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火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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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别师门小商亦有道

    thu may 07 16:51:17 cst 2015

    什么味道?朦胧中一股恶臭把我呛醒,这股恶臭怎么似曾相识?刚睁开眼就看到老四伸到我脸上的臭脚丫。我拽住老四的小腿一把将熟睡的老四扔到了地上。可怜老四,大好美梦就这么被我给祸害了。“三哥,地震了,快起床!”老四一边摸着撞到饭桌上的脑袋,一边揉着眼睛嘴里嘟囔。看到我坐在床边捏着鼻子,老四显出非常伤心的样子,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低着脑袋,眼泪不住在眼眶里打着转,也不说话了。我懵了,老四不至于为此生气吧?他那身铜头铁骨,一身硬功,就算老大也很难伤得了他。难道是我梦里得剑,功力大增?现在已经超越了老大?正想痛快地大笑得到“宝剑”只是一场梦······

    “三师兄你醒了!”豆瓣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盆洗脸水:“誒?哥,你坐地上干什么?不是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吗!今天这日子,你可不能惹三师兄不开心。”我看得出来豆瓣也是勉强笑脸。难道不是梦?不对,我:“等等,豆瓣,你刚才叫老四什么?”“哥啊,你不知道么?他是我亲哥,我们家就剩下我们兄妹两个人了。”豆瓣感觉有点意外。我站起来:“再等等,给我点时间让我消化一下······兄妹?你是女孩子?”豆瓣放下洗脸盘,淡定自然:“是啊,我们都是师傅从大火里救出来的,那时候我还小,刚会走路,所以师傅把我交给他山下一个朋友抚养,只带了我哥上山学艺。后来在我五岁那年,师傅才把我带上山,收做了关门弟子。”我有些抓狂的感觉:“我怎么不知道?疯了。”“你又没问过我们,怎么会知道?”老四抹了把眼泪,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嘴里小声嘟囔改成大声说话:“只是豆瓣喊我哥的时候,比较少而已。也就你不知道,大师兄、二师姐都知道,亏你还是我三哥!”豆瓣噘着嘴,递给我湿毛巾:“你先擦把脸,我去给你拿我做好的剑套,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我连夜做的。”说完一溜烟跑了。“这个给你。”老四从脖子上摘下一个东西,递给我。我接过一看,只见红绳套上面是一个拇指肚大小的“木刻豆瓣扣”。

    老四:“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他们都死了。我跟豆瓣分开的时候,每当我想豆瓣的时候,看看这个,心里就会好受很多。等我们不在一起了,别忘了我和豆瓣,想我们的时候就看看它。”

    听老四这么说,师傅是真让我走啊,而且就是今天。看着豆瓣的护身符,心里酸酸的。我错过了这里最宝贵的东西,我甚至不知道老四是豆瓣的亲哥哥。这些年,我都干些什么事情?除了吃饭就是练功,后来练功换成了“玩”,一玩就是五年,对身边的事物漠不关心,好似对我根本不重要一样,我这人是不是缺根筋啊?时光能倒流么?

    如果没有那次误进“虚空镜”,大哥以命相护,我不知什么是无畏,是他让我明白何为兄弟;如果那次我练功入魔,不是师姐入梦拉我回到现实,我不知什么是体贴,是她让我明白何为真实。

    师兄妹中,就老四跟我年龄相仿,入门先后也差不了多少。但好像每次他找到好玩的东西,都会拿来和我分享。而当我得到心爱之物的时候,从未一次主动找过他。还记得豆瓣刚来的时候,她总是晕头晕脑追在我和老四的屁股后面,吵着让我们带她一起玩,但是每次我对她都是那句话:“小屁孩儿,一边去。”豆瓣大了些,还是老四苦苦哀求,我才勉强带上她到处乱疯。我鼻子酸酸的,感觉快要漏水了。

    豆瓣回来了,手里拿着她做的剑套:“三师兄,这个给你,师傅说你的剑对你很重要,有了这个你就能把它背在身后了。”看着这些年朝夕相处的他们,想到生活十七年的天门山,我把他俩一把抱在怀中。

    老四:“师傅说了,你今天会醒,醒来就让我们两个送你下山,我们怕你走后就再也不回来了,所以就一直守着你。我不争气,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豆瓣为了给你做剑套一夜没有合眼。我们不想你走,走了就不能一起了。我还想去找你看日出······”

    豆瓣:“三师哥,你昨天晕倒的时候,师傅就走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只让我们送你下山,你走了,师门上下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都别说了。”我推开他们把老四的护身符塞给了他:“老四这个对你很重要,你留着。”老四还要推让,看我巴掌悬在了半空,咽了口唾沫,把护身符收了回去。“剑套我一定会贴身佩戴着。下山后估计很快就回来,师傅也就让我回家看看,分开十天半月能算多大个事儿,都不要闹了,啊!我屋里东西都给你们。就算我回不来,你们也可以去我家啊,嘿嘿!”

    人总是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明白什么是最珍贵的,拥有的时候却不懂得珍惜。我会记得的,这里有我的兄弟姐妹、我的恩师,他们都是我的家人,这是我此生应该守护和珍惜的。

    一路无语,山门之下,我回过头:“回去吧,师傅就是让我回家看看,你们都回吧,没几天我就回来了。”“三师兄我们看着你下山,不用管我们。”

    我走出一段距离,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头猛然向他们砸了过去。他们扭头往山上跑了一段距离,却又停在了那里······现在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少点心酸,也实在不知道师傅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更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回头望去,山门之上那副对联:

    无名无恨无江湖

    怀恩怀技怀山门

    抛情隐欲

    还有那两个小小的身影······

    不知道大哥和师姐有没有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他们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恩爱”好想他们也来送我。先回家看看吧······

    七天之后,墨镇外驿站旁边的小茶棚里。

    墨镇墨镇之所以得此名,是因为每当下雨落雾之后,站在高处鸟瞰,此镇就像水墨仙笔勾勒出的一副笔墨山水画。那个美啊····引用下镇里算命先生的蹩脚诗:“碧蓝翠绿天河连,常疑此处属人间”。

    这里离家也就三十来里路程了,休息下再走。“来壶好茶。”我一边脱鞋揉脚,一边招呼茶官。茶棚后面的茅草屋内:“客官稍等啊!马上过去。”也不知道这茶官在屋里面捯饬啥东西,叮叮咣咣的,好像还有嚓嚓的磨刀声。

    “哎呦,我这脚啊······再给我弄个脸盆。”我又喊了一句。只见茶官一手提壶,一手拿了只杯子,满头是汗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哎呦,好精神的小伙儿!有点面善啊,您这运气真好,早上摘的茶,刚刚炒好,刚烧开的热水,您又是我今天第一位个顾客,难不成您是来我们小镇相亲的么?”等到来人走进,我这一细看,你哎呦,我还哎呦呢:“这不是驿馆的关二哥么?怎么现在卖茶水了?”还记得在家的时候,关二哥一个人看管驿站。我和几个小伙伴,在家惹了事总是躲到他那里,跟家里管事儿的藏猫猫。关二哥那时候管吃管住,还经常讲些周边的新鲜事。因为他腮帮子红扑扑的,所以我们几个敬称他“关二哥”,说他够义气。后来这名号在我们这年纪之间,就传开了,都这样称呼他,但镇里比关二哥年长的长辈,总是叫他“猴屁股”。

    关二哥:“听这口气,您前些年一定来过。小兄弟有所不知啊,这太平世道,小镇又偏远,现在驿馆基本没什么事情。就靠着我那点饷银,以前一个人无所谓,现在拖家带口的不搞点小营生不好过。我就在自家山地,种了两亩茶叶,又跟我媳妇搭了这茅屋,茅棚,自产自销。”

    看到我脚上的水泡,关二哥“吇”了两下:“您等着,我去给您打盆洗脸水去,从您这脚看来,一定是远路来的,洗把脸清凉清凉。”这是什么鸟思维逻辑?我真想再哎呦两声,好不容易休息下,懒得跟他啰嗦。

    不一会儿,关二哥从里面端了满满一盆洗脸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放到了地上。我提起水壶,倒了一杯茶,然后将洗脸盆的水倒掉,将茶壶里剩余的热茶全倒了进去,然后把脚放进去:“真舒服!”

    关二哥看到此景,摇了摇头又回茅草屋里去了。我泡着脚一手端起茶杯,刚到鼻尖我就被这茶香迷住了。真没想到,茶这么好。不由自主地品了一口,入口焖香,口感微甜,又夹杂一种本地特有的异香,浓而不郁,口鼻所品迥然不同。顺着喉咙滑滑的侵入胃肺。“好茶!”我不由喊了声。

    “好茶你还洗脚?”关二哥从屋里答了句,明显有些不乐意。嗨,小样我又不是不给钱,有意见?保留!小泡了一会儿,茶水已经凉,又把脚丫子放到盆边晾干:“关二哥,算账!”我把晾干的脚丫子伸进鞋里面,准备结账走人。

    “一杯茶一文钱,放桌上就行。”屋里传来关二哥的声音。

    我:“一壶多少钱?说清楚点。”

    “你只喝了一杯,给一杯的钱就好,茶是喝的,不是用来洗脚的,洗脚的就不算了。”看来关二哥现在对我非常不满,我赶紧答话:“·我是为了路上还能闻到你的茶香,所以才泡脚,好茶难遇啊!”说这话,我自己都想给自个两个耳光!“兄弟喝出了我的茶好?”关二哥这才一脸咪笑的从屋子里出来。

    我:“这茶棚生意怎么样?你怎么不把茶叶交给镇里的尹天,让他帮你销往封疆各地呢?”关二哥:“虽是祖上传下来的种植和烘炒技艺,几代过来,一直都是家人消遣的嗜好,无名无利的东西,尹大老爷不会看上这个的。哎呀,莫非兄弟正是走访尹大老爷府上么?麻烦小兄弟带给尹老爷点,说点好话,别无所求!”这思维,终于正常了,语速却不正常了·····插句话都没机会。此时远处小路上,三人脚步声音越来越近,估计是镇上过来的路人。回头看时,关二哥已经抱着几大包茶叶塞了过来:“劳烦小兄弟了,平时尹老爷没少接济我,他老人家知道我孩子多,逢年过节都会派人送些钱粮。虽然我有心请他帮忙,但是最近几年,我专程拜访过几次,他总不在家。”

    我接过一大包茶叶:“一包就够了。”又掏出半两碎银,放到了桌上。“使不得,使不得。”关二哥看到银子又塞了过来。我:“收起来,不然茶叶就不拿了,我觉得你的茶叶值这个价钱!”听到这话,关二哥笑了,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笑,但是手却没闲着,跟我这推来推去。

    “嘿、嘿、嘿·····,那个背着个狗皮套子的家伙,你这干什么呢?大早上的打劫么?”这三人这么快就到了这里,功底不错么!我回头望去三人,三人中,两人二十来岁,一胖一瘦,官兵装束,其中一个瘦的,正是向我们这里喊话那位。另外一人,四十多岁,全副武装,银盔银甲,腰挎一把大刀,看起来是这三人中的头头。

    “没事、没事,这位兄弟来镇上走亲戚,我有点小事让小兄弟帮个忙。”关二哥又朝着头头模样的说到:“梁子哥,今天怎么舍得出来巡山了,镇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那四十多岁模样的头头,这才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皱了皱眉头,走到桌前坐下:“先弄壶茶去,然后拾掇拾掇,回驿站吧,镇上出事了。”“年轻人,你要走访镇上哪家啊?”

    我:“尹天家。”

    头头:“所谓何事?”

    我:“看看我爹。”

    头头:“你爹在尹家干什么的?”

    我有种被审问的感觉,心里有点不痛快:“当爹的······”

    “大胆!”那军官拍案而起,两名官兵随声向我提刀便来。

    “小木头,你是小木头?怪不得总觉得你有点面善,哈哈!还是小时候那驴脾气,一点没变。”关二哥已经早他们一步抱住了我:“现在都这么高了,十几年没回来了吧?”“关二哥,在家的时候没少给你添麻烦,够义气没话说。”我抱住关二哥在他背后拍了两下。

    “你是尹老爷的独子,尹木?”那官爷微愣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关二哥:“这是枣庄我舅家大表哥,三年前才调到镇上当巡查官。都是自己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三分多,我向着官爷说到:“既然都是自家人,我就不耽误两位大哥说话了。这茶我一定交到我爹手上,兄弟能做的事情一定尽力!我先走一步。”官爷见我要走,指着两个官兵说到:“你们两个先带尹大少爷回家,然后再到东门查看下情况,我跟猴屁股在这扯会儿淡。尹少爷,这次在家多呆几天,镇上出了点事,要是官府解决不了,估计还得请尹老爷出马,听说尹老爷刚从外面回家不久,到时候还望多多担待。路上这两个小兄弟会告诉你详情。”

    我双拳一抱:“好的,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