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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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伟男热血多

    sun jul 26 20:32:16 cst 2015

    黎竹苦笑道:“那盆天地甘露果,本已成熟,应能治得好小姑娘的伤,只是可惜被我带到了贞操楼上。为那忘恩负义之人苦守这六十年间,我便以此为食,竟也苟延残喘今。唉,若早想到会有今日之事,哪怕带颗果实出来,也能解解燃眉之急。”

    十九一听泄了气,可是还是不甘心,道:“那贞操楼在何方?我去求那武仙,让他去取了回来。”

    黎竹道:“那贞操楼的去处,老东西自是知道,可是他如何肯去?他生来只对武学感兴趣,往往不计辛苦,不择手段;而于其他之事,却是拿把刀架在脖子上也必不管用。”

    十九道:“那前辈就去骗那武仙说,那贞操楼上放着什么什么武功秘籍,骗他过去取,他自去了,说不定顺手取回天地甘露果呢。”

    黎竹道:“我适才也曾如此想过,只是我在那贞操楼上设置了无数机关,即使有幸破解,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恐怕那时,姑娘的性命已是不保了。而且,那老不死的无论如何也不会上去的,如果她愿意,我也不用等六十年了。”

    十九握紧了拳头,发狠地道:“即使千难万难,我也定要救月儿的性命,否则,我便随她去死!”说着,将银月抱着平放在床上,给她盖了一块毯子,自己站起来往门口走。黎竹疑惑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十九道:“我去求武仙帮忙!”已从房间的破口处出去,进了正堂。

    可是正堂内并无一人,武仙不知哪里了,折出来四处寻找了一番,也不见踪影。正要出观寻找,却见门口站着青童和单子,一齐伸手,拦住了十九,问道:“此时离天明尚早,不知客人要去哪里?”

    十九道:“你俩可曾看见武仙吗?”

    青童道:“武仙已离开了半月崖,临行前交待我俩,要按时给你们供给伙食,休教怠慢了,再没说什么,也不知去了哪里?”

    十九哦了一声,只得回房照看银月。黎竹问道:“可寻着了?”十九摇摇头,不再说话,把银月紧紧搂在怀里,至此再无他法,只得陪银月一同死去。

    第二日,两个童子端来饭食,又将昨晚破坏的窗户和床铺修好,再加了一张床,扶黎竹在床上躺下,对三人道:“三位慢用,若饭菜不合口,只管吩咐,我们重新再做。”自去了。

    十九将银月扶起,想喂她些饭食,可是她牙关紧闭,尝试了几回,别说是饭,便是连水也喂不进去。当下心急如焚,忽然想起当初喂明珠姐姐喝水的方法,便自先喝了一口水,用嘴对着银月的嘴,缓缓地给她喂进去一点,如此反复,喂了几次,不知她体内如何感觉,也不敢多喂。

    黎竹看在眼里,心里羡慕非常,道:“若得一人如此,死又何憾呢?小伙子,你的痴情让我感动,只是你喝水可以这般喂她,吃饭却怎么喂?她的伤势,若进不得食,已是没几天光景了。唉,我想小姑娘知你这番心意,既死也无怨了。”

    十九心道:“月儿不会死的!一定不会!多少次艰难凶险都不是过来了吗?银月是公主,吉人自有天相!”真想骂那老太婆几句,却忽然觉得她也是可怜之人,骂她也于事无补,起身端了一碗稀粥过去,用勺子吹冷喂她。

    黎竹见他此举感动非常,艰难地喝了一口粥,道:“小伙子虽然怯懦,却是好心肠!唉,我当年怎么就一门心思只在那老不死的身上?错过一世年华,实是自作自受!”

    十九喂完她一碗粥,怕她重伤之体,吃多了反而不好,便放下碗,又坐到银月身前,将头埋在银月胸口,听她的心跳,想道:“若月儿的心跳哪日停止了,我也跟随她去,绝不独存!”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和银月自认识以来的一幅幅画面,吃饭被骗、火烧客栈、破砖窑里月帮成立、海图镇夜半偷食、被囚在未家庄地宫,之后又一起被带到飘仙观,一滴一点,一情一景,仿佛历历在目。几次身陷绝境,都是银月动用自己的聪明才智逃脱出来。然而此时,银月遇难,自己却根本无法可想,实是无用。忽然觉得,他和这个美丽的女孩已经形同一体了,他不可能再离开她,哪怕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正在神思恍惚间,听到银月咳嗽了一声,急忙叫道:“月儿,月儿……”只见银月微睁了一下眼睛,似乎想看到什么,却立刻又闭上。十九再叫,却无丝毫反应。

    武仙一连几日未回,两个童子每日按时送来饭食,可是银月仍然粒米未进,只凭借着十九用嘴喂些水来维持生命。十九每日从早到晚伏在她身,听她的心跳渐缓,几至于无,而胸间那个黑色手印越来越黑,渐而变硬,像一块枯树皮,他实在心疼得无法自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亲至爱之人,一天天地向死亡的边境靠近,而又无力改变,人生痛苦之事,恐怕莫过于此吧。

    看来,武仙对黎竹仍是眷顾几分,未下狠手。黎竹卧床休养了几日,已能下地行走,只是试着运气,果不出所料,武功已被尽废,不免伤感了一番。这日,随手翻看桌上那堆十九和银月平时研习的武学秘籍,忽然眼睛被什么刺了一下,见是一本《神大离法》,心中一动,拿起来翻看。看了半天,直皱眉头,问十九道:“飘仙观所藏的《神大离法》,就是这一本吗?”

    十九道:“就是这本,他要银月帮助破解,却原来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

    黎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好,好,老不死的也会被人戏耍,他因为这本书不知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也是报应啊!”

    十九见她突发大笑,极是不悦,道:“你笑什么?就是因为这本破书,月儿才至有了今日之祸,实在好笑吗?”

    黎竹见他难过,便不笑了,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也别伤怀了。目前我们三个如鸟入囚笼,插翅难飞,看来只能终了此生了。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十九听说一个“死”字,骤然心痛起来,顿时勃然大怒,叫道:“谁说月儿会死,她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你也在那贞操楼上苦守了六十年,却为何没死?你们才该死,放着人间繁花不去珍惜,而偏要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无耻之徒建造什么贞操楼?活着有什么意义?自己活不好,还连累着别人不好活,却有何资格说这些话?”

    黎竹听得这一番言辞,仿佛触动了什么,忽地潸然泪下,神色凄楚,喃喃自语道:“我是该死,该死,该死啊,活着有什么用?生来就是个错误,活着岂非错上加错,死了才是迷途知返……”一边向前走着,走到墙边仍不回头。

    十九毕竟本性善良,虽然因为她害得银月如此,早恨极了她,但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由担心,叫道:“前辈勿怪,我一时失口,你别往心里去!”

    黎竹眼看撞向墙壁,忽地停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回头看着十九,道:“我不怪你,你骂得好,骂得我幡然悔悟了!是我害了你们,怎么会去怪你?”

    十九见黎竹无碍了,便又抱住银月,怜惜地看着她。

    黎竹叹道:“我也不该打击你,只是似你这般只顾悲痛,却也于事无补。”看着银月接着道:“她几天没进粒米,别说是受伤之体,就是常人,也熬不下去啊!都是我的罪孽啊!”

    十九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些话,叫道:“我喂她,喂不得饭,我便喂她血!”

    本是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忽然让他眼前一亮,茅塞顿开:是啊,水能喂进去,血也必能喂进去,以前我怎么就没想到?当下不及细想,咬破手指,尚嫌血流不畅,又走到桌旁拿起一只瓷碗,摔在地上打破,弯腰拾起一块瓷片,照着胳膊一划,顿时鲜血涌了出来,伸臂过去,让血尽数流到一只空碗里。

    黎竹见此,目瞪口呆,道:“似这般流,没救活她,反把你流死了!”十九不说话,只顾放血。不一刻,鲜血已流了满满一碗。扯下一块衣布,缠了伤口,便端起碗走到银月跟前。

    十九闻了闻,皱了皱眉头,满满地喝了一口,扶银月半身坐起,嘴对着嘴给她喂了进去。如此反复几次,将一碗血全部喂给了银月,伸手擦了银月的嘴,又擦了自己的嘴,向黎竹道:“多谢前辈提醒,月儿有救了!”

    黎竹见他以血喂银月,虽她也是历经世事之人,却闻所未闻,不由嘘唏不已,道:“小伙子,你的诚心会感动天地的!”

    大概真如黎竹所言,十九的诚心感动了天地。银月喝了十九的血浆,顿时脸色变得红润,呼吸也粗重了起来,没过片刻功夫,便悠悠醒转,睁开一双美目,看到十九,咳嗽了一声,问道:“哥哥,我还活着吗?”语声圆润,吐字清晰,几乎和常人无甚差别。

    十九见此,大喜过望,紧紧地搂住银月,虽然和她每日不离左右,却也几乎阴阳两隔,一种特别的思念之情瞬间涌了出来,忽地失声痛哭起来,道:“月儿活着,月儿活着,我就知道月儿不会死……”

    黎竹也受了感染,双手合什,望天祈祷,道:“苍天啊,你开眼了!”忽地跪地向天膜拜,一时已是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