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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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云雾山庄

    wed feb 11 22:10:25 cst 2015

    从恍惚中明白过来,张海觉得他和老头来到的这个地方他似乎熟悉。老头这时也松开了牵着他的手。

    不是,还是不是,他平日砍柴的地方不是这样的山,山没有这么高,树木也没有这样的高大茂密,而且两面相望的山也没有隔得这么近,这里夹得简直要没缝了。

    空气特别清新,好像被什么滤过一样,他吸进去太舒服了!觉得吸满了一胸腔还不过瘾,恨不得一直吸到屁股的地方去,让肚子和小腹里也怪舒服的。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这是什么地方?”张海问。

    “这里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这里的柴我能不能砍?你有不有茅镰扦担借给我?我是茅镰没有带,扦担也丢了。”

    “砍柴?我想你不要砍柴,换个事做,不知你应不应允?”

    “你这么大年纪了,要说正经的,不砍柴哪里有铜板?我是今天不送柴明天就没东西吃。这里离县城多远?”张海仔细的看着老头了,他才发现这老头太瘦太老。

    老头老得皮肤上一条条的沟,干得像裂开了的松树皮;瘦得就像一根竹竿,手和脚就像竹枝做成的。

    “我和你进屋里去谈吧。”老头指着半山腰。

    “那里有屋?”张海睁大眼睛,将目光放到老头指着的地方去,而那里只是乌洞般的森林。

    “我说了这里是我现在住的地方当然就有屋,是我租住的屋。”

    张海不明白“租住”是什么意思,反正他不要在这里住下来,即使要住最多也不过是几天,屋不屋的,只要里面能蹲下来就行了,如果进屋有饭吃就更好,他实在太饿了.但不一定要吃饱,半饱就行,就他在茅棚里吃的那样多。

    烧饼也可以,不过他相信这个地方没有烧饼,那个烧饼摊主绝没住在这里,这个老头也不会做烧饼吧。

    “你跟我来。”老头的话很硬,他在前面领路了.

    如果说这就是上山的路,那就应该只是以前的路,现在就不能算是路了,至多也只能说曾经是路。

    跟在后面的张海惊奇于这个老头的在这样的“路”上走得这样快,就像一只饿得很瘦的山羊要蹦上去吃青草。

    他这么老了,老得全身没有半点水了,怎么还能跑上去得这样快!张海只不过是怕他丢了他,没有地方住和想吃点东西,不然他不会跟着他这样的急猴子一样的爬了。

    他们的速度哪里是爬山,是跑山!而跑又怎能在如此陡得再凶一点就是一块壁了的“路”上跑啊,张海累得实在不行了。

    一个能在陡峭的山壁上像黄鼠狼一样爬上去的家伙都跟得这么的实在不行了。

    这个老鬼是个什么东西变的?他心里这样发问,诅咒他。

    我们听说我们的这片天地是彭古王开的。

    而这片天地又是一个什么王开的?像这座山,看得出是也是一个能工巧匠砌成的,他明显的在这半山腰上砌得缩进去了一个箍。

    看,不是明显的有一道磴吗。当时也许是任务重,工作忙,这山分上下两个部分,他就将上面一个小点而有尖顶的(相当于砌工手里的一块尖的砖头)往下面的一个上一放,就匆匆的收手了,不过也“放”得这样天衣无缝,丝毫没错。

    张海跟着老头到了这个缩了一道箍的磴上,实在想坐下去了,干瘦老头却伸出“竹枝做成的手”,在他头上抚摸着,不知是赞赏他还是看不起他这样的一个狼狈相?。

    当张海终于要蹲下去时,竹枝手指只轻轻的一用力,就抓住他的头,将他提了起来。

    半山腰上这时有一组这样的描写:一根竹竿放下来一根绳,绳子上吊着一只在猫弹狗扒的毛猴子。

    五根竹枝似的手指就像五根铁丝,嵌进了张海的头里,那个痛呀!

    张海又痛又急,你要抓人家的头,你不知道你的这些鬼手指是个什么样吗,我的头不会被他抓成几块!

    就在他痛得要昏过去了时,老头的手放了下来,松开了五指。

    张海想他的头只怕已经成了一个石榴花,痛得他蹲了下去。

    老头站在他的旁边,看着眼前的这山,却不看这个张海。

    他站在这里,似乎是一棵细长的枯树剥落得只剩下一线杆儿立在这里了。

    平息了一点疼痛的张海,这时才懂得,不只是要吃要住得跟着这个老头走,现在告诉他就是不要吃不要住也得老老实实跟这个老头走了。

    “我先进去了。”老头丢给张海一句话,走了开去。

    发出吱呀的开门声。

    张海望去,才发觉了老头站在一个院子的围墙前,他正在推开一张围墙的门。

    这个院落的周围多是几人才能合抱大树,而一大圈的参天大树多是往一个中心倾斜,上面一大片的枝叶下面,就是这个院落,也就是这院落被上面的一大堆枝叶埋在这下面。

    被埋的这个院落还不小呢。

    围墙像是猪八戒挺着的肚子上的箍带。

    老头开了门,独个儿走了进去,也不管这个毛猴子会不会跟着他进来了。

    从痛得昏天黑地中恢复一些过来了的张海,不用去看这一些,他不是到这里来做个准倒插门的女婿的,房屋的好坏大小与他没多大关系,反正至多也只住几天,最好等下就让他回去。

    至于追杀他的那两个家伙,只要他的柴在夜里送到县城里去就会碰不到他们,等到再过几年,他就能与他们斗了。

    他倒是敢,敢就是不进去,逃不脱这个老头的手掌了是事实,要老老实实跟你走几天也可以,但是你把人家的头抓着提起来,你的手指那样细,你认为这样不要人痛吗?不是欺侮人吗?他就纵然会要痛死饿死也不会信你那一套!。

    不过,他觉得这老鬼有点本事,不妨跟他去学一学,得到点真家伙,回去就是在夜里碰到了那两个家伙也可以和他们来一来。

    张海很牛逼的跨进院子的门,边走边用目光来回的扫了院子的这块坪,坪不大,除了围墙的角落里有些苔藓之外,坪里没一根杂草。

    这坪的下面是不是垫着一块大石板吧?

    瞥见老头又打开了进屋的大门,进里面去了。

    他的痛基本上复原得到了他能忍受了的程度,一看,前面屋的墙体也挺结实似的,看那飞出一截来的屋檐显得很威风似的,与县城里他见到的那些叫他咋舌的屋檐去比也不会输。

    屋檐之下大门之上的墙上有着四个黑漆大字:云雾山庄。

    可是张海对这四个从他目光中掠过的大字,完全没有收进他的眼底,全没留个印象,因为他对这四个字真是叫做一字不识,也就引不起他的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些东西撞了一下他的目光,他也就让它过去了。

    他见老头坐在堂屋里了,拿起了一根长竿烟筒,一根比县城里收他的柴的老板那样长的竿还要长的烟筒。

    他只好走进了堂屋。

    老头没有叫他坐,却是说得前卫的对他说:“你自由活动,到处看看,了解和熟悉一下环境。”

    张海一直是在三担牛屎六箢箕的环境里长到现在,学堂的门跨过去是个什么味道都不知道,不过还是领会了老头的大体意思。刚才的跟着他的那一爬,被他抓得的那一痛,这时本想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和他来较劲,但想到要与他学家伙,还是得依了他的到处去看看,再来“煮熟饭菜”(熟悉环境)。

    要到处看看,就先打量这厅堂。

    厅堂还不小,挺空爽,就几把靠背椅围着一张茶案,不过这么好的东西张海是还没有看到过的。

    这屋一共有四张门.进来的大门和从后面出去的后门,两侧各还有一张门,这两张门就像两只眼睛互相对望着。这样的门也是张海没有开关过的。

    一侧的门上有着四个很旧了的字:闲人免入。

    但是这个文瞎子站在门前,他看着上面的四个字,中间的一个“人”字他认识,因为县城里他送柴去的人家大门上多有“出人大吉”,有人告诉他认,这是出人大吉,而他没时间,只挑了一个“人”字认认。

    “人”字在这四个字里笔划最少,而且跟他本人有直接的关系,他是一个人。中间还有一个字比这人字虽然只多一横,但毕竟也多了一横,要多费心思去认它,他每次得赶快回去砍柴挣铜板,这些与他无关的事少管。

    然而他是挺聪明的,现在这上面有个“人”,站在这门板上面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前后一共还有三个字,组合拢来可能是告诉你这里不准进去人!所以用一个“人”来拦着你。

    就解释为这么多吧,或许不对,但防止在这老头面前出洋相,这里就不要进去了。

    而我们旁边的人可以想到,这有着四个字的房子以前有可能是个财金阵地,推一推原来这里可能是个什么营利性的庵堂或者相当于我们这里的林场等类似的场部,总之是个有金钱的单位的所在地,不然这房子也不可能建得这样好。深山老林里,这个世界又没有直升飞机,建筑材料就算不要钱,运到这里的成本都不是个小数目。

    对面的门上没有“人”拦着,就进去完成个“看看”。

    他推开了没有“人”站在门板上的门。

    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也不过是床柜书桌椅子等,加上一个还算干净。

    他对这一些并不感兴趣,住在他的茅草棚里,那样的床睡着也可以的,只是看一眼,完成任务,就缩脚走了出来。

    刚才他从外面看过来,这院落是好大一个框框,不只是这三间房子的,那么从这堂屋的后门出去“看看”。

    他从老头的身边走过,老头正在咬着长竿烟筒,仔细一看,长长的竹竿烟筒前端有个铁的烟锅,烟锅里亮着烟草在燃烧的那种阴阴的火,烟竿从他的嘴里伸出来,横着,横得像他这根竹竿伸出去的一根平直的枝条。

    张海吃了一惊,烟筒竿这样的横着,难道他的嘴里还有牙齿吗,看,烟筒插在他的口里,也就像插在一个石缝里,一动不动。

    他就要从这里过去了时,正值老头将一口烟喷出来。

    这一口烟,与县城里那个老板喷出来的那一口烟去比,那个老板的那一口才是这一口的孙子了,现在他的这一喷,使张海看不见那张后门了,他被呛得原地打了个转转,就方向都迷失了。

    他想这一张干干的嘴怎么能吸进去这么多的烟的,他的一线线的肚子又怎么装得了的,这烟筒的竿虽然是竹子的,但是这么长,又是这样粗,也不轻,他能咬着使烟筒竿横起来,就算他的嘴里有牙齿 要这样的咬住,牙齿也得是铁的啊!嘴巴也要是一把铁钳!

    烟雾消散了一些,老头重新把烟筒插在嘴里,这时烟筒却往上翘了一下,又翘了一下,像一头瘦牛屁股上伸出来的一条尾巴在一翘一翘的,而且轻松得像张海看到的那些悠闲的人嘴里衔着用废纸卷成的烟卷,有意无意地将烟卷一翘一翘的那个样子。

    张海更是惊愕了,他真想掰开这张干干的嘴巴看看,里面有不有牙齿?牙齿是不是和他砍柴的茅镰刀背面一样的色泽?

    但是他还是不敢为,怕又一次被抓住脑壳吊起来。

    出后门。

    哇,好大的一块后坪!他又一惊愕。

    这么大一块坪,用来晒干他砍回的柴能晒得了多少!要是他能在这里砍柴,就是砍上一年,不去城里卖,也遮不了这块地皮!

    在这后面就可看得出来了,原来这屋除了那大门,所有的每间屋子的门都开在这后面呀,大大概概,这一横过去十多间吧.

    他扭过头一看,这一横过去也是十多间吧,两边都是这么长的!。

    这后面的房子看去是这么的多,从前面走进来时好像……好像……张海在走进来时也没有多看,只是在这里“好像”,他的”好像”就是前面好像只有那么几间屋子的样,就一张大门两个窗户的,坪也那么小。

    不过张海也不会去多想了,他还是只是为了完成个“看看”。

    张海不知道,进来时他认为底下垫了一块很大的石板的前坪为什么好像只有那么大,屋子也只不过有三间,是因为前坪的两边都是齐这三间屋的宽度砌了一堵墙,墙的那面还有一连串的窗户和窗户外的一片菜地。

    所谓前坪,与其说是前坪,不如说是一处进屋的露天走廊。

    他不要一间间去看,随便的走一走,就好去煮饭吃。

    反而在坪靠山边的地方,单独的一间敞着门的屋,从门里看得到里面似乎有一股水从屋上掉下来,引起了他的好奇。那屋没有屋顶吗?天在漏水?

    走过去一看,不是没屋顶,不是天上漏水下来,原来这屋是一个平顶,一根一劈两块而成的竹笕,从这屋靠山一面的壁上伸过来,清亮得似流动的玻璃一样的水从竹笕上掉下来,在地上的一块石板上发出放鞭炮似的响声,水花直溅。

    “这是接了山上的泉水”,他不是心里想到,而且口里不由的自语了出来,他砍过柴的山里也有泉水。

    “站在这下面好洗澡”!他不由的叫着了。

    有了这个,他就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了,要是砍了柴回来,站在这下面冲个痛快,才是多好!如果不是怕惹起这时那个在吸烟的老鬼又抓着他的脑壳吊起的麻烦,他要脱下身上有块没块的破衫洗个痛快了。

    没错,他估的没错,这确实是个洗澡的地方,水,是终年不断的,泉孔就在上面不远,水,冬温夏凉。

    后院还是两头各一堵围墙围着。

    对面的围墙也还有一张门呢,过去看看,既然有一张门,门外就还会有一点东西值得“看看”的

    横过坪去,开了门。

    前面是口池塘还是一个这么的坑?

    好像是个坑,坑里还铺着一层砂石。

    又好像是一口池塘,似有水的样子,还有石头砌成的码头呢。分明一磴磴的降下去的,降到那层砂石里头去了,砂石层并不很低,怎么有这么多磴才挨到那些沙石呢?

    他顺着码头一磴磴的踩下去。

    咦!到底还是水!他的脚湿了。

    再下去一磴,踏实的感觉到是踩在水里了!

    一连的踩下去三磴,水,没到了他的大腿,他感觉到了格外的清凉!

    下面还有一磴一磴的呢,而他的脚踏着的磴子好像就是他的大腿下面,他吓了一跳,他大腿下面的脚怎么这样的短了呢?

    “水清!是这水太清了!”他知道了,口里还这样的叫着。

    那老头瘦得太不像样了,这水清得太没有名堂了,将他的脚缩得这样短!

    他想跳下去,过过这样清的水洗澡的瘾,因为有一个那样的或许:吃了饭,老鬼或许会同意送他回去。在这样的水里洗一个澡,与他们那一架没有白打,被老鬼抓得那样的痛也没白痛。

    还是,他舍不得把这样的水搞脏了,自己身上多脏。

    是用这里的水煮饭吗?这样的饭一定好吃。

    他饿了,去和老鬼说,我看完了,他就会说,我们煮饭吃去吧。

    快步的来到了堂屋,老鬼也已经过完了烟瘾,见他将长竿烟筒往墙角一放。

    张海听到烟筒放下去的声音,声响怎么这样沉?

    对于这老鬼,他感恩于他但也不感的很重,他把他牵到这个地方来,脱了一险,但他认为甚至能肯定自己不会被砍死,因为一到了走山路,他就不怕了,在进了冲那一段追赶的路程里,他能感觉到自己距后面拿着刀子的家伙远了一点点。

    确实是远了半步。

    “你去洗个澡,澡堂在后面坪里的右角,我去煮饭去。吃了饭,你去刚才你进去过的房里睡觉,好好休息一晚,我们明天再谈。”老头指了指一侧上面没有字的的房门,说完就从后门走出去了。

    突然,老头的上半身又斜着出现在后门的空间里,对他说:“衣服房间的柜里应该有。”说完就摇了过去。

    张海却去墙角拿那根长竿子烟筒,刚才放下去的声音怎会那么沉。

    天啦!原来烟筒这样重。

    有他砍的一捆柴那样重!

    他仔细一看,竿竿不是竹子的,铁的呢!只是仿着竹子造的。假装!

    他的眉毛飞到了额头上,快要挨着了头发。

    他服了这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