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坊沉浮录
字体: 16 + -

第廿九章

    sun feb 22 13:28:51 cst 2015

    第廿九章 黄河之水古渡头,白衣命丧龙画手

    诗曰;难忘武陵读书声,

    风流倜傥谦恭人。

    自幼习得门中艺,

    心比天高待业成。

    黄河恶水欲埋骨,

    中州枯土开坟门。

    可怜父仇无从雪,

    津口不渡枉死身。

    那龙画儿与白衣两人相敬如宾,在外人面前以兄妹相称,以避世人之嫌,晓行夜宿,不觉跨过湖北,河南两省,来于黄河之滨,过了河不远就是河北境内,心中大宽。但见那黄河波滔汹涌,向东流去,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人站于旁,突生壮志豪情,感天地之威,渺凡人之小。

    龙画儿二人巡河而走,见前面河湾水缓之处,停靠三两只小船,该是津渡无疑,二人大喜过望,跑将过去,那渡头却是人迹全无。只船上有一梢公模样的人在低头搬弄事物,像是正在修缮渡船。白衣上前道,“老丈,我俩欲渡河而去,不知几时可行?”那梢公头也不抬,“此时天色尚早,当在午后起行,你们可去前面酒肆吃喝等侍。时候到了,我自会去叫。”

    白衣听的分明,道声多谢,转头放眼望去,不远处果真有一简单的酒馆,应是专为在此等船旅客所开。“妹子,我们就去那休息一下,吃罢午饭再行吧。”龙画儿点头应允,两人来于酒馆之中,想是时候尚早,渡河的旅客都还未曾到来,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人在里面无所事事,跷脚而望,该是这里的老板兼伙计无疑。

    两人寻桌坐下,点两小菜,烫了一壶老酒,吃喝谈心,却也有一乐。吃的正欢,只听门口一女子声音响起,“老板,给我上两菜,一壶酒。”那老板满口应声,忙下后厨整治去了。白衣与龙画儿闻声身躯一震,这声音不就是布非烟的声音么。

    两人抬起头来,偷望过去,那布非烟也正向他二人看来。眼神似恨非恨,复杂莫名,一丝冷笑挂于嘴角。只见她在门口找一板凳坐下,把手中宝剑横于桌上,左手挽住胸前一缕长发,右手作梳,轻轻抚弄,口中自言自语道,“唉,这天下负心人真多,怎么杀都杀不完,这可如何是好,我也杀累了,就算我杀到这头发都白了,又有谁人怜惜呢。”说罢掩嘴咯咯直笑。那白衣与龙画儿皆埋头吃饭,装做不闻。

    少晌,那老板端了酒菜上来,放于布非烟桌上,她又高挑酒壶,微倾,一股酒箭从壶口泻出,落入杯中,待的斟满,右手轻执其杯,拇指微动,那酒杯在她拇食两指之间来回转圈。她眼观杯中美酒荡漾,口中又说道,“两人喝酒,郎情妾意,恩恩爱爱,恐怕千杯都不会醉的,只可惜我孤身一人,飘泊无依,这一杯断肠酒下去,又怎生忍受的住。”说罢一口饮下,只见她双眉紧皱,头微微一摇,脸上一副痛苦的神色,好像她当真喝的是断肠毒药一般。

    如此饮得三杯,复又幽幽一叹,“人常道,孤酒易醉,果不其然,今有故人在此,虽说恩情逝去,仁义当在,共饮一杯当该无妨?老板,且添一酒杯,我与故人同尽这蚀肠之毒也。”那老板见这女子说这酒乃是蚀肠之毒,不觉好笑,高声叫道,“来喽,遂把一杯放于桌旁。布非烟暗自入怀中取出一粒无痕所赐之物,投于那杯中,再斟上美酒,只见那粒丹药遇酒即化,丝毫不露破绽。

    布非烟心中大喜,忙又把自已酒杯斟满,两手各端一酒杯,莲步轻移至白衣桌旁,“师兄,这杯酒饮尽,你我恩怨就此了结了罢,你自于她双宿双飞,人间逍遥,我出来日久,也该回武陵山中扫父亲之墓去了。”说罢望了龙画儿一眼,把左手那杯酒递于白衣,白衣抬头见布非烟言辞恳切,自已心中愧疚,忙用手接过,“师妹,当初不告而别,实有隐情,你能不怪师兄,我心中大慰,但愿师妹以后得遇良人,我心方安。”说罢一口饮尽,那布非烟见白衣饮了那毒酒,咯咯大笑,“师兄真乃爽快人,我刚喝了三杯,此时已不胜酒力,就不饮了吧。这恩怨就另当别论了,说完当着白衣之面,把杯中之酒缓缓倾于地上。”

    白衣与龙画儿一怔,皆不明这布非烟倒底何意,一眼望去,那布非烟又回到自已桌边,提起长剑道,“自从师兄走后,谷中无人与我切蹉,这武功就此搁下了,今日一见,不觉技痒,想与师兄教量一番。谅师兄不会笑我技微,自会从旁点拨。对吧师兄?”说完把剑举至眼前,缓缓抽出,刃从鞘中而出,遍体生寒,剑身倒映布非烟双眼,隐现一丝狠毒之色。龙画儿见布非烟要与白衣比剑,心中预感不妙,忙使眼色叫白衣不可答应,那白衣哪明其意,仗着自身了得,只微微一笑,对布非烟道,好些日不见,不知师妹进歩如何,也罢,我们去门外练耍一阵罢。”说完,只听一声龙吟,剑身离鞘,一弯青泓闪耀而出,白衣飞身出门,站定身形,望见那布非烟执剑已疾射而来,连忙举剑架住,二人一来二往,在门外竟自斗了起来。

    龙画儿心中不安,也在门口观望,见白衣剑势沉稳,占尽上风,方才放下心来,自身亦是学剑之人,但见二人剑法精妙,不似中原路数,不觉沉浸于两人剑法之中。白衣与布非烟斗得良久,忽然两剑相拼,二人相退数步又一个后跃,互相对视了一眼,只听布非烟一声娇喝,“疾!”手挽道道剑花,化做七道寒星罩定白衣周身大穴滚滚而来。

    那白衣一见,哈哈大笑,“师妹这些日子可没长进啊,这招天现九耀却还只能挽出七朵剑花。”边说,也将这招使出,挽了七朵剑花,想把师妹剑势化解就此了事,只见叮,叮,叮,叮…七声脆响,那两剑剑尖相扺,分毫不差。白衣正欲收剑,发现对方剑势竟还未完,只见两点寒芒隐于剑招之中,后发而至,心中大叫不妙,变招已然不及,突然眼前一黑,两眼眼珠被剑刺落于地。

    白衣痛的大叫,弃剑双手掩面,两道血丝从指缝流出。双眼已然被布非烟刺瞎。那布非烟得势又连刺两剑,方才收剑挺立。白衣双足经脉尽断,仰面倒地,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待龙画惊醒过来,早已晚矣,那龙画儿斗逢白衣遭此大厄,心胆俱裂,全身凉透,跑去扶起白衣,见白衣双眼只剩两个黑洞,兀自汩汩冒血,好不骇然,一身白衫竟染,不禁气往上冲,双眼盯着布非烟,胸口起伏,似有无穷怒意,右手握着腰间紫电,欲起身拼命。

    白衣似有所觉,用手阻着龙画儿,“我已如此,杀她无用,她终是我师妹,我在师父灵前发过誓,一生不加一指伤害于她,她像如今这样,也是被我所害。待我问她两句话,你放她去罢。”说完转向布非烟道,“师妹,你终还是学了师父临终留下之物,以至变成这样吗?”那布非烟哈哈大笑道,“师兄,你只知这招叫天现九耀,不知那速成之法中它另有字名,叫做双星隐耀。剑势隐而不发,待你觉而不及也。你如今已是残废之身,双眼再不能见你的龙画儿了,不若跟我回去,这一生我自会尽心尽力照顾于你。”

    白衣叹息一声,“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明白,情爱之事勉强不来,你天生丽质,世间才俊千万,又何苦执着于我,你自去吧。”布非烟道,“我自幼与你长大,今生难恋他人,你到如此地步,竟还叫我走?当真绝情不想再见我?你可知你刚喝下之酒中被我下了毒药,我若离去百步之外,你看你会如何?”说罢跨步而去,待得百步开外,那白衣忽感心房似被绳索紧勒,又似万蚁噬咬,直疼的大叫,在地上翻滚不已,好像这痛楚比双眼之痛更胜百倍,不大一会已是全身湿透,和着地上污泥,模样难辩。

    龙画儿在一旁落泪不止,又无良策,唯有死死把白衣抱住,却哪里能够,那白衣挣扎踢踹,双脚直把地上黄土踢出两个大坑,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稍减心中之痛。远处传来布非烟询问声,“师兄,心痛否?现在你可跟我回山去了么?呵呵呵!”白衣闻言用手死死拽住龙画儿衣襟,低声说道,“我死也不愿回去,受师妹之辱,如今我已是废人,三公主求你一剑杀我吧!”

    龙画儿一听大惊,连忙摆手道,“不,白衣,我死也不愿杀你,你且坚持住。我们到得河北府,寻良方医好你。”白衣摇摇头,“这世上哪有治这瞎眼,伤脉之药,再说又中师妹奇毒。你心中也明白,何必自欺欺人。你要为天下之主,连我都不敢杀,何谈大业,来杀我,杀了我!”那语气悲愤哀号,甚为坚决。龙画儿见白衣身遭大痛,只求一死解脱,自已又无他法,只得巍巍站起,抽出紫电,“白衣,你好好去罢。只你之后,我龙画儿再不恋世间男子,以承你之情!”说罢,眼一闭,手一伸,长剑穿心而过。白衣凄凉一笑,说了一声,“很好!”便决然死去。两行清泪溢出,跌落于尘。

    布非烟在远处见龙画儿刺死了白衣,心神大乱,却也相救不及,正待飞身去看,听得背后有人唤道,“妹妹,怎么又在此地相见。当真有缘的紧。”布非烟转身望去。只见两人远远而来。心中突生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