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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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佳人花冢眠

    sun may 24 20:00:00 cst 2015

    天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整个古城笼罩在雨里,死气沉沉。大多店铺已经关门。偶有一两个行人也是撑着油纸伞步伐匆匆。小酒肆里传出了胡琴声,如泣如诉。伴着琴声是个苍老的歌唱声。

    雾非雾,烟似烟

    孤雁南飞心已寒

    天地老,山河断

    别时容易见亦难

    花好月圆古难全

    悲欢离合人世间

    分分合合前世定

    天上地下两重天

    梦已醒,万事空

    泪眼独对月朦胧

    爱未了,伊人远

    往昔缠绵转幽怨

    关河迢迢千里山

    白头偕老成空言

    虽道人生谁无死

    却怜红尘薄命艳

    歌声惊跑了一只正在污水里啃骨头的癞皮狗。打铁店的伙计正上着门板,药店的掌柜用手托着脸,打瞌睡。妓院的生意却很好,王孙贵族,富贾达人,趁着雨天出来寻花问柳,正是时候。老鸹站在街上,撑着花折伞,花枝招展的,忙的不亦乐乎。

    “赵三爷,你可来了。我家小桃红都等你大半天了。你今个若不来,我家小桃红非跳楼自杀不可。”

    “哎呀,这不是张公子吗?你可有段时间没来啦。是不是嫌我这的姑娘不水灵。我知道,你老人家的胃口高,这不,今个我给你留了一个最好的,刚来,还没开苞,水灵着那。”

    “吴大官人,我可把你等来了。你要的那半斤上好人参我都给你留半拉月了。你再不来我可就给你买了。”

    “哎,这位公子眼生,头一次来吧。没关系,我给你找个好的,抱你满意,里面……”

    老鸹看到吴清坚怀里抱着一个死人,突然用手捂着嘴,不说话了。吴清坚像僵尸一样,从老鸹身边走过,老鸹用手绢在鼻子边扇了扇。“呸,呸,老娘个腿,大清早见个死人,没来的恶心。”

    雨越下越大。过往的行人都驻足观看吴清坚在雨里慢行。到了城门口,城门大开,没了往日的行人,冷冷清清。一个守门士兵拿着长矛走来。打量了吴清坚,嘟囔了句走开了。

    出了城,路变得难走了,泥泞湿滑,有几次吴清坚差点没有摔倒。跌跌撞撞,来到了昨日逗留过的山岗,满山的菊花在雨水中格外冷清。吴清坚放下小蛮,跑到菊花层中,东采西摘,片刻功夫,收拾个一堆菊花。

    他抱起小蛮,轻轻地把她放在菊花上。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没有泪水。昨晚,泪水已经流尽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一个人独处,悲伤也被无限地方大了。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所有的委屈都压在自己身上。他想不通,为什么老天给了他幸福又把幸福从他手中夺走。难道这就是命运?他想不通。

    他哭了一宿,雨也下了一宿。还刮着风。凄风凉雨,噼噼啪啪地打着窗纸。他想到了易安的词,梧桐更兼细雨,这次第,点点滴滴,怎一个愁字了得。是啊,怎一个愁字了得?

    花冢砌好了,很高,呈阶梯状,通往天堂的阶梯。传说中天使都是住在鲜花层中,他也要她成为天使。在人间受了不少苦,死了是该做天使了。不,最好让她变成一颗永恒的星,最亮的那一颗。他一抬头就能看到。时时提醒他曾经还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在无数的夜晚,她的香味,她的柔情,她的疯狂。

    他摸了摸嘴唇,伤痕还在。昨天的事情,感觉像过了几千年。夹杂着岁月的沧桑,又在沧桑的岁月中消退。将来的某一天,或许是在弥留之际,偶尔会翻起岁月的尘封,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曾经的伤痕。

    “不会的,不会的!”吴清坚大声呼唤。天地为之失色,百花为之动容。

    不远处,泪痕默默地站着。已经好长时间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她没想到自己犯下如此大的一个错误,她不期待他能原谅她,因为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我不杀子卿,子卿却是因我而死。她能告诉他送小蛮去庙里的时候人还很精神,然后当他去了就奄奄一息了。他能相信吗?不相信又能怎么样,问她要凶手,她也不知道。开始她怀疑是“玉面白龙”,是“玉面白龙”送小蛮去庙里,他的嫌疑最大。后来想想又把他排除了。“玉面白龙”再怎么厉害也不敢违背自己的命令,这一点她还是有把握。到底谁是凶手?她想了好几日,都没有头绪。

    吴清坚转过身,看到了她。拔出长剑,向她刺来,凌厉的剑气犹如千军万马。她忙拔出枪,抵挡吴清坚的攻势。吴清坚像疯了的斗牛,招招拼命,剑剑不离泪痕的要害。她感觉得到,在他眼里,她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心凉了。突然,她抛弃长枪,直直地站在地上,放弃了防守。吴清坚的剑在离她咽喉半寸的距离停住了。他用剑指着她,由于过于激动,拿剑的手抖个不停。

    “如果你认为杀了我你会好过些,你动手吧。”泪痕道。

    “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吴清坚道。

    “我知道我现在是百口莫辩了。我也不想说什么,你动手吧。”泪痕闭上了眼睛,脸上挂着几颗泪珠。吴清坚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大喝一声,飞身扑向花丛。长剑乱舞,所到之处,叶落花飞。

    泪痕走到小蛮遗体前,蹲下身,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蛮的面颊,喃喃地道:“我知道,现在对你说对不起或者祈求你的原谅是很可笑的事情。我来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我们都喜欢一个人,也算是知己了。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能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为自己拼命,这是五百年修来的福气。看到他为你痛不欲生,我真的很嫉妒也很羡慕你,如果换做是我,他会怎么样?”

    “死亡并不可怕。死就是另一种是生。我们每个人都是走在死亡的路上。只是有些人走的快些,有的人走的慢些。从历史的长河中看,快些慢些没有区别,我们都是沧海一粟。”

    “我经常想,怎样死去才算有意义?以前,我眼里只有国仇家很,要自己做个花木兰,死也要裹尸沙场。现在想想,确切的说是我遇到了他之后,我才发现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幼稚。什么国仇?什么家恨?只是片面的想法。说来可笑,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能躺在他的怀里安详地死去。”

    “在人生是半途,你离他而去。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担负起你的重担,照顾好他,伴随他走过余下的人生。所以,我希望你地下有知,帮助我,好吗?”

    不知何时,天晴了。泪痕擦了擦眼泪,跑到别处,饱了一堆柴火,围着小蛮的尸体撒了一圈。她望了望长空,划着火石,丢在柴火里。熊熊的火苗映红了两张美丽的面孔。一张化作云烟,一张冷若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