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坊沉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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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mon jan 19 07:00:00 cst 2015

    第五章,龙画儿遥祭缅生父,双姝山寺斗龙虎

    天启帝龙驭殡天,举国皆丧,于七日后葬于景陵,皇四子登基,改元崇祯,大赦天下,拜左忠贤为东厂大都督,九千岁,总理国事。

    天启帝驾崩之事传至恒山,龙画儿正与众尼在大厅练剑,忽听得讯息,心痛如绞,气急攻心,大叫一声,晕到在地。身旁空灵见状,急忙收起长剑,快步来于跟前,蹲下身子,抱起画儿身子呼喊,那龙画儿只是一时气极,在空灵的呼喊之下,不一会便幽幽醒来,只见她满眼是泪,心中万般凄苦却又不敢在众尼面前道出,挣扎起身,扔下长剑,飞奔出门,向静亦师太屋子跑去。众尼皆傻一旁,不明所以,只觉莫明其妙。

    画儿哭哭啼啼来到静亦师太门首跪道,“师尊,徒儿当真命苦,父皇虽身抱微恙,但无顽疾,不至即时就死,我所料不错,定是遭那左奸人所害。父虽九五之尊,看似风光无限,却处处受那左忠贤所制,万般无奈,今遭此大难,徒儿却不能为之报仇,不孝也,请启师尊,徒儿想今日于山颠之上遥祭父皇,以慰父皇在天之灵,望师尊怜悯恩准。”

    良久 ,门内传来一声叹息,“欲成他日之龙凤,应当吃他人不能吃之苦,忍他人不能忍之忍,徒儿之心,为师岂有不明,只是如今时机未到,那左忠贤大势已成,你自当韬光养晦,以待来日。切莫逞一时之忿,你父西归,儿女欲祭,此乃天地伦常,为师又岂能废得?你且去吧,今日不用练剑了。”画儿听明,叩谢师尊而去。回到自已卧室之中,取出一卷白凌,简单做成素缟,披于身上,手提小篮,里面装着香烛纸钱等祭祀之物,再去后厨盛了一点素菜,一小瓶素酒,冒着那风雪,一步一步往山顶而来,那山顶之上寒风呼啸,似乎天地也含悲意,哀号不止。龙画儿寻了一块平坦之地,扫掉积雪,焚香点烛,摆上素食,倾洒素酒,对山间大叫道,“父皇,孩儿不能亲自到你灵前叩头尽孝,只能在这里遥祭,以托孩儿悲思,在此向你叩首。”说罢,跪下身去,连叩了三个响头,额上一片青紫,显是用力所致,不大一会,祭祀已毕。

    画儿神伤意倦,微觉疲累,拂去石上白雪,坐于上面小憩,想起父皇虽愧对一国之臣民,不是有为之君。但作为自已父亲却是当之无愧。对自已疼迂心肝,慈爱有加,想到这不禁双眼一红,从怀中取出祭文,凄凄念叨起来,“不孝女朱画百首頓拜,父青春正盛,原该奋发图强,龙兴天下,怎奈恶虎傍身,一生不得其志,以至身逢大难。悔之晚也,女不能为父报仇,使父英灵难安,大不孝矣,唯愿父在天有灵,保佑女儿他日手刃仇人,必当取仇人首级,泣血供于父皇灵前。故作辞一首,通九幽地府,呈于父前。”念罢,丢入火中,化作青烟一缕。

    光阴如箭,日月交换,莺飞草长不觉又是一个春天。恒山桃花洞畔,只见有两道人影交错变幻,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那两道人影到得后来竟愈战愈快,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剑光到处,桃花纷落,煞是好看。

    摸约一柱香工夫,身形渐缓,慢慢现出人来,却是两位青春少女,大的二十岁左右,面若桃花,檀口香腮,亭亭玉立于洞边,一头青丝泻于脑后,青衣小裙,手搀长剑于身后,日光映照,泛起道道紫霞。另一个少女略小一些,一袭僧衣,鹅蛋脸,柳叶眉,两眼低垂,神色之中,却有一股清冷之意。这二人正是画儿,空灵两师妹,这三年来,两人天天在这桃花洞畔练剑,已是情同姐妹。”只听空灵道,“师姐,这三年来,你进步神速,任督二脉一通,武功更是一日千里,师妹好生羡慕。”画儿微微一笑道,“师妹难道又差了, 师尊说你是练武的奇材,果没说错,我稍不注意就会败于你剑下。”

    空灵仗剑望去,只觉天地辽阔,青山连绵,白云萦绕,一片宁静之意,忽地心中一忧,正色道,“听昨日下山的师姐妹们说,山下小镇之上这几日来了很多江湖人士,不知为何?我心中难安,但愿是我多虑,希望不是为我恒山而来。我从懂事以来未离开过恒山,不知这恒山之外又是哪一片天地?”

    画儿一听空灵的意思,頓觉凄凉,这茫茫大地哪里又是世外桃源,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只怕这恒山…唉。想到这,画儿把头一摇,不再去想,对空灵说道,“师妹,此事多想无益,当知天无绝人之路,一切顺势而为就好。我继续练剑吧。”说罢两人又对练起来。

    直至日落西山,山间一道青影急驰而来,行至桃花洞边,大声叫道,“二位师妹,祸事了!今日有一人来到寺外,说有要事欲见掌教,并呈上一封书信。师尊一见书信急召此人相见,不想那人却是一贼子,见到掌门趁其不备忽然催发掌力,伤了师尊心脉,听师尊言那掌劲有毒,恐已难愈,请二位师妹速回寺中商议。”说完嘤嘤哭了起来,二人大惊,遂飞步下山。

    待到的寺中,只见众多师姐妹立于殿外,面有焦急之色,二人不及招呼,直入殿内。那静亦师太正坐于蒲团之上,脸色发黑,眉峰紧皱,显是在运功祛毒,旁有一人倒于地上,已死去多时,定是那贼子无疑。 画儿两人守候身旁,心中虽焦虑万分,却不敢异动,不一时,那静亦师太“哇”一口黑血喷出,双眼睁开,见自己最疼爱的两名弟子已在身边,心中稍感欣慰,言道,“毒入心脉,回天乏力也,此贼前来,后援必到,吾恒山一派劫数到也,你二人需小心行事,万不可做那意气之争,以至恒山一脉就此而绝。”

    画儿,空灵听闻师尊伤重难返,巨痛之下,跪于恩师面前大哭起来。静亦师太微微一笑,说道,“画儿乃尘世中人看不透生死也就罢了,你空灵自幼入我门中还看不透生死么?哭哭啼啼,怎做女儿之态?”那空灵何等人物,听师尊一席话,竟自收起哭声,叩首道,“师尊有何遗愿?徒儿定当遵从。”静亦点头将掌门信物递于空灵道,“空灵,我派中数你资质,悟性最佳,无论佛法武功,都比你众位师姐妹要强上许多,今后这一派大任就落于你头上了,你画儿师姐身世隐秘,日后你自知之,若你师姐有用你之日,你当鼎力相助。”空灵道,“徒儿记住了。”

    静亦转首又对画儿道,“为师欲将这一身功力传于你,望你好自为知。”说罢,伸出右手扺住画儿天会要穴,四十余载功力缓缓从掌心劳宫穴流出,经走画儿周身诸穴,最终融为一体。那静亦功力消尽,毒气攻心,头一歪,闭目长逝。画儿只觉头顶一松。抬头一见,静亦已然圆寂,遂放声大哭?空灵盘身坐起,一脸凛然,念起了往声咒。殿外众姐妹听闻飞奔入殿,见此情形,俱皆大哭。

    这时只听一阵咯咯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在这黑夜之中,说不出的诡异。开始尚还在几里之外,不过眨眼间已到寺门,寺中众女心中明白,强敌已至,师门仇深,俱皆咬牙切齿,利剑出鞘,涌出殿外。借着月色依稀看见寺外现出两个身影,一个女子身材婀娜站于月光之下,一身火红衣衫,腰间一支短笛闪闪发光,犹似精铁所铸一般。身后一名男子,精悍有力,双眼凶光,一看就非善类。

    只听那女子手扶短笛,双眼望天,叫道,“汝等师父已死,快快交出龙画儿,饶你等不死。”众人听的大怒,皆欲仗剑上前,那龙画儿在大殿内听的对方指名道姓,知身份已露,大喝,“且住!”分开众人,举步上前。问道,“你是何人,找我何干。”那女子道,“我叫无痕,龙画儿,这三年来你让我好找啊,想不到你竟藏身此处,傍上恒山派这棵大树。你可知我无痕要找之人,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他找到,要杀之人就算三头六臂也必让他血溅当场?”转头对身后那人说道,“空谷,你去会会。”

    那男子略一点头,手腕略转,身子随一道剑光呼啸直指龙画儿而去,剑似流星赶月,好不快速。那龙画儿已得静亦功力,内力大增,如何俱他,举剑架住,只见一青一紫两道剑光在空中竟相交错,此消彼长,十几回合过去 竟难分上下。

    无痕候的多时,见一时之间难分胜负,未免焦燥起来,飞身立于房顶,大喝道,“空谷退下。”空谷听得招唤,知其主人欲催动蚀骨魔音,尽毙场中诸人,忙虚晃一招,脱身而出,几个鹰落,复又站于无痕身后。

    只见那无痕口含短笛,双眼注视场中众人,内力自丹田进入口中,一声呜呜的声响自笛中传了出来。似鬼哭,似狼嚎一般,众人不明其意,只觉心头一跳,已然中道,心情随着笛声,忽而高亢,忽而宛转,血行逾来逾快,心跳加速,神智迷糊已不能自控。

    这魔音煞是厉害,只要心生欲望之人听之莫不为之入魔,扰人心神,脑海之中突生自已贪欲,权利,情爱之幻像,直至血脉暴裂而亡。场中诸人都历经红尘,心中各有欲恋,哪里受的住这魔音蚀骨,只见有人受情爱之欲所困,竟痴痴傻笑,宽衣解带起来,有人受金钱之欲所困,见到诸物竟似见到金银一般,抢抱于怀,人间百态各不一般。

    那龙画儿却受仇恨之困,她听到魔音,心神被摄,脑海之中国仇家恨浮于脑前,幻生左忠贤似在眼前嘲笑自已无能,又见父皇含恨而死,自已报仇无望,只觉万事皆休,不由心中一怒,竟拔剑而起,欲饮剑自戕。

    无痕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喜,催动魔音。那魔音忽高亢急上,场中诸人动作也随笛声的急促而变的快速,脸红似血,似那鲜血欲破肤而出一般。

    正在此要紧关头,只听对面“嗡”的一声钟响,犹似天空炸雷一般,众人一怔,神智复生。竟醒了过来。原来这魔音虽说厉害,但却最忌这晨钟之声,这晨钟每日清晨响起,把人从睡梦中惊醒,本就有苏醒,重生之意,正乃魔音克星。

    这催动魔音虽能克敌制胜,以一人搏众人,却是最耗心神,最忌中途受阻,这一声钟响只震的无痕心神巨荡,五脏俱损,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倒退数步,幸的空谷在后扶住,方才站定身形,抬眼一望,只见一女尼立于钟楼之上,身旁大钟犹发出嗡嗡余声,回响不绝。

    这女尼不是别人,正是空灵,空灵从小长自恒山,不谙世俗,不慕男女,一颗心似白纸一般,刚心中那点仇恨亦被静亦临终那番点化消弥无形,哪里有什么欲望,只觉无痕的笛声甚是刺耳,又见诸人之态似颠似傻,只想让众人早些醒来,遂跑上钟楼呼喊众人。众人被魔音所控,哪能听见,那空灵情急之下,敲响晨钟,阴差阳错,破了无痕的魔音。

    无痕见众人已醒,自已又身受重伤,无可奈何,心中一横,强提真气,抛射手中短笛向画儿疾射而去。那画儿刚自转醒,心神未定,一个恍惚,短笛已至眼前,众人大惊,相救不及,画儿心中微叹,闭目等死。

    眼见那龙画儿就要毙命于短笛之下,只听“叮”咚一声,短笛似遇异物,来势受阻,落于地上。画儿张目一看,那物却是一枚银针。巡目四望,只见寺门一棵树梢上站立一人,身形随树枝上下摇晃,一看就是刚刚赶至,不觉吓出一身冷汗。

    无痕一见击落短笛之物,心中暗道,“不好,他也来了,我没受伤之前还不惧他,如今却不是他的对手。”口中喊道,“莫愁门的三千门主也要来趟这浑水吗?”那人哈哈大笑道,“幻音坊坊主,我们这两大杀手组织的掌舵人终于见面了。原想相交一场,如今看来,却是敌非友啊。”说完跳下树梢, 缓缓从树阴之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