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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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一切都完了

    thu oct 02 19:16:09 cst 2014

    新兵集中强制训练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大强度的训练就能使农民小伙子转变成军人,这是奇迹。

    每个人都有很大的改变,集体观念集体荣誉感增强了,积极向上争先恐后渐渐养成了。坐如钟站如松要稳如泰山,挺胸抬头目视前方要整齐划一,一切行动听指挥要步调一致,这就是军人。

    经过新兵的学习教育,冷峰对这支部队有所了解,这是支刚组建成立的部队,成立时间是一九六六年八月一日。

    部队的各级领导主要是从铁道兵调过来的。基本队伍主要是西南建设工程局部分建筑工人、技术人员整编而成的。随后又招了新兵。

    部队的名称叫“基本建设工程兵。”从命名就知道它的性质和任务。他的使命不是到前线打仗,而是在后方搞三线建设。三线建设就是国防建设,具体就是兵工厂的建设。

    中苏边界很紧张,边界双方屯兵百万,已经威胁到国家兵器工业的发展。东三省是兵工厂比较集中的地方,国家将兵工厂迁移到内地,主要迁移到河南中原境内。

    这支部队就是配合兵工厂的大转移面成立的,承担起建设兵工厂的任务。几十万大军随着兵工厂选址的确定,一批批战士就开往深山老林,让一栋栋厂房拔地而起。让一座座山洞存放着飞向敌人心脏的利器。一列列军用列车不停的在深沟里来回穿梭着。

    首长在动员大会上强调:“同志们要干一行,爱一行,学好技术,为国家建设出力。为三线建设出力。为祖国建设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大家有没有信心!”

    几百上千几名新兵齐声高喊:“有!有!有!”

    这种声音排山倒海,震耳欲聋,在山谷里回荡。

    冷峰知道这是支技术兵种,怀揣着一心想学好一门技术的雄心壮志下到了连队。他分到的是土建连队。土建连队有砖工班木工班混凝土班和基坑班。冷峰分到的是基础班,成天就是挖基础土方。干了几天后才知道比农村干活还要累。手上磨出了一个个大水泡。每天都有任务,完不成任务,吃了饭自己利用休息时间去完成。

    老乡有的分到了汽车连开上了汽车。自己成天学的技术就是挖土,要把基坑边修理整齐,心里很失落。

    这里的天气比四季如春的家乡差远了,冷天手指脚指会冻起冻包,又痒又疼很难受。夏天的晚上闷热得睡不着觉,空气都是热的,呼到肚子里的空气就像加了温的热气,让人脑闷,喘不过气来,吹电电扇都不管用。全身有流不完的汗水。一晚上要起几次夜,到洗漱间一盆盆冷水从头上往下淋,降降温才能睡着。就会想到家乡多好呀,一年四季晚上都要盖被子睡觉。

    看到当了三年兵挖了三年基坑的老兵一个个退伍了,那里来回那里去。冷峰想到时退伍也一样,只能回农村务农。

    冷峰有点不甘心:“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要灰溜溜回去,怎么对得起自己父母呢?总要有点改变吧。”

    他下定决心:“回农村时,至少是个党员吧。否则别人会想,出去肯定没好好干,是混日子的,让村民看不起。”

    连队发展党员是有指标的,一年就几个人,自己能实现吗?压力真的很大。

    有的努力了三五年没入党回去的多的是。他们退伍时哭得很伤心。

    他们想入党真的想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在部队为建设兵工厂奋斗,回村也会带好头,做好先锋队的作用,为农村建设终身奋斗。私心就是要让别人看得起。

    入党的动机目的部队领导都知道,他们也是过来人。指标有限,没办法。这就是送走一批批老兵最后说的一句无奈的话。

    冷峰不怕苦不怕累,脏活重活抢着干,学雷峰见行动毫不含糊。他知道贵在坚持,能做到的就一直去做,不想做表面工作。

    他最大的后盾就是父母亲,就是自己的女朋友龚凡梅。一想到他们就会坚持自己定下的目标,为入党而奋斗了。

    提干想都不要想,要部队保送去上工农兵大学毕业的。

    冷峰在部队的苦与累从不会写信跟家里和龚凡梅说,只会写:“部队很好,集体行动干活有劲。部队又要大会战了,要到很远的地方,请不用担心。”

    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搞建设叫大会战,打仗叫歼灭战。部队的优势就是人员好调动,成百上千人一声号令,轻装上阵,几个小时就到了另一个工地。分工明确,各干一行,一栋房屋几十个工种对号入座,干完了又到新的地方去大会战了。

    龚凡梅不会写信,每次写回信都是龚梦洁带笔,除了问好就是说些鼓励的话。只有问要什么?冷峰知道是龚凡梅的心意。也不客气地在信里写着:“能不能寄几张照片过来。钩几个白衣领给我。”

    他想龚凡梅了,见不到人,只能看看照片。白衣领戴上,证明自己是有对象的象征。也是证明自己有本事,还能找到对象,让老乡们羡慕羡慕。

    有一天冷峰戴上了白衣领,穿上了龚凡梅亲手织的毛线衣很神气地在老乡面前露脸了。这件毛线衣花纹很显眼,是龚凡梅节约了五个月工资才织成的。

    几个老乡非要看女朋友的照片,冷峰全都拿了出来。老乡看后一个个夸:“真好看,真好看,长得真漂亮。”又看看钩的衣领,织的毛衣:“手真巧。”把冷峰美得笑个不停。

    韩飞亚跟冷峰分到了一个连队,他是砖工班比冷峰好点。

    星期天几个老乡凑在一起喝酒,他的想法不一样,本来自己就是有工作的,在县里放电影,想到部队学更好的技术,没想到成天砌砖,打退堂鼓了:“镀镀金,回去放自己的电影拉倒。”入党不入党跟自己没关系,破坛子破摔,脸皮厚点,不怕领导批评,混满三年走人。

    他看到冷峰女朋友的照片,一看眼神有些不对,心里想:“那不是五七干校的龚凡梅吗?怎么就成了他女朋友了。龚凡梅嘴巴会说,长得好看,活泼可爱,曾经有一次去她们那里放电影,说自己模子太差技不如人,搞得自己手忙脚乱。去放电影就想跟她开玩笑,怎么就成了他女朋友了?唉……。”后悔自己下手晚了。难过的走开了。

    在场的老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冷峰也不知道他怎么走了。还以为是酒喝多了。

    有一天指导员把冷峰叫到办公室,问家里情况,他兴奋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是不是考虑入党的事了。自己一年多来,工作各方面确实很努力,得了不少的连营团嘉奖。”

    冷峰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等待着指导员说下文,指导员看到冷峰傻傻的站在面前。他部队思想工作做得多了,从表情上能看出冷峰在想什么。一时真不知道怎么说好,停了一会什么也不说,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纸条交到冷峰手里:“准备一下吧。”说完转身走了。

    冷峰一看是两封加急电报:“父亲病危!速回!”他一下傻眼了。头里嗡嗡作响,呆呆的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半天没缓过劲来。

    当天晚上坐夜里十一点多的火车往家里赶。

    三天三夜的火车到了省城,又马不停蹄坐上了省城开往县城的汽车到了乡里下了车。

    在乡里下车后看到本村的村民就问:“我爹怎么样了?”

    村民脸上没有点表情:“你回去就知道了,骑我的自行车回去吧。”

    冷峰知道情况不妙,骑上车,用尽全身力气快速赶回去。

    当翻过一个小山包,看到自家的院子里飘着几棵高高的花圈,被竹竿举得足有两层楼高。

    冷峰知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不幸的事发生了。

    他进了村,自行车丢到路边,跑着进屋,看到黑黑的棺材停放在堂屋里,那就是父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短短一年多时间怎么会这样?父亲回信从没提到过他生病的事呀?怎么了?怎么了?

    一路上从未耽搁一分种,怎么就不让我见最后一面!他悲痛地跪在棺材边哭得死去活来的。

    边上的人怎么劝,他都不起来。把许多辛酸泪诉说给父亲听。后悔的哭喊着:“我来晚了,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嗷嗷嗷哭得伤心欲绝。

    母亲抱着一岁不到的老七站在门边上,她的眼泪哭干了。

    哥哥冷轩看到弟弟:“怎么才回来呀!” 跪在弟弟边上对着父亲的棺材哭。

    十六岁的三弟,十三岁的四弟董事了,也跪在二哥冷峰边上哭。

    妹妹十岁也很董事,跪在冷峰边上挽着二哥的右手,不停地哭叫着,“二哥!二哥!二哥呀!”

    老五老六是两个双胞胎男孩四岁了,一边一个抓着冷峰的肩膀衣服:“起来!起来!起来!”不停地摇晃着冷峰的肩膀,叫二哥不要哭了,起来,起来,起来。

    村民和亲属们知道冷峰到了,一窝蜂挤到堂屋门口看,只见大大小小七个哥弟姊妹挤在一起哭的哭,叫的叫,喊的喊,拽的拽,此情此景没一个不掉泪的:“唉,丢下这么多孩子走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满屋子一片凄凉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