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诡异事
字体: 16 + -

第4章 毛狗山

    我小的时候,生活在四川东北部的一个小县城,十一岁以前,生活在县城下面一个叫龙头寨的地方。跟北方不一样,北方喜欢叫什么屯、堡或者是什么村,而南方则是什么什么寨一类的,有时候也叫村;但在我老家的民间习俗来说,根本就不叫村,除非你要办什么公事才会说自己这个村子的官方名字。否则,就是根据这个村里住的人的姓氏而叫孙家院子或者是谢家院子一类的。

    四川的村并非一个院子,而是分散成好几块地方都叫一个行政村名,比如说我老家叫鹤林村,指的并非只有张家院子或是谢家院子,而是包括“戴家塝塝”,这一类的方言,其实就是姓戴的人住得多,也并不是说没有外姓人。四川丘陵沟壑纵横,田地都是根据地势而决定的,地势低洼的地方就是种水稻或者油菜用的“冬水田”,地势高的山脊或者山坡就是不积水的土地,一般都是用来种除了水稻之外一切的农作物,比如洋芋、番薯、玉米、甘蔗、油菜、小麦等等等等这一类的农作物,反正是什么黄豆、胡豆一类的都在土地里面种植。

    我家周围有好多个地方,比如一条公路之隔的“胡家湾”,曾经有过公社驻扎的“茶亭寺”,还曾经有过道观的“鹤林观”等等等等,这都是口耳相传的一些地名,但在这些地名的中间,有着地势最高的一个山梁子——龙头寨。往这个龙头寨西南方向去,一公里多路的地方叫毛狗山,这个毛狗山打小就让我们觉得无比的恐怖,因为在那个经常停电的年代,跟着大人们在地坝乘凉,听大人聊到这些神鬼怪的事情最多的无非就是“毛狗山”或者“青华寨”。

    这个故事,是我从我父亲的嘴里所听到的。那是我父亲小时候,刚刚上小学。那时候,上的小学并不是现在咱们城里孩子上的实验小学或是什么附属小学、第几小学一类的学校,也不是我二十年前九十年代末期我上的在乡镇上称之为“完小”的小学,这些小学都是各种课程设置比较完善的正规小学。而我父亲上的小学,就是在六七十年代大队公社自己所成立的一些规模较小的小学,课程很简单,无非就是语文数学一类的,有点体育课,仅此而已。老师也就是附近上过高中一类的人来教书。那时候中专生是极少进入这种乡村小学教书的,一般都是进入“完小”教学。

    那是七十年代中期,我父亲刚刚正在上小学的年纪。大队公社要修建引水渠,那时候没有现在这种水泥管,除了铸铁的铁管,那就是用石头砌了。铁管成本太大,不是一个公社所能负担的。于是,就只剩下了用石头砌了。只是这修建水渠的地方地势在一个山脊上,地势较为平坦,修建我外公家那种高高耸立几层楼那么高的水渠没有必要,而且那种水渠还必须用大量的石灰水泥,所以,地方上就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开凿长条石,然后用长条石打通,进行连接,也就是说把长条石做成u字形的半开放式的水管。于是这样的话就大大减少了成本,届时只需要一点石灰三合土进行粘合就完成了。

    但恰恰问题也在这里,那就是地方上的工匠要不然就是不会,要不然在作业的时候会把长条石给打裂。从而无法使用。所以,别看石头平时非常硬,但是真要到做一些细致的开凿时,石头其实很脆弱。也就是所谓的韧度不够。就在大家伤脑筋时,有人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大概来到龙头寨已经有个六七年左右了。他是哪里的人,谁也不知道。反正就知道大概是68、69年逃荒来到这里的。因为穷啊,在当地也没有土地,也就没有成家娶妻。平时就在别人家一些不要的草棚子里面栖身,但是这个人有一个手艺,那就是能够在石头上开凿出u字形的凹槽。而且在那个公社挣工分的年代,这还算是吃香的手艺,为啥呢?因为大量的普通老百姓都只是种庄稼而已,而那个时候的粮食产量低,也没啥化学肥料,无非就是人畜的一些排泄物而已。又因为那时候土地也开得多,开得密。需要用肥料的地方多,人畜那点自产肥料也就显得有点入不敷出。所以最终还是得依靠大量的水进行灌溉,四川倒不缺水,只是丘陵地带,地势高低不一,这就需要把水引向高的土地上去,这样一来,修建水渠就显得尤为重要。那时候也没有啥机械,开凿石头,和将石头运到山上都需要人力来完成,修建的工期长,而且数量大,这个外来的手艺人日子其实也还过得可以。

    于是,老家的大队公社就将这个人从临近的大队公社请到了这里。因为自己没有家,走哪儿都可以,所以这人也就拍拍屁股来到了我老家的鼓匠乡七大队,也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叫什么,据我父亲讲,他当时也是听到我爷爷说这个人叫——左友安。至于是不是这几个字,也无从考证,那个时候还没有身份证,又因为是孤身一人,我老家称独身没有家人的人为——“五保户”。左友安来到七大队之后,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公社见他自己没有房子住,就把山梁上挨着公社仓库的一间房子给了他住。据我父亲回忆,孩提时代,去上学的乡村小学所在地就必须经过左友安所居住的屋子。而后到达曾经是一个道观的——“鹤林观”。孩子都调皮,哪个时代都是这样,更别说我父亲那个孩子满山跑的时代,父亲和小伙伴就总会窜到左友安的屋子里面去看看。左友安因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又穷,也就没有什么顾忌,屋子锁不锁无所谓,反正也没啥好偷的。屋子里面除了有一架烂木头钉起来的床,上面铺了一些稻草,稻草上面有几块破布,再有一床黑黢黢的被子,也就没啥了,然后再屋子的另一角,就只有三块大石头堆成的一个简易的灶,上面有一口小铁锅,仅此而已。

    那个时代的人,天天都觉得饿。所以孩子窜进屋也是第一时间会去看这个人吃什么。在那个稻米产量底下的年代,基本上人把能吃的都吃了。像是吃什么萝卜青菜、再有就是玉米番薯,或者那种不消化的大麦做成的汤圆、高粱做成的饭食。既没有油水,也没有营养。至于吃好的,无非就是有点肉,然后有点米饭吃。当然北方是以白面馒头作为好吃的东西,那么在以米饭为主的四川,自然是白花花的米饭最为珍贵。我父亲每次去揭开左友安的锅,就总是能看见剩在锅里的米饭。倒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干饭,也不是稀饭和粥,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略微有些干的稀饭,就像是煮干饭水加多了一样。煮过饭的朋友可能都知道那是什么样儿。但就是这样的饭,那个时代的人也很少能吃到。为啥?一是因为产量少,而是因为屋里人口多,要是天天吃,哪儿有那么多粮食。所以就只能拿一些现在看起来健康而绿色的粗粮来代替。但在天天吃大麦汤圆或是番薯、高粱的父亲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饭食了。

    这个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左友安是五保户,所以也就没必要为谁去存口粮。后来水渠慢慢修成,时间也进入到了文革之后,改革开放前后,大家对公社的事情也就不是那么上心,心思活泛的人就开始要出门找生计了。修水渠一类既无报酬、又没有什么实际大作用的工程也就都慢慢地停了下来。左友安也就跟着失了业,反正自己孤身一人,有一口就吃一口,没有饿他两三顿也没啥。反正自己也不干活儿。也没有地方可以去,离开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在这儿好歹还有一间屋子可以避雨。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时间,要是不出那件事情,左友安很有可能娶个老婆,因为后来八十年代末期,各地开始大兴土木的搞建设,左友安这样有手艺的人还能赚点钱成个家。但老天爷偏偏就是不让。要说这个左友安也是个苦命的人,荒年逃到这里,靠手艺挣口饭吃,也是正经八百的人。好不容易有间屋子遮风避雨,却不知自己得罪了谁,死得不明不白。

    那是左友安去世的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左友安跟所有男人都一样,躺在自己破烂的房子里一边看着天黑,一边想着自己也能够取个老婆。可是正当自己这样想着,却隐约听见屋子对面的地里,有一个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左友安定神仔细听,还真是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于是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四周看了看大声地喊道:“谁呀?谁叫我?”那声音并未回答自己。于是想转头回屋里去,但刚一扭头,却发现那个声音却是在旁边公路的路口上喊着自己,左友安于是就循声而去。到了岔路口并不见人影,而是又听见这个声音在向着去县城那个方向的公路下坡喊自己,于是左友安又来到公路的下坡的地方。到了这个地方,人影又在更远的地方叫自己。如此循环往复,不知不觉,左友安竟然沿着公路到了离自己家几百米远的供销社了。左友安这个性子就上来了,反正自己没有家人,也没啥牵挂,今天就非要找到这个作弄人的王八蛋,甭管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倒要看看这个东西想干什么。于是,左友安经过供销社,来到了杨家湾后面的山脊公路上,这个杨家湾住的基本上都是姓杨的,正对着杨家湾这个院子的北面,以一片陡峭的梯田式的土地,最高的地方就是通向县城的公路。这最高的龙头寨也就在公路的北面。这左友安继续就沿着公路经过这龙头寨继续沿着走。

    反正就是,你在这里,那个声音就在不远的地方叫着你的名字。这不知不觉可就离开这左友安自己住的地方已经有二里地了。通向我老家孙家院子的小路,就在这个龙头寨下面公路的一处圆形水池边。这条通向县城的公路在山脊上,南边就是杨家湾,顺着杨家湾旁边山脊上的小路往南走,那就是我们孙家院子,北边就是胡家湾。所以,左友安就沿着蜿蜒的公路继续往前走,就走向了通向茶亭寺的方向,因为龙头寨地势高,茶亭寺地势低,所以这公路又基本上全是下坡。当走到胡家湾的路口时,有一条朝东南方向的岔路,沿着这条岔路走大概不到一公里,就是我们那附近发生灵异事件最多的地方——毛狗山。因为一般走到这里,就不算是鼓匠乡的底盘了。毛狗山已经属于交界的泰山乡的地界了。

    左友安就跟着这个声音就沿着公路的一个下坡,走向了这条公路边的岔路了。如果说,左友安在公路上还是自己主动的跟着这个声音走的话,那到这里,左友安可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左友安瞬间就感觉上了这条岔路以后,眼前总是雾蒙蒙的。也看不清远处有什么,就这么迷迷瞪瞪的沿着这条小路走,渐渐的,就走出了鼓匠乡乡界,来到了属于泰山乡的毛狗山的地界了。话说这左友安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也就站在原地发愣。说来也是巧合啊!这泰山乡十一大队的大队长正要经过这里回家,突然在毛狗山的十字路口看见一个人影,瞬间被吓得魂飞天外。要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也是因为那个时代的大队长,都喜欢晚上去本大队的村民家里喝酒吃饭,白天太显眼,所以一般晚上去。恰巧当天晚上,家住毛狗山附近的洪大队长在村民家喝完酒经过毛狗山回家,遇见了隔壁大队的左友安,要不是当兵出身的背景,估计这洪队长早就掉头就跑了。洪队长见此情景,就拿出军人的气概,用手电筒照了照这个人影,发现正是打水槽的左友安,看左友安这个样子,洪队长当时心里就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果断走上前去,大声地喊道:“左友安,大晚上的跑到这里干嘛来了?”左友安听见喊声,瞬间清醒过来,扭头看向洪队长。恍然大悟一般:“诶,我咋到这来了?”洪队长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说道:“算了,今晚上你也别回去了,先去我家歇一宿,明天早上吃了早饭再回去。”事已至此,左友安自然是知道洪队长的意思,于是就跟着洪队长回了家。

    一夜无话,就这样。四天之后,当孩子们再去左友安的家里时,发现左友安躺在床上已经死去多时了。身体都硬了。因为是个外来人,又加上在当地没有娶妻生子,也就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队上就随便定了口薄皮棺材匆匆装殓掩埋了事。

    事情过去已经几十年了,每当大人说去这件事都唏嘘不已。这个左友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底细不得而知。但这毛狗山的鬼怪找到他,想必也是知道没有人会为他的死而纠结。虽然中途遇见洪队长救了他一命,还害怕他独自一人回家会再次遭遇不测,把他带到自己家留宿到天明再回家。也依然敌不过这恶鬼的侵害。可怜啊!这样一个善良的人就被害死。他的死因谁也说不清,因为没有人为他讲话,也就没有报警,也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死因。我倒是宁愿相信他是得疾病而死。

    就是因为这个故事,让我对毛狗山充满了恐惧,不仅如此,就连那条通往毛狗山的小路,我也是在每次乘车去县城的时候都会害怕的看过去两眼。但事情到此还没完结,同样是这个毛狗山的鬼怪,它倒不是处在一个地方等着路过的人来侵害,而是敢主动去你家里找你。想起来真的是毛骨悚然。这个左友安是这样被骗出去的,而与我老家孙家院子近在咫尺的谢家院子里的一户人家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我的老家住在孙家院子的村东头,隔着一沟梯田,就是对面山脊的谢家院子,在谢家院子的北面,有着一家茅草屋房子,墙壁是竹条编织起来的,连泥巴都没有糊。我小时候的四川农村房子,都是背墙全是石头砌的,隔墙和门口这边的墙,基本上下面是石头,上面就是木头柱子支撑的房梁,而木头柱子之间的间隔,就由竹条编织而成,再糊上泥巴,外面再刷上一层薄石灰,就是在四川农村基本上能看见的墙了。

    我要说的这个谢家院子这家人,不姓谢,而是姓郑,因为排行老四,所以当地的村民也就叫他郑四娃。这个郑四娃在十里八村可是出了名的穷,他倒是比左友安运气好一些。他有老婆,还有一对儿女,女儿跟我一般大,还在一个小学上学,跟我堂哥一个班级。话说有这么一天,郑四娃正在家中闲坐,就听见屋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这个说实话,我也是听我父亲聊起这个事情才知道他的大名叫什么。这个郑四娃就听见屋后有人喊道:郑仁贵。郑四娃也跟左友安一样,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一声,走出屋去,跟着那个声音走出了院子,沿着院子里通向公路的小路就走去,也是一个声音在前面喊自己,然后走近了之后,却发现这个声音又在更远处喊,如此循环往复,你就会被这个声音越带越远,最后带到可以摔死人的悬崖边或者是其他可以害死人的地方。

    本来,要是沿着这条小路直接走,可能也没什么。因为这时间不像左友安那样是在晚上八点多到十二点多左右,而是在下午的四五点左右,郑四娃要是沿着这条路走,就会经过戴家塝塝旁边的小路,直接走上公路,那个时候的公路上车也多了起来,而且这一路上全是土地,怎么着也会遇见一个干农活的人,会叫住自己。可是偏偏这个声音就不往这条路上引,而是即将到了戴家塝塝旁边准备上坡的小路时,这个声音竟然往郑四娃右边的小路上引,这条小路会穿过一个小山包,我们的土话叫——山梁梁。过了这个小山梁子,再往前走就是公路,而公路的对面,正是通往毛狗山的那条岔路。郑四娃就跟着这个声音走,直到走上了山梁子,因为是初秋的关系,四川的天气已经变得有些寒冷,所以一阵寒风吹过来,郑四娃就这么突然间自己像睡醒了一般,于是就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瞬间,郑四娃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打了个冷颤,立刻扭头回去。

    在我老家有这么一个说法,要是这个鬼盯上了你,一次害你不成就还会来找你第二次,所以当地人每当遇见这种事都会想办法找人破解,一般都是找“仙娘”,但郑四娃自然是没有钱去找“仙娘”。而是径直去了住在戴家塝塝的张幺娃家,郑四娃找到张幺娃,约好时间,等到这个声音再次出现的时候,就用张幺娃家的火药枪对着那个山梁子打一枪。这样就会破解恶鬼的骚扰。为啥打一枪就能破解呢?因为在我老家的一个民间说法当中,火药枪和炸药是对这些鬼怪事情有着不可替代的镇压作用。说是鬼怪都怕这些,郑四娃自然是懂这个道理。

    于是就在第二天,郑四娃正在家中闲坐,这个声音又在屋后响起,张幺娃根据二人的约定,早就做好准备。立刻将火药枪装上火药跑到路口,对着那个山梁子放了一枪。说来也奇怪,声音在住在谢家院子的郑四娃家屋后响起。而家住戴家塝塝的张幺娃和郑四娃家至少隔着三四百米,张幺娃就站在路口对着二百米以外的那个山梁子放了一枪,郑四娃屋后的那个声音瞬间就消失了。

    在我所听到的故事里,鬼害人好像是两种方式,第一是出现本身,那就像我之前写道的我外公所遇见的那样,三次害你不成的话,它就会自动放弃,而且只是在特定的地方诱惑你。再有一种就是左友安和郑四娃所遇见的这种,由声音带着你走。两种其实都很恐怖,只是后者更显得有点让人头皮发麻。

    各位朋友,如果是你们有房前屋后有人莫名地叫你的名字,可千万不要随意答应,也许有可能你答应了,就会跟着它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