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东来镇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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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夜半

    唐如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冷脸道:“月青衣,就算我没了幽冥花,单单凭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月青衣抿嘴轻笑:“大小姐别误会,奴家可不是专门来与大小姐为敌的,奴家这次来呢,是想问一问大小姐可想要知道白玉堂现在何处?”

    唐如卿冷笑道:“想知道又如何?不想知道又如何?”

    月青衣说到:“若大小姐想要知道白玉堂的消息,奴家自然双手奉上。”

    唐如卿冷哼道:“哼,你会这么好心?月青衣,你骗了我一次,休想再骗我第二次!”

    月青衣笑得花枝乱颤,过了好一会才说到:“我的大小姐,是真是假,你一听便知。那白玉堂自从十三年前消失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可近日奴家得到消息,在扬州城里看到了一个人和白玉堂相貌一模一样。”

    白展堂躲在林子后面的,她们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暗想到,这个叫月青衣的是何人?听她所说倒像是认得我的,但我怎么不记得见过她这号人物?江湖上也没听说过有“月青衣”这个名号,哎呀,不好,她说我在扬州只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唐如卿这个丫头性子单纯心眼不多,只怕是要信了她,若大小姐真到扬州去寻我那该如何是好。

    唐如卿听得此话,虽是不信,但还是留意了几分,她知道白玉堂素来独来独往,出现在哪儿都不奇怪,可这十多年以来江湖上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一番思量后,唐如卿问道:“这十多年来我早当他死了,江湖上也从未有人得知他的消息,你说他在扬州,有何证据?”

    “证据嘛,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他要去扬州,谁知道是不是扬州又出了什么宝贝了?他白玉堂可是盗圣,这有什么奇怪的?嘻嘻,去与不去大小姐自己思量,都与奴家无关,奴家这就告辞了。”说罢,月青衣对唐如卿微一福身,足下一点,身形便轻飘飘的飞过石壁不见了踪影。

    “出来吧,阁下也看了这么久了,还不打算现身吗?”原来唐如卿早也注意到此时不止月青衣一人,方才月青衣出来的方向不是那道笑声的方向。

    白玉堂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忽然看到了被自己按在手下的傅斯年,计上心来。

    他悄悄的拉起傅斯年,把食指竖在嘴边上示意傅斯年不要说话,低声在傅斯年耳边说道:“小年,还想喝酒吗?别说话,想就点头,不想就摇头。”

    傅斯年点点头。

    白玉堂接着说到:“你看到下面那个女子了吗?酒就是她酿的,我有些大急想去方便一下,这样,你先下去找她,我随后就来。”

    傅斯年只是年纪尚小故而不谙世事,又不是傻子,他自然听得出来他的白大哥哪里是想大解,再想到往日里二柱子每次看到二丫的时候也是白大哥这般模样,心里顿时明白了。

    傅斯年摇头。

    水潭里,唐如卿又在催促:“你出来,我唐如卿保证不伤你性命,若是等我亲自抓你出来我定要让你尝尝刻骨剥皮的滋味!”

    白玉堂急了,说道:“小年啊小年,我教你武功,虽说咱俩无师徒名分,我总还算是你的半个师父吧?白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放心你下去和那女子说几句话,只要不说白玉堂在这里,你说什么猫玉堂狗玉堂都没关系。若是实在藏不住,就说我在扬州等她。”

    傅斯年迟疑了一下,出于对白大哥的信任这才点了点头。

    白玉堂大喜过望,赶紧一把将傅斯年推了出去。

    “哎哎哎。”傅斯年一个踉跄,摔在水潭边上,抬起头来刚好对上了唐如卿的眼睛。

    这个晚上的事情真是太出乎唐如卿的预料了,先是月青衣,本来以为是个采花贼结果出来了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其实若真是采花贼唐如卿倒不知怎么办才好,自己光着身子和人打架吧?何况唐门的功夫九成九的都在一身奇诡暗器上,没了暗器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一般。

    “那个…姐姐……我不是……”傅斯年挠挠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唐如卿游到水潭边上,拿了自己的衣服,对傅斯年说:“转过去。”

    “啊。”傅斯年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让你转过身去!”

    “噢。”傅斯年老老实实的背过身去。

    唐如卿心里暗想:这孩子这么老实,不像是能做采花勾当的人,只怕是无意的,但是这大晚上的他一个孩子怎么会到这里来?莫不是附近山村里的孩子走失了?

    傅斯年只听闻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待到唐如卿说好了,他这才敢转过来。

    一转身,他才看到唐如卿已经站到他面前来,方才隔得远,加上夜里黑暗,他只能看到唐如卿是个女子,没看到唐如卿的面容。这下唐如卿站在他面前他才看清了。

    可这一看清,傅斯年倒愣住了,不是别的,只是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太过于好看了些。

    唐如卿只穿了一件月白色交领襦裙,肤若凝脂,唇如点绛,月光下她如玉的脸上好似能透出光来。

    正所谓是:粉黛不施尚羞花,朱唇点绛胭脂恼。

    傅斯年虽然是个俗物,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大概就是村里的二丫了,可二丫和眼前的女子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得比!傅斯年一心只想着眼前的美貌,全然忘了之前他还在因为洗了别人的“洗澡水”而懊恼。

    若是成年男子那这般盯着人看多半早就被唐如卿当做登徒子大将出去了,可他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大都懂得分辨美丑,但还未通晓人事,再加上傅斯年眼神清澈如水,没有半分**之意,故而傅斯年的这般反应落在唐如卿的眼里就让她多了几分欣喜了。

    连带着对傅斯年的印象也好上了几分,唐如卿心里想到:一个孩子,自己何苦跟他过不去呢?

    唐如卿伸手撩了撩鬓角,平静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跑这儿来了?”

    傅斯年幡然醒悟,夫子说非礼勿视,自己总盯着人看是有些不太合礼,挪开眼睛,低下头去,又忍不住拿眼去偷瞄。

    “我……我……”

    “那你叫什么名字?”

    “傅……傅斯年。”

    唐如卿只道是自己吓着他了,轻笑着说:“你爹娘呢?这么晚不回去他们该担心了。”

    傅斯年默然,声若细纹的说到:“我……我没有爹娘。”

    听到这话,唐如卿又有了几分心疼,原来是个孤儿,伸手摸了摸傅斯年的头顶,轻声道:“你跟我来。“

    唐如卿拉着傅斯年进了屋里,傅斯年默默的跟着她屋,一路低着头,心想:这个姐姐生的好看,又这般温柔,可之前她跟那个女人吵架怎么比村子里张大妈李大婶他们吵得还凶呢?夫子总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个姐姐虽是个女子但应不是个小人吧?那应该只有一半“难养“。

    进了屋里,傅斯年装着胆子四处打量了一番,小木屋不大,却打扫的很干净,屋里不过是一床一桌一椅。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他不由得拿来跟夫子作的字画比较,嗯,比夫子的好看多了,瞧这些花儿鸟儿,画的真像。

    唐如卿见他总盯着自己胡乱涂抹的字画看,心里好奇,这孩子还懂字画不成?她笑道:“小年,你懂这些字画?“

    听到唐如卿跟他说话,傅斯年又吓得一缩脖子,才慢慢说道:“我不懂,但是听夫子讲过,夫子本来也想教我,我一听他说什么意境啊、风骨的,我就头疼,我也看夫子画过,但是没有姐姐画的好,夫子画画总跟乱抹似得,写字又跟画画似得,看不明白他在作什么。”

    唐如卿轻笑,乐道:“你年纪小,看画总是觉得要画的像才是好的,我画的啊,这叫工笔画,本就要画得像,可你说的夫子画的啊,是水墨画,就是讲究你说的那个意境风骨的。”

    傅斯年心里想着,这姐姐懂得真多,白大哥就说不出这番话来。

    其实白玉堂的学问若真论起来,对这些字画古董他才是真正的行家,丝毫不必那些名家大儒差,他身为盗圣若没有几分学识眼光,如何分辨的出那些东西是好的哪些东西不值一文钱的?只是因为他本就是个惫懒货,向来不计较别人的看法,才让傅斯年觉得他只是个大字不识游侠儿。

    唐如卿拉着傅斯年坐下,她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讨人喜欢,其实是她在这山中生活了十余年,除了采买些日常度用,从来不曾与人亲近,傅斯年天生是一副乖巧的面孔,又因是个孤儿激起了唐如卿母爱的一面,故而她才会有这般想法。

    唐如卿看到傅斯年之前问他身世时半天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还以为是他不愿意说,哪知道其实傅斯年是紧张害羞罢了。

    这会儿傅斯年胆子渐渐大了,一直被唐如卿拉着手他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抽回手来问到:“姐姐,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唐如卿见这小孩子称呼自己姐姐,捂着嘴笑,别看她生得美貌,其实已是三十余岁的年纪了,但是女人向来是喜欢别人看她年轻些的,从十余岁到五十余岁的女人都是一样,你若不称呼一声“姐姐”那你多半是得罪人了。

    唐如卿笑答道:“是啊,姐姐在这儿住了许多年了。”

    傅斯年想到,若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住上许多年……不由得他有些心疼唐如卿,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多难过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是生病了都没人照顾,好歹他在山村里还有夫子与他相依为命,村里人都很好也很照顾他,虽然破是破点,总也好过一个人住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

    傅斯年说到:“姐姐,这地方好是好,就是太冷清了些,不如你跟我一起回我们村去吧,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可好了,一定比你在这里过得舒服。”

    唐如卿笑呵呵的问他村子里哪里好,傅斯年跟她说村子里有山有水,有一眼看不到头的麦田,一到秋天麦子黄了风一吹满村子都是麦香,说后山上有好多鸟,天天喳喳叫个不停,说村子里有条大黄狗,别的狗都不敢惹它,村子里跟狗皇帝似得,可神气了,还说村里人是怎么种田的,他每日从私塾放了课又是怎么下河摸鱼的。

    唐如卿听他说得有趣,也不去打断他。从未听人给她讲过这些下里巴人的事情,不知道就连下地种田,河中摸鱼都有这么多的讲究,

    “对了,村子外面还有条小河,夫子最爱吃螃蟹,每年中秋我都要去河里给夫子抓上一大筐螃蟹呢。姐姐,我给你说,夫子他……”说道这里,傅斯年忽然有些哽咽,沉默着低下头去。

    唐如卿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到:“怎么了?”

    傅斯年抽了抽鼻子,哽咽着说到:“我出来了这么久,也不知夫子一个人在村子里过的好不好,家里的柴火这些天也该用完了,我也不知道走了谁去给他砍柴,谁来给他做饭啊。”

    唐如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轻抚着傅斯年的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