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人 · 3
西游密记（115）
我心里咯噔一下：恩人出事儿了。
很多事情，我可能没什么兴趣了解，也没什么资格去介入，但我不是傻子，这些年的是是非非风云变幻，看也看的多了，也锻炼出了一定的政治敏感性。
我暗暗的希望，不要是什么大事，但是，我也明白，都大老远找到我这里来调查了，事情就不会小了，只能希望大家都安然度过，平安无事吧。还好领导的口气听起来还好，虽然严肃，却是已经在为我开脱，听起来是想保护我的意思。
我按捺住心里的波动回答：是。
嗯。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他是当时我们县里的招兵办领导。
嗯。那你为什么还跟他一直保持书信联系？
我当兵是他招的，所以对他一直很感激，毕竟我是个农村孩子，能当兵很光荣，没有他的帮助，我根本不可能当兵，只能在老家种地。我刚刚入伍的时候，什么事都不懂，什么人都不认识，又不敢什么事儿都问指导员，就通过书信的方式，向一位老党员和长辈请教各种不懂的问题，他给过我很多帮助。
嗯。
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嗯。他有没有跟你提出过什么要求，或者跟你透露过什么？
我印象中没有。一直是我向他请教关于工作中生活中不懂不理解的问题，我从农村娃直接入伍，什么都不懂，又不好意思总是麻烦领导，就只能请教他了。另外，我跟他的书信我都保留着，什么都有日期和编号儿，可以上缴，请组织上检查。
领导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嗯。我想也是，你长期在我身边工作，我是看着你一步步走上来的，组织上对你还是了解的。这样吧，你先回去，再仔细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一时没想起来的地方，如果有，就来找我汇报。再一个，把你们的通信整理一下上交，不要遗漏，检查过后如果没有问题，再还给你。另外，关于你们俩的交往过程，你写一个书面的报告，亲自交给我。注意，这次会议的事情，对任何人不要外传，清楚吗？
清楚。
嗯。回去吧，正常工作生活，今天只是正常的配合调查工作，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
是。
**************************
会是开完了，话是说的很轻松，也没有对我怎么样，但我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
领导的话里，完全没有透露任何方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我叫去问话，我也没有可以推断的蛛丝马迹，一句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我这恩人，是遇到了问题，确凿无疑，而且事情还没有完，还没有结论。
我心里把这些年和他的交往过程过了一遍，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他那样一个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老革命，能有什么需要组织调查的地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和我一样的木头脑瓜得罪了领导，或者乱说话，被人落井下石了。
既然无从入手，我也只能作无事状，静待事态发展。我先把书信整理好了交了上去，就一天一天过着，该吃吃，该喝喝，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很奇怪，那次谈话以后，再也没有人找过我。
风平浪静的背后，我不知道是雨过天晴，还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直到有一天，忽然接到通知，让我去见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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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密记（116）
领导找谈话，不是好事进门儿，就是坏事临头。
最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除了那一件。
十有八九又是因为那件事。
好一阵子风平浪静，本来以为过去了，当然我心里也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关，早晚得有个说法。
上次是大家开会，这次单独谈话，不知道有什么玄机。
还是跟上回一样，没有任何风声可以琢磨或者预防，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见就见呗，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么多天我也想的明明白白了，我自己除了认识他，和他保持通信关系以外，没有任何做的不对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我堂堂正正做人，老老实实做事，站得正立得直，从来没有私心杂念，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怎么样，还能把我吃了啊？
这次是在领导的办公室。
领导见了我，招手让我坐下，还亲自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叫警卫员出去，还特意嘱咐他，把门关上，在外面看着，不要让别人进来。
我被他郑重其事的举动，弄的心里有些毛毛的，因为，除了入党那回，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正式的跟我谈过话。
我一个毛头小伙子，就算是已经提拔了，在他眼里，也就是个部下，军队不是地方，进办公室还有杯水，在这里下级见上级，只能立正站着，不高兴了不踹两脚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我在他面前坐着。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着警卫员也不方便拒绝，就先坐下了。警卫员一出门，我就立刻站了起来，行了个礼，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领导看了看我，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又示意我坐下，我有些犹豫，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终于开口：“坐吧，别那么紧张。”
我虽然服从命令坐下了，心里还是猛敲小鼓，并紧了腿，手平放在大腿上。
这阵仗，不一般。
“这段时间，有人来找过你吗？”
“报告，没有。我老家离的远，没有休假，我也没有外出任务，就一直在营地没有外出。”
“嗯，我也相信你没有。我看着你长大，从一个普通士兵，一步步成长为党员干部，对你还是了解的，组织上也相信你对党是忠诚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再次敬礼。
“这一次，组织上要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这个任务，没有别人可以执行，我向组织上推荐了你，说这件事儿只能你去。坦白说，这件事，其他同志对你是有顾虑的，但是，我对你完全信任，代表组织给你打了包票。”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你要以你的党性向我保证，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做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情，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要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坚决执行任务，顺利完成任务。”
他认真的看了看我：“能保证吗？”
我立刻双脚一并，举手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那时候我很年轻，并不会想太多——当然，那个时代的人都这样，真诚，简单，透明，对祖国满腔赤诚，时刻准备着，为了祖国神圣的使命付出自己的生命。要不然，国家怎么可能走过那么艰难的岁月——当然，如果我知道他给我的任务是什么，如果我知道后来我经历的是什么，我一定会断然拒绝。
可惜，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如果。
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点点头：“嗯。”
他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
那个茶缸，很破，很旧，据说，是某老总送给他的，所以一直舍不得换。
他站到了窗口，向外望去，吸了一口气，沉吟了一下：“我想，你应该还是一头雾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恩人出事儿了。
很多事情，我可能没什么兴趣了解，也没什么资格去介入，但我不是傻子，这些年的是是非非风云变幻，看也看的多了，也锻炼出了一定的政治敏感性。
我暗暗的希望，不要是什么大事，但是，我也明白，都大老远找到我这里来调查了，事情就不会小了，只能希望大家都安然度过，平安无事吧。还好领导的口气听起来还好，虽然严肃，却是已经在为我开脱，听起来是想保护我的意思。
我按捺住心里的波动回答：是。
嗯。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他是当时我们县里的招兵办领导。
嗯。那你为什么还跟他一直保持书信联系？
我当兵是他招的，所以对他一直很感激，毕竟我是个农村孩子，能当兵很光荣，没有他的帮助，我根本不可能当兵，只能在老家种地。我刚刚入伍的时候，什么事都不懂，什么人都不认识，又不敢什么事儿都问指导员，就通过书信的方式，向一位老党员和长辈请教各种不懂的问题，他给过我很多帮助。
嗯。
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嗯。他有没有跟你提出过什么要求，或者跟你透露过什么？
我印象中没有。一直是我向他请教关于工作中生活中不懂不理解的问题，我从农村娃直接入伍，什么都不懂，又不好意思总是麻烦领导，就只能请教他了。另外，我跟他的书信我都保留着，什么都有日期和编号儿，可以上缴，请组织上检查。
领导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嗯。我想也是，你长期在我身边工作，我是看着你一步步走上来的，组织上对你还是了解的。这样吧，你先回去，再仔细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一时没想起来的地方，如果有，就来找我汇报。再一个，把你们的通信整理一下上交，不要遗漏，检查过后如果没有问题，再还给你。另外，关于你们俩的交往过程，你写一个书面的报告，亲自交给我。注意，这次会议的事情，对任何人不要外传，清楚吗？
清楚。
嗯。回去吧，正常工作生活，今天只是正常的配合调查工作，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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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开完了，话是说的很轻松，也没有对我怎么样，但我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
领导的话里，完全没有透露任何方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我叫去问话，我也没有可以推断的蛛丝马迹，一句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我这恩人，是遇到了问题，确凿无疑，而且事情还没有完，还没有结论。
我心里把这些年和他的交往过程过了一遍，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他那样一个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老革命，能有什么需要组织调查的地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和我一样的木头脑瓜得罪了领导，或者乱说话，被人落井下石了。
既然无从入手，我也只能作无事状，静待事态发展。我先把书信整理好了交了上去，就一天一天过着，该吃吃，该喝喝，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很奇怪，那次谈话以后，再也没有人找过我。
风平浪静的背后，我不知道是雨过天晴，还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直到有一天，忽然接到通知，让我去见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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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密记（116）
领导找谈话，不是好事进门儿，就是坏事临头。
最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除了那一件。
十有八九又是因为那件事。
好一阵子风平浪静，本来以为过去了，当然我心里也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关，早晚得有个说法。
上次是大家开会，这次单独谈话，不知道有什么玄机。
还是跟上回一样，没有任何风声可以琢磨或者预防，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见就见呗，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么多天我也想的明明白白了，我自己除了认识他，和他保持通信关系以外，没有任何做的不对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我堂堂正正做人，老老实实做事，站得正立得直，从来没有私心杂念，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怎么样，还能把我吃了啊？
这次是在领导的办公室。
领导见了我，招手让我坐下，还亲自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叫警卫员出去，还特意嘱咐他，把门关上，在外面看着，不要让别人进来。
我被他郑重其事的举动，弄的心里有些毛毛的，因为，除了入党那回，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正式的跟我谈过话。
我一个毛头小伙子，就算是已经提拔了，在他眼里，也就是个部下，军队不是地方，进办公室还有杯水，在这里下级见上级，只能立正站着，不高兴了不踹两脚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我在他面前坐着。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着警卫员也不方便拒绝，就先坐下了。警卫员一出门，我就立刻站了起来，行了个礼，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领导看了看我，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又示意我坐下，我有些犹豫，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终于开口：“坐吧，别那么紧张。”
我虽然服从命令坐下了，心里还是猛敲小鼓，并紧了腿，手平放在大腿上。
这阵仗，不一般。
“这段时间，有人来找过你吗？”
“报告，没有。我老家离的远，没有休假，我也没有外出任务，就一直在营地没有外出。”
“嗯，我也相信你没有。我看着你长大，从一个普通士兵，一步步成长为党员干部，对你还是了解的，组织上也相信你对党是忠诚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再次敬礼。
“这一次，组织上要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这个任务，没有别人可以执行，我向组织上推荐了你，说这件事儿只能你去。坦白说，这件事，其他同志对你是有顾虑的，但是，我对你完全信任，代表组织给你打了包票。”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你要以你的党性向我保证，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做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情，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要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坚决执行任务，顺利完成任务。”
他认真的看了看我：“能保证吗？”
我立刻双脚一并，举手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那时候我很年轻，并不会想太多——当然，那个时代的人都这样，真诚，简单，透明，对祖国满腔赤诚，时刻准备着，为了祖国神圣的使命付出自己的生命。要不然，国家怎么可能走过那么艰难的岁月——当然，如果我知道他给我的任务是什么，如果我知道后来我经历的是什么，我一定会断然拒绝。
可惜，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如果。
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点点头：“嗯。”
他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
那个茶缸，很破，很旧，据说，是某老总送给他的，所以一直舍不得换。
他站到了窗口，向外望去，吸了一口气，沉吟了一下：“我想，你应该还是一头雾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