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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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阎罗仙境

    fri aug 31 12:40:13 cst 2012

    他眼力颇佳,见二人各有醉态,忙上前攀住两人,状极热忱道:“天色已晚,此城贫瘠,等闲地方怕有污了二位贵足,独南街有家鼎玉楼尚算富丽,我这便带两位前往,稍事歇息。明日再行地主之谊,与两位接风洗尘。”他顾虑周密,并不邀二人前往驿站,免得二人生疑。又因二人颇有醉意,是以仅提歇息一事,末了又说明日相陪,只此三言两语,已是尽显机巧。

    孙煌“哦”了一声,道:“我也曾闻此城中有家鼎玉楼,正想见识一番,只是苦于难寻其址,既有伍将军相送,那是最好不过了。”

    伍天赐见孙煌携马同来,沈狂却是步行,哈哈一笑,冲亲兵微一颔首,那人早已牵马上前。伍天赐笑道:“沈盟主,孙侯爷皆是身处醉乡,神逢周公,却不知尚能骑否?”

    沈狂见他笑容古怪,似有嘲讽之意,冷笑一声,身形已自原地拔起丈高,身处空中,竟缓缓盘转而落,待旋了十余次这才雄踞马背,随又傲然不语。众人见他起身时迅如电闪,下落时却又似浮云不坠,两种身法合二为一,竟透出异样的好看,心中大是钦佩,顿时采声四起。

    一旁孙煌含笑道:“此刻虽是头大如斗,上阵杀人却也做得,又岂有上马之忧。”言讫伸出右手,轻轻搭在马背,他那白马似是极为驯服,昂首嘶鸣数声,便缓缓曲了四蹄,趴跪地上。

    孙煌笑望天赐,上马一提缰绳,那白马人立而起,其人不动如山。

    伍天赐面色一变,暗暗心惊:此人一身功力确已通神,单手迫马下跪并非难事,难却难在要似他这般轻飘飘不着痕迹!一念及此,胸中暗生忧虑:此人权掌红巾数十万众,自韩林儿以下,便以他为尊。素闻那韩林儿有短命之相,若其一夕身死,数十万红巾儿郎怕要落在此人手中。此辈行事沉稳,更兼身负不世神功,日后必成我拳皇军心腹大患!

    他思虑周详,此时所忧虽非无的放矢,却也不过杞人忧天。须知天道无常,望之顺理成章之事,亦会多生变故。其后韩林儿果中道崩殂,红巾军虽另举一帅,却并非孙煌。只是那人更非易与之辈,这才有了日后拳皇军与红巾军长达数年的中原之争。

    二人随伍天赐沿街慢驰,弯弯转转间不过柱香时分,便已见一座高楼耸立眼前,楼分四层,壮大宏伟。宽绰门前高悬一匾,上书“鼎玉楼”三字,字迹笔力雄劲,颇有颜筋柳骨风味。此刻门前几只大号灯笼随风摇曳,照的门前一片通明。

    伍天赐一伙数十骑驰来,动静自是不小,方到门口,里头早有一人迎上前来。那人看清来人,脸色微变,拱手道:“伍将军大驾光临,足让小楼生辉。请将军这便随顾某入楼,我即刻安排酒宴,着人服侍诸位。”

    伍天赐本就是拳皇麾下重将,后又奉拳皇亲令,镇守运城五年有余,身份之重,实为运城最隆。是以城中士子百姓,商贾名流,或可不识父母,却无人不知拳皇飞将。

    他知伍天赐素不喜交际逢迎,称之为乱政之道,其人独好行军打仗,每多率军纵横,驰援左右各境,是以五年间从未踏足过此楼。此刻见这运城头号人物现身楼前,却又被甲带剑,携带军马,一时难测其心,七分欢喜间反又夹着三分忐忑。

    伍天赐看了一眼那人,见其年约四旬,仪表略显富态,却又带着精明,厉声问道:“你是此楼主人?”那人略显惶恐,心下一惊:莫非我已泄了身份!道:“顾某腆居此间掌柜,家主人身兼要务,并不在此间。”

    伍天赐闷声道:“今有贵宾来我运城,你楼素为我城百家翘楚。我引贵宾来此,你可得好生服侍,如有不周之处,这鼎玉楼也不必开了。”

    那人听了天赐所言,放下心来,面露欢喜道:“伍将军为我城百姓舍生忘死,鞠躬尽瘁,顾某若是怠慢了将军贵客,必为满城百姓所弃,还请将军宽心。”

    伍天赐见他这话说的乖巧,甚觉满意,亲扶沈孙二人下马道:“如此,盟主与侯爷可在此间稍事歇息,明日天赐再来相陪。”

    孙煌笑道:“将军身牵满城安危,权掌三军之重,这便请回罢。”伍天赐瞥了那顾掌柜一眼,又吩咐了几句不可慢待云云,这才率众离去。

    那顾掌柜见伍天赐离去,心头稍松,吩咐一名小厮替孙煌牵马而去,冲二人笑道:“贵客远来劳顿,又露醉态,我这便带两位沐浴歇息。”

    孙煌见他眼光到还不错,知自家此时最须休憩,笑道:“如此甚好。”

    二人随之入楼,方进楼门,不禁咂舌:此时将近亥时,大厅上宾客满坐,一片觥筹交错,推杯把盏之声;厅正中数女轻纱剔透,柳腰丰臀,起舞间摇曳多姿,满是歌舞丝乐之声。殿间红毯铺盖,顶端玉盏高悬,两侧屏风壁画,尽是汉唐遗物;席间红酒金樽,多属异国奇珍,望之炫目多彩,极是富丽堂皇,让人顿生疑惑,不知此间何间。

    那顾掌柜见沈孙二人惊愕表情,心下颇觉自得,笑道:“待明日二位歇息好了,我再领两位来此间玩乐。”

    孙煌闷声不语,沈狂冷哼道:“歌舞管乐不过低俗之物,最易消磨丈夫智量,我沈狂岂好此道。”

    那顾掌柜一番美意,不期碰上钉子,偏对方又是城守交代的贵客,不敢得罪,尴尬道:“是,是,这些俗世陋物,怎能入名士法眼。”说完又满面堆笑,引二人上楼而去。

    两人随他直上四楼,早有小厮奔上前来,询道:“顾掌柜,许久不见您老亲自迎人上这天字号了,这两位爷想必身份尊贵的紧,我这便去喊姑娘们前来服侍。”顾掌柜笑道:“你这厮愈发的晓事了。”

    沈狂素来不好女色,何况而今早已心有所属,闻言叱道:“不必多事,你引我二人挑处房间便是,我二人自会照应。”

    那顾掌柜念及伍天赐所嘱,迟疑道:“这...”偶然间忽觑得沈狂目中厉色,心下一惊:“这厮目中凶光好生怕人!”忙道:“如此,贵客请随我来。”说完替两人选了两间相对的客房。

    且说沈狂入了房间,见房中早备好了热水香料,心道:“此楼若去些淫..靡之气,到也是个去处。”

    他人一经停歇,不免醉意如潮,只思快快沐浴,好上床解乏。正要脱衣,忽闻楼下喧闹声起:“谁若敢阻我见故人之心,休怪邱某手中长剑无情。”听那人语声陌生,知其不是为己而来,也便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