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奔命
thu jul 02 19:49:34 cst 2015
两个人离开办公室后，言占旭拉着杨志繁走向楼梯口。“人多，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外人面来说，咱爷俩走楼梯。”杨志繁会意的打开了楼梯间的门，跟在言占旭身后一起下楼。
“你现在知道是谁开的车吗？”
杨志繁回应道：“知道，根据现场录像记载的车牌号，是市人大办公室主任孙翦。”
走在前头的言占旭回身一笑，“呦，你小子连现场录像都看到了。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拿着现场录像证据报案？”
杨志繁摇了摇头，说：“我这次来就是想找到我父亲的通讯录，给他打个电话，私了算了。”
言占旭叹了一口气，说：“这其实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老杨是我的老同事，这几年来我们共事很好，交情也很深。看着他就这么突然地走了，我心里不比你多好过。若是换成我，我肯定会去派出所报案，而且是越早越好。你心再软，也不能这样将杀父仇人就此轻易放过啊。”
杨志繁苦笑。“孙翦能当上人大办公室主任，自然有他的优势之处。要么是政绩卓越，要么是有功于民。在我还不能判定他是个好官赃官的时候，我总得先客观的观察他一下。如果他是个好官，而我去了派出所报案就会伤及老百姓对他的尊敬和信任，那么我宁愿不去。”
言占旭呵呵笑道：“从仇人的嘴里会得到好官的评价，这是我几十年来头一次听到的笑话。”
“何况，我也不是很确定就是他开车撞得人。真相大白之前，我不想这么随意的怪罪到任何人头上。”杨志繁平静地说道。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出了大门，言占旭掏出硬盒人大递给杨志繁一根，笑道：“我知道你小子是抽烟的，这倒让我想起了我儿子，你们年轻人都是好的不学学坏的，让我们做家长的净是操心。”
说完刚要点燃嘴里的烟卷，不远处一个约七八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抱住言占旭的大腿，奶声奶气的说：“爷爷，你又抽烟了。奶奶说让你少抽烟，你就是不听。”
言占旭惊喜的抱起男孩，在男孩的小脸蛋上猛亲了一口说道：“我的大孙子，你啥时候过来的，怎么不给爷爷打个电话？”
小男孩咯咯笑着，回头指着不远处走来的一个男人说道：“是爸爸说，要给爷爷一个惊喜，所以不让我给你打电话。”
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杨志繁见到了言占旭方才提到的儿子，他的名字叫做言玄朗。
第一眼看见言玄朗的时候，杨志繁心里就有了些微的恐惧。
毕竟走在大街上你不会看见几个左眼上自眼皮到眼袋贯穿着一寸刀疤的男人，你也不会遇到几个身为人父却还留着长发，额前一绺还遮住右眼的男人。
言玄朗上半身穿着皮夹克，下半身则是皮带束腰的黑色较宽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看不出牌子的深褐色皮鞋。言玄朗看到这个男人不住打量自己，便微笑着和父亲点点头，刻意的从喉中发出一声微哼。杨志繁向他客气地点了点头。
“玄朗啊，这是你杨叔的儿子杨志繁。”言占旭手里掐着未点燃的烟卷抱着孙子，“忆光，快叫杨叔叔。”
言玄朗微笑着对杨志繁伸出手，说道：“早就听说杨叔家里有个好小子，闻名不如见面，往后在社会上有什么麻烦咱哥俩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杨志繁伸手握住后回应道：“恐怕我还帮不上大哥什么忙，这不工作也没了，等今天办完事儿我就得去投简历呢。”
两人四目相交，言玄朗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说：“恐怕我已经猜到你没工作的原因了。甭着急，等你有时间了就来找我，我给你物色个好差事。”
“喂喂喂，你个臭小子还是改不了那副德行。当着你爹我面前答应给人家找工作，小心吹牛遭雷劈啊。”言占旭不满的冷哼，他看了看怀里扭头看向周边饭店的孙子，说道：“忆光都饿了，小杨也是中午还没吃饭，先去打底儿填饱肚子再说其它的。”
言玄朗松开了握住的右手，像是熟悉多年的兄弟一般搭在杨志繁的肩头上，热情地说道：“好吧，老爷子发话了，咱先吃饭去，今天我请客。”
到了饭店，四个人挑了个靠近落地窗的餐桌坐下。服务员拿来菜谱，言占旭开口问杨志繁：“小杨喜欢什么菜？来个荤菜怎么样？”
杨志繁连忙摆手说：“伯父不必这么麻烦，还是先给孩子点吧。”
坐在杨志繁身边的言玄朗笑了笑，提起茶壶先给父亲的杯子倒满茶水，随后拿起杨志繁的茶杯接过话头。“今天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没必要先可着小孩来。我看你这么瘦，就给你来一盘大骨头肉补补身子吧。”
言占旭微笑着对儿子点点头，回手揽住孙子的小脑瓜说：“给我的大孙子来一个锅包肉解解馋。咱爷俩还是照老样子，烧茄子和麻辣豆腐，就这四个吧。对了，小杨喝什么酒？”
杨志繁不假思索回复道：“一瓶啤酒就够。”
不多时，菜已经上齐了。言占旭举起自己装满二锅头的酒杯对杨志繁说道：“今天和小杨第一次见面，我代表我们科室敬你一杯。老杨虽然不在了，但是他有这么棒的儿子我是衷心为他感到高兴。我希望你不会辜负你父亲对你的教诲，在社会上能出人头地，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们爷俩帮忙。”
言玄朗端起茶杯与杨志繁轻轻碰了一下，诚恳的说：“从我有儿子那天起，带他出来吃饭我就滴酒不沾，还请老弟你见谅。借我父亲这句话，以后遇到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们，我会尽力帮你。”
坐在杨志繁对面的言忆光也举起茶杯，奶声奶气的对杨志繁说：“杨叔叔，我跟你一起干杯。”
三个男人笑了一会，喝干了杯中的酒和茶水。
“爸，你说杨叔不在了，是什么意思？”言玄朗放下茶杯后开口问道。
言占旭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跟儿子说了一下，并且将两人在楼梯里的谈话也复述了一遍。言玄朗皱皱眉头，看到杨志繁的神色渐渐黯淡了下去，就没再开口提及。
几个人聊了些社会和工作的闲话，过了四十多分钟走出了饭店大门。言玄朗对言占旭说道：“老爸，你带着忆光去公园溜达溜达吧，我去送送杨老弟。忆光，快跟杨叔叔说拜拜，下次爸爸再带着你跟杨叔叔一起吃饭。”
小孩子稚嫩的嗓音让杨志繁听得面露微笑，俯身下去在忆光的小脑袋上抚摸一下。
言占旭明白儿子意思，顿时心头如释重负，对两人叮嘱道：“那就这样吧。志繁，以后有空我再单独请你一次。你跟着你大哥走一走，恩。”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言占旭明显想多说点什么。
可是他看了一眼儿子，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既然上天注定你们两人相见，若老杨的泉下有知，看到杨志繁今后的日子，一定会倍感失望的吧？
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两个人向月亮湾河堤方向走去，杨志繁一直在心中有个疑问。比起眼前这个男人，而且作为父亲多年的老同事，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不应该是言占旭多和自己聊聊么？
似乎言玄朗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掏出烟递给他一支笑着说道：“儿子一在场，抽烟喝酒都怕会伤着他，麻烦啊。”
杨志繁哈哈一笑，适才在酒桌上闲聊一阵之后，自己倒是觉得这个男人蛮亲切的，于是就毫无顾忌的开口回道：“言哥刚才连烟都不抽，我还以为你是怕老婆所以戒烟了呢。”
听到这话，言玄朗一边微笑一边轻拍着杨志繁的肩膀说道：“我的确是怕老婆，可是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允许老公抽烟的好老婆。我们一家四口回到这里，你嫂子就对我下了一条命令：允许你抽烟，但若是熏着我大儿子就罚你睡三天沙发。”
又是闲聊了一阵，两人的话头逐渐转入正题。言玄朗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居然说要跟仇人私了？”
杨志繁低下头，声音低沉的说：“他毕竟是个大官，身后不知道有多少场面人的支持。我就是个平民百姓，如何去跟他对簿公堂？何况我若真去报案，想必会给言伯伯和纪委的人带来麻烦。若为了我和他的私怨而影响了他们的政治前途，倒不如就让我俩私下解决算了。”
言玄朗发现前面有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便掏出了一包纸巾。两个人拂去石凳上的灰尘后才坐下继续聊。“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却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你自己都说自己只是个平民百姓，为什么还看不到事情的根源，推演不出这件事情最实际的走向？”
“言哥这话怎么讲？”
“你是平民他是官，所以你刚才的分析只是从你作为平民角度来看的。你为我父亲和纪委的几位仁兄着想，却不知道区纪委直属于市纪委，人大办公室再厉害也没办法把手伸进这个系统。”言玄朗将两手拄在桌面上，直勾勾的看着杨志繁的眼睛。
“而最重要的是，你根本就没有与他平起平坐谈什么私了的权利。”
“假设你和孙翦是天平的两端，就算在你这一边压上了区纪委所有人作为筹码，甚至再加上你报案后分管的警察，受理案件的律师。到了最后你就会发现，这时的天平与水平线做完了比较，在你这一端依然是高高翘起，永远不得公平。”
出乎意料的，杨志繁的眼神依旧那么平静，从外表上看去也是波澜不惊。“我知道，可是终归要去试一试。”
言玄朗忽然收敛了笑容，开口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刚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我已经猜到你为什么失去工作？”
“为什么？”杨志繁问道。
“因为你的眼神和以前的我很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所以一切都在心中变得淡然无所谓了。”
“我不会反对你做出的任何选择，但是若不冷静思考一番，你付出的可能会更多，而收益的却也打不到最好的效果。如果你不喜欢做事情前直接参考别的思路，不妨就先按照你想的方法去做。如果感觉自己这条路行不通，两三天内有空就打电话，咱们聊聊，然后再考虑下一步，如何？”
就在这时，平静的河堤上走来五个手提砍刀的彪悍男人。为首一人指着言玄朗喊道：“姓言的，今天可算叫老子逮到你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兄弟们，给我上！”
言玄朗丢掉手里的烟头，对杨志繁苦笑着说：“每次回家总有人要送我一份惊喜，你先走吧。”
杨志繁看了看眼前这些人的架势，站起身，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回应道：“我想走，他们能让我走么？”
“你当真不怕死么？”言玄朗目光炯炯。
“生命对于我来说，现在不过是人生中最后一个筹码罢了。”
说罢，两个人站起身子。
站直身子的杨志繁刚准备冲上前，就被言玄朗一把拽住胳膊。“志繁，咱们先跑到没人地方再说！”
危急关头杨志繁没时间多想，就随着言玄朗往相反的方向跑，五个歹徒一边狂呼大叫一边挥舞着砍刀追了过去。
原本月亮湾就是个适宜市民散步的地方，环堤小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急忙让开一条通道，等到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跑远了才敢远远地张望一眼，胆小的则是快步走开。
“言哥，前面是死路，跑不了了。”杨志繁气喘吁吁地喊道。
两个人离开办公室后，言占旭拉着杨志繁走向楼梯口。“人多，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外人面来说，咱爷俩走楼梯。”杨志繁会意的打开了楼梯间的门，跟在言占旭身后一起下楼。
“你现在知道是谁开的车吗？”
杨志繁回应道：“知道，根据现场录像记载的车牌号，是市人大办公室主任孙翦。”
走在前头的言占旭回身一笑，“呦，你小子连现场录像都看到了。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拿着现场录像证据报案？”
杨志繁摇了摇头，说：“我这次来就是想找到我父亲的通讯录，给他打个电话，私了算了。”
言占旭叹了一口气，说：“这其实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老杨是我的老同事，这几年来我们共事很好，交情也很深。看着他就这么突然地走了，我心里不比你多好过。若是换成我，我肯定会去派出所报案，而且是越早越好。你心再软，也不能这样将杀父仇人就此轻易放过啊。”
杨志繁苦笑。“孙翦能当上人大办公室主任，自然有他的优势之处。要么是政绩卓越，要么是有功于民。在我还不能判定他是个好官赃官的时候，我总得先客观的观察他一下。如果他是个好官，而我去了派出所报案就会伤及老百姓对他的尊敬和信任，那么我宁愿不去。”
言占旭呵呵笑道：“从仇人的嘴里会得到好官的评价，这是我几十年来头一次听到的笑话。”
“何况，我也不是很确定就是他开车撞得人。真相大白之前，我不想这么随意的怪罪到任何人头上。”杨志繁平静地说道。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出了大门，言占旭掏出硬盒人大递给杨志繁一根，笑道：“我知道你小子是抽烟的，这倒让我想起了我儿子，你们年轻人都是好的不学学坏的，让我们做家长的净是操心。”
说完刚要点燃嘴里的烟卷，不远处一个约七八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抱住言占旭的大腿，奶声奶气的说：“爷爷，你又抽烟了。奶奶说让你少抽烟，你就是不听。”
言占旭惊喜的抱起男孩，在男孩的小脸蛋上猛亲了一口说道：“我的大孙子，你啥时候过来的，怎么不给爷爷打个电话？”
小男孩咯咯笑着，回头指着不远处走来的一个男人说道：“是爸爸说，要给爷爷一个惊喜，所以不让我给你打电话。”
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杨志繁见到了言占旭方才提到的儿子，他的名字叫做言玄朗。
第一眼看见言玄朗的时候，杨志繁心里就有了些微的恐惧。
毕竟走在大街上你不会看见几个左眼上自眼皮到眼袋贯穿着一寸刀疤的男人，你也不会遇到几个身为人父却还留着长发，额前一绺还遮住右眼的男人。
言玄朗上半身穿着皮夹克，下半身则是皮带束腰的黑色较宽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看不出牌子的深褐色皮鞋。言玄朗看到这个男人不住打量自己，便微笑着和父亲点点头，刻意的从喉中发出一声微哼。杨志繁向他客气地点了点头。
“玄朗啊，这是你杨叔的儿子杨志繁。”言占旭手里掐着未点燃的烟卷抱着孙子，“忆光，快叫杨叔叔。”
言玄朗微笑着对杨志繁伸出手，说道：“早就听说杨叔家里有个好小子，闻名不如见面，往后在社会上有什么麻烦咱哥俩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杨志繁伸手握住后回应道：“恐怕我还帮不上大哥什么忙，这不工作也没了，等今天办完事儿我就得去投简历呢。”
两人四目相交，言玄朗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说：“恐怕我已经猜到你没工作的原因了。甭着急，等你有时间了就来找我，我给你物色个好差事。”
“喂喂喂，你个臭小子还是改不了那副德行。当着你爹我面前答应给人家找工作，小心吹牛遭雷劈啊。”言占旭不满的冷哼，他看了看怀里扭头看向周边饭店的孙子，说道：“忆光都饿了，小杨也是中午还没吃饭，先去打底儿填饱肚子再说其它的。”
言玄朗松开了握住的右手，像是熟悉多年的兄弟一般搭在杨志繁的肩头上，热情地说道：“好吧，老爷子发话了，咱先吃饭去，今天我请客。”
到了饭店，四个人挑了个靠近落地窗的餐桌坐下。服务员拿来菜谱，言占旭开口问杨志繁：“小杨喜欢什么菜？来个荤菜怎么样？”
杨志繁连忙摆手说：“伯父不必这么麻烦，还是先给孩子点吧。”
坐在杨志繁身边的言玄朗笑了笑，提起茶壶先给父亲的杯子倒满茶水，随后拿起杨志繁的茶杯接过话头。“今天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没必要先可着小孩来。我看你这么瘦，就给你来一盘大骨头肉补补身子吧。”
言占旭微笑着对儿子点点头，回手揽住孙子的小脑瓜说：“给我的大孙子来一个锅包肉解解馋。咱爷俩还是照老样子，烧茄子和麻辣豆腐，就这四个吧。对了，小杨喝什么酒？”
杨志繁不假思索回复道：“一瓶啤酒就够。”
不多时，菜已经上齐了。言占旭举起自己装满二锅头的酒杯对杨志繁说道：“今天和小杨第一次见面，我代表我们科室敬你一杯。老杨虽然不在了，但是他有这么棒的儿子我是衷心为他感到高兴。我希望你不会辜负你父亲对你的教诲，在社会上能出人头地，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们爷俩帮忙。”
言玄朗端起茶杯与杨志繁轻轻碰了一下，诚恳的说：“从我有儿子那天起，带他出来吃饭我就滴酒不沾，还请老弟你见谅。借我父亲这句话，以后遇到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们，我会尽力帮你。”
坐在杨志繁对面的言忆光也举起茶杯，奶声奶气的对杨志繁说：“杨叔叔，我跟你一起干杯。”
三个男人笑了一会，喝干了杯中的酒和茶水。
“爸，你说杨叔不在了，是什么意思？”言玄朗放下茶杯后开口问道。
言占旭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跟儿子说了一下，并且将两人在楼梯里的谈话也复述了一遍。言玄朗皱皱眉头，看到杨志繁的神色渐渐黯淡了下去，就没再开口提及。
几个人聊了些社会和工作的闲话，过了四十多分钟走出了饭店大门。言玄朗对言占旭说道：“老爸，你带着忆光去公园溜达溜达吧，我去送送杨老弟。忆光，快跟杨叔叔说拜拜，下次爸爸再带着你跟杨叔叔一起吃饭。”
小孩子稚嫩的嗓音让杨志繁听得面露微笑，俯身下去在忆光的小脑袋上抚摸一下。
言占旭明白儿子意思，顿时心头如释重负，对两人叮嘱道：“那就这样吧。志繁，以后有空我再单独请你一次。你跟着你大哥走一走，恩。”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言占旭明显想多说点什么。
可是他看了一眼儿子，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既然上天注定你们两人相见，若老杨的泉下有知，看到杨志繁今后的日子，一定会倍感失望的吧？
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两个人向月亮湾河堤方向走去，杨志繁一直在心中有个疑问。比起眼前这个男人，而且作为父亲多年的老同事，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不应该是言占旭多和自己聊聊么？
似乎言玄朗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掏出烟递给他一支笑着说道：“儿子一在场，抽烟喝酒都怕会伤着他，麻烦啊。”
杨志繁哈哈一笑，适才在酒桌上闲聊一阵之后，自己倒是觉得这个男人蛮亲切的，于是就毫无顾忌的开口回道：“言哥刚才连烟都不抽，我还以为你是怕老婆所以戒烟了呢。”
听到这话，言玄朗一边微笑一边轻拍着杨志繁的肩膀说道：“我的确是怕老婆，可是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允许老公抽烟的好老婆。我们一家四口回到这里，你嫂子就对我下了一条命令：允许你抽烟，但若是熏着我大儿子就罚你睡三天沙发。”
又是闲聊了一阵，两人的话头逐渐转入正题。言玄朗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居然说要跟仇人私了？”
杨志繁低下头，声音低沉的说：“他毕竟是个大官，身后不知道有多少场面人的支持。我就是个平民百姓，如何去跟他对簿公堂？何况我若真去报案，想必会给言伯伯和纪委的人带来麻烦。若为了我和他的私怨而影响了他们的政治前途，倒不如就让我俩私下解决算了。”
言玄朗发现前面有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便掏出了一包纸巾。两个人拂去石凳上的灰尘后才坐下继续聊。“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却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你自己都说自己只是个平民百姓，为什么还看不到事情的根源，推演不出这件事情最实际的走向？”
“言哥这话怎么讲？”
“你是平民他是官，所以你刚才的分析只是从你作为平民角度来看的。你为我父亲和纪委的几位仁兄着想，却不知道区纪委直属于市纪委，人大办公室再厉害也没办法把手伸进这个系统。”言玄朗将两手拄在桌面上，直勾勾的看着杨志繁的眼睛。
“而最重要的是，你根本就没有与他平起平坐谈什么私了的权利。”
“假设你和孙翦是天平的两端，就算在你这一边压上了区纪委所有人作为筹码，甚至再加上你报案后分管的警察，受理案件的律师。到了最后你就会发现，这时的天平与水平线做完了比较，在你这一端依然是高高翘起，永远不得公平。”
出乎意料的，杨志繁的眼神依旧那么平静，从外表上看去也是波澜不惊。“我知道，可是终归要去试一试。”
言玄朗忽然收敛了笑容，开口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刚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我已经猜到你为什么失去工作？”
“为什么？”杨志繁问道。
“因为你的眼神和以前的我很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所以一切都在心中变得淡然无所谓了。”
“我不会反对你做出的任何选择，但是若不冷静思考一番，你付出的可能会更多，而收益的却也打不到最好的效果。如果你不喜欢做事情前直接参考别的思路，不妨就先按照你想的方法去做。如果感觉自己这条路行不通，两三天内有空就打电话，咱们聊聊，然后再考虑下一步，如何？”
就在这时，平静的河堤上走来五个手提砍刀的彪悍男人。为首一人指着言玄朗喊道：“姓言的，今天可算叫老子逮到你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兄弟们，给我上！”
言玄朗丢掉手里的烟头，对杨志繁苦笑着说：“每次回家总有人要送我一份惊喜，你先走吧。”
杨志繁看了看眼前这些人的架势，站起身，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回应道：“我想走，他们能让我走么？”
“你当真不怕死么？”言玄朗目光炯炯。
“生命对于我来说，现在不过是人生中最后一个筹码罢了。”
说罢，两个人站起身子。
站直身子的杨志繁刚准备冲上前，就被言玄朗一把拽住胳膊。“志繁，咱们先跑到没人地方再说！”
危急关头杨志繁没时间多想，就随着言玄朗往相反的方向跑，五个歹徒一边狂呼大叫一边挥舞着砍刀追了过去。
原本月亮湾就是个适宜市民散步的地方，环堤小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急忙让开一条通道，等到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跑远了才敢远远地张望一眼，胆小的则是快步走开。
“言哥，前面是死路，跑不了了。”杨志繁气喘吁吁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