赵大同却是心憨嘴笨,实话实说。

    “或是晚饭没吃饱,此刻我倒是有几分饿意……”南宫娇再是一笑,似给众人找了个台阶:“几位不妨尝尝我南宫家的厨艺,权当是陪我……”

    见南宫娇这般说,柳随风一抱拳:“那麻烦南宫小姐了……”

    南宫娇兀自一笑:“几位稍候,我去安排……”

    倒不是什么大餐,不过南宫娇给众人备下的一桌当地特色小吃点心也算是一场盛宴。

    众人尝过一种面食,其形中间宽扁,两头尖细,恰如一条条小鱼不黏不连;配以酸菜陈醋,只觉筋而香甜,酸爽滑口……那“小鱼”就好似活的一般,稍不留意便自个儿滑进了众人肚子里。

    高一剑自小生在江南,哪吃过这种东西?许是见也不曾见过。满脸好奇地拿筷子夹了一条“小鱼”:“敢问南宫小姐,这是何物?”

    “搓鱼儿……”南宫娇捋着耳边一缕青黛:“这可是我们太原府独一无二的特色小吃……”

    “嗯……嗯……”易秦川忙吞咽了一口“搓鱼儿”:“我们长安也有一种面鱼,名叫‘浆水鱼鱼’,只不过及不上南宫小姐的‘搓鱼儿’……”

    正说间,赖府两个丫鬟也已赶到砺剑山庄与众人会合了。大伙只顾吃的津津有味,却鲜有人注意到那南宫娇看大伙的眼神。

    第二天一早,几人拜见过南宫晋后,在南宫娇的引领下来到后山找南宫冀。

    这后山乃是砺剑山庄铸造兵器的场所,本不对外人开放,易、高及赖氏姐妹四人算是庄主破例。

    只见后山炭炉林立,遍布锻造台,百八十个大汉赤臂裸腰,正抡锤打造各色武器。众人走在其中只觉滚滚热浪一袭接着一袭。大小锤锻造铁器的“叮当”声,夹杂着淬火时的“嗞”声,只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众人急走几步来到一处山洞,只见洞口守卫之森严堪比皇宫禁地。

    洞口虽不是很大,可这洞里却有不小的空间。里边一老一少,皆短发白袍。青年轻拉风箱,老者用火钳夹起通红的剑胚拿小锤急敲两下,看了又看却又投入炉火中……

    “大伯……”南宫娇见了老者便是一声轻叫。

    南宫冀头也没回,急出一只手止住喊声却也不言语,倒是那青年冲大伙略点头微笑。

    “紫云……”南宫冀叮嘱那青年道:“专心点儿……”

    那名叫紫云的青年便不再驻目众人,只专心炉火。

    南宫冀反复几番,又对紫云交代:“已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是,师父。”紫云接下南宫冀手:“紫云明白。”

    南宫冀这才示意几人过来:“温柔呀,你怎么来这里了?这几位是……?”

    南宫娇说明了来意,正欲向伯父一一介绍:“这位是易公子……”

    南宫冀却豪不稀奇,只把南宫娇拉去一边:“既是挑选兵器,去展剑阁便好,何必到藏剑洞扰我清静?”

    “大伯……”南宫娇略微撒娇道:“展剑阁那些不是配不上人家易公子嘛?您看易公子的那些朋友,高公子是一口龙泉……赖小姐那把口青霞剑更是大伯亲手所铸……”

    南宫冀一听“青霞”,不禁打量起妍君:“你就是赖仲权的孙女儿?……”

    妍君似有些好奇:“你认得我?”

    “呵呵,”南宫冀一笑:“我认得这把青霞剑……”

    “素闻砺剑山庄大庄主有再世欧冶子之称,”妍秋一施礼:“我等冒昧造访,只为给易公子觅得一把神兵……”

    “呵呵……”南宫冀反乐了:“怎么选兵器的不说话,你们倒说了一堆好话?”

    易秦川正欲开口,却见妍秋再施一礼:“不瞒大庄主,易公子于我赖家有救命之恩,此前我父亲多番相让欲赠黄金千两于易公子,皆被婉拒。若能在砺剑山庄为易公子讨得一把如意兵器,也算报易公子大恩万一……”

    “哎呀……大伯……”南宫娇拉住南宫冀胳膊一阵轻摇:“我把人都带来了,您老总不能让我们空手而归吧……”

    南宫冀被这么一阵轻摇,边笑边捋着短须:“好了好了,我的乖侄女儿,你这是要把你大伯晃散架不成?”

    “那您给不给嘛……”南宫娇兀自轻摇南宫冀那只胳膊:“您就当给温柔一个薄面嘛……”

    “你这丫头……”南宫冀挣脱开来,却用另只手轻点一下南宫娇额头:“正所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这洞中所藏之剑任易少侠挑选,如此一来你满意了吗?”

    南宫娇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谢谢大伯!”

    几人谢过南宫冀,便要去挑选兵器,妍秋却被南宫冀留下:“姑娘刚才说易少侠于赖家有救命之恩?我老头子却实难相信,想那赖盟主何许人也?怎会被一个小娃娃搭救?”

    “哦……”妍秋此前听南宫娇说过,这南宫冀只专注铸造兵器不理闲事,被他如此一番问不免有些好奇:“大庄主有兴趣知道?”

    “哦,呵呵……”南宫冀捋了一把短鬓,邀妍秋同坐于一旁石凳之上:“姑娘见笑了,想我老头子一生专注兵器铸造,闲事一概不理,常年在这藏剑洞里不曾与人交流……且我老头子与你爷爷也算交情不浅,姑娘若无它事不妨说说一二,权当给我老头子解闷,你看如何?”

    见南宫冀如此一说,妍秋也不推辞,便把秦虎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