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花的家有一条长长的巷子，小强在巷子口跟她告别。离开前小强突然抱住小花，前一秒还在惊诧，却读出了他情绪里的伤感。
“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他的声音很轻，飘在风里消失不见。小花只感觉他抱的紧，差点不能呼吸。她推一推，发现她呼吸不畅，赶紧放开。他躲闪着她询问的眼神说对不起，小花笑笑说没关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回去的时候还是一蹦一跳的，忘了不快只剩下她的世界有一个小强的念头。
还在楼道里已经闻到饭菜的香，母亲一直强调外面的饭菜不干净，做饭这件事亲力亲为，家对小花来说，就是放学回家楼道就能闻到的饭菜的香气。在门口照例听见母亲又在唠叨父亲，说到激动时候声音又急又大，她能想象到父亲的表情，多数时候都是一笑了之，不高兴的时候也只是沉默着，鲜有时候会回嘴。小花有时候会帮着父亲对抗母亲。在她看来，母亲脾气不好爱唠叨，受害的总是父亲。自己也受害，只是在母亲面前总是牙尖嘴利，母亲说不过的时候就上手了，小花脾气倔强，小时候没少挨打。
她噔噔噔跑上楼，开了门，看到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赶紧放了书包，坐在桌子上吃。十几岁的年纪总是觉得饿，下顿赶不上上顿，父母还在厨房里忙碌，小花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吃了。父亲看到小花笑呵呵地出来，给她盛饭。父亲话不多，却给了她很多的陪伴。看着她的眼神也总是慈爱又满足。小花也对着父亲笑，“爸，我要买书，给我20块钱”，父亲从口袋里掏出钱给她。
母亲出来的时候嘴巴还没停，小花听出来了，又是父亲面还没有煮沸，便调小了火，面煮的不光滑，母亲骂他没用。父亲只是笑，母亲只是骂。小花习惯了他们这种相处模式，自顾自地吃。父亲笑着看她，让她多吃点。
“爸，你记着我有个同学叫江小强的不？”她嘴里还有饭，含糊不清地问，眼睛还在饭菜上，感觉到父母突然安静。她抬头看，两人的表情皆是一怔，“没听说过……”母亲先说的话，“没……没见过”父亲也说了，两人倒像是商量好的，小花觉得疑惑，却也没有往下问，确定自己以后肯定想得起来。
小花想起小强的样子只会偷笑，他的眉他的眼都在她的眼神里，他那天问她可还记得他，这一刻又想几遍，想起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又去想小时候的事，并不是健忘的人，怎么总是想不起他。晚上睡觉前还在想，后来迷迷糊糊入梦。梦里是自己很小的时候，被邻居的孩子欺负，迫着她在废弃的房子里亲吻另一个男生，那么小的孩子，已经有了羞耻心，她觉得无助，每天活在恐惧里，只盼望出门的时候不要遇到那群孩子。有一天，有个小男孩出现，拉着她，说我保护你。小男孩拿着砖头专门去找那群孩子，小花觉得害怕，畏畏缩缩躲在他的身后，那群孩子见了小强都取笑他，没想到他真的拿了砖头去打领头的男孩，小花在身后尖叫，血顺着小男孩的脸往下流，她怕极了。小强转过身拉着她跑，她什么都顾不上了，跟在他身后拼命跑，她好像看到男孩在笑，一边嘴角翘着，邪气无比。
后来的事都忘了，最后他们搬了家，小强匆匆跑过来，给她一个娃娃，“记住，我叫江小强。”他的声音都是抖的，小花也在发抖，她对这个男孩有点恐惧。车子越开越快，江小强还在跑，“以后我来保护你”，他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小花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他早已泪流满面。
江小花突然惊醒，她坐起来摸摸自己的脸上都是泪，身上全是汗，大口喘着气。她想起来了，江小强是那个保护过她的小男孩。她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想起什么，又匆匆下床。在柜子里翻找，她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翻来，所有东西都拉出来一片狼藉，最后在衣柜角落找到一个洋娃娃，她坐下来，看着它突然笑了。这就是江小强给她的那个洋娃娃，她摸着她大大的眼睛，只剩一个眼球，表情有点狰狞。娃娃脸上都是雀斑，身上的衣服又旧又脏，好丑的娃娃，江小花却抱着它爱惜地抚摸。她轻手轻脚到洗手间给娃娃洗澡，眼里都是光。直到天空从浅蓝变成耀眼的白，她才吹干娃娃，装在书包里，收拾好准备去学校。
学校里早到的学生已经在早读了，她在门口看到江小强在座位上，此刻正望着他，看到她轻轻笑着。她也笑，像怕被人发现似的，低着头，只能看到微微翘起的嘴角。她回到座位上头还是低着，江小强摸摸她的头。她的头低的更低了。掏出早读用的书，手停在书包里的洋娃娃上顿住。她抬头看一眼江小强又低下头，手从书包取出来一半又停下，最后又伸进去似是下定了决心，她把洋娃娃拿出来，低着头不看他，放在他的手里。
江小强看到这个娃娃觉得惊喜，他终于想起自己了。他看着那个娃娃，很干净，还飘来淡淡香味。“你还留着这个娃娃呀！”，他看见她轻轻地点头。还是不转过来看她，他强行把她的头转过来，“看我！我吃了你不成”。小花终于抬头看着他，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谢谢你那时保护我！”小花说的郑重其事，脸上都是认真。“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他也认真，脸上还有不易察觉的哀伤。小花意识到这是在教室里，赶紧转过身，翻桌上的书。感觉到他的目光灼灼还在她身上，头埋得便更低了。
最近总是感觉到班上的同学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猜想她们是觉得不可思议，丑小鸭和白天鹅做朋友了。白天鹅还总是很主动，下课拉着她去操场走路，跟她说以前的事，江小花的记忆不完整，搬家后还有一个时期是和江小强有联系的，她却又想不起了。
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当她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拉着她的手招摇过市了。她怕流言蜚语，怯怯地不让他拉，她的推拒那么轻，他根本不在意。她以为他们这么明目张胆，老师会找她谈话，一切却风平浪静。江小强每天下午都送她回家，在巷口跟她笑着告别。她希望他可以送他到楼下，他缺每次都很准时地送她到巷口。江小花性格被动。她只要他给的。心里不舒服也不说出口。
家里还是原来的样子，鲜有母亲不发脾气的时候。江小花在家里也只顾着吃。有时实在不堪母亲的唠叨，替父亲说几句，只换来母亲更歇斯底里的骂声，父亲以前说过，刚跟母亲结婚那会受不了她的暴脾气，一直在想怎么会有脾气这么差的女人，父亲却是个没脾气的人，刚有小花那时候生活得很苦，母亲的脾气更暴躁，父亲更沉默，两人一度险些离婚。小花庆幸，这个家虽然有吵有闹至少是完整的，母亲得是这个暴脾气的母亲，父亲得是这个宠她的父亲这个家才完整。
“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他的声音很轻，飘在风里消失不见。小花只感觉他抱的紧，差点不能呼吸。她推一推，发现她呼吸不畅，赶紧放开。他躲闪着她询问的眼神说对不起，小花笑笑说没关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回去的时候还是一蹦一跳的，忘了不快只剩下她的世界有一个小强的念头。
还在楼道里已经闻到饭菜的香，母亲一直强调外面的饭菜不干净，做饭这件事亲力亲为，家对小花来说，就是放学回家楼道就能闻到的饭菜的香气。在门口照例听见母亲又在唠叨父亲，说到激动时候声音又急又大，她能想象到父亲的表情，多数时候都是一笑了之，不高兴的时候也只是沉默着，鲜有时候会回嘴。小花有时候会帮着父亲对抗母亲。在她看来，母亲脾气不好爱唠叨，受害的总是父亲。自己也受害，只是在母亲面前总是牙尖嘴利，母亲说不过的时候就上手了，小花脾气倔强，小时候没少挨打。
她噔噔噔跑上楼，开了门，看到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赶紧放了书包，坐在桌子上吃。十几岁的年纪总是觉得饿，下顿赶不上上顿，父母还在厨房里忙碌，小花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吃了。父亲看到小花笑呵呵地出来，给她盛饭。父亲话不多，却给了她很多的陪伴。看着她的眼神也总是慈爱又满足。小花也对着父亲笑，“爸，我要买书，给我20块钱”，父亲从口袋里掏出钱给她。
母亲出来的时候嘴巴还没停，小花听出来了，又是父亲面还没有煮沸，便调小了火，面煮的不光滑，母亲骂他没用。父亲只是笑，母亲只是骂。小花习惯了他们这种相处模式，自顾自地吃。父亲笑着看她，让她多吃点。
“爸，你记着我有个同学叫江小强的不？”她嘴里还有饭，含糊不清地问，眼睛还在饭菜上，感觉到父母突然安静。她抬头看，两人的表情皆是一怔，“没听说过……”母亲先说的话，“没……没见过”父亲也说了，两人倒像是商量好的，小花觉得疑惑，却也没有往下问，确定自己以后肯定想得起来。
小花想起小强的样子只会偷笑，他的眉他的眼都在她的眼神里，他那天问她可还记得他，这一刻又想几遍，想起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又去想小时候的事，并不是健忘的人，怎么总是想不起他。晚上睡觉前还在想，后来迷迷糊糊入梦。梦里是自己很小的时候，被邻居的孩子欺负，迫着她在废弃的房子里亲吻另一个男生，那么小的孩子，已经有了羞耻心，她觉得无助，每天活在恐惧里，只盼望出门的时候不要遇到那群孩子。有一天，有个小男孩出现，拉着她，说我保护你。小男孩拿着砖头专门去找那群孩子，小花觉得害怕，畏畏缩缩躲在他的身后，那群孩子见了小强都取笑他，没想到他真的拿了砖头去打领头的男孩，小花在身后尖叫，血顺着小男孩的脸往下流，她怕极了。小强转过身拉着她跑，她什么都顾不上了，跟在他身后拼命跑，她好像看到男孩在笑，一边嘴角翘着，邪气无比。
后来的事都忘了，最后他们搬了家，小强匆匆跑过来，给她一个娃娃，“记住，我叫江小强。”他的声音都是抖的，小花也在发抖，她对这个男孩有点恐惧。车子越开越快，江小强还在跑，“以后我来保护你”，他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小花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他早已泪流满面。
江小花突然惊醒，她坐起来摸摸自己的脸上都是泪，身上全是汗，大口喘着气。她想起来了，江小强是那个保护过她的小男孩。她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想起什么，又匆匆下床。在柜子里翻找，她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翻来，所有东西都拉出来一片狼藉，最后在衣柜角落找到一个洋娃娃，她坐下来，看着它突然笑了。这就是江小强给她的那个洋娃娃，她摸着她大大的眼睛，只剩一个眼球，表情有点狰狞。娃娃脸上都是雀斑，身上的衣服又旧又脏，好丑的娃娃，江小花却抱着它爱惜地抚摸。她轻手轻脚到洗手间给娃娃洗澡，眼里都是光。直到天空从浅蓝变成耀眼的白，她才吹干娃娃，装在书包里，收拾好准备去学校。
学校里早到的学生已经在早读了，她在门口看到江小强在座位上，此刻正望着他，看到她轻轻笑着。她也笑，像怕被人发现似的，低着头，只能看到微微翘起的嘴角。她回到座位上头还是低着，江小强摸摸她的头。她的头低的更低了。掏出早读用的书，手停在书包里的洋娃娃上顿住。她抬头看一眼江小强又低下头，手从书包取出来一半又停下，最后又伸进去似是下定了决心，她把洋娃娃拿出来，低着头不看他，放在他的手里。
江小强看到这个娃娃觉得惊喜，他终于想起自己了。他看着那个娃娃，很干净，还飘来淡淡香味。“你还留着这个娃娃呀！”，他看见她轻轻地点头。还是不转过来看她，他强行把她的头转过来，“看我！我吃了你不成”。小花终于抬头看着他，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谢谢你那时保护我！”小花说的郑重其事，脸上都是认真。“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他也认真，脸上还有不易察觉的哀伤。小花意识到这是在教室里，赶紧转过身，翻桌上的书。感觉到他的目光灼灼还在她身上，头埋得便更低了。
最近总是感觉到班上的同学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猜想她们是觉得不可思议，丑小鸭和白天鹅做朋友了。白天鹅还总是很主动，下课拉着她去操场走路，跟她说以前的事，江小花的记忆不完整，搬家后还有一个时期是和江小强有联系的，她却又想不起了。
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当她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拉着她的手招摇过市了。她怕流言蜚语，怯怯地不让他拉，她的推拒那么轻，他根本不在意。她以为他们这么明目张胆，老师会找她谈话，一切却风平浪静。江小强每天下午都送她回家，在巷口跟她笑着告别。她希望他可以送他到楼下，他缺每次都很准时地送她到巷口。江小花性格被动。她只要他给的。心里不舒服也不说出口。
家里还是原来的样子，鲜有母亲不发脾气的时候。江小花在家里也只顾着吃。有时实在不堪母亲的唠叨，替父亲说几句，只换来母亲更歇斯底里的骂声，父亲以前说过，刚跟母亲结婚那会受不了她的暴脾气，一直在想怎么会有脾气这么差的女人，父亲却是个没脾气的人，刚有小花那时候生活得很苦，母亲的脾气更暴躁，父亲更沉默，两人一度险些离婚。小花庆幸，这个家虽然有吵有闹至少是完整的，母亲得是这个暴脾气的母亲，父亲得是这个宠她的父亲这个家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