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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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细身法

    thu feb 12 09:04:03 cst 2015

    天公将太阳放在窗外远处两山之间的缝隙里,任由她慢慢向上浮去。

    那条缝隙里装满了血红的浆,朝阳如血。

    张海一睁开眼,视线探向窗外,就撞着了这一景。

    他弹地坐起,手背抹了一把眼角,一粒碎米样的干眼屎硌了一下手背,掉下去,他听得席子接纳眼屎粒粒的细语――眼屎在席子上的滚跳声。

    两只手与两条腿齐心合力,合作一下,可以说是一个飞跃的形式,他到了床前的地上。

    这个时候了!平日里他早就爬到了山上,挥起了茅镰刀。他想。

    昨晚睡得太舒服了,他从没有睡过这样好睡的床。

    这里有鞋,他没穿,习惯性的赤脚走了出去。

    平日起床第一件事是磨刀,今天他不知该做什么。

    昨天的晚餐他吃得好饱,吃饭中老头其他没说一句,只对着他说过三次“多吃点”。

    他就吃得肚子就像一只装满了粮食的麻袋。

    原来吃饱了反而睡得好!出乎他的想象之外,听人说肚子胀了会睡着不舒服的。

    昨天的晚餐是老头烧的,这时他可能在厨房里。厨房在从后门出去边右手的尽头。

    长竿烟筒还是静静的斜靠在墙角,老头后来就一直没抽了还是又抽了放在原地?他看到这笨重的家伙想起了昨天的那一幕就打了一个颤颤。

    厨房里今天换了人,一个青年人在切菜.

    张海若有所失,站着没动。

    也许,他对昨天那个老头有了感情。

    青年体魄高大威武,古铜色皮肤,浓眉大眼。他温柔的对张海下着命令:“洗脸!”,指了一下墙上。

    墙上挂着的有毛巾。

    洗脸的事对张海是丝毫也不重要,他的历史里几天没洗脸的记录随便就可以翻到,那个老头哪里去了才是最重要的。

    他毕竟老了,也许还在睡觉。

    他还是不放心,不禁问道:“哪个老……爷爷……呢?”

    “他在这里。”

    “没去别的地方!那么还在睡?我去不去叫他吃饭?”张海放心了。

    “不要。”青年放下菜刀,扯起哈欠来。

    他的这个哈欠扯得很结实,举起双手,全身僵直起来,然后双手在头顶上向两边分开去,咬紧牙齿,(张海看到了他的牙龄洁白而整齐,整齐得就像用锯子锯过的),全身哪个部位都在用力,仿佛在与谁较劲,比输了就会死似的。

    听到格格格的响声,这声音是什么地方发出的?

    青年渐渐的在变细!只是变细,保持着高度,变细着身子。

    “格、格、格……”

    变细、变细、变细……

    昨天的那个老头站在了张海面前,青年不见了!

    他大吃一惊,原来我刚才是在做梦,那个青年是他梦见的。他想。

    他用手背抹了在床上没有抹过的另一个眼角,没错,这肯得定是昨天的那个老头。

    是刚才在做梦,还是这时在做梦?还是从起床就在做起的梦?还是昨天就做起的梦,到现在还在梦里?连这时的天亮了也是假的,只是梦里的天?

    “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个真人?”。看老头怎么说,如果他说他是假人,那我是在做梦,如果他也说他是在做梦,那么我和他都是在做梦。

    也有可能这屋里有鬼,也许这个老头就是鬼!那个青年也是鬼,只不过不知他现在“鬼”到哪里去了。

    “老头摇了摇身子,没有回答他,继续去切菜。

    菜刀、砧板、肉、菜刀切着肉发出的细微的声音,一切都是真真切切。

    “我的梦怎么做得这样像?”张海自言自语。

    老头停止了切菜,手里的菜刀在空中划了一下,像是怕他还要自言下去来切断他的话:“你不是在做梦,那个青年人就是我!”

    张海并不害怕,反而被逗笑了:“你看,你看,你说的就是我梦里听到的话。”

    “我和你都不是在做梦,将来我教你,你也可以变成一个老头。这样有个好处,在你去相亲的时候,如果那姑娘长得不如你的意,你不好推了她,就变一个老头给她看。”

    “老头”第一次对他轻松的说了这么长的而且是开玩笑的话。

    “你真能变,那你就变回去看看,又是那个‘青年人’!”

    “不变了,这样的好:一是这样就更有力气,因为骨头和肌肉浓缩了,密大了,(密度吧);二是走起路来挡风少,阻力少了;三是我现在是在逃。”

    张海虽聪明,但是头两点他听不懂,不懂那词语和不懂原理,只是听懂了后面的“逃”,大大的诧异:“你是在逃?要逃什么逃,谁在追你?”张海觉得有可能不是在做梦了,他真有这个法,不然他怎么把他搞到这里来了。

    “这事我再慢慢和你说。从明天起,我们就都要早起床。”

    “我不回去了?早起床去砍柴?”

    “又是说砍柴的事,说了你要改一行。”

    “改什么的?”

    “我们今天只是吃,明天再说,你先洗脸!”

    这洗脸巾真好,比他茅棚里的那块破抹布一样的洗脸巾不知好到哪里去了!而擦在脸上的感觉一点不假,更肯得定不是在做梦了。盆里的温水也是清得与那池塘里的水一样,凭感觉也肯得定是水,是温水。

    “老头”端着的放到桌子上去的菜、桌子、凳、碗筷,都肯得定是真的,去敲一敲,肯得定会发出声音。

    一切都是真的,“老头”在他的心里升级了,他对他敬畏起来。

    不用说了,吃饭是真在吃饭了,他感觉得到“老头”越是看到他狼吞虎咽时就越高兴,大半是这“老头”有的是吃的,根本不怕他吃了去,吃得越多他的米就越不会起霉,肉也有的是,吃得越多就越免得肉发臭。

    昨天晚上也是让他这样吃,那时他想是因为他在这里吃客餐,一餐把子,让他吃饱而又吃得好。现在这“老头”还是在这样鼓励他吃,哪里去寻这样的好事,叫他不要回去了,天天这样吃,不是掉到了福窝里吗?

    不过,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装着他那个茅棚棚,那一把茅镰刀,那一根扦担。扦担丢在那街上了,他心里痛,如果是谁捡着了,能退给他,他准备送他五担柴不要铜

    板。

    “到你这里可以,砍柴可以,干别的也可以,不过我每个月要回我那棚子里住几天。”他说的是掏心掏肺的话。

    “你回去?不行了!不过不是永远不行,你得将功夫学得至少到我这种地步,才能使得动昨天我把你带过来的那团雾。”

    “使不动那团雾,我走路也行!有多远?”

    “我也说不清,说远不远,说不远不知有多远。”

    “你说你也不知道,那你是怎么使着那团雾要走到个什么地方去呢?”这些蛮道理他哪怕是一张揉乱了的蜘蛛网都能理清,如果读了书,比“老头子”不会差,这个家伙要是活在我们这里的现在,进不了少儿班,也是个高考状元。

    “你要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原来也是我的师父使着这团雾把我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莫不是你老家也是我那里的?听碰我和你还是同乡!这个讲法你怕还会收我做徒弟?我还会咬得起那样长的竿子烟筒动?我还能学到你的将身子缩成这样一个条条?!”张海说出如一桥算盘珠子的话,张大了嘴巴,暂时停止了进食,尽管他的肚子里还有一大截是空着的,急等着东西下去填。

    “我和你正是老乡,昨天我是回故乡看看的。至于你会不会是我的徒弟,还得看我们双方愿不愿意。”

    “你说你是在逃,跟我昨天的那个逃差不多吧,那么你是到你的老家找人来帮你的忙的,你看我在逃,你就在逃的找在逃的。”

    “老头”听了他一串冰糖葫芦一样的问法,心里暗暗高兴:“你完全没说错,我是来找人才的,刚刚从山冲里探出个头来,就看到了两个大人追着你似乎要砍你,但是你在山冲里的路上逃了三百步后,追的与逃的之间的距离从原来的两步加大到了两步半,说明你一个少年在这一段距离上比他们还快了半步。而且你是个逃的,心中应是惶恐,是不利的一方,居然还快了半步,我就当机立断,来个准岳父看女婿――就是他,将你接过来了。”

    “您没看到在田塍上他们追得离我近了,可是到了山冲的路上我也感觉到稍微比他们快,如果我爬上山的话会比他们更快一点,昨天我想过就是你不来救我,我也可以走脱。可是后来想到,后面追着我的不是两头猪,他们发觉追得离我越来越远时,特别是我爬上山去,会将他们手里的砍刀甩向我来,我也多半的会死。您接着了我,您到底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是愿意做您的徒弟,我听我们那里好像又是叫徒儿,我就做你的徒儿,我没有道理不跟着您了。”

    “老头”狭窄的嘴里嚼着食物,有时看得见他的牙齿,白色的牙齿被缩得变黑了,昨天想他嘴里一粒牙齿都没有了就是上下两块肉板,错。

    这时“老头”狭窄的嘴里咽下一口食物,对着张海说:“徒弟和徒儿在我们这里也是一回事,只不过称呼上好像是两个等级,除了就算是你感我的恩之外,你准备跟着我还有什么目的?”

    “这个我正还没有说完,我特别想要跟您学了这个缩身体的法,等到我回到我们的那个县城,我就把身体一缩,那两个追我的家伙就认不出我了,他们就会大意,我走拢去就一只瘦手一个的抓着他们的头,吊起来!”

    “老头”差一点笑成播种机,这一块还保留着小孩见识的区域可以让他继续保留,现在只须告诉他这个变细的正确法名:“你不要以为这个缩体的法是叫‘缩身法’,是叫‘缩细法’,因为它并没有将你的身体缩短而只缩细。在这个世界里,我的这个法还是算一门子绝活!是我的师父在一个特殊的情况下以一种特别的方式传递给我的,我们要保密,你记住。”

    这个“传递”张海听得懂,就急急的恨不得要这个还没与他履行正式手续的师父诅咒许愿:“那就也只许你传递给我啦!”

    “老头”用慈爱、满意、希望三种眼色配成的目光望着这个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海。你呢?”

    “我叫秦寻。你今年多大年龄?”

    “十三岁。你呢?”

    “一百五十多岁。”

    张海带点食物在上面的舌子全部伸出来了,要看得见了喉管。缩进去后,问:“一百五十几呢?”

    “在这个世界里,年龄上的个位数一般是忽略不必说的,每个人随便的都能活几百岁,有的活了千多岁,在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里成了“古时候的人”在这个世界里还会是今人。”

    “个位数”是个什么,张海没听说过,不去管了,就说:“一百五十多岁,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你说你有一万五千多岁了也有人相信,但是你先前那个样子,怕是个二十岁的样子呢。”

    我的真正的年龄是三十岁,但为什么要对你说我是一百五十多岁呢,我是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里,三十岁和百多两百岁,岁月在人的身上的描绘都是一个样,都是一个年轻人。”

    什么“描绘”,张海不懂,但他的左一个“这个世界”右一个“那个世界”,哪里世界都还有两个!?秦寻之于张海,越来越玄,问:“你的‘这个世界’‘那个世界’,世界……?那么?……”

    “这个我们以后再说,慢慢来。”

    “昨天您来接着我的那团雾,我们拿来当做走路的家伙行不行呢,就像我们那里的老爷坐在轿子里。”活多少岁是另外一回事,他想还是学了本事要回家,还要去找那两个家伙,因为他们太凶了。

    “使得动那团雾的人不太多,我是才使得动不久的,我的师父说我还是顶快的,说只不过是他在教我,别人教就还不会有这样快。那团雾是到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里去接人专用的,而且还是有限量的,你一共接了几个,超标了那团雾就使不动了。每次使完后那团雾就自动的不见了。下次去请得看你还有不有指标,所以就是有这个法力的也不能去滥接的。”

    “接过来的人多不多呢?”

    “虽然是这样,但是总共接过的人还是多啊,我们原来那个世界里那些突然失踪的,其实是被“偷”到这个世界里来了,但他们的亲人还在那里贴寻人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