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住在海边 靠近太阳
fri sep 04 10:59:04 cst 2015
“你们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随意逛，一个半小时后，所有人到正门口集合，记好了，所有人在正门口集合。我们的车会停在显眼位置，车牌号是xxx，大家最好用手机拍一下，以免上错车。好，现在解散。”顾芷在呵气成冰的隆冬天气里挥着小红旗，大声叫嚷着，是不是把冻成冰的手捂在嘴边，哈出一口热气。游客们四处散去后，她回到车里，抓紧时间休息。“小顾，接下来是去xx店吧？”司机笑呵呵的问，露出一口门牙。顾芷几乎没有思考的说：“嗯，先去工艺品店，小胡带的团在那里拿了四个点的回扣，利润不错。我们这一次可不要太差得好，不然这趟团又白带了。”“是哟，就指望这几个店的利润点了，不然喝什么去。”顾芷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沉默不语。距离她离开省城到南方，已经一年了。当初走投无路之际，误打误撞的凭自己那点不多的文化素养当上了个杂牌导游，专带出省长线，由中国南方到北方的辽宁三省，然后又回到南方，等待下一个团，周而复始，如同春去秋来的大雁，永远在迁徙的途中。
顾芷在一个小时后醒过来的时候，车里闹哄哄的，大部分游客都回来了。她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起来。旁边游客递过来一小杯水，顾芷看了眼，说了声“谢谢，不用。”然后自顾自的下车，抓了一捧雪扑在脸上，刺骨的寒意沁入肌肤，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车朝下一个目标开过去时，顾芷抓住时机，拿着大喇叭就在那里介绍：“总所周知，我们美丽的东北不仅仅是风景别致，文化氛围浓郁，它独特的地形地貌，让众多珍稀药材得以生长，老话说得好，东北有三宝……”正要由此带到主要介绍产品上时，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是那个递给她水没接的男的，“美女，你每天介绍这些店不累么，不就是要让我们买东西么，这样吧，你唱首歌，唱好听了，我就买怎么样？”周围爆发轰堂大笑，间或有人起哄：“是啊美女，你每天板着脸这么严肃不累吗？唱一首吧，唱好听了我们保证买！”顾芷一口气直充脑门，做导游被游客调戏是常有的事，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语气带着蔑视的，还真是还真是第一次。“这位先生，”顾芷把喇叭往椅上随便一扔，再抬起头来时眼神已然凛冽：“此刻下车，右走一百米，有一个十字路口，左拐，入胡同三百米，至尽头后右拐三百米会有一条街，特色服务一条龙，最适合你这种没什么钱又想看唱看跳看别的的人。”顾芷淡淡的扫了眼脸色不断变换的那人，继续说到“介绍每个店是我的责任，买不买你随意。至于让我唱歌，你还没到那个段数。好了接下来我们继续，俗话说东北有三宝……”一番话呛得那人和起哄的游客脸成了猪肝色，却又碍于人生地不熟没敢把事情闹大，一个二个的用眼神杀着她，顾芷全当没看见，自顾自的介绍着。
下车的时候司机回头望着她，脸色沉郁的叹了口气：“小顾啊，你这脾气，早晚有一天要吃大亏啊，人啦，忍忍就过去了。”顾芷回头冲着这个熟识的司机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了，可是脾气这种事，上来了不发泄发泄，下不去，憋着还伤身。”司机无奈的摇摇头，又像想起来的好奇的问：“刚才你说的那条街是真的？”“哦，这个啊，”顾芷回头牙齿在雪的映衬下更显闪亮，“编的”。
理所当然的，这一趟最后并没有赚到什么钱，在中国，导游的工资主要取决于店里的回扣高低已经成了一条既定事实。回到南方小镇的时候，顾芷小心翼翼的将几张票子捏在手上，默默的抽出两张，看了又看，最后虔诚的把汗湿了的钱，充进一张卡里。回来的时候去菜场买了一捆青菜，讨价还价半天，卖菜大婶终于把两毛的零头抹去了。想了想，顾芷又去买了点面和海蛎，这样可以吃上好几餐丰盛的了。顾芷心满意足的拐进拥挤的小道，在无数摩托车司机“让一让，让一让”的叫声中在一个不足一平米的店前停下，“姑娘，来啦，还是两块？”“嗯，婆婆，一个甜的一个辣的，辣的上面要多加一些辣椒粉。”“好咧，马上好。”这条街上刘婆婆的饼味道地道，香鲜酥脆，价格又便宜，每次回来买点饼配一杯本地茶已经成了顾芷最好的享受。提着东西，顺着小路走的时候，能隐隐听见海浪的声音，阳光热烈耀眼，将远处那抹蓝色照的璀璨，细软的沙在阳光下反着盈盈的光，如金子一样。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小胡正在补眠，她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放好，又给自己泡了杯茶，合着饼一起端到了顶层。这个屋子是公司分配的，面积小，潮湿，可让人欢喜的是顶层可以看到海。顾芷曾肉痛的买了个折叠床，又搭理了个简易的棚子，天气好的时候就直接睡在这里。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一波拨往身上扑，将衣服吹干，将棚子吹得哗啦作响。天蓝得纯粹，与远处那一抹深蓝相接，水天一线处，有白色的船鸣着笛缓缓划过。顾芷吃完饼，喝完茶的时候，蓦的想起了一本记不起名字的书里的一句话：要有最遥远的梦想与最朴素的生活，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遥马亡。梦想么，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是此刻她觉得平静而满足，曾经让她心神俱裂的爷爷的离去，父母的舍弃，生存的艰辛，似乎过了就是过了，再也没有了当初撕心裂肺的感觉。曾经觉得天都崩了的事，一年多后看来，原来也就是这样。“顾芷啊，总是要一个人走的，早走晚走，都是得一个人的。”她叹了口气，默默的对自己说。不过，穷是穷了点，可苦中作乐，似乎也不错，毕竟看海晒太阳听海浪都不要钱。想到这里，她又默默的笑了起来。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堆，思绪渐渐漂得远了，迷迷糊糊中仿佛看见了很久不见的爷爷，他在自家的院子里教她种花生“种花生不能急，要一步一步来，隔一段土挖一个坑，每个坑都是有定数的，放几粒米，加多少水，都是有数的，剩下的，就是等，等它晒够了太阳，喝饱了水，好发芽。”
“你们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随意逛，一个半小时后，所有人到正门口集合，记好了，所有人在正门口集合。我们的车会停在显眼位置，车牌号是xxx，大家最好用手机拍一下，以免上错车。好，现在解散。”顾芷在呵气成冰的隆冬天气里挥着小红旗，大声叫嚷着，是不是把冻成冰的手捂在嘴边，哈出一口热气。游客们四处散去后，她回到车里，抓紧时间休息。“小顾，接下来是去xx店吧？”司机笑呵呵的问，露出一口门牙。顾芷几乎没有思考的说：“嗯，先去工艺品店，小胡带的团在那里拿了四个点的回扣，利润不错。我们这一次可不要太差得好，不然这趟团又白带了。”“是哟，就指望这几个店的利润点了，不然喝什么去。”顾芷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沉默不语。距离她离开省城到南方，已经一年了。当初走投无路之际，误打误撞的凭自己那点不多的文化素养当上了个杂牌导游，专带出省长线，由中国南方到北方的辽宁三省，然后又回到南方，等待下一个团，周而复始，如同春去秋来的大雁，永远在迁徙的途中。
顾芷在一个小时后醒过来的时候，车里闹哄哄的，大部分游客都回来了。她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起来。旁边游客递过来一小杯水，顾芷看了眼，说了声“谢谢，不用。”然后自顾自的下车，抓了一捧雪扑在脸上，刺骨的寒意沁入肌肤，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车朝下一个目标开过去时，顾芷抓住时机，拿着大喇叭就在那里介绍：“总所周知，我们美丽的东北不仅仅是风景别致，文化氛围浓郁，它独特的地形地貌，让众多珍稀药材得以生长，老话说得好，东北有三宝……”正要由此带到主要介绍产品上时，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是那个递给她水没接的男的，“美女，你每天介绍这些店不累么，不就是要让我们买东西么，这样吧，你唱首歌，唱好听了，我就买怎么样？”周围爆发轰堂大笑，间或有人起哄：“是啊美女，你每天板着脸这么严肃不累吗？唱一首吧，唱好听了我们保证买！”顾芷一口气直充脑门，做导游被游客调戏是常有的事，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语气带着蔑视的，还真是还真是第一次。“这位先生，”顾芷把喇叭往椅上随便一扔，再抬起头来时眼神已然凛冽：“此刻下车，右走一百米，有一个十字路口，左拐，入胡同三百米，至尽头后右拐三百米会有一条街，特色服务一条龙，最适合你这种没什么钱又想看唱看跳看别的的人。”顾芷淡淡的扫了眼脸色不断变换的那人，继续说到“介绍每个店是我的责任，买不买你随意。至于让我唱歌，你还没到那个段数。好了接下来我们继续，俗话说东北有三宝……”一番话呛得那人和起哄的游客脸成了猪肝色，却又碍于人生地不熟没敢把事情闹大，一个二个的用眼神杀着她，顾芷全当没看见，自顾自的介绍着。
下车的时候司机回头望着她，脸色沉郁的叹了口气：“小顾啊，你这脾气，早晚有一天要吃大亏啊，人啦，忍忍就过去了。”顾芷回头冲着这个熟识的司机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了，可是脾气这种事，上来了不发泄发泄，下不去，憋着还伤身。”司机无奈的摇摇头，又像想起来的好奇的问：“刚才你说的那条街是真的？”“哦，这个啊，”顾芷回头牙齿在雪的映衬下更显闪亮，“编的”。
理所当然的，这一趟最后并没有赚到什么钱，在中国，导游的工资主要取决于店里的回扣高低已经成了一条既定事实。回到南方小镇的时候，顾芷小心翼翼的将几张票子捏在手上，默默的抽出两张，看了又看，最后虔诚的把汗湿了的钱，充进一张卡里。回来的时候去菜场买了一捆青菜，讨价还价半天，卖菜大婶终于把两毛的零头抹去了。想了想，顾芷又去买了点面和海蛎，这样可以吃上好几餐丰盛的了。顾芷心满意足的拐进拥挤的小道，在无数摩托车司机“让一让，让一让”的叫声中在一个不足一平米的店前停下，“姑娘，来啦，还是两块？”“嗯，婆婆，一个甜的一个辣的，辣的上面要多加一些辣椒粉。”“好咧，马上好。”这条街上刘婆婆的饼味道地道，香鲜酥脆，价格又便宜，每次回来买点饼配一杯本地茶已经成了顾芷最好的享受。提着东西，顺着小路走的时候，能隐隐听见海浪的声音，阳光热烈耀眼，将远处那抹蓝色照的璀璨，细软的沙在阳光下反着盈盈的光，如金子一样。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小胡正在补眠，她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放好，又给自己泡了杯茶，合着饼一起端到了顶层。这个屋子是公司分配的，面积小，潮湿，可让人欢喜的是顶层可以看到海。顾芷曾肉痛的买了个折叠床，又搭理了个简易的棚子，天气好的时候就直接睡在这里。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一波拨往身上扑，将衣服吹干，将棚子吹得哗啦作响。天蓝得纯粹，与远处那一抹深蓝相接，水天一线处，有白色的船鸣着笛缓缓划过。顾芷吃完饼，喝完茶的时候，蓦的想起了一本记不起名字的书里的一句话：要有最遥远的梦想与最朴素的生活，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遥马亡。梦想么，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是此刻她觉得平静而满足，曾经让她心神俱裂的爷爷的离去，父母的舍弃，生存的艰辛，似乎过了就是过了，再也没有了当初撕心裂肺的感觉。曾经觉得天都崩了的事，一年多后看来，原来也就是这样。“顾芷啊，总是要一个人走的，早走晚走，都是得一个人的。”她叹了口气，默默的对自己说。不过，穷是穷了点，可苦中作乐，似乎也不错，毕竟看海晒太阳听海浪都不要钱。想到这里，她又默默的笑了起来。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堆，思绪渐渐漂得远了，迷迷糊糊中仿佛看见了很久不见的爷爷，他在自家的院子里教她种花生“种花生不能急，要一步一步来，隔一段土挖一个坑，每个坑都是有定数的，放几粒米，加多少水，都是有数的，剩下的，就是等，等它晒够了太阳，喝饱了水，好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