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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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青衫横行

    sat jul 28 06:58:21 cst 2012

    那刘统领脸色骤变,心头巨震:“这运城外怎会有此等好手!”随又暗忖:“这孙一鸣手底下功夫到也不弱,怎这般容易便着了道儿,看来今时大意不得。”起身上前,扶起孙一鸣,冲那青衣男子拱拱手道:“在下拳皇军飞将军小李广麾下侍卫统领刘长岭!足下好俊的功夫,我这兄弟言语鲁莽,多有得罪,敢问尊驾大名,刘某也好致歉。”

    他平素骄狂无状,此刻低声下气,已是实属难得。未料那青衣男子置若罔闻,只顾着拿起茶壶添水,也不知他已喝了几碗,那壶中竟是空的。眼见壶中已倒不出半滴茶水,那男子冲茶摊老板道:“再上一壶罢。”

    刘长岭那伙人见这男子举止无状,皆是心头生忿,余下三人俱皆上前,只待动手。那刘长岭也不回身,只冲几人咳了一声。那几人心领神会,也便不急着动手,只在他身后等候。

    那茶老板见场中局势已是一触即发,心头暗怕,蹑手蹑脚送来一壶凉茶,便慌忙退至一旁。

    那青衣男子见茶老板惊怕的紧,摇头一笑,提起茶壶又添起茶水来。

    刘长岭见其视己如幻,忍无可忍,眼中凶芒突绽,喝道:“朋友好生无礼。”一拳迸出,击向那青衣汉子额头。他先前一直静静而立,状若古松,此拳一出,竟势如狂飙,真可谓“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了。其身后三人见他动手,也急急跟上,正要扑出,忽见眼前寒光荡漾,身前刘长岭又如松柏般一动不动了。

    此时那刘长岭眼珠滴溜溜往下一转,只见脖上长刀一片雪亮,寒气沁入心底,心头一震:“似这般年纪,这等气势天下仅有一人,而这夺魄长刀天下也只此一把!”颤声道:“沈狂?”

    那青衣男子缓缓收刀,傲然道:“正是沈某!”那刘长岭似闻魔音,脸色瞬间变白,惶恐不安道:“不知沈盟主大驾,打扰了沈盟主清静,刘某该死,该死。”言语间脚步已悄悄后撤两步。

    原来这青衣男子正是九省绿林会总盟主,江湖四大公子之“青衣狂刀”沈胜天,向来纵横江淮,人多以“沈狂”呼之。自五年前泰山大会,“独行公子”郁萧萧临阵反杀权公衡后逃下泰山,从此销声匿迹,“白衣公子”秦空接掌离恨宫,“多情公子”柳虚白倾力辅之,声势渐为之所掩,四公子之名逝如云烟。后沈狂千里入京师,一举击杀宁世杰,替雷思妍报了杀父之仇,被思妍与顾行云、物镜心二护法奉为盟主,自此权掌九省绿林,与秦空一道为武林合称为“北狂西傲”。

    此刻见这极富盛名的“青衣狂刀”现身于拳皇军席卷之地,刘长岭心头骇然。须知拳皇军与九省绿林向来不和,多有摩擦,他只恐这数年前就独享大名的狂徒迁怒自身,难结善果。哪知沈狂好似瞧不见他,锐利无匹的目光半分亦不曾在其身上逗留,反倒又勾头喝起茶来。

    那刘长岭深谙江湖之事,深知眼前这人喜怒难测,一把“破军”率性而为,静则久埋鞘中,怒则席卷四方,当下恭谨道:“既是沈盟主大驾,我兄弟几人便不敢扰了盟主清静,这便告辞。今日多有得罪,还望沈盟主海涵。”偷眼往沈狂看去,却见他不置可否,当下壮着胆子冲同伙几人使个眼色,就欲离去。

    哪知他脚步方挪,忽闻沈狂道:“你等不妨告诉司徒曜,他若不改杀伐本性,我九省十万儿郎定要与之周旋!”

    刘长岭听到沈狂直呼拳皇名讳,脸色更是白的骇人,惊愕道:“你...你...你...”沈狂仰面大笑道:“那dufu巨僚虽有壮志,奈何天命不与,怎敢居皇称尊?”正说间,目中奇光一闪,面上满是喜色,起身复又长笑。

    那刘长岭虽是惊恐不定,却难抑好奇之心,顺他目光而望,却见自南边缓缓驰来一骑。过不片刻,那一人一马已近茶棚,但见那马通体雪白,浑身无一杂色;再见那人,身量高大,面上肤色黝黑,两眉间一颗朱红大痣,远望去到像是第三只眼,好似显圣二郎真君一般,望之极是威猛。他猜透来人身份,一颗心直吓得冲上云霄,发出“阿爷”一声尖叫,举足便往城内狂奔。他那几名同伙虽是不明所以,却也知来人凶猛,急急忙忙随之逃逸。

    那人打马悠悠而来,眼见几人飞奔而去,只觉惊疑莫定,两只虎目瞪向沈狂,满是疑惑之色。沈狂上前扶那人下马,笑道:“侯爷此番虎驾运城,还不知要吓倒几多鼠辈。”

    那人一手执缰,一手轻拍其肩,笑道:“好个沈狂,几年不见,竟一改放浪本色,做起这九省绿林会的盟主了,倒真让孙某惊讶!”

    沈狂一指茶棚道:“侯爷远来,想必劳顿,不如在此稍歇,少时沈某再陪侯爷入城。”

    那人“哈哈”大笑,伸手一拍腰间葫芦道:“我这一路眼眺三晋美景,口饮玉露琼浆,实是惬意无比,哪来劳顿一说?你我还是早早入城,也好领略武圣故里风光。”沈狂抚掌笑道:“便依侯爷!”

    他迎到此人,心头喜悦,付了数倍茶资,便一指路北,含笑道:“侯爷请了。”那人也不客套,牵马缓缓向前。店内众人先前听闻“沈狂”之名,已感惊讶,后见那人又至,更觉震撼,只等两人离去,一颗心犹难平歇。

    那人随沈狂行了一刻功夫,放眼而望,运城城郭已隐约可见,遥指笑道:“运城虽小,却因一关圣而名千古,自此举世尽知。此等千年宝境,也不知在司徒曜治下变作个甚么样子。”沈狂皱眉道:“司徒耀欲借重典,匡乱世,所治之境,百姓朝不保夕,黎民人心惶惶,这运城只怕也逃不出此番景象。”那人听到此处,“唉”得叹了一声,道:“若说治军打仗,司徒曜堪为良将;可惜匡世御民,未免杀伐过重。”说到此处,那人侧身西眺良久,这才道:“果真世事难料,那司徒曜蛇蝎心性,竟与那人同门?”

    沈狂面色一紧,叹道:“侯爷可是想到薛兄了?”

    那人心思被他点破,摇头叹息不止,道:“我与重山虽只相处几日,却爱极他人品武艺。可惜他远走天山,自此侠踪难觅,实是憾甚!”以手拍额,又道:“小明王身子骨本就羸弱,几年来挂念手足之情,心中惦着重山,无时不觉悲戚。我此番离豫之时,他已两日水米未进,长此以往,只怕撑不了多时。”

    沈狂愕然道:“韩林儿义重如斯,足让世人动容。只是他身负亿兆生灵所望,怎会有此妇态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