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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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讣文

    tue sep 06 18:32:28 cst 2016

    有些人的生命,始终的并排成两不相交的直线,错落着并肩前行,一起走了很远很远,最后才突然发现,原来从最初开始,彼此就从未相交,也未曾开始。

    命运总是在不经意的树枝上面流转,于是迷路的气球找不到了方向,散落的树叶记不得最初离开的地方,掉落的尘埃迷路,投下的树影渐起一块亮斑,明亮的可以看得到曾经谁和谁错过离开的亮斑,像是穿越了时空的隧道,看到了你的脸你的笑,还有一转身之间,空气里弥漫出的味道。

    谁和谁的遗憾,写满了一个又一个远去的就连风也回忆不起来的日子,成为雕刻里面模糊的篆字,千百年后翻出了泥土,人们已经认不得上面的字迹。

    有时候仰望天空,会发现每天的阳光几乎是没有变化的。同样温暖的阳光,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一个个过去过往故事的阳光,见证了无数人来了又离去在每天早晨慢条斯理的升起又在每天傍晚慢条斯理淹没下去的阳光,埋葬了所有痛所有恨,所有麻木所有悲伤的阳光。

    这样的阳光下面,即使是最重最疼的伤口,也会在温风轻轻吹过,飘满漫天飞舞草屑的时候,从划过脸颊的眼泪里慢慢风干,成为结了痂的伤口,在温柔的舔舐中,数着寂寞和时光交接最遥远的线段,裂开空间里面泛黄回忆和现在过往交会的断层,拉破了晴空,撕裂了乌云,变幻出只有星光点点黑夜的肌肤,带着曾经在这片苍穹下面吹拂过去的誓言,永远的流淌在有着星光璀璨如同钻石一般汇聚的银河之中,闪烁成为无数人眼瞳里面心悸和疼痛的故事,带着最优美的曲线,华丽的穿破云空,投身在远方遥遥的天空里,像一条永生前进的射线,没有尽头孤独的前行着,经过无数的白矮星红巨星,最后到了就连光线都逃离不了的深黑洞穴,化身成为另一个世界物质的存在,流淌着曾经追逐的血液,骄傲的生活着。

    谁的忧伤,埋没在沙地上扯着风静静旋转的风标,留下晃动拉长的影子,像是几十个世纪前斑驳的呈现。

    谁的呢喃,像是塞壬的歌喉,拂拭着人们心灵最脆弱的沙洲,带来天空瞬息万变的风景,奏动了锈迹斑斑的的琴弦。

    谁的谁,离散在古老的荒原,隔着圣安德烈斯大断层双目对视的瞬间,看见了曾经的永远。

    谁的身影,站立在世界毁灭的尖端,看着面前疮痍满目的画面,湮没了所有传唱千年风干的誓言。

    是不是每个泛着黄略带海风的早晨,都会有从头顶天空匆匆飞过去,箭一般消失在海那边的飞鸟,是不是每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面,都会有掩埋在最后角落里的忧伤,慢慢的发酵陈酿,点滴弥漫汇聚成夜空里最明媚的星群。

    是谁在云的那边埋下了一粒种,于是春去秋来日夜拔长,开散成下一个春天在黄叶地里面最靓丽的一抹红。

    是谁在云的那边渲染着离愁悲伤,于是在另一个花季来临之前,散落成海风里面微微吟唱的久远的传奇。

    是谁送别了谁,于是看着面前的世界草长莺飞万物枯荣,寂寞爬满了每一年凝视一个秋天炎夏的双眼,晖光里面会看见一个叫不出名字的美丽荒原,把曾经的天涯海角永生难忘的埋葬。

    是谁说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淹没了誓言,那又为何在冲刷了上千年的石板地上面,我看见你曾经离开的笑脸。

    是谁说的海浪可以荡涤所有的错过和离别,那又为何我站在风浪的端 口,却听见碎裂了一个世纪时光竖琴的拨响,应和着蓝天之上风笛的长奏,吹得白云翻飞海鸟游离。吹得潮水爬升消减,风景莫测变幻。吹得黑夜穿梭成白天,大雨流逝成晴空。吹得浪起浪卷日升日落沧海桑田。

    是不是每个在大片飞鸟迁徙跋涉的最后的时节,总有些画面会像发黄胶片的放映,带着些匆匆关闭了眼帘的寂寞,离散了许多人的背影。

    是不是在每一个春去秋来炎夏离秋的日子,都会有我们不经意之间遗忘的东西,掉落在了略有海风的土壤,紧摇着扎根生长,像是离离的野草,摆扶中看得见绿色而旺盛的生命力,从此就破土发芽,一个季节一个季节的张露在每个寒风四起的黑夜和红彤包裹的朝阳。而最终长成参天大树,即使我们不经意间的看见,也已经发不现了那原来是曾经留下来如今却成长的东西。

    谁的思念开放在季节里,渲染出下个季节的色彩,孕育了一整个生命的芳香。而那些总是在每个清晨黄昏对我们说着再见晚安的那些人,怎么会在一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每一天踏着阳光来去聚散的古道,像千百年前存在却逝去的人一样,终究像是烟花,在倏忽间炸开,又在倏忽间结束。

    我们总是擦身而过,我们总是互道离别,却不明白在某个转角和瞬间,向左走,向右走,我们就真的走出了彼此的生命,走进了一个樱花绽放和冰天雪地的场景。

    有些人生活在一个地球上,却活在不同的世界,有的人远隔重洋,却活在一个世界,一条条的轨迹一条条的人生,像是一条条的线,绞丝一般覆盖缠绕在一整个世界上空,纷繁复杂而又井然有序。

    所有所有的一切,就让眼泪将他们一齐带走,消散的不留一丁点痕迹,明天,明天的明天,被海潮洗刷过的岩石,应该会更加的坚硬吧。

    流星和银河的区别,就是流星在天空只是一闪即逝,而银河把那些流星珍藏,凝固成夜空里最美的画面。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平淡得让你以为就是这么一直下去,不会发生任何改变,怅怅然间,就突然的那么地老天荒。

    而有的时候,自己以为永不改变的平静生活,也就在一刹那间,沧海桑田。

    世界上,是不是总会有一些人,会像雾天日渐弥漫的白蒙一样,在花开草长中由清晰逐渐隐没成淡淡的一层轮廓,而曾经出现在背景里那个熟悉的声音,终究会像消了磁的磁带一样,慢慢的瓮出一层杂音,最终蜕变到模糊不清,而后就真真正正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离散到时光所遗忘的河流中去。

    淹没了一切喜怒哀乐的河流,淹没一切爱恨交织的河流,淹没一切悲伤,淹没一切遗憾,淹没一切的不想离开而最终离去,淹没一切的未曾拥抱而最终相拥,伴随着五彩斑斓洞穿了一整个世界的色彩,轰轰烈烈的涌没在时空之上不经意间张开的口子里。

    天地之间只有大片大片飘落的衰草,漫天飞舞的送葬,荒坡上伫立着不知道来自哪里去向何方孤独的背影,自顾自的唱着传自久远年代的歌谣,伴随着冉冉落下的夕阳,等待着穿破黑夜升起的朝阳。

    那些前仆后继死在寂寞河岸上的时光,终于会在我们一个不曾纪念的日子里,以最完美的姿势,悄悄的降临到一挥手就能遗忘的空隙里,沿着空间一片片的断层,若有实质的穿破过去,消失在下一个即将接缝的空间,开始另一段初生而消逝的旅程。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们和另一个自己早已有了约定,下个世纪,或者下下个世纪,我们说好了要在某个地方相遇,或许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面对着太多的诱惑,太多的牵挂,使得我们已经渐渐的忘记了那个约定,忘记了彼此要等待的另一个自己,我们沉浸在人世间的幸福和喜悦,受悲伤和疾病的侵袭,却终其一生的不再相见。

    无数的遗憾,无数的泪水,无数的相遇与错过的故事,化成了那条每到夏季夜空就横挂在天边闪烁的银河,晶莹浩荡,那是聚满了一整个世界带着微笑而心疼的眼泪,那是无数的放弃和舍得的选择,那是足以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星球的遗憾。

    双子花开作了两朵,一朵名为思念,一朵名为遗憾。谁拿着这朵,望着无终河岸手捧另一朵美丽灿烂的公主,泪水模糊了早已丧失焦距的脸。樱花瓣飘落水面粘起涟漪的瞬间,是谁在易折而破碎的时空里看见了永远。

    只是忘忧草的时间,错了太多承诺,离散了太多永远……

    踢着脚下的大小石砾,伴随着小石块滚落出去的还有荡起在空气中的尘埃,路边车水马龙的声响渐渐消失到只剩下一个频率呼呼而过的车辆,不知道是谁将许愿瓶抛落在树稍上,于是其他人纷纷效仿,于是这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梧桐上面,结满了祝福和希望,各式各样有着各种色彩的许愿瓶,像是一树的格林童话精灵,静静的守候在每一个初生的朝阳和落幕的黄昏,四季更迭草长莺飞,以前投放愿望的人现在不知道已经身在何方,而掩藏着的梦想和幸福在这棵枝垭蓬茂的大树深处错综复杂的开枝下面静静的沉睡。

    睡过每一个延长着沉默花谢花开的日子;睡过每一个离散着悲哀叶枯叶荣的季节;睡过每一个归来又离去的年代;睡过每一段死去而复苏的岁月。

    睡过一群人从低洼里延伸出来的梦想,睡过一座城市淹没于时光洪荒里的传奇,他抬起头来,有不知明的衰草飘落到他棱角分明的眉梢,他的眼睛下意识的眨了一下,又再度睁开,带着奇异的光芒,像是冥王星从黑暗的角落转向光明时反射出的第一缕晨光,带点神秘的色彩。

    时间就在这样浮躁的日子中流了过去,留下一大片一大片海滩上飞舞的白鹭,鱼群随着 太平洋传来的季风迁徙,千万年前堆积的冰川开始裂开一个预示着过去和未来的口子,有飞鸟斜着身体划破长空,有游鱼觅着水线隐没于海岸,有同样匆匆忙忙穿行在城市里的人群和车辆,有碧蓝如水的苍穹棉絮一样飞散撒开的云朵。

    有树叶的影子在透明的池水里面摇曳的画面,有高地上迎着海风扑簌招展的浅草,有风吹起不知名女孩裙角荡漾起涟漪般的笑容,有空旷地面你和我来了又离开的背影。

    还有未来,不曾展开却已然开始的传奇。

    当所有梦想和未来都已经划下弧线轨迹的时候,当所有人安详的沉睡在午夜细数着梦想的时候,当你和我都能预见前方风景的时候,当天空衬着白云泛着平静而幸福光芒的时候。一场巨大得足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风暴,在来去的时光之中。

    暗涌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