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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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章 合适交待

    fri oct 14 08:22:45 cst 2016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眼见之事,仅限于眼见而已。

    一直以来,雪豹凭借其矫健之姿态、敏捷之身手、难辨之斑纹、耐寒之特质,长久高傲地生活于高寒山区。有传言称:没有岩羚羊征服不了之高山,也没有雪豹捕获不了之猎物。可见雪豹在人们心中,已是近似山神之象征,甚至于,成为了不少高山民族之信仰,久久信奉。

    在耎青子开始静修之前,其在师兄令珊人带领下,去过巾沐圩一趟。一来是为购置修行练手之布阵材料,二来是为物色可与其相辅相成之灵兽。物色来、物色去,几经折腾,耎青子终究将一只雪豹带在了身边,为其取名曰:珍灵儿。

    初见珍灵儿,耎青子即被其瑟瑟发抖之可怜模样深深吸引。耎青子道:“若不护其成材,终生有憾。”不管耎青子如何劝说,令珊人始终嫌珍灵儿不堪重用,坚决不肯同意。按令珊人之原话说:“那珍灵儿,绝对是个异类!”

    没办法,耎青子唯有趁令珊人去物色其它灵兽,稍稍买下了珍灵儿,并施展秘法与之签订灵契。不过,终究是同门师兄妹,令珊人在愤然离去之前,对着耎青子与珍灵儿破口大骂,然后还是教了耎青子一套禁忌秘法,让耎青子得以与珍灵儿深度沟通。

    禁忌,终究是禁忌,若是可以不用,耎青子一定不用。在北原山中,耎青子除了研习阵法,就是锻炼珍灵儿之心智。经过近半年**,珍灵儿在耎青子之阵法辅助下,长成了强壮模样,但面对区区硕鼠乃至钻洞爬树,竟还会畏畏缩缩。

    无奈之下,耎青子根据令珊人之法,尝试用灵识臆想一些画面差遣珍灵儿办事,才渐渐有了起色。正愁没有适合对象锻炼珍灵儿之搏斗能力,施德善恰好出现,让耎青子喜出望外。

    耎青子让珍灵儿频频出手,随即用灵识反复予以评点指教。珍灵儿之搏斗技巧,可谓日有精进。

    然,使之英勇,使之机敏,使之顽强,使之开慧,谈何容易?

    珍灵儿屡屡出击,在施德善手中未有一次占到便宜。久而久之,反而产生了一股乖戾之意,哪怕击杀不了,拼着负伤受死也要撕开一道创口。仅仅,止于一道创口。

    哀其不争,惜其不能。

    珍灵儿每每受伤,就只会再添几分胆怯与保守。情形之严重,连耎青子都认为,其一旦脱了开去便无法自觅其食。即便事至如今,珍灵儿遭此大亏落得全身皮毛撕裂之境地,仍止于划对方一道伤口。这让耎青子很是懊悔。早知如此,或许当初就不会让珍灵儿过早挑战一位辟谷修士。

    此时此刻,珍灵儿立于红色冰雪之上,两只前爪匍匐压着,微微颤抖,伤口多得触目惊心,在外人看来仿佛一只惨遭虐待之落魄野猫,极其不堪。而在耎青子之耳中,分明可以听到珍灵儿低吼连连,对施德善激愤控诉。一幕幕画面经由灵识传入耎青子脑海之中,让耎青子有如身临其境。

    静静地,听完珍灵儿之控诉,又看完了红日之升起,耎青子客气说道:

    “若是方便,还望二位不吝告知,是如何伤了珍灵儿。”

    施德善如梦惊醒,转过身来怔怔看着身前之美人,又讶又呆,良久才问:

    “在下施德善,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耎青子对其避而不答未有介意,春风敷面,略略施礼,笑答:“贫道耎青子,见过道友。”

    “见过道友!”施德善恭恭敬敬,不无谦谨诚恐之色。“施某有眼不识泰山,未知道友在此,还望恕罪!”

    “道友言重了。贫道在此闭关修炼,也有一些时日,尚未来得及略表地主之谊。”耎青子话锋一转,问:“敢问道友大驾光临,是何贵干?”

    施德善向着耎青子、刘昭稍稍一拜,答道:

    “不瞒耎道友,施某侥幸路过,别无要事。听闻此处是‘一叶平天’事发之地,施某恰对传闻中之盛景久久向往不已,所以冒昧借宝地暂宿。一直未曾登门拜访,是施某有失礼数。”

    “施道友,你我是同道中人,本不该过份拘泥礼数。但在此间,施道友让珍灵儿伤得如此严重,恐怕不给一个合适交待不行。”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即便耎道友不提,施某也会竭尽所能。”施德善慌忙说道。

    刘昭在旁听得无聊,忽见施德善一副假意奉承模样,大感不悦,即刻插嘴打断,冷冷问:

    “你要怎么竭尽所能?”

    施德善笑笑,说:“施某不才,略懂医术。此番错手伤了珍灵儿,是施某不对。但请二位道友相信,那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只需施药调养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你站在那里别动,我帮你划几刀皮外伤,然后跟你说,施药调养一下很快就能好。你有什么想法?”

    刘昭说着,手中软剑无声跳动,如蛇如鳗,颇为诡异凶险。

    此前施德善与珍灵儿交手颇为频密,珍灵儿受伤不少,从其伤口愈合程度,早已断定其背后有指使之人,有心拜访,却无门得见。是仗着珍灵儿没有杀心,才敢继续寻觅火根。施德善猜测,那位耎青子并未有意刁难,只是想讨一个说法,而那持剑男子,咄咄逼人,似个随从,更似个有所企图之小人。

    “这位道友所言,貌似,略为欠妥。”施德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转而说道:“请二位道友相信,施某确实没有任何恶意。施某在此地也有小几个月,珍灵儿三番四次出手袭击,施某受伤不少,始终不肯轻易伤它。此一次,施某亦是迫不得已。”

    “小几个月?呵呵,亏你还敢说迫不得已啊!”刘昭故作夸张地啧啧摇头,道:“按我说,你就是图谋不轨。明知道这里是别人的地方,不单止擅自闯入,还要出手伤人。在你说出你在这里找什么东西之前,我问问你,你这跟强盗土匪有什么分别?”

    晨光中,施德善神色微变。“道友这么说,可冤枉施某了。”

    “是不是冤枉你自己比我还清楚,我和耎青道长,没有兴趣知道。但我给你一个忠告,让你交待,你就老实交待,不要想着蒙混过关。不然等我大哥出来,无论你多大本事,可能都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刘昭将其神态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凭你一个迂腐虚伪贪婪小人,也敢跟小爷我斗嘴?施德善正欲辩驳,却听刘昭补充说:

    “哎,对了,我大哥的境界是辟谷六层,不是躲在那边的那个。”

    寥寥数言,既点破了心思,也触碰了底线,让施德善不由得开始厌恶此人。施德善索性对其人其言置若罔闻,直向耎青子恭敬道:

    “耎道友,施某确实是为观景而来。事到如今,多作解释也于事无补。且容施某即刻为珍灵儿料理伤势,如何?”

    听了刘昭之话,耎青子暗暗点头不已,大感此子牙尖嘴利,颇为有趣。然而对面终究是名辟谷修士,独立修行至此不易,得理尚需饶人。

    耎青子道:“既然道友赔过礼,贫道便不责罪了。至于珍灵儿,终究是贫道之灵宠,伤势由贫道治疗为妥,多谢道友好意。”

    “耎道友宽宏大量!施某多谢了!”施德善连忙道谢,“此处有一瓶晖灵丹,是施某在衫虞城行医期间友人所赠。此丹能提升修炼速度,并不常见,施某一直舍不得用。现在将此丹赠予耎道友,以作赔礼,还请耎道友接纳!”

    说着,施德善捧出一只灰色药瓶,双手奉上。

    “算你识做!”刘昭抢先喊话。随即大走两步,将软剑旋出。下一刻,那瓶晖灵丹已稳稳落在了手中,无声无响。“不知你有什么居心,这份礼我替耎青道长收下。你可以走了。”

    施德善碍于话已说出,眼睁睁看着软剑将丹药卷走,心里颇不舒坦。而耎青子对刘昭之举虽然感到意外,但稍一思量,便微微笑道:

    “让道友见笑了。贫道刚刚出关,境界修为尚需巩固。若道友另有要事,贫道就不挽留了。”

    “是、是,耎道友大道要紧了!施某叨扰了!施某这就告辞。往后若是有缘,再作拜会,还请耎道友担待!”

    “贫道定备薄酒相迎。”

    “告辞!”

    “告辞。”

    三言两语之间,施德善拜别而去,一头不回,颇为洒然。其实在施德善看来,火根、雪豹、晖灵丹之类,有之固然是好,无之也未介意。若非如此,也不能有此修为。

    “这药我看过了,没问题。呐。”

    耎青子收回目光,笑看刘昭,道:

    “贫道另有丹药,此丹,刘道友留用罢。”

    其容颜端好,肤白而嫩,在晨光中泛着些些润色。两瓣红唇如桃,衬出圆头鼻尖俏俏,映得一双明眸如泉清美。刘昭双眼定在耎青子脸上久久未有挪开,直到耎青子出言问询,才尴尬回应,说:

    “噢,噢这,这怎么好意思啊?怎么说也是给这只……给它的赔礼,还是给回你吧!”

    “若非刘道友出手,珍灵儿受伤可能更加严重。而且晖灵丹对于辟谷修士而言,效用并不很明显,贫道留之也无用。刘道友不必让辞。”

    “好!那我不客气了!多谢!”

    刘昭抱一抱拳,轻巧收起了软剑,又将药瓶拴于腰间麻绳之上,随即抬头问道:“莫大哥,怎么才来啊?再晚一点说不定我们就死光了。”

    “嗯?对方境界只在辟谷一层,尚且不是刘兄弟之对手。何况还有耎青道长在,刘兄弟这么说,有无欠妥啊?”

    刘昭大惊:“什么?那人是辟谷一层?!”

    莫东良笑道:“是。以刘兄弟之修为,看不出来也是正常。不知对方是深是浅、是敌是友,刘兄弟也敢孤身上前,真是英勇可嘉!”

    “我敢出手,自然是有信心对付他或者它。只是没想到他境界那么高而已。”

    说着,刘昭向珍灵儿努了努嘴,道:“还不赶紧给它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