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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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拾荒

    mon aug 10 16:39:11 cst 2015

    “唉,看来我们都陷入误区了。”李东阳向他解释一番墨门两派的涵义和分歧后,诚恳地说道:“我不希望这个误会使你对门里有偏见,有误会的话自然会有人来澄清。有些人在你眼里也许不像坏人,可偏偏就是这不像坏人的人做出坏事来,往往让人措手不及。”

    “十句话你都离不开那个孩子是吧?”杨志繁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可是你想想,那么多人围攻我和伊勒德,到最后能合法动手难不成只有伊勒德一个人吗?也许那个孩子只是见义勇为,出手过重罢了。我不认识这孩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言玄朗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也说过,那批刺客是伊勒德雇佣来得,他们要演戏给其它乘客们看,自然连我都被忽悠进去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呢。”

    “听你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李东阳犹豫了一下,面色尴尬地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认识?”

    杨志繁放声大笑,像是受够了李东阳的无聊话题。

    “我求求你别再让我重复了。这么的吧,算上你帮我抓住孙翦这份交情,我对天发誓真的不认识那孩子。”

    两个人离开饭馆后约定下个月八号在渭州见面,好一同去检察院控告孙翦和隋氏姐弟的罪行。看着李东阳渐行渐远的身影,杨志繁的眼神放空,心中一片茫然。

    我并非有意欺诈,只是既然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就不得不保全与我同行的伙伴们。如果说有什么方法让自己心安理得,也就是所谓的救赎。

    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

    唐信和靳强从不远处慢慢走到他身边,视线也一同锁定在李东阳的背影上。“那个人是谁?”唐信开口问道。

    “受理我父母命案的律师,来东浜取走我伯父的骨灰和笔供。哎,你们俩怎么过来了,不是叫你们留在旅店等我吗?”

    “方大哥召集我们去开个会,说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商量。”

    午饭时间明明已经过去了,但这家饭店的生意还没变得冷清。

    在唐信的引导下,杨志繁与靳强穿过几张桌子走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小包间。与外面大相径庭,桌上桌下并没有酒瓶,摆在方以栋和邱锐面前的只有一盘炒花生米和一碟黄豆咸菜丝。其实他们也只是刚落座,要不是说在等人,这里的老板早就把他们轰出去了。

    “吃了没呢?”邱锐拿起小茶壶,主动给杨志繁的茶碗倒了大半杯茶水。

    “刚吃完,正好碰见渭州负责案件的律师了。取完我伯父的骨灰后在公安局对面简单吃了一口。”

    方以栋拿着筷子夹了点咸菜,一边嚼一边问道:“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杨志繁回答到:“差不多快结了,孙翦还没等到例行询问就故意伤人,把我的律师朋友给打了,正好当天纪委和警察过去找他。”

    “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活该这老混蛋倒霉。”方以栋咽下食物,打了个手势示意靳强关上包间的门。

    “今天是第一天,叫你们过来不为别的,唠一唠咱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然后重申一遍行动计划。”方以栋轻咳了一声,从手边的烟盒里摸出五支烟分发给大家。看到唐信摆了摆手,轻笑一下。“在座的除了志繁和阿信,都参与过前年跟段路桐那一仗。强子,说说你打完之后有什么感受。”

    “他们挺逗的,先让一群老叫花子站门前嚷嚷,然后再派上来一群花衬衫抡棍子。比比划划的又不敢真打人,踹他们一脚就蔫吧了。”

    邱锐忍不住笑,扑哧一声把嘴里的烟喷了出去。“谁叫你命那么好,站在门口当保安呢。说实话,你确实命好。站在最前线的位置,要是真打起来肯定第一个被砍成血葫芦。”

    “诶?”靳强傻呆呆地看向邱锐,好奇的问道:“那天我动手了呀,怎么能说是没打起来呢?”

    方以栋弹了一下烟蒂,面色沉静如水。“你以为,那个带领三爷走上江湖之路的男人手下都是一堆废物么?强子,当时你只是站在门口的保安而已,能看到的人自然只有那么几拨演戏的,但在站在楼上的我们眼中,看到的可就不止这些了。你知道大门外东面一百米左右的小饭店么,段路桐和手下一帮刀手就埋伏在那里。如果我和小邱带着人全副武装地出现在门口,那么段路桐就会派出手下这帮人跟我们厮杀。”

    “这样的话一旦惊动了警方,北环物流公司就要在东浜市彻底除名了。好在我们有管经理这样的社会学天才,他联络了历年被段路桐勒索保护费的商家报案,这才将段路桐抓了起来。”

    “现在的段路桐身陷监狱,那么他手底下一帮子人就一定会团结在九爷李天铧和刘子琪的身边。”

    “李天铧是段路桐一手培养起来的爱将,是他在施工队推水泥车时就熟悉的朋友。至于刘子琪,那可是东浜市八十年代就威名赫赫的流氓头子。虽说这一老一少可能不太合得来,但是在对抗三爷、四爷和五爷这方面意见倒是很一致。”

    “仔细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我们大致可以判断负责扩张人手的可能是李天铧,偷窃、诈骗以及肆无忌惮的袭击三爷的人则是刘子琪指使的,这倒也符合他们的性格。李天铧一介工人出身,自然而然在那些下属面前有着草莽英雄的凝聚力。至于刘子琪,不用我多说,你们都知道长河和总公司董事长有多么盼着他归西。”

    “不过好在段路桐这个人还对刘子琪有一定的戒心,要是他把公司所在地点告诉他的话,那天晚上就是再有十个杨志繁也挡不住他们的攻击。所以我断定,在苦井子区我们面对的将是李天铧,而在今冈区经管学院的才是刘子琪。赫连的照片我都发给你们了,你们都好好琢磨一下如何尽快找到他吧。”

    杨志繁插嘴问道:“老哥,这件事很急么?”

    “当然了,就当前这个局面,我们必须要快一点。”捻灭烟头,方以栋端起茶碗润了润嘴唇。“如果我们先于长河找到九爷,就可以用他的名义号令这帮小贼停止不法活动,给长河那一边减小点压力;其次,在管经理与穆东成商谈的时候,能抓住李天铧也将会成为对我们有利的谈判筹码;再有就是此次行动太过仓促,我们两支队伍为了防止暴露身份,就雇佣了两支私家车队用于出行。照每辆车一天三百的花销来看,我们只能耗得起十天。打仗烧钱啊,除了队员的薪金我们还得预备好可能用得上的医疗费用。眼下公司正准备收购五爷名下花生田,能抽出来任意使用的资金极其有限。如果不想在第十一天出门当裤子打车,我们就得快些结束任务。”

    杨志繁点了点头,瞥一眼身边的邱锐,苦笑着说道:“这还真的变成阶级斗争了。还没开始玩儿命,就先要大把大把地烧钱。”

    “再有一点。”方以栋双肘撑在桌面上,屈起一根手指。“九爷也是三爷的拜把子兄弟,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对他太粗鲁。”

    “那就等见到他再说吧。”邱锐拿起筷子探向花生米。那一晚的袭击险些把自己的命也一并夺了去,要说自己能对李天铧客气一些,那可真是没天理了。

    苦井子区在东浜市里算不上什么繁华区域,除了接近市中心的城南街道伫立着几栋高层以外,其他几个街道上依然排列着**十年代兴建的旧楼。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北区的路灯也就时亮时灭,沦为路边的两排摆设了。

    “哈哈哈哈,你快别闹了,边上还有人看着呢。”月亮的银光拉长了路灯的影子,昏暗的街道一端走来了两男一女,女孩一边笑一边推开不住扑向她的男孩。由于他们刚从酒吧里出来,三个人步履虚浮,女孩推人的力气也就显得很微不足道。

    被推开的男孩看了看四周,不远处只有一个佝偻的身影在垃圾堆里翻找着矿泉水瓶。

    心下稍安,借着酒劲儿的他一把拽住女孩的胳膊,一脸真诚地说道:“榕榕,没跟你开玩笑,我对你是绝对真心的。从你入学的那天开始我就喜欢你,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到了今天,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不然你怎么会叫我出来陪你喝酒呢?”

    女孩没有挣开他的手,却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捋了额前散乱的刘海,嫣然一笑。“这么跟你说吧,我一直都把你当做铁哥们。我今天失恋了,想花钱买醉一回,可是我又没那个胆量自己一个人去酒吧,所以才叫你们出来啊。”

    男孩听完这话就急了,迈开大步走到女孩身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哀声求道:“榕榕,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也许在你心里你失恋了觉得很难受,但是我想说,我比那个渣男强了不知多少,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请你相信我!”

    女孩一见拉不起他,就郑重其事地说道:“除非你敢大声对我发誓...”

    “好!”男孩挪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个能跪的舒服点还能挺直腰板的姿势喊道:“欧阳榕,我爱你!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泪水夺眶而出,女孩抱住他瘦削的身子喜极而泣。一旁的男生鼓掌叫好,心里却在倍感酸楚。

    “他妈的,大半夜叫春吗?”

    刚沉浸在幸福中的男孩一听这话,回头就对着声音传出的方向骂道:“不乐意听就滚蛋!关你们屁事!”

    “哎呦呵?”从楼间的阴影处走出来五个阴气森森的男子,为首一人缓步向他们慢慢逼近。他瞄了一眼欧阳榕,猥亵的笑容就在脸上荡漾开来。“小妞长得挺标致的,不知道放在床上会是个什么滋味儿。”

    两个男孩骂骂咧咧地冲了过去,然而不过三拳两脚的功夫就躺倒在地。

    男人向他的腰上重重踹了一脚,吐了一口唾沫继续笑道:“小老弟,多谢你了哈。这么漂亮的马子送到爷跟前,爷可就却之不恭了。”欧阳榕吓得瘫坐在地上,想叫喊救命,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大,就是前面那家小旅店,他们家的保护费已经有两个月没交了。上次我和另一个兄弟去讨要,被那煞笔男的打得头破血流。”

    为首男子哼了一声,蹲下身子摸了摸欧阳榕白皙的脸蛋,浪笑一声说道:“无妨,这次我们可是五个人,那龟孙子再猛也扛不住我们人多。他不是给你头上添红了吗?那咱今天就给他头上添绿。今儿个晚上咱们就来他个财色兼得,怎么样?”几个人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斥着无数的恶意和猖狂。

    当他们正拽着欧阳榕的头发准备开拔的时,一个喽啰发现那个佝偻身子的拾荒者正一步一步向这里走来。

    “臭要饭的,滚一边儿去!再他妈向前一步老子抠了你的眼珠子!”

    拾荒者仿佛听不见似的,仍然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他的脚下静不可闻,短暂的寂静中只有那装满水瓶的编织袋在地面上摩擦出“嘶嘶”声,仿佛是黑夜里潜行待击的一条眼镜蛇。

    “今天真他妈邪了门儿了,连个老叫花...”喽啰骂骂咧咧走上前,高高地抡起拳头,却又“哎呦”一声倒退了几步跪在地上。

    适才被叫做大哥的男子松开抓住欧阳榕的右手,伸向了裤兜。“你他妈谁呀?找死啊?”

    拾荒者放下握拳的左手,扬起胡子拉碴的下巴,目光深邃而平静。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苦井子区可是言玄朗言三爷的地盘,就你们几个杂碎还敢在这里闹事,吃了狼心豹子胆么?”

    “言玄朗?哼哼,言玄朗就是个几吧!他的名号可吓不住老子!”

    话音刚落,男子感觉到后背被人戳了一下。他回头一看,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微笑着看向自己。

    “你又他妈是谁啊?”这五个人居然一直都没发现他何时走到了他们中间,神情不禁紧张起来。

    年轻男子笑眯眯的伸出食指点在自己的鼻尖上,“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