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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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不要影响他

    sat oct 04 14:30:17 cst 2014

    冷峰的父亲冷祖云去世后,他母亲看到这么多孩子今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过得精神恍惚,丧事怎么办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冷峰的哥哥冷轩年青,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无从下手,只能听从大伯家大妈和三个表哥的按排。大伯家大伯早过世了,他们家姊妹六个也是大妈带大的。

    大妈走到冷峰边上亲切地说:“孩子,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活,不要哭坏了身子,起来吧,起来吧。边上还有这么多弟弟妹妹看着呢,听话,听话。”

    冷峰才醒了过来,看到边上的哥哥弟妹陪着自己哭。让他们又一次难过实在不忍心,站起身来,擦干眼泪:“活着的人还要活,要坚强些,弟弟妹妹还看着自己的。”

    大妈小声地说:“你们一个都不要哭了呀,让你们最后再看阿爹一面。擦干眼泪,眼泪不能掉到里面去。”

    弟妹一个个用袖子擦干了眼泪,不知道掉到里面会出现什么后果,害怕。

    三个表哥轻轻地慢慢地移开棺材盖子,冷峰仔细看着父亲端详的面孔,心里祈祷着:“阿爸,走好。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弟妹和母亲的。”

    大妈看到父亲眼睛有一只没闭上,就用手掌从头到脸抹了一下。嘴里嘀咕着:“冷峰回来看你来了,安心的去吧,不要有什么牵挂。你要保佑好全家平平安安的。”

    冷峰只想哭,强忍着,真的不能再哭了,母亲已经很伤心难过了,忍住!

    母亲过去拉着冷峰的手:“孩子,过来,去看看凡梅。人家一直在这里,去打个招呼。”

    冷峰随同母亲到了堂屋外,小四合院天井平台上,龚凡梅和她大姐坐在那里。冷峰过去小声地问了一声:“来了。”就不知道怎么是好,呆呆的站着。

    龚凡梅看到冷峰出来,关心地注视着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只得赶紧起身去挽住冷峰母亲的手。

    冷峰看到龚凡梅心里舒畅多了。又能跟她说什么呢?除了想哭,真不知道能说什么。

    回家的一路上也想过,父亲可能真有病了。或是象上次在学校叫回去一样,回去就知道了,结果回来是跟龚凡梅定婚。这次是不是叫回来跟龚凡梅结婚呢?这些美事都想过。

    真没想到父亲会去世,反差太大了,上天对自己太残酷了。

    龚凡梅和大姐见了冷峰一面起身要走,临走时跟冷峰的母亲说:“我们先回去了,在这里又帮不上忙,碍手碍脚的。一会再来。”

    冷峰母亲一边送一边跟冷峰说:“凡梅经常到县医院照顾你爹,昨天刚请假回来的。”

    大伯家的三哥是当过兵的,看到冷峰出去一年多就遇到了这种事,叹着气:“唉,这种事,放在谁的身上谁都受不了。当兵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是很难想。”

    他对着冷轩说:“去,跟他把情况说说,我们也是尽力了,没办法。”

    冷轩把冷峰带到天井对面左边的火笼边,述说了父亲生病的全过程:“阿爹生病是一个多月的事了。他觉得鼻子里疼,我就带到县医院看,住了一个月院。医生说治不好了,回去有什么好吃的,做给他吃点。”

    “我跟凡梅的二姐夫到主治医生那里问,是什么病?医生说是鼻癌晚期,已经扩散了,最多还能活一个月。我们都想不到,慌了!

    “医生都这么说了,只能带回家。我和凡梅二姐夫说好这事不能让父亲知道。凡梅二姐夫说先到他们家住几天,做点好吃的给他吃吃。”

    自从冷峰和龚凡梅定婚后,她二姐夫回到龙山寨大姐家都要去找冷祖云喝酒聊天,他们俩多少有点文化,谈得来。

    冷祖云每次看到龚凡梅二姐夫来都很高兴,能听到外面的的许多鲜新事。俩人说着说着还议论起来,观点不同还大声的争论起来。话很投机很谈得来。

    冷峰家里没有存的肉,龚凡梅二姐夫就会从县里带点卤肉来。冷祖云看到不高兴了,生气地说:“喝两口酸汤不行妈?”其实不是真生气,是叫龚凡梅二姐夫不要破费。

    龚凡梅二姐夫跟冷峰的父亲虽说辈分不同,但相处就像亲家。冷峰父亲把人家当龚凡梅的家长看,而不是当她的姊妹看。

    龚凡梅二姐是她们家的男主人,每次来,冷祖云有鸡就杀一只。母鸡要下蛋舍不得杀 ,就去楼上墙洞里抓一两只鸽子来杀。用姜剁成肉丁炒炒。现成的花生米炒炒。俩人谈天说地,喝得是天花乱坠。

    “哎!人生难得几回醉呀!这种机会不多了!”龚凡梅的二姐夫只能在心里叹气,还要违心地不停地安慰冷祖云:“大叔啊!医生说了,不是什么大病。吃点药,养养身子就好了。”

    在家里也用酒肉招待着冷祖云,想让他在不多的日子里多吃点,多喝点。他自己反到是酒到嘴里,就象喝着毒药,实在是咽不下。

    冷峰的父亲有病更是喝不下了,龚凡梅的二姐夫看到只能说:“大叔啊,你不想喝,我也不喝了,等你病好了,我俩在好好喝。”

    话说完,眼泪就出来了,急忙起身跑到卫生间里,避开冷祖云的眼神。

    冷祖云微笑着说:“不想喝就不要喝,我生病不能陪你喝,一个人喝酒有什么劲嘛!等我病好了,咱俩好好喝!明天我就回去了,你有工作,我家里也有事。都不要耽搁了。”

    冷轩听医生说,父亲没几天了,可能顶不过一个月,要不要叫冷峰回来,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偷偷在外面跟龚凡梅二姐夫商量。二姐夫考虑再三:“这事还真不好办,万一冷峰回来了,他看到了多心。说不准会生气,很难办。再说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先看看再说吧!”

    回到家里冷祖云躺在堂屋里,病情一天天恶化。母亲大妈和几个表哥围在他身边,小声问:“想冷峰了吧?”冷祖云点点头。

    大妈说:“要不要叫他回来?”

    冷祖云先是摇摇头,后又很费力地说:“不要,不要,不要影响他。”嗓子很沙哑,就像说悄悄话。

    他望子成龙,这么多孩子,第一个就看准了冷峰。不想让他有半点分心。在部队好好干。

    谁来劝都是那句话,“不要,不要,不要影响他。”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过了半个多月,家里人看到他神志不清了,猜测着没几天了。大伯家的三哥才到乡里发了两封加急电报。上午一封,接着下午一封。他当过兵的,知道一封有时不管用。

    龚凡梅来看,冷祖云精神了,拉着她的手,声音很弱:“你要照顾好冷峰呀!要好好过日子,白头到老。”

    龚凡梅伤心难过地,但还是装出微笑:“大叔,我会的,我会的。大叔,您放心,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冷峰的。”

    最后两天冷祖云想冷峰了,急了,不停地问:“冷峰回来没有?冷峰回来了没有?”说的话吐字不清了,声音很弱,但知道他说什么。

    大伯家三哥急忙道:“前天发电报了,在路上了,快了!快了!”

    他一连问了俩天,后来不会问了,神志更加不清楚了。

    龚树明从乡里回来看望冷祖云,他们俩是好朋友。龚树明在刚担任村长的时候听从冷祖云的指点,关掉大食堂,牛分到农户,给村民分了自留地。调动了村民的积极性,各项工作开展得红红火火的,成绩突出后当上了副乡长。他最敬佩的人就是冷祖云。

    龚树明穿着旧了的绿军衣,大家看到就把他挡在四合院的门外。商量着,冷峰还没回来,冷祖云想冷峰了。你穿绿军装最好,你就说你就是冷峰,骗骗他。

    当龚树明走进四合院大门时,大家七嘴八舌的叫喊着:“冷峰回来了!冷峰回来了!” 龚树明进到堂屋里,拉着冷祖云的手说:“是你的儿子冷峰!回来看你来了。给你买的水果糖。来吃一棵。”拨了一棵放在冷祖云的嘴边上。

    冷祖云不会说话了,眼睛也模糊了,是冷峰不是冷峰不知道了。也许能知道,冷峰不会那样说话的,除了哭,就是哭。

    冷峰回家的前天晚上十二点多,冷祖云就去世了。

    冷峰回来的第二天出殡,龚凡梅是没过门的儿媳妇,还没正式成为冷峰家的人,是戴孝还是不戴孝,她们家亲戚争论不休:“两家关系这么好,他俩从小长大感情那么好,就差过门这一步了,不戴对不起冷峰家,对不起冷祖云,还是戴吧。。。。这没过门的媳妇,戴了女方家又怕别人说笑话,传出去多不好听,别人怎么看,还是不戴的好。”返返复复争论了半天。

    龚凡梅肯定地说:“我生是冷家的人,死是冷家的鬼,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大家才高高兴兴地给她穿上了崭新的民族服装。包头是全白的,随同冷峰亲属送走了冷祖云,埋在了龙山脚下。

    事情办完冷峰一星期的假期也到了。龚凡梅的二姐夫当过兵他说:“部队的事我知道,父亲去世是大事,超两天假没关系。”带着冷峰到县城他家去了。

    吃了中午饭开着车又把冷峰送到了县委大院,交给了龚凡梅。

    冷峰从没听说龚凡梅调到县委上班的事,信里从未提到过。龚凡梅不会写信,让别人带写,可能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干脆不写吧。

    龚凡梅看到冷峰来,高兴得笑眯了眼。带到了自己的单人宿舍里。

    冷峰奇怪地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上班?”

    房门紧闭着,俩人紧紧靠着,坐在床边。龚凡梅笑着说:“县委招待所到五七干校招人,我是孤儿,是团员,就招来了。”

    她又接着说:“还有,县里组织部长是我爹的老战友,他说打土匪的时候是我爹的班长。我爹不在的时候,他说,还到过我们家的。我才四五岁怎么知道。”

    冷峰听了高兴地说:“哎哟!有这种事,那你转正。。”

    说到这里停住了。想想自己怎么办。父亲去世了,这个家怎么办。

    哥哥到是说,出去不容易,家里不用你管。出去就不要打算回来。你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冷峰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她要转正了,如果自己退伍回来,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农村,跟她大姐以前的情况差不多,又怎么办?。

    龚凡梅看出冷峰的心事:“峰呀,不要多想。我都给你爹戴孝了,就是你家的人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你一辈子的。”

    冷峰听了非常感动,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