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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生者之哀

    寒风吹过废楼发出冤鬼般的低吟声,使人汗毛直立,在废楼边简直是在黄泉的入口,里面锁着无数怨灵,废楼周围更有许多怪物在警惕的盯着他们。



    陈伟哆嗦着身体:“我看到我在解剖活蟑螂,天哪,太恐怖了!”



    刘向将一言不发,活动冻僵的四肢,神色凝重。



    四人酒意已消,想到龙三还是心有余悸。她真动起手,恐怕早就成废楼里的无名冤魂。为何要找李开阳?李开阳和合庆大火有关?为何说自己是失败的杰作?难道也和李开阳有关?姚献忠和陈伟还不知道世上有邪鬼的存在,那双漆黑的邪眸足够令他们此生不忘。



    宜城检察院,正面八根汉白玉立柱撑起石梁,通体洁白端庄大气,中央悬挂的红色国徽使人肃然起敬。



    简洁的小会议室里贾先令亲自给他们泡热咖啡,虽然是速溶的,但足以驱散寒意,麻木的手脚也开始恢复感知。



    咖啡散发淡淡的醇香,姚献忠有些疑惑的看着贾先令,从没想到过检察院是如此气派。小会议室是专供开展保密会议,具有高端的电子监察和屏蔽设备,只要关上门就等于与世隔绝。



    贾先令神情严肃,灰白的脸色更显阴郁:“恐怕这次我们的对手很强大,你们也看到了,她有纯黑色的眼睛,可以将我们意志催眠。然后将我们转移到废楼,我们的生命在她眼里简直像蝼蚁一样,至于为何不杀我们至少证明两点。第一,我们还有点用,第二,她有所顾忌。”



    他将目光移向陈伟,“我们好久没聚在一起探究真相了。老陈,我们以后的行动极其危险,如果你要退出我们没有意见。”



    陈伟缩着脖子,他生平最怕两样,老婆的嘴炮和南方的大蟑螂。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到退休年纪,之所以还坚持当法医是想发挥余热,还有天冷不用陪老婆去南方过冬。他抬起头,目光有些涣散,望过雕工精美,通透亮丽的天花板似乎看到很远,叹道:“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姚献忠用力的点点头,只要有邪鬼存在,宜城就不会有春天,甚至整个大央都会陷入无尽寒冬。



    陈伟的目光逐渐收拢,端起温热的咖啡犹豫一会儿又放下,最后终于说出一个字“干”。



    姚献忠接下来将目光移到姚献忠,姚献忠很明白老师要问什么,立刻站起来挺直胸膛铿锵有力的说:“干!”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好吧,年轻就是好。” 贾先令有些愧疚的笑笑,“稍等,我去拿点资料。”



    十多分钟后贾先令将u盘插入投影仪,接下来播放的画面不是亲身经历过根本无法相信。



    1997年2月17号19:57分。大火连天,几个人影浑身着火,越过隔离栏向驻守的部队冲来,像疯狗般见人就咬,在警告无效下只好将他们击毙。拍摄者惊叫起来,急速逃跑,画面也在大幅抖动,火焰,枪声,喊叫混作一团。十几秒后已经离开街道百米,连天的火焰依依然不到边际。拍摄者大幅喘息,从声音听是位女性。镜头重新聚焦,有几个士兵确认他们有没有死,正在这时一具“尸体”浑身长出白色鳞甲,发出怪物般的嘶吼,着抓起一个士兵瞬间绞杀。周围响起无数枪声,子弹对它没有丝毫作用,它的身体在迅速膨胀,成为白色恶魔。几个手雷在它身边连续爆炸,只是升腾起几块烟雾。它黑曜石般的双眼喷吐愤怒的火焰,跃向部队,双臂鳞甲像刀子般竖起,瞬间割裂大片生命。



    接下来画面不停晃动,混乱中死亡人数不断上升,炮弹轰击白色恶魔只能打碎几片鳞甲,它就像地狱来的恶魔,灭绝所有看到的一切。最后它全身鳞甲像无数利刃,向四周不断炸开,绞碎大批生命。镜头猛烈晃动后画面一片漆黑。



    陈伟看的瞠目结舌,姚献忠开始颤抖,他慢慢攥紧拳头,回忆起儿时的痛苦。无论谁叫他都听着都很飘渺,眼前的大火在吞噬一切,曾经熟悉的家到处都在燃烧……



    火焰是他从小畏惧的东西,合庆大火事故给每个幸存者都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贾先令有点忧心,本以为这孩子长大会好点,可是童年的阴影却曾未减退。直到半分钟后他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浑身冷汗直冒,大口喘息。面对大家的呼唤,听觉也逐渐回归。



    “小姚你没事吧,还以为中邪了!”陈伟紧张的叫道。



    姚献忠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浑身上下都像火烧般疼。经历过战争和重大打击的人都会有些类似的后遗症,症状经过治疗后都会缓解,但痛苦无法磨灭。



    见爱徒幻痛缓解,贾先令沉痛的说:“二十年前合庆大火夺去三十万生命,正如你们看到的,合庆事故的真相远远没有大火那么简单。有一种怪物的出现,它们完全凌驾于人类之上,即使是千军万马也很难消灭。它们具有纯黑色巩膜,以人类为食,形态多样,生命力极其顽强。刚才看到的只是其中一个邪鬼,如果不采取极端行动恐怕牺牲的不止是合庆一个城市。目前邪鬼的存在还是机密,只有少数知道,希望你们能保密,扩散会引起恐慌。”



    陈伟和姚献忠点点头。



    “合庆是我第二故乡。执行大火封城真的是很难,我愿意用自己性命换取三十万人民安全,可惜低估它们,最后还是让它们逃了。”刘向将的眼里满是自责,他将三十万生命完全背负在自己身上,这二十年他时刻在找消灭它们的办法,从未停歇。如果有机会必定亲手将它们捏碎,以悼念亡魂。



    “这也不能全怪你。”贾先令用手势操作投影影像,翻出大量照片。每张照片血腥程度令人作呕,即使抵御力最强的陈伟也不禁缩起脖子。“这些都是被害者照片,早在封城前有大量证据表明邪鬼以人为食,而且不止是邪鬼,请看这里。”



    照片的日期是1997年2月3号,也就是大火前两周。一名黝黑的养殖户抱着一头猪,笑的合不拢嘴。猪头是刚出生几周的幼猪,但是身体已经极为强壮,鼓起的肌肉能清晰看见文理。同样是2月3号,一颗参天大树居然有长有皮肤和肌肉,这明显不符合自然规律。



    贾先令解释道:“造成生态圈的改变是和这里的研究所有关,‘施耐得’你们知道吧。”



    陈伟和姚献忠瞪大眼睛,满是惊愕。



    贾先令又点开几张照片,拍的是一个巨大的储油罐,远处还有几个磕头机。“这就是‘施耐得’,专门从事研究转基因的地方,在那个年代转基因提高产量解决最基本的温饱问题,但是他们并不罢休,他们不止创造利益最大化的食物,还试图涉及‘永生’。事实是他们失败了。”



    接下来的照片是各种死亡的怪异生物,像是各种癌症怪胎的结合体,看着极为难受。贾先令很快越过,停留在一篇版面文章上,文章写道:



    2月7日,在某农场内发生一起牲畜袭击事件,造成一人死亡,多头牲畜不同程度受伤。据目击者称被害者李某是被一头疯羊撞倒,被活生生的吃掉。这只疯羊不止吃人还吃其他畜牧,被吃的畜牧即使只有半个身子也依然存活。据悉该农场内确实有畜牧争斗痕迹,围栏破损,“半身牛”,“半身羊”等受袭击畜牧已被有关部门统一处理,目前该农场出于封闭状态,死者李某是一名养殖工,农场所属的某制药集团的专项负责人已被刑拘,具体案件仍在调查中,本文将追踪报导。



    刘向将皱紧粗犷的眉头,悲痛向他们说:“部队开始行动已经是2月11号,那个时候已经出大量现变异牛羊,主要分布在合庆外郊,它们攻击性很高,凭装备可以轻松处理。但是随时间推移它们变的越来越难缠,即使是用武器也很难压制,而且已经侵入城区。14号我们队伍已经造成损失,城乡结合处也就是这农场附近出现大量秃毛猿兽,速度和力量已经超过训练有素的军人。这时候高层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开始有计划的组织资产和人员转移,同时安抚群众不要造成太大混乱。能够在转移计划内的都是些要员和精英,光是搜寻转移这些人就花了两天时间。短短两天,一座三十万人的石油城市就成了各种变异体横行之地,局势已经完全失控。17号,高层决定采取‘清洁’行动,我引燃油田,为防止大规模扩散将所有变异体和无辜的人全部葬身火海,同时埋葬的还有真相。我知道会有很多幸存者被活活烧死,作为军人我只能在心里说对不起。”他摇晃着壮硕的身体慢慢站起来,向小姚低头默哀。在东南方,只要站的够高还能看到被火焰烧红的漆黑云层。



    陈伟听到后感觉掉入冰窟,没想到这座以石油发展起来的城市最终会以这种方式终结,在危难面前三十万生命如同草芥。这次要对付的恐怕真的不一般,就凭这几个人无法撼动参天大树。



    合庆的最后两天已经被恐惧笼罩,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是无情的火焰试图洗清一切。到处都在死人,双亲躲过了变异体却没躲过火海,原本都可以好好活下去!是你!是你!姚献忠遏制不住掩藏多年的悲愤,愤怒的冲上去,使出浑身气力揍向刘向将。



    巨大的响声在小会议室炸开,刘向将歪斜着脑袋,殷虹的血珠不断从嘴角滴落,他一动不动,眼里充满自责。姚献忠大口喘气,面对这没有斗志的老头他举起的拳头缓缓落下,两行银线不争气的挂在脸上。二十年,所有承受的委屈、期盼、憎恶、歧视一并流出来,此刻他哭的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