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坊沉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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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sat jan 17 10:20:27 cst 2015

    第三章:江湖飘零知愁苦,绝处忽遇他日丞

    且说三公主当日自出西门,不敢走寻大路,专拣幽僻小道而行。她从小未出过京城,虽难辩方向,道路不识,只知离京城越远越好,却也一直向西而去。如此半月有余,可怜这金枝玉叶之体,哪里尝过这等苦楚,若不是从小习武的身子,性子坚韧,恐怕早已坚持不住。虽然如此,因事出仓促,所带钱钞前些日子早已用尽,这后来难免凄凄惨惨戚戚,前几日尚能遇着人家,虽遭世人白眼,仍可讨点水米糊口,或寻着野庙栖身。但从昨日过后,别说人家,竟连鬼影也没见着一个,一天多来,滴水未进,又值秋尽冬初,天气微凉,只觉饥寒交迫,头晕目眩,步履沉重,越发走不动了,只得择一石坐下,把剑扔于一旁,准备休息一下再走。这一静下来,心中便想到自已半个月前还是一个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大眀三公主,如今却落的连乞丐都不如。那左忠贤位高权重,党羽众多,自已空为公主之尊,却又奈何他不得。不知如何是好。想着想着,悲愤相加,掩面戚泣起来,必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受了这莫大的委屈,这一哭哪里还收得住,把连日来闷在心里的情绪,一古脑的发泄出来了,越哭越大声,惊飞了林中鸦鹊,同时也惊动了一人。

    那人此时本应在草堂焚香看书,只因今早起来准备默写“战国策”一书,发现纸,墨俱缺,临时起意下山购买。也是合该有缘,那人行至半山腰,忽听得哭声,一时好奇,循声而来。见得一位平常人家的姑娘坐在石上,埋头痛哭,似有无穷的伤心,那人心中不忍,行至姑娘身边,轻声问道,“姑娘为何在这荒山野岭独自哭泣,不怕强盗掳了去吗?有什么伤心事跟姐姐说说。”三公主咋听人声,心头一喜,悲伤之情好了大半,擦眼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美丽的女子,面上满是关切之情,一身紫衣,下摆用金线绣着几朵云彩,甚觉飘逸,犹其那一双迷人眼睛像能从中看到自已影子,读懂天下人的心思一般。三公主一怔,望着那双眼睛竟呆了过去,那姑娘一见此状,噗的一声笑了,嗔道,“你这妹妹到是有趣,刚见你哭的天昏地暗,这一会工夫,又变呆子了,不会傻了吧?”三公主这才回过神来,忙答到,“姐姐勿怪,妹妹只是见到姐姐如此漂亮,一时走神而已。”那姑娘微微一笑,“妹妹姓甚名谁,打何处来,往何处去?你家中亲人呢?为何一人在此哭泣?”三公主一听这话又想起伤心之事,眼红了起来。那姑娘一见,忙道,“妹妹休哭,如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我看妹妹样子一定又累又饿了,此间离我住处不远,若妹妹不赚弃,与我同去可好?”三公主站起身抱拳谢道,“如此叨扰姐姐了。”那人看了一眼道旁的剑,脸色微变,对三公主说道,“原来妹妹还是习武之人。我们走吧。”说罢转身向前而去,三公主连忙拾起宝剑,跟了上去。

    于路上,三公主才知道自已这些日子已入大同府境内,眼前这位姐姐姓韩,名沫言,与父亲隐居多年,两年前父亲病故,如今也是一个人,不觉又近了几分,半天不到,两人竟似相交多年的姐妹一般。有人相伴,饥寒之感自觉又要稍好些。那韩姑娘住所在山背一处山谷,人迹罕至,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方至韩姑娘舍下,三公主自去梳洗,韩沫言生火做饭不提。少时,梳洗已毕,三公主自内室出来,韩沫言已然备好饭菜,坐在桌边等她,见到三公主模样,呵呵作笑,“妹妹刚还夸我长的俊俏,原来自已也是一个妙人儿,如再长个几年,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年英雄。快些来吃饭要紧。”三公主俏脸一红,含羞落座,见饭菜虽然清淡,但色香味俱佳,食欲大动,更不答话,举箸而食。

    待得酒足饭饱,天已黑尽,已是掌灯时分,韩沫言自去厨下洗刷,三公主甚觉无聊,起身打量房间,只觉此间房屋虽小,但却清新,淡雅,细微处别具匠心,布局恰到好处,见窗边有一竹几,上面书卷堆积,四宝皆备。三公主兴起翻阅,尽是些,兵书,谋略,治世之书。三公主心中惊诧,暗思,不想韩家姐姐竟是一位满腹经纶,安邦治国的才女。当真是人间处处有能人,韩姐姐已然如此,那他故去的父亲当更加了不起,不知为何隐居于此?心念至此,那韩沫儿掌灯进屋,脸现犹豫之色,似有难言之隐。三公主笑道,“姐姐可是有话想问,但问无妨?”韩沫言望着桌上之剑正色答道,“我与妹妹虽说初识,但却心意相通,情如姐妹,姐姐有话也就直言了,妹妹可知此剑来历?”三公主茫然,摇摇头。韩沫言拿过剑,利刃出鞘,只见剑刃在烛火的照耀下,隐现一道道紫光,剑身古朴,上用小篆刻着“紫电”两字。“妹妹这剑从何而来?此剑与我有莫大的渊源,望妹妹如实告之。”

    三公主听韩沫言所言,心中一凄,暗想,“姐姐认识左忠贤府上之物,必当是左党中人,可恨这左忠贤在这等荒山野岭也有其爪牙,根深叶茂,吾报仇无望,这大明终将落于他人之手,罢了,罢了。想到此处,万念俱灰,心中顿起轻生之念,冷笑道,“想不到姐姐如此人物也难免成为左忠贤的爪牙,不错,此剑是我在左府书房偷来的,你要剐要杀随便,只是可悲我大明江山竟落入你等奸贼之手,我死不瞑目。”韩沫言一听大惊道,“你又是谁?为何说出这等言语。”三公主哼的一声,“你现在还装做不认识我?你主子左忠贤不是到处在寻我吗?难道没跟你说我是谁?我就是当今皇上的三公主,画儿公主。”韩沫儿一听,花容失色,万没想到山中所遇之人竟是一位娇贵的公主,慌忙跪到在地,“不知是三公主驾到,民女失礼了,我识此剑,并不代表我是左忠贤的人。请公主坐下,听民女道来。”三公主一听,原来这其中原来还有隐情,看那韩沫儿不像坏人,心中一喜,放下心来,忙上前搀扶到,“姐姐请起。”二人落座,韩沫儿便将其中原委道出,“此剑乃当初东吴孙权所藏六剑之二,端的锋利无比,有缘落入家父之手 ,家父自然视为性命,从不轻易示人,不想还是被东厂之人知晓,欲夺此剑献给左忠贤,家父一介布衣,虽粗习武艺,又怎敌他东厂许多虎狼,不得已,只得亲自入府献宝于左忠贤,只求保全性命,那左忠贤见家父年老体衰,倒也没有为难,从此家父便笑颜难展,又怕左忠贤陷害,便举家来到此处隐居,过不了几年便郁郁而终。所以我见到此剑,心绪难平。”

    三公主听得原是这样,不禁唏嘘,将剑置于韩沫儿手中,道,“不想此剑竟是姐姐之物,我当将它归还于姐姐,以慰伯父之灵”。韩沫儿推辞道,“此剑于我无用,家父当初也只是收藏,并不会用剑,但在你手上却又不同,望你执此剑诛仇杀敌,当不堕了它的威名。”三公主双手握住韩沫儿的手道,“我知姐姐满腹经纶,智珠在握,还须姐姐帮我,与我寻个安身之此,以图日后。”那韩沫儿沉吟半晌道,“此处非久留之地,你可改名换姓,由此处到恒山,入恒山门下,既可避于世外,亦能习武,那恒山掌门与家父有旧,我写封书信于她,让她照顾于你。待你学成,再做打算不迟。”三公主大喜道,“那我就取龙姓,名字就用我画儿公主的画字,叫龙画儿吧。”韩沫言反复念叨几遍,也觉不错,当下轻铺纸笔,写好书信,又取出二十两银子做为盘缠之资交于画儿,画儿贴身藏好,两人相交甚欢,在一起未免话多,就此撂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