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人 · 2
西游密记（113）
“不知道啊，要不是你诚心诚意的，我还觉得你是应付我呢。”
“呵呵，就知道你有这小心思。我给你出这个主意啊，是因为这个管事儿的人，上过战场，带着伤复员的，这人是条汉子，不徇私，不贪东西，要不然，这么好的事儿，哪里轮得到你，真当祖坟上冒青烟儿啊。”
“嘿嘿。。。”
“我看你这个娃啊，有股子蛮劲儿，眼仁漆黑，眼里有神，力气大嗓门大，有莽张飞的样儿，是块当兵的好材料。我是看娃行，才给你指这条路，不是因为你的酒啊。”
“是是，知道知道。”
“别急啊，还有呢。能不能成，咱们俩在这里不管怎么合计都没有用，还是要看这娃行不行。”
“咋说？”
“我们去，等于走后门，本来也没交情，你知道人家家门往哪开啊？说不定把好事儿搅黄了，这娃要是真是块好料，就让他自个儿上门，直接办公室去堵人。人家看得上，一眼就相中了，看不上，那就直接回家种地，也别那么多念想了。”
“这。。。这娃从小没离过家，能行吗？”
“我看行，这娃打架不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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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还是老的辣，老支书的主意，对一个没有门路的农村孩子来说，算是没有路的路吧。我那时候年轻，真是愣头青，依照他给的地址，二话不说奔了县城。本来父母要跟着，说人生地不熟的，让我一个人去不放心，指不定能干出来什么事儿。我就劝他们，我能干出来什么事儿啊？我这不是为了想当兵去找人吗？又不是游手好闲打家劫舍，再说县城也不大，有什么找不着的。老支书在旁边也是劝他们让我自个儿去闯闯，说连县城都不敢去，以后还怎么出远门儿啊？老两口也就听了。
其实我去之前心里那是一点儿谱都没有，县城在哪里，衙门大门朝哪儿开，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但是被老支书话里话外那么一捧一压，早就不知道自个儿姓什么了，年轻气盛嘛，觉得怎么也要自个儿走这么一遭。挺大个人了，去个县城还要爹娘跟着，丢不起那人。
进城容易，搭车就行，进了城找准地儿，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闲话不说，鼻子底下就是路，最后当然被我找着了，问题是人家不让我进啊，莫名其妙的，一个半大小子傻乎乎的堵大门口儿，吵吵嚷嚷的要找领导，人家凭什么让你进门儿啊？谁知道你是揍嘛地啊。再说了，你说要见就让你见，那叫什么事儿啊。
问题是我那时候哪懂这个啊？就知道我要来找谁，老支书说的，让我直接找那谁谁谁就行了，他可没说还有人拦着不让进门儿，也没说让我怎么找说什么，当然了就算他说了我也记不住啊。
我被硬生生拦在门口，当然就不干了，觉得这帮人蛮不讲理，我就是来见个人，你们凭什么不让见啊，我又不是找你们的，你们算哪根葱？不只是不让进，还伸手推推搡搡的，一副怀疑我是小偷坏人的模样儿，我哪受得了这个气啊，当时就急了，扯着嗓子喊起来，努着眼珠子，这就要轮拳头上了。
双方正闹的不可开交，忽然一个声音从天上传下来：“闹什么呢？让人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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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密记（114）
仿佛半空中响了一个炸雷，那嗓门比我还大。
我吓了一跳，一抬头，楼上一扇窗户打开了，一个大脑袋伸出来，皱着眉头往下看。
见我抬头，那人一挥手：“上来，比嗓门啊，找我。”
所谓“不打不相识”，老支书的招儿，歪打正着。
就这么简单，我就当上了兵，吃上了皇粮。
当然，我也没给伯乐丢人，在部队里，我吃苦耐劳，训练认真，因为嗓门大，还占了个便宜，唱歌都选我上，斗歌的时候，一听就知道是我。部队里喜欢我这样的老实孩子，家庭成分清清楚楚，身份背景干干净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听党的话跟党走，服从命令听指挥，让干什么干什么，从来不胡思乱想。很快，入党、提干种种好事，一件件儿的就来了。
我一个农村娃，有这样的进步，当然高兴，自然免不了给爹妈写信，也没忘了给老支书和我的恩人写信汇报我的思想情况和工作进展。
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我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啊，无忧无虑，前程似锦，心头敞亮，干劲十足，每天都跟吃了蜜一样，睡觉都能唱歌唱醒了。
做了干部就跟当兵不一样了，那时候政治运动多，也经常有个风吹草动什么的，部队虽然相对来说好一些，当然会受影响。但是我这个人头脑简单啥也不想，既没有名利的想法，也没有站队跟人的想法，就只是一门心思干好本职工作，其他一概不闻不问。对各种各样的变化一不明白二不参与，反正乐得轻松，别人也都了解我的情况，所以也没有人找我麻烦。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么简简单单过就好了，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是革命一杆枪，哪里需要哪里扛，一个农村娃，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贱命，忽然烧了高香得了这么多便宜，还要怎么样？
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一天通知开会，我呢，还是老样子，坐在了最边儿上角落里，准备听完举手同意，领导不管说什么咱只管执行。
没想到，这一回不一样，一进会议室，气氛就有些不对，以前看到我都嘻嘻哈哈打招呼拍肩膀搂膀子的人，看着我的目光变成了戒备和疏离，我虽然粗枝大叶，也不至于糊涂到人家的眼色都看不明白，心里咯噔一下。但是想想自己行的正坐得直，也不怕有什么事情牵扯到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还能怎么地？
刚刚落座，就听领导叫我：你坐到前面来。
我很意外，但是没有说什么，坐到了他指定的位置上。同时心里明白，今天这阵仗，就是冲着我来的了。
领导沉吟了一下：你不用紧张，今天只是请你来了解一些情况，不是你本人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希望你对组织开诚布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要有任何隐瞒，也不要有任何顾虑，与你无关的事情，我们不会赖到你头上，具体事实我们会调查清楚，你只管回答问题，把你掌握的情况向组织如实汇报就好，我们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也知道，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就不是了解情况，而是隔离审查了。党的政策，你都清楚了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指什么，于是站起来一个敬礼：是。
领导很满意：嗯，我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组织上对你也非常了解，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好同志，即使有什么问题，也是麻痹大意被敌人蒙蔽的。
我一头雾水，摸不清事情是大是小，只能懵懵懂懂看着他，等待下文。
领导也不拖延：你跟某某某一直保持联系，对吗？
恩人的名字。
“不知道啊，要不是你诚心诚意的，我还觉得你是应付我呢。”
“呵呵，就知道你有这小心思。我给你出这个主意啊，是因为这个管事儿的人，上过战场，带着伤复员的，这人是条汉子，不徇私，不贪东西，要不然，这么好的事儿，哪里轮得到你，真当祖坟上冒青烟儿啊。”
“嘿嘿。。。”
“我看你这个娃啊，有股子蛮劲儿，眼仁漆黑，眼里有神，力气大嗓门大，有莽张飞的样儿，是块当兵的好材料。我是看娃行，才给你指这条路，不是因为你的酒啊。”
“是是，知道知道。”
“别急啊，还有呢。能不能成，咱们俩在这里不管怎么合计都没有用，还是要看这娃行不行。”
“咋说？”
“我们去，等于走后门，本来也没交情，你知道人家家门往哪开啊？说不定把好事儿搅黄了，这娃要是真是块好料，就让他自个儿上门，直接办公室去堵人。人家看得上，一眼就相中了，看不上，那就直接回家种地，也别那么多念想了。”
“这。。。这娃从小没离过家，能行吗？”
“我看行，这娃打架不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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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还是老的辣，老支书的主意，对一个没有门路的农村孩子来说，算是没有路的路吧。我那时候年轻，真是愣头青，依照他给的地址，二话不说奔了县城。本来父母要跟着，说人生地不熟的，让我一个人去不放心，指不定能干出来什么事儿。我就劝他们，我能干出来什么事儿啊？我这不是为了想当兵去找人吗？又不是游手好闲打家劫舍，再说县城也不大，有什么找不着的。老支书在旁边也是劝他们让我自个儿去闯闯，说连县城都不敢去，以后还怎么出远门儿啊？老两口也就听了。
其实我去之前心里那是一点儿谱都没有，县城在哪里，衙门大门朝哪儿开，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但是被老支书话里话外那么一捧一压，早就不知道自个儿姓什么了，年轻气盛嘛，觉得怎么也要自个儿走这么一遭。挺大个人了，去个县城还要爹娘跟着，丢不起那人。
进城容易，搭车就行，进了城找准地儿，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闲话不说，鼻子底下就是路，最后当然被我找着了，问题是人家不让我进啊，莫名其妙的，一个半大小子傻乎乎的堵大门口儿，吵吵嚷嚷的要找领导，人家凭什么让你进门儿啊？谁知道你是揍嘛地啊。再说了，你说要见就让你见，那叫什么事儿啊。
问题是我那时候哪懂这个啊？就知道我要来找谁，老支书说的，让我直接找那谁谁谁就行了，他可没说还有人拦着不让进门儿，也没说让我怎么找说什么，当然了就算他说了我也记不住啊。
我被硬生生拦在门口，当然就不干了，觉得这帮人蛮不讲理，我就是来见个人，你们凭什么不让见啊，我又不是找你们的，你们算哪根葱？不只是不让进，还伸手推推搡搡的，一副怀疑我是小偷坏人的模样儿，我哪受得了这个气啊，当时就急了，扯着嗓子喊起来，努着眼珠子，这就要轮拳头上了。
双方正闹的不可开交，忽然一个声音从天上传下来：“闹什么呢？让人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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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密记（114）
仿佛半空中响了一个炸雷，那嗓门比我还大。
我吓了一跳，一抬头，楼上一扇窗户打开了，一个大脑袋伸出来，皱着眉头往下看。
见我抬头，那人一挥手：“上来，比嗓门啊，找我。”
所谓“不打不相识”，老支书的招儿，歪打正着。
就这么简单，我就当上了兵，吃上了皇粮。
当然，我也没给伯乐丢人，在部队里，我吃苦耐劳，训练认真，因为嗓门大，还占了个便宜，唱歌都选我上，斗歌的时候，一听就知道是我。部队里喜欢我这样的老实孩子，家庭成分清清楚楚，身份背景干干净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听党的话跟党走，服从命令听指挥，让干什么干什么，从来不胡思乱想。很快，入党、提干种种好事，一件件儿的就来了。
我一个农村娃，有这样的进步，当然高兴，自然免不了给爹妈写信，也没忘了给老支书和我的恩人写信汇报我的思想情况和工作进展。
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我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啊，无忧无虑，前程似锦，心头敞亮，干劲十足，每天都跟吃了蜜一样，睡觉都能唱歌唱醒了。
做了干部就跟当兵不一样了，那时候政治运动多，也经常有个风吹草动什么的，部队虽然相对来说好一些，当然会受影响。但是我这个人头脑简单啥也不想，既没有名利的想法，也没有站队跟人的想法，就只是一门心思干好本职工作，其他一概不闻不问。对各种各样的变化一不明白二不参与，反正乐得轻松，别人也都了解我的情况，所以也没有人找我麻烦。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么简简单单过就好了，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是革命一杆枪，哪里需要哪里扛，一个农村娃，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贱命，忽然烧了高香得了这么多便宜，还要怎么样？
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一天通知开会，我呢，还是老样子，坐在了最边儿上角落里，准备听完举手同意，领导不管说什么咱只管执行。
没想到，这一回不一样，一进会议室，气氛就有些不对，以前看到我都嘻嘻哈哈打招呼拍肩膀搂膀子的人，看着我的目光变成了戒备和疏离，我虽然粗枝大叶，也不至于糊涂到人家的眼色都看不明白，心里咯噔一下。但是想想自己行的正坐得直，也不怕有什么事情牵扯到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还能怎么地？
刚刚落座，就听领导叫我：你坐到前面来。
我很意外，但是没有说什么，坐到了他指定的位置上。同时心里明白，今天这阵仗，就是冲着我来的了。
领导沉吟了一下：你不用紧张，今天只是请你来了解一些情况，不是你本人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希望你对组织开诚布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要有任何隐瞒，也不要有任何顾虑，与你无关的事情，我们不会赖到你头上，具体事实我们会调查清楚，你只管回答问题，把你掌握的情况向组织如实汇报就好，我们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也知道，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就不是了解情况，而是隔离审查了。党的政策，你都清楚了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指什么，于是站起来一个敬礼：是。
领导很满意：嗯，我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组织上对你也非常了解，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好同志，即使有什么问题，也是麻痹大意被敌人蒙蔽的。
我一头雾水，摸不清事情是大是小，只能懵懵懂懂看着他，等待下文。
领导也不拖延：你跟某某某一直保持联系，对吗？
恩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