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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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给靠背椅讲故事

    thu feb 12 18:47:17 cst 2015

    当今天的太阳依旧如昨地被放在那山槽里时,张海已经在后院里被师父摆弄得像一把靠背椅的摆放那里许久了。

    那末这里就要补充一个事实,即是昨天张海正式拜了秦寻为师。

    他是被师父叫醒的,比上山砍柴还起得早,砍柴不能带着灯去,要挥着茅镰向着柴们砍去,至少也要天麻麻亮,这里是还不要麻麻亮就可以开工的。

    这个时候,张海的汗是从头到脚都在涌,拐弯抹角的往下流,滴滴答答有往下掉。

    想一想,人要“蹲”得就像一把靠背椅,真正的靠背椅的后座还有两根支柱撑着,这里的张海屁股下面是空着的,师父还在他的大腿上放上了两只杯子,杯子里盛满了水,水不能侧出来,你说这师父有不有良心!?

    不只是一会儿的事,从那个时候站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牙齿上排与下排互相顶着,咬得格格直响。除他和他的师父外没有别的人了,不然会有人担心他的牙齿会不会碎,甚至会互相咬得变成牙粉。

    也只怪他的意志太坚强,他想就算炼出本领单只是为了去抓住那两个追他的家伙的头,把他们吊起来,他也愿意这样的来受罪的。莫说学到了手总还有其他地方用得上。

    师父和他说这只是基本功上的一点,好些个点加起来才是一个基础部分,以后所有的功夫都要建立在这些基础部分上面,如果他做不到,炼不下去,就只能“告老还乡”。

    那样怎么行!就算是炼死了他也还要炼,死死的炼。

    师父说这个基础部分,绝不只是这么个“摆靠背椅”,如果说基础部分是一本书的话,摆靠背椅只是第一页。

    但张海说他不怕,就这样舍得死,向师父保证要一页页的做下去。

    而且师父还要他听故事,听师父讲师父自己现在为什么是在逃的的故事,先前他不是问过师父为什么是在逃吗,就听。

    现在练的这个名目术语上叫做摆骑马式,就这样的张海的上半身“坐”在自己下半身的“马”上听故事,“淋着滂沱大雨”听师父讲师父自己的故事。

    在这里要说明的是,师父由于时时要去纠正和强制张海的姿势,就讲得断断续续,况且他替这个徒弟暗里憋得在原地打转转,所以说的有些凌乱,再者整个故事里面有些地方他本人也并不知道底细,为了流畅一点,完整一点,于是,作者就将故事梳理和完整如次。

    ――“嗖”,一张强弓上的箭只带着一路尖锐的风声,看不到它的身影,中在了一只白色的在蹦着逃命的野兔身上。

    野兔落在一处土坟上了。

    坟就是坟,还有什么土坟石坟泥巴坟之分吗,只是因为这坟的石灰、砂,泥土合称为三合土筑成的坟盖上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黄土,怎么看也看不到一点三合土。坟墓的坟围很整齐,围的弧也很漂亮,上面没有一根杂草,墓碑上的字迹也分分明明,还没有一点污痕在上面。

    说了半天的哆嗦话,就一句话,还是一处新坟。

    而这只可爱的白兔却死得不可爱,什么地方不可以死,却要死到这坟头上!

    但它要死在这坟头上也无可厚非,说它死得不带爱相,是因为有一个人很不满意这只白色的兔子死在这个坟头上。

    这“有一个人”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也就是那个放箭的“英雄”,他是这方圆不知要说半径是多少里的黑势力人物,而且家里的银票多得可以当被盖,他今天兴致勃勃来的打猎,开弓就中了这只白得耀眼的野兔,它却要落在这坟头上。

    兔子死在坟头上,这位大英雄觉得很不是滋味,这坟里埋的是一个已经死了的穷光蛋的老婆,看那块当作墓碑的石头上的几个字更核准了里面埋的就是早几天死了那个穷寡妇,他就担心他现在的四个老婆将来也是不是会像这个死家伙一样――穷寡妇!

    这是一处公山,怎么让一个穷寡妇埋在了这里!

    一跺脚,喝声几个手下,将这坟掘了!管它里面有具破棺材的还是稻草捆着的死尸,给抬到河边,丢到水里去,让大水冲得远远的,趁着下过大雨不久,冲得越远越好。冲了就意味着什么都“冲了”!

    秦寻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上,家境也还算得殷实,他的父母请了个读烂过几本书的教书先生在家里一对一的教他。

    他是一个勤奋的孩子,也确是一个文武双全成得了将相之才的苗子,父母对他的希望很大。

    可就在他十五岁时,父母双双离世,他尚未婚配,孤单单守着一份家业,在以积极的态度准备去进考科弟。

    这天夜里,天黑得就像一只漆桶,秦寻正在认真攻读文字,有人在外面敲他的大门,像一只哀号的鸟的叫道:“秦相公,你能不能开开门。”

    这个时候了,这样黑字的夜,还会有人敲他的门,有什么事?

    他的书房外面是地坪,窗子里有灯光,这人应是从他这窗前经过的,不在这窗前叫他就是,却要走到他的大门前去敲他的大门?

    他放下手里的笔,起身开了房门,进了横屋,从横屋里拐到正房,从正房进到堂屋,再去开了大门。

    开了大门,却没有人在,天是很黑,但是既然有人敲门,就怎能见得着他一点黑影儿吧。

    却有一个声音来自他的脚下:“打扰秦相公了。”

    一个人隔着门坎跪伏在他的脚下。

    他小吓了一跳,问道:“你有什么事,跪在地上干什么。”一边去把他搀扶起来。

    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孔,更莫说看得出他的表情,听声音应该是个生人。

    他多在家里读书泼墨,平素不大外出,更何况年少,结识甚少,外界的熟人不多,自己又没有当官做府,这个他不认识的人跪在大门前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在想。

    来人好一阵才起来。

    “您找我有什么事?”从刚才那个的声音里,从搀扶他起来的手感里,秦寻觉得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人,他就判断得这么准。

    来人没有回答他,却弯腰从地下捡起一个什么东西。

    秦寻看着这人捡起来的东西,像是一个小孩的身影。

    确是一个小孩,为时他哭了。

    来人对着这个孩子说:“你再给这位哥哥拜一拜。”

    孩子又跪了下去。

    秦寻忙将孩子扶起,对着他们说:“进屋,进屋来。”

    这个秦寻自他的父母亡故之后,就辞退了他的家庭教师,自己整日苦读,要自学成才,而且立志高远。

    这整座屋子也就是只住着他一人。

    他就将他们请进他的书房。

    那个儿童还在哭着,灯光下,看去是三、四岁的样子。

    四十来岁的人是个寡言且不善表达的,好一阵才说:“秦相公,这个孩子的母亲被你们秦家的秦雄丢到河里去了!”

    秦寻大吃了一惊又大惑不解,怎么还不去救人却跑到这里来了,正想发问却听得这人又补充道:“我是这个孩子的伯父。”

    “我们现在应赶快去捞人才是!”秦寻叫道。

    “他的母亲是个死人了。”

    “已经淹死了?”

    “先就死了。”来人低着头说,声调很哀苦,像是在追悼会上致悼词。

    “秦雄怎么把一个死人丢到河里去了?”

    来人费了好一阵才把事实说明,说完后像爬过了一座山后的喘着气,随后再补充的说:“棺材我们在河的下水五里来路的地方捞上来了,乡邻们说还是要将她埋到原来那个地方去,她还有一个后人在世上,不能埋两个地方。”

    那个自称是大英雄的秦雄自不必说当然地是秦寻的本家,而且从他们的前人一代代的寻上去,不远处他们就是共着一条根。

    现在他的本家将一个死人从墓里挖出来,告到他这里来了,莫不是要到他这里来讨个公道,将死人仍旧葬回原地?但这岂止是一个葬回原地就是了的公道!秦寻在想。

    “乡邻们说,埋回原处秦雄不但不会肯,可能还会要杀人!”来人说。

    “世上那有那样的道理呢?而况你说的那个地方是一处公山。即使不是公山,哪怕就是你秦雄的山,既然葬下来了就不能掘墓了,更不能把尸体丢到河里去,这是惨无人道的!说死无葬身之地,只是一个形容词罢了,那里能在人世间真正出现,这怎么容得!”秦寻义愤填膺。

    “乡邻们说,只能告到衙门去,求一个判决,将她葬回原地。”来人说。

    秦寻在想有不有这个必要,这是一个明摆着不要判决就可以“判决”的事,而且理当将这个秦雄打入十八层地狱。

    来人才又说着本来是应当一次说完的由于嘴里的来不赢而只能停一停才能说完的说:“乡邻们都说要我带着我嫂子的孩子来求秦相公,请你给我们写个状纸,我们要告到衙门去。”

    “这个可以,我就给你们写,你们明天来取就是。”

    “乡邻都是些只会说的,不知道动笔的,他们想来想去,只有来找你秦相公,认为你是个公道人,就是你和秦雄虽说是本家,你也会帮我们的忙的。”稍微会说话一点的都会将这话放在前面一次说完。到了秦寻已经表了态这些话才说出来就变成了对秦寻的这种见义勇为,大义灭亲,拔刀相助等等的一种赞扬了。也可以说是表扬。

    “外面很黑,我给你们扎一个火把,你们就会好走一点。”秦寻根本没听来人后面说的,也不知他说的什么,已经在开始给这状纸打腹稿了。又觉得没有要他们多说的必要了,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不要,我们能走。”来人说。

    “不要,我看得见,伯伯也能走。”小孩止住了哭泣,懂事早的,感激的口气说。

    “你们慢点。”秦寻说着,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袋,交给小孩,弯腰对他说:“你们明天来拿状纸,你就披麻带孝的和你伯伯到衙门去,相信县官马上会判定你娘葬回原处的,而且会惩治秦雄这个恶人。你就重新安葬好你娘。这里是十两银子,哥哥给你去重新安葬你娘,剩下的你自己去用着过段日子。”

    孩子接过袋子,眼泪刷的又流下来。

    来人牵着孩子走了出去,他没有说感谢秦相公的话,因为乡邻们没有想到这个秦相公还会给小孩的银子,没有告诉他接了银子以后要说些感谢他的话,只是告诉他在进门时要说的话和应做的动作。

    走出来的伯父和侄儿没有注意,就是出来送一送他们两个的秦寻也不会去注意的,如此的黑,这深的夜,就在他们的前面,会有一个浸在黑里若有若无的影子,而且这影子是从他们刚才谈话的窗前移动到那里去的,用比他们伯侄两个快一点的速度向黑夜里潜去了。

    影子不久就进了秦雄家的门。

    秦雄家的大门一年到头白天黑夜都是开着的,有谁敢进这门里来偷东西或者干什么坏事,没有,只有从这张门里出去的人干别人的的没有别人从这里进去干他家的。

    后堂里有一桌牌,”影子”在打牌的灯光里现出了原形,他和牌桌里除秦雄外的其他三个的名字一样:秦雄的手下,别名狗腿子。

    而这个狗腿子比他们三个狗腿子还多得一个名字:夜摸子。因为较之他们三个他更擅长走黑黑的夜里的路,做黑黑的夜里才更好做的事。

    夜摸子刚才从秦寻家前路过,与那伯侄两个相对而来,他早于他们发现对面来了人,他就习惯性站住。

    咦!有一高一低的黑影拐进了秦寻的家,肯定也是两个夜摸子,钻进这个没爷娘了的秦寻家里去了,他们一定是一对“摸”的组合,看看他们摸得些什么。

    于是,这个夜摸子像个移动监控器,对两个“夜摸子”在秦寻家里与秦寻他们的一举一动进行了全程”录音录像”。

    这时这个“监控器”将这一段录音录像全部“播放”了出来。

    秦雄将手里的牌往桌子上一摔:“这畜牲,!我和他还是共不远的祖宗的,他读了几句书,就没处放了,你就放到茅缸里去吧,竟帮那穷孩子写状纸,就让他到他的爷娘跟前报到悔过去。”

    他气得翻了一下白眼。想了一下,对着他们四个说:“这小子家门前不是堆了一堆柴吗,你们,你们!现在各带上一根棍子,去他家放起火来,最好是把他烧死在里面,如果没有烧死,他跑了出来,就将他几棍打死,丢进火堆里,那他就是读书读得发了疯,是他自焚寻的死路。”

    他们四个一齐拿起棍子,带上火种,走了出去。

    正在全神贯注写状纸的秦寻,忽然见到大门前的坪里大火熊熊,毕剥作响,几个人影在走动,从窗户里看得到大门已被火光封住了,还有人在用棍子往上面挑去一捆捆点燃了的柴,柴带着火苗像火鸟一样的飞向大门。

    他大叫一声,打开房门,冲进横屋,横屋的门板也已经起燃了,听得到外面燃烧的毕剥声和可能也是已经被点燃了的一捆捆柴对这横屋门的撞击声,这横屋门里是出不去了的。

    火光照亮了每间屋子,他冲到了堂屋,不用想,这里出不去的,是等于飞蛾扑火!

    他冲到那头的横屋,同样,这里的门板也在燃着,外面也是毕剥的响声和撞击声。

    整个屋子都着火了,带着火苗的屋檩和木片往下掉,瓦片哗啦啦的下来了。

    秦寻会被烧死,被砸死,被灰烬和瓦片埋掉!

    突然,他的前面出现一团白雾.

    当师父说到这里时,也是一声惊呼,说的故事戛然而止,中断了。

    原来师父眼前的张海,靠背椅的造型乱了,张海的意识一下蔽屏,两条腿上的杯子掉往地上,宣告他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