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乱
字体: 16 + -

二十五:重返红巾

    sun oct 26 10:32:07 cst 2014

    待韩林儿安葬事毕,重山于军中又呆了两日,每念及昔时情谊,不免又要痛哭几场。常如海也被他搅得难受,连日来都陪着重山借酒浇愁,心兰见了二人颓状,只觉不知所措。这日重山独酌未半,忽有军士通报:“九省绿林会沈胜天到!”当下精神大振,掷杯而起,笑道:“沈狂既到,当解吾忧。”正待出门相迎,早有爽朗之声响起:“重山兄别来无恙!”随即一人大步而入。

    重山喜笑于色,快步迎上,尚未近身,那人忽一拳击出,拳风之烈,竟至嗡嗡作响。心兰只道来的是重山好友,不虞那人进来便打,直吓得目瞪口呆。忽闻重山大喝道:“来得好!”也是一拳挥出。

    这二人两拳相对,那人身形连退数步,显是吃亏不小,心中暗暗惊叹:“我数年勤修,所获甚巨,本拟与之相若,不想此番相试,差别竟较昔时尚多。”心间沮丧之情转瞬即逝,笑道:“重山兄又有长进哩!”重山亦是笑道:“你这狂徒,这几年倒也长进不小。”二人凝视片刻,忽一齐上前,把臂而笑。

    他二人不过数面之缘,却均是磊落之辈,早已互赠肝胆,引为莫逆,此刻久别重逢,心头皆是无比的畅快。那人眼见桌上有酒,径自上前,提起酒坛便喝,待喝了一半,又递与重山。重山哈哈大笑,仰脖便灌。

    这二人异举连连,一旁心兰更是惊异。重山观其有异,不免笑道:“心兰,这位便是沈狂。”他向心兰介绍沈狂不过聊聊数字,其间却透露着二人的深情厚谊。若非他时常向心兰提及沈狂,心兰怎知沈狂何人?又若非二人相交甚深,他又何必时常向心兰提及。

    心兰见来人正是沈狂,也为二人重逢欢喜,喜笑道:“沈大哥终于来了,这下薛大哥不用那般烦闷了!”沈狂闻言而笑,道:“重山惦念者,沈某耶,泰山佳人耶?”他话音方落,重山笑意顿敛,黯然道:“她还好吧?”

    沈狂见其心绪大变,也觉意兴阑珊,道:“仙姝僵卧,重山既已西归,必是觅得天山雪莲了。”重山点一点头,眸中又绽出狂热之情,自顾自道:“你受苦了,重山回了!”沈狂哈哈大笑道:“重山还不与沈某会过朱侯,商榷好会盟之事。明日便随我奔赴平山,相会佳人。”重山惊道:“她在平山!”心兰听到此处,心头暗暗一酸:“大哥哥这般急切,看来柳姐姐在他心中定是极为紧要了。”

    且说沈狂随重山出门往城北而去,他早知韩林儿夭亡之事,忽想起昔日孙煌所言,道:“小明王既殁,军中何人主事?”重山疑道:“自是昌明侯了,胜天何来此问?”沈狂暗暗寻思:“重山心境磊落,非追名逐利之辈,这大位果真是落入朱辞修之手,只盼孙侯所虑不过杞人忧天,否则天下要尽归匹夫之手了。”孙侯向时所说不过一家之言,他不愿三人成虎,妄播祸端,自不愿将孙煌所忧叙出,遂长叹一声道:“可惜了!”

    重山只当他为自己惋惜,笑道:“重山视名利如粪土,胜天休要搅扰兴致。”沈狂见他机心全无,更觉惋惜,当下默然无语。行不许久,薛重山忽沉声道:“害孙侯者何人?以其位列三大宗师之尊,实难信当世竟有这等好手。”

    沈狂长叹一声,便将那日情形叙出。待其说清其间曲折,重山恨声道:“好个孙氏昆仲,他时薛某定要为孙侯血此深仇。”又念及祖上旧事,心头更是恨起,一时恨不得肋生双翅,飞抵彼境,将孙氏兄弟挫骨扬灰。

    二人又行了盏茶功夫,来到一条僻静街道,行不过半,左首一座府邸孤立,大门半掩。说是府邸,不过是座稍大的庄院罢了,府门前既无金字大匾,又无瑞兽镇宅,只有两名守门小卒。重山点指道:“此处便是昌明侯府。”

    沈狂愕道:“他竟住在这里!”心中陡起一念:这朱辞修若非良善之辈,便是大奸大恶之徒。

    那两名小卒见重山到了,慌忙屈膝问安。重山点一点头,道:“朱侯可在府间?”一卒忙道:“回英侯的话,朱侯往日都忙,今儿正好闲在府内。”重山颔首而笑,便领了沈狂入府。

    二人方到正厅,朱辞修已上前相迎:“沈盟主大驾光临,实令辞修蓬荜生辉。”又吩咐下人上茶,亲领二人坐下。

    代茶奉上,辞修笑道:“沈盟主深居敌境,率十万儿郎谈笑制敌,实乃我汉民之幸。”

    沈狂微微一笑,道:“元室荼毒华夏,今百余年矣。又将人分四等,凡我汉民,皆如狗彘。幸有韩刘二公愤然而起,唤醒我万千同胞,方有而今之势。他时驱尽鞑虏,复我华夏,这首功嘛,自是当归红巾。”

    辞修见他并不居功,心头甚悦,笑道:“盟主过谦了,这些事日后再论不迟,眼下最为紧要的便是你我结盟之事。”

    沈狂点点头道:“月前我与孙侯会于运城,本就结盟之事已达共识,未料孙侯运蹇,竟遭贼人所害,实让我痛心不已。”

    辞修长吸了一口气道:“逝者已矣,沈盟主不必感伤。至于结盟之事,愿闻高论。”

    沈狂点一点头,道:“而今元室衰败,大厦将倾,早将兵力深缩,妄图固守元都。我九省儿郎深伏敌境,势如搏虎,稍有不慎,绝无善果。故我会仍司旧事,只在暗处袭敌扰敌,刺探军情,至于所得军情,愿与红巾共享。”

    朱辞修喜不自胜,笑道:目下我军势胜,若再能知己知彼,定可百战百胜,扫清妖氛。为护你会中豪杰,我会命数支军马多在聊城,德州一线活动,给敌以我军伺机突破元室外围之像。如此,鞑子必无心他顾,去对付你会中儿郎了。”

    二人又就结盟之事商讨若干细微之处,沈狂纵身笑道:“拿酒来!”待下人送酒上桌,沈狂抽刀在手,左手中指于刀锋上一抹,便有鲜血滴入酒内。朱辞修与重山知他要歃血为盟,均是割指滴血。

    喝罢血酒,二人便向辞修请辞。离了朱府,二人怕心兰缠闹,只托了如海照料,便各在军中挑了匹好马,直往山东境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