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山海与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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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开门(上)

    偌大的落地窗前亚麻与绵混纺编织成的窗帘密不透光,房间里黑漆漆的,只看得见灯厂出品的鼠标表面雷蛇标志幽幽地亮着蓝光,王瑜对鼠标这类数码外设没什么讲究,之所以选择雷蛇,是因为他觉得雷蛇的标志与上古时的部落图腾有着如出一辙的妙处。

    鼠标边上,淡金色外壳的苹果手机忽地震动起来,屏幕骤亮,独属于苹果公司的悦耳闹铃不合时宜地响起。

    王瑜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站起身,只见眼前一阵发黑,小腿软趴趴地像泡发了的面条,他晃了晃脑袋,又用力地闭了闭双眼,眼角延伸出两三条细微纹路,直到眼前漆黑像墨水般渐渐晕开,已能透过薄薄的眼皮看见微微光亮时,才敢睁开眼——这是长久坐了一夜后的后遗症。

    “哗——”

    他站起身,又走了几步,拉开窗帘,天地大白,拂晓初现。

    这座城市经过一夜的沉寂后,重新焕发出夺目的光彩,宽广的马路上车潮拥挤,不远处的协和双语小学门口人满为患,双行道上车鸣震天,穿着黄白条纹制服的协管一边吹哨一边紧张地指挥每一辆私家车靠边停,爱子心切、哪舍得小皇帝多走一步路的家长们降下车窗,不耐地与协管理论,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王瑜甚至能清晰地瞧见协管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和鼻尖上一粒粒黑头。王瑜一惊,眨巴了下眼,却已看不清了。

    “原来已经早上了啊——”王瑜如梦初醒,喃喃道,“糟糕!今天要报到!”他忽地面色一变,将稿子存档后就立即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匆匆忙忙地开始准备起了行李——这几天他是天天通宵熬稿,就是为了九月初爆更拼月票,几乎忘记了开学报到的事,也就没有腾出时间准备行李。

    两个小时后,王瑜耷拉着眼皮,打着哈欠,疲惫地坐在了出租车上,他上身穿驼色连帽卫衣,下身配黑色破洞牛仔裤,就是寻常大学生的打扮,虽然是富二代,但除了在出行方面毫不犹豫地奢侈外,他的衣服、吃住都很随便。

    看着车窗外飞快流逝的景色,就像是梵高画笔下的星空,抽象地幻化成了一圈圈色彩,云是乳白色的漩涡、树是棕榈色的漩涡——他已经困乏得出现了幻觉。

    “小弟,你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大学报到?”司机师傅是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眉头舒展,不像副驾驶座前身份牌上的照片里那样愁眉苦脸,操着上海本地人的口音,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发呆的王瑜,爽朗地笑道。

    王瑜回过神来,下意识点了点头,“师傅你怎么知道?”

    司机师傅笑了,“你长得挺年轻的,今天又是开学的日子,在你之前我都接了三四个去大学的单子了,哪能猜不出你是去大学报到?只不过你倒是奇怪,这都快中午了才去学校,而且身边也没个大人陪着,这么不慌不忙,应该是大二大三的老生了吧?”

    王瑜摸了摸鼻子,他为了爆更熬夜通宵,早上又手忙脚乱地把行李乱七八糟地塞满了三个箱子,整个人既脱力又脱智,还处于懵逼状态,换作是平时,他绝对不会问出这么没有质量的蠢问题。“不是,是大一新生,只是我父母平时比较忙,而我今天又起的晚了些,才现在出门…”他解释道。

    司机师傅会意地点了点头,“沪政大学是个好学校,学法律将来毕业以后有前途,那些个大律师可都是掐着秒表计费的,说来也好笑,我这开出租车的偶尔也是凭时间收费,但跟律师是没得比了!对了,小弟你学什么专业的?”

    出租车司机向来健谈,倘若是平时,王瑜会很欣然地和这位健谈的司机师傅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但赶上了现在这神志不清的时候,他就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司机师傅问什么,就老老实实地答什么,“我是中文系的…”

    “中文系!?”司机师傅忽然嗓门拉高了不少,吓得王瑜一激灵,以为中文系哪里得罪了这位司机师傅,“那小弟,你得喊我一声师兄了,不瞒你说,我当年就是读中文的!”他言语间还带有些许得意,“我当年可在不少杂志报纸上发表过文章呢!”

    王瑜没想到坐个出租车还能碰见同道中人,又听见其发表过不少文章,顿生敬意,语气恭谨了不少,“那您,怎么开起了出租?”

    “嗨,别提了!”司机师傅指了指副驾驶座前的身份牌,没好气道:“瞧见没有,这是五年前的我,愁眉苦脸的像是媳妇跟人跑了似的,那时候国际格局动荡的很,我是一家出版社的副编,审核供稿的时候出了点纰漏,误放了篇政治倾向有问题的文章过稿,最后上头追究起责任,就把我给辞退了。后来,也就没有出版社敢聘用我或者用我的文章了,我当时心灰意冷,决意封笔,听人介绍,说开出租挺有意思的,就想着试试,谁料一开就是五年。虽说起早贪黑累得很,但小弟你别说,咱们搞写作的,如果真要了解民生疾苦、世事炎凉,下访察情远远没有开出租来得真实,很多抱怨与诉苦老百姓都喜欢讲与陌生人听,咱就是他们的情感垃圾桶,但有些话听过算过,要藏在心里,我吃过这个亏,也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王瑜听得云里雾里,但只觉心里发酸,他不是很能理解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又听过了什么,却就是觉得这个男人就像是网络上经常说的那样是什么也不说,却看得比谁都明白的人——只是网络上常常用这句话形容感情世界,而这个男人却将现实世界看得很透彻。

    “所以说啊,搞中文的,研究研究诗歌小说就好了,千万别涉足政治,政治干预文学可以,可文学一旦想干预政治,那就是要掉饭碗的事!像小弟你这个年纪,写写武侠小说就足够了,混个温饱应该不难,千万别热血上涌昏了头,要当愤怒青年!你别以为这真是个打字不用负责任的年代,嘁,那只是打字的内容不足以让人追究罢了!”

    “咳咳,聊得有些偏了——”司机师傅惊觉自己的话匣子开得有些大,隐隐有当年口诛笔伐的味道,咳嗽一声止口换了个话题,“小弟你这么多箱子,一个人拿的了吗?到时候我替你搬上楼吧,正好饭点了,我也正好去沪政的食堂吃顿饭,唉,毕了业以后再想找到跟大学食堂一样物美价廉的饭馆可就难喽…”

    王瑜也盘算着,觉得自己一个人搬不动三个行李箱,就一口答应下来。

    说说笑笑间,深蓝色的海博出租车开过了人头攒动的佘山地铁站,开过了门庭若市的欢乐谷,开过了恬静淡然的佘山森林公园,穿过了一条幽长寂静的林路,稳稳地停在了沪政大学气派轩昂的校门前。

    此时只见校门前喧喧嚷嚷,各色各牌的私家车鸣笛震天,校门口的保安在给每一辆车登记,一时间拥堵成灾,除了开车的司机外,不少家长带着孩子从车上下来,拖着大包小包就往学校里冲,仿佛晚上一步,自家的孩子就不能报到读大学了似的。

    九月夏末秋初,太阳就像是过了夏天就不能再盛放火热的短裙少女,尽情地释放着炎热与挥洒魅力,地上的人眯着眼睛,有些承不住太阳光直射,额头上层出不穷地冒着汗,家长拖着行李箱,跟着校门口的指示牌往报到地点寻去,孩子则新奇地打量着四周校园环境,毕竟这将是他们居住四年的地方。

    “小弟,这是我名片,你先去报到,沪政我熟,来过好几趟了,等一切事宜弄好以后,你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宿舍地址,我到时候会在宿舍楼下等你!”司机师傅看了眼校门口的拥堵,从前座往后递了张名片,建议道。

    王瑜接过,看了一眼:王力勤,上海市海博出租汽车有限公司,电话:139169468xx。姓王,他眉毛一挑,还是位本家。他将名片揣进牛仔裤口袋,报到的有关材料他都装在随身背包里,倒不需要去后备箱拿。

    “好,谢了师傅——”王瑜拉开车门,“我会尽快处理好给您打电话的,绝不耽误您做生意!”

    “没事!”司机师傅摆摆手,“不急这一时半刻,我也饿了,正好去吃顿饭!”

    王瑜关上车门,感觉今天自己运气很好,出门就碰到个不错的司机师傅。他背着黑色的铆钉包,从校门左侧的开合门进了学校,脚步有些虚浮——通宵的后遗症还未缓过来,同其余家长陪同仿佛皇子下民间般的庞大阵仗,孤身一人的他倒显得超然自在——有种老生返校的错觉。

    “这位同学?”正停在告示牌前看着如何报到的流程的王瑜,忽听得耳边传来和蔼的女人声音,转头望去,却是位短发中年干练女人,“请问下,训练馆怎么走?”她身后站着个一米八左右身高的男生,双手插袋,笑容阳光,头发是藏青色的自然卷,穿着黑白两色的t恤衫,迷彩色的七分裤,蹬着双今年极火的小白鞋,最引起王瑜注意的是,他右手腕上反射着银光的手镯,样式奇怪,像是个箍,隐隐有红色在流动。

    “不好意思阿姨…”王瑜反应过来,知道对方是把他当做老生了,解释道:“我也是大一新生,头一回来,也不认识路。”

    “哦哦…”短发女人明白是自己弄错了,有些不好意思,“那同学你是一个人来报到?你家长呢?”

    王瑜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他们工作太忙,就让我一个人来了!”事实上,即便是他父母不忙,天天待在家里,他也不希望他们陪他一同前来——他从小就是个极独立的孩子,有时候父母越洋打个电话回家,都会使他觉得不耐烦,更别提像其他家长那样护送式地陪他来学校了。

    “这样啊…”短发女人有些心疼地点了点头,把身后的男生拉上前,介绍道:“这是我儿子薛让,大一中文系,和你同届,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报到吧?”她的声音越发和蔼与温柔,王瑜甚至从中听出了母性的光辉。

    “对了,同学你是什么系的?”

    “阿姨,我也是中文系的。”王瑜看了眼短发女人边上名叫薛让的男生,他神情无奈,斜睨自家母上大人,似乎对其澎湃到泛滥的母性有些微词。

    “那太巧了!”短发女人惊呼起来,“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瑜…”王瑜答道,他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薛让身上,毕竟这是他将来四年内朝夕共处的同班同学。

    “那王瑜同学麻烦你了,我们家薛让自理能力很差,希望你多教教他,但千万别帮他,什么事都让他自己来!”短发女人的身高大概一米六五,颇有些费劲地拍了拍薛让的肩膀,眼中竟有泪光流转,她先是不舍地盯着薛让,后又扭头向王瑜请求道。

    “妈——”一直不说话的薛让忽然开口道:“既然王瑜和我是同班同学,就让我们俩一起去报到吧,你就别跟着了,行李什么的我自己拖着就好,你不是下午还有个会吗?先回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会打电话给你,你到时候让刘叔送来就行!”

    “你?”短发女人有些犹疑,“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薛让有些不耐,“我又不是废人,自理能力早就修满了好吗?再说,不还有王瑜可以教我吗?你就先回去吧!”

    短发女人听得有理,也觉得一味的照顾只会让薛让失去独立生活的能力——这一点薛让的严苛老爸早有断言,就向王瑜点了点头,意思是薛让就交给你了,然后一步三回头地亦步亦趋地离开了。

    ‘喂喂喂,我还没有答应好不好!’

    王瑜在旁看得发愣,心中怒吼,怎么电光火石间,自己的四年大学生涯就多了个需要照料的拖油瓶,他木然地看着满脸自来熟的薛让,觉得这个自然卷男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而这一点,就在五分钟后得到了证明。

    训练馆很大,从地面上的纹路图样来看,这里之前应该是羽毛球场,是为了应付报到而临时改成了报到场所。

    绕着墙壁四周,是一长串的木质桌椅,镀着淡蓝色的贴纸,桌上除了标明效能的铭牌外,还杂乱无章地摆放着电脑、纸笔等杂物,桌下堆叠有明黄色包装的档案袋以及新生入学资料。椅子上则坐着大二、大三的新生导生,他们负责为新生答疑解惑,以及通过电脑在学校的系统上录入关于新生的具体资料。椅子后面就是些交错的插线板与电线,还堆积着具有每个学院特色的开学礼物及福利。

    训练馆有两楼,天顶上悬挂着两轮庞大的三叶电风扇,每一单叶大概有两米五那么长,想来应是风量极大,可中看不中用,抵不上人多带来的巨大热量及耗氧量,训练馆里仍是热得让人心火繁盛。

    中文系属于文学院,文学院只有三个系:中文系、新闻系以及广播电视系,论规模和地位在沪政大学属于不大不小的一个院。

    文学院的报道长桌前,王瑜站在薛让身边,负责录入信息的学姐有一张令人生怜的小猫嘴,眉毛就像是上弦月,鼻子小巧且挺拔,化着淡妆,扎着淡红色丸子头,眉眼盈盈,笑起来能让人心生欢喜。她接过薛让的档案袋,颇有些惊奇,“薛让?薛之谦的儿子?”

    王瑜不明白小猫嘴学姐在惊奇些什么,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梗,但很显然,薛让知道,他邪邪一笑,忽然唱了起来,“我想摸你的头发,只是简单的试探啊——”他深情而专注地将小猫嘴学姐垂至鬓角的头发挽回,嗓音低沉而动听,引得附近好几个其他学院的学长学姐频频向文学院投来好奇的目光。

    ‘什么鬼?怎么忽然就唱起来了?’

    此时的王瑜内心是崩溃的,他就知道,这个自来卷男生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瞧这撩妹的套路,明明是尬的不行的硬撩,但就是凭借长得俊俏和唱得动听,直撩得小猫嘴学姐脸红如潮,捂嘴窃笑!

    ‘你自理能力点没点满我不知道,你这撩妹的能力绝对是max好吗!’

    王瑜在心里吐槽道。

    “学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薛让清唱了两三句后,双手撑桌,佯装作看电脑屏幕上的录入进度,实则是凑到小猫嘴学姐耳边私语。

    “董—董安歌…”小猫嘴学姐不知是耳朵发痒还是害羞,避过薛让,靠在椅背上,轻声道。

    薛让的撩法并非是一味进攻到让人生厌,相反的,他点到即止,见资料已经录入得差不多了,就点了点头,将新生录入资料及开学礼塞进包里,拍了拍王瑜的肩膀,“我先去拍照,你慢慢来!”说罢,他又转身看了眼小猫嘴学姐,“疏缓节兮安歌,学姐你的名字不错哦!”

    小猫嘴学姐董安歌张大嘴巴,显然很惊讶有人在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时,就能说出其名字的出处。薛让,她看着电脑屏幕上证件照里嘴角带笑的阳光男生,有些失神,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而王瑜心中一凛,作为熟读中国上古神话传说的偏执作家,他对“疏缓节兮安歌”这句诗自然不会陌生,语出《九歌·东皇太一》,意思是神态安详地唱歌,东皇太一是《九歌》文学体系中所祭祀的天帝、至高神,在《山海经》中屡屡出现的天帝很有可能就是指代东皇太一,当然也有学者称,《山海经》“和山有吉神泰逢,出入有光,能动天地气”中的泰逢即泰一,泰太通用,即太一,尊为东皇。

    不是对中国上古神话体系有过深入研究的人,绝对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说出安歌的出处。

    ‘看来这个不省油的灯倒也有些神秘之处。’王瑜心道,他一边想,一边坐下等待小猫嘴学姐录入数据。

    “你是王瑜学弟?”小猫嘴学姐敲击了几下键盘,突然激动地看着王瑜,王瑜感觉她的眼神炽热的就好像是在千万头愚昧野兽中终于找到了同类。

    “是,我是王瑜——”王瑜摸不着头脑,试探地问道:“学姐,怎么了?”

    董安歌不回答,反而起身往身后一张椅子上一直闭目眼神的鹰钩鼻学长跑去,低声附耳。鹰钩鼻学长悠悠睁开眼,看向王瑜,目光旷远,王瑜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天上鹰隼盯上的小白兔,浑身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避过视线。鹰钩鼻学长点点头,声音低沉,王瑜只感觉胸腔都因这声音要起了共鸣,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听清鹰钩鼻学长说了些什么。

    董安歌小脸绷得紧紧的,恭谨地点了点头,继而从另一张椅子上的黑色猫咪刺绣制服包里取出两个紫蓝色信封——这应该是她的私人包,这信封又是什么,情书吗?王瑜猜测。

    “王瑜学弟,这是两封第二专业的建议书,一封是你的,还有一封是先前的薛让的!”董安歌把信封塞进王瑜手里,语气严肃。

    王瑜接过信封,仔细打量,紫蓝色的封面上铭刻有古老的纹路,封泥图案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怪兽图案,兽首人身,这在通篇一律是人首兽身的《山海经》里从未有过记载。他的手颤抖起来,联想起微博上那个“神秘教授”的私信,他隐隐地觉得自己抓住了世界的真相,只是,第二专业又是什么鬼?薛让那个家伙,也被建议选修第二专业吗?

    王瑜想要撕开封泥,一探究竟,看看信封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我建议你到了宿舍再看…”鹰钩鼻学长突然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但传入王瑜耳中,却清晰得很。

    王瑜听话地停下了动作,有些疑惑,“你是?”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认识我了,不过现在,还是先去拍照吧!”鹰钩鼻学长微微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他的声音像是有让人听话的魔力,王瑜不再追问,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放进背包内袋,又将新生资料及开学礼塞进去,就往训练馆中央走去,那里是拍照的地方。

    董安歌既无奈又有些畏惧地看了眼鹰钩鼻男人,收拾心神,准备迎接下一位前来报到的新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