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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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凌寒姑娘。”



    凌寒如梦初醒,回头见风戚莞尔的一笑,很温暖,很动人。



    他朝凌寒走进了两步,“凌寒姑娘应是初来乍到,对…庭州不熟吧,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告诉我便是,我定当倾尽全力。”



    凌寒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眸子,问道:“真的可以帮我吗?”



    风戚道:“当然。”



    凌寒不得不怀疑,面前的风戚仿若扶柳,一副病恹恹的姿态,也不知道他究竟能帮自己什么。



    她望了望四周的围墙,叹了一口气,罢了,多个人帮自己总是好的。如今只要能找到斐鸢就行。



    凌寒正要开口,风戚向她示意,到园中坐下后,才让凌寒说。



    凌寒最多也只能告诉斐鸢着什么衣裳,长相如何,究竟是谁带走她的,凌寒不知。



    风戚闻言并没有说此事难与不难,仍旧微笑着答应她:“好,我这便吩咐下人去找人,姑娘不必着急,相信不久便会有结果。”



    凌寒很听话,静静地等待。



    凌寒是岩川找过来的人,风戚自然是把这一重要的事情告知了奚江,找人的事情就不必特意告诉岩川。



    奚江虽是岩川唯一的手下,但同时也受命于风戚,于奚江来说,风戚的命令便是岩川的。



    风戚望着那晚的月亮,万千愁绪结于心中。他知道自己大哥在做些什么事情,他不敢劝,又不能帮,他总是处于一种纠结的状态。



    岩川独自生活在风吟居背后的郿山上,虽然风戚从来不被允许上去,他和岩川好歹是亲生兄弟,总能知道彼此心中所想,纵使想瞒,也很难瞒得住的。



    岩川昼里不常下山,一般都是夜里下山看看弟弟过得怎么样,跟他说说话。



    夜已经很深了,风戚猜想,这时候奚江应该已经带了消息回去吧。



    果然,奚江的速度惊人,仅半日便将凌寒想要知道的消息查到。但他并没有准备告诉凌寒,而是上了郿山,将所得一字不差地告知岩川:



    几日前,北端天山脚下的蔺家,从雪山寻来一位女子,据说有奇能,具有妙手回春的妙方。



    这蔺家公子的夫人,前段时间染上了不知名的恶疾,许多名医和江湖郎中都没有法子。直到一位神秘的无妄师父,传去书信称,雪山有种灵物,叫雪猁,雪猁自身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奇特就奇特在雪猁与生俱来的素尘珠。那素尘珠灵力极强,多用来救人,只要一个人一口气尚在,让雪猁作法,使素尘珠修补那人的灵魂,便可得救。



    这个说法从来只是传说,从没有人见过什么雪猁或素尘珠,但蔺家的公子,蔺茕洛,他宁可信其有,次日便挥鞭向雪山驰骋而去。



    不过几日便带回一女子,此女便是斐鸢无疑了。



    她原本憧憬着,她所见的人类与师父口中所述相差甚远,她渴望想象中那样一场盛世的爱恋,可终究…



    直到被带到文澜的床前,那样一个可人的女子,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全身是又冰凉又僵硬,如果不是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旁人都会以为她已经故去。



    斐鸢爱着蔺茕洛,可她爱着的人却要求她用自己的素尘珠去救一个跟自己毫无半点关系的人。斐鸢不愿的。



    而蔺茕洛狠心将她关在客房,硬的软的都试过,可能斐鸢太爱蔺茕洛了,她竟然答应要救文澜。雪猁要是失掉素尘珠,就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但她还有一个条件:要蔺茕洛娶她。



    蔺茕洛怎会答应,双方如此僵持至今。



    岩川听完不禁冷哼一声,又道:“女人都是这样的么,看到男人就往上贴!”



    奚江退到一旁不说话,岩川此时还在打坐练毒。



    岩川的这个岩洞里,周遭充斥着煞气,洞内阴气极重,用来修炼他那些不能见光的武功最好不过了。无人说话时,岩内能清晰听见水滴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声音。



    岩川息气后,睁眼望着奚江,“此事先不要告诉凌寒,待到蔺茕洛娶了那女子之日,才告诉她。”



    奚江显然不解,“主人怎知蔺茕洛一定会娶她?”



    岩川不以为然道:“就蔺茕洛那个孬种,眼看那个贱人就快不行了,他会不救么?到时候别说是娶了斐鸢,就是让他倾家荡产他也绝不会犹豫。”



    奚江低头思量片刻,忽问道:“那…主人就这样让他把人给救了?”



    “你可是把风吟居的那位给忘了?”



    凌寒决不允许斐鸢这样做的!



    清晨凌寒起床时,风戚已在园中的石凳上坐着了,凌寒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起的。



    风戚伏在桌上不知道在做什么,凌寒轻声走近了才看清,风戚拿着个细竹竿不知在画什么。



    “这是何物?”凌寒指着风戚写的字。



    风戚望见纸上突然窜出来的手指,并无惊慌,抬起头温柔的看着凌寒。



    “我在写字。”



    凌寒仔细看看,也没看出个什么,却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只笔上,“今日又换了个细竹竿了?”



    “啊?”风戚一脸愕然,没有明白凌寒的意思。



    “你往日不是有个可以发出声音的竹竿么?”



    是玉笛。



    风戚笑笑,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笔,用来写字的。往日那用来吹出声音的,叫玉笛。”



    凌寒在风戚对面坐下,托着腮,像个小女孩般望着风戚,“你今日为何不吹了?我喜欢那个声音。”



    “哦?是吗?”风戚有些莫名的激动,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人说喜欢听他吹笛。不过…虽然凌寒好像不是…



    她又拿起风戚刚刚放下的笔,想要向风戚刚刚捏着的那样拿,可是还是拿得不标准,风戚只好走到凌寒身旁,手把手教她执笔。



    “你想学写字吗?”



    “嗯!”凌寒点点头。



    “好,那我便教你。”



    风戚握着凌寒的手,正要落笔,又听闻:“今日你教我这个,改日定要教我吹玉笛,我要吹给斐鸢听,她定会喜欢!”语气之中有无处可藏的欣喜。



    风戚却突然沉下了脸,望着身旁的人儿,风戚心情很复杂,眼神竟似岩川那般无神。这个女子与他素不相识,却可以如此信任他,这么单纯的女子。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当凌寒抬头望他时,那种深邃的眼神已不见。



    “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嗯!”



    提笔落下后,几笔描成“凌寒”二字。



    凌寒很开心,望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



    “你自己试试?”



    风戚放开了凌寒的手,她自己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下两个不好看的字。风戚却并没有嘲笑之意,他亦是很开心的,从来没有人要他教做什么。他又握着那双纤手在纸上落下他的名字。



    风戚指着纸上的两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给凌寒看:“风,戚。”



    凌寒顿然大悟:“这是你的名字!”



    “嗯。”



    就在风戚以为她还会要自己写一遍那两个字时,她却仰头问道:“那你可知斐鸢如何写?”



    当时他心中说没有失落是假的,看来还是自己太认真了,又不是不知道身旁的人是大哥的!



    风戚收好自己的心情,再一次握着凌寒的手,想了想,“应该是这二字吧!”



    斐鸢。没错。



    凌寒如视珍宝,看着纸上的名字,那上面有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风戚知道他只是碰巧而已,若换了奚江或是大哥在她身旁,那纸上的“风戚”便也会换成别的名字。



    放开凌寒的手之后,风戚背对着她,自嘲般的笑了笑,心想:我这是怎么了?如此欺骗一个女子已是罪过,竟还敢生非分之想!



    除了这么一件趣事,凌寒整日待在风吟居里,自然是闷得慌的。在吃饭的时候风戚就看出来了。



    凌寒任由碗中食物越积越多,却还是不动筷,托着腮一脸惆怅。一来是因为没有找到斐鸢,二来嘛,她又不用靠吃饭来补充体能。



    风戚很温柔地看着她,想了想,“你来庭州光顾着找人了,定是没有好好看过,这庭州之繁华,定然是你往日不曾见过的。”



    凌寒无精打采地抬眼看他,风戚又道:“待会儿我带你出去玩玩儿吧。”



    一听到出去这俩字,凌寒便来了精神,“是吗?要出去啊,是要带我去找斐鸢吗?”



    风戚有些嗔怪的语气,道:“你呀,整天就知道担心斐鸢,都不知道好好关心一下自己,瞧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家怎么虐待你了呢!”



    听着这席话,凌寒也不知为何,竟松了一口气,莫名地愿意相信这个男子。



    庭州的街上还真是繁华呢,往日凌寒光顾着找人了,都没有注意这人间与雪山的不同。雪山终年下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看不见其他的色彩。如今正值早春二月,路边不乏色彩斑斓的花朵。凌寒像个许久没上街的小孩子一般,东瞅瞅西看看,眼里尽是对这个新世界的好奇,已然将找斐鸢的事抛置于脑后。



    “今日我们就先在这边玩,待明日,我带你去玄水旁那家土司空小楼上喝酒。”



    凌寒只顾自己走走看看,完全没有听到风戚在说什么。



    他们在前面走着,后面还有一个人跟着。尽管风戚跟岩川说过多次,他不用奚江保护,岩川仍是不放心。久而久之,风戚和奚江也都习以为常了,只要风戚在外,不出半里的地方,就能看见奚江的身影。



    岩川不太信任别人,奚江能成为他唯一的手下,只是因为小时候一起讨过饭。一起苦过来,大家都了解彼此,奚江知道岩川想要什么,他愿意帮助岩川,只是因为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