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侦探之破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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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终于比警察快了一步。随后的调查变得更顺利了,简直是渐入佳境。他穿过第五大道,去了梦之街,他没有去找杰米的遗孀爱玛了解案情,而是找杰米牙医诊所里的同事,还有他的邻居。通过间接性的调查,文森特掌握了信息量更大的线索。例如之前住在杰米楼上现在已经搬走的是一对华裔家庭,有一个六岁的男孩,老爱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扰人清梦。

    杰米对这个男孩恨之入骨,有一次男孩去他的诊所拔牙,他还趁机好好修理了他一顿,没有打足量的麻药,结果害男孩痛得死去活来。那个男孩后来出车祸死了,被一辆迎面驶来的跑车撞飞,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老远,鲜血洒了一地。

    文森特觉得蹊跷的是出车祸的地点正好是牙医诊所外面。通过追问杰米的同事,对方终于肯透露,原来那一天男孩的父母不在家,他的牙齿又痛了,腮帮肿得老高。他哭哭啼啼的跑到杰米的诊所,央求杰米给他打针。至于有没有打,他的同事也不能确定,因为当时在直播nba全明星赛,他顾着自己看电视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个男孩在走出诊所时跟来时完全不同,走起路来直晃晃,就像一个酒鬼,意识不清。他还以为男孩在恶作剧,没有理睬,结果下一刻就听到急刹车的声音,他冲出去的时候,惨剧已经发生了。他永远不会忘记男孩倒在血泊中,身体一阵一阵抽搐的样子,像解剖青蛙时的反应。他的灵魂也许早就脱离肉体了,在撞击的一瞬间,但身体还短暂的活着,本能的挣扎,等血流光了,然后静止不动。

    卡车司机迈尔斯的案情比较扑朔迷离。除了休息日,在曼哈顿下城的家里睡一天觉,抑或去安其拉制药公司充当志愿者,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路上,而且是孤身一人。谁也不知道他死的那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的卡车歪斜着停在州际公路上,被路过的巡警发现。他死在车厢里,翻着眼白,仰头侧靠在车窗上,脸上就跟抹了一层石灰似的毫无血色,嘴巴像被铁棍撬开了一样,张得老大,可以伸进一只拳头,下颚已经脱臼,舌头耷拉出来。

    文森特前往迈尔斯的家,远远的看到他门口停了两辆警车,嘹亮的警笛声戛然而止,从一辆车里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穿着制服,戴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皮鞋擦得油光发亮,三十岁不到,眼角的鱼尾纹却已经荡漾开了。他是文森特的大学同学戈登,今年刚晋升为警长,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从第一天成为同学到毕业离校,两个人互看不顺眼,斗得不可开交。

    看来戈登也加入调查者的行列了,文森特转过头,眼神轻蔑,他叫出租车司机别停,继续往前开,直到戈登的身影消失在车后镜里。文森特改变主意,去了迈尔斯的卡车公司,向他的同事调查情况,但一无所获。其他司机对他的评价普遍不高,因为他本人劣迹斑斑,喝酒、嗑药、跟街区的混混打架,之前还喜欢听迷幻摇滚,痴迷平克-弗洛伊德乐队,但由于吃过一年牢饭,改过自新,开始听林肯公园。不过,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他偶尔还是会惹是生非,所以大家看到他都尽量绕着走,生怕踩到地雷。

    迈尔斯死了以后,他的卡车一直泊在车库里,也没有人想开他的车。文森特好不容易说服车库的守门人,同意让他进去看车。他仔细的端详这辆庞然大物,23米长、40吨重的大卡车,他觉得擎天柱在它面前也会显得渺小。而且这辆车的保养做得很到位,虽然它的里程数已经足够横穿好几次美国全境了,但车身还是崭新的,轮胎的磨损也不严重。

    “迈尔斯开了三年,跟这辆卡车也足足谈了三年恋爱。”

    临近退休的车库保安布鲁斯颇为惋惜的说道。

    “中间发生过什么状况吗?”

    布鲁斯搔了搔稀疏的头发,回忆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什么,抱歉的说道:

    “年纪大了,记性就差了。我记得有发生过一次,他那天比之前回来得晚。我就问他路上遇到什么,他轻描淡写的说撞到了一截横挡在路边的树,车前挡板略有些凹进去。不过,他会掏钱自己修,所以我也没多说什么。但我留意到他的眼神有点怪,好像受了什么惊吓。迈尔斯在我们这边跟黑手党老大有的一拼,谁都怕他,难以想象他也有受惊吓的时候。”

    “确实很奇怪,我可以检查下他的车厢吗?”

    “老实说,这不符合规定,但我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而且肯听我这个老头子絮絮叨叨。我每天在这么大一个车库里无聊得就跟坐牢似的,没有病也要整出个精神分裂,谢谢你能陪我聊天。”

    “刚才你说喜欢钓鱼,有机会我们去第17号码头垂钓黑斑鱼,或者从长岛坐轮渡去海钓吧。”

    布鲁斯听了以后,眉飞色舞,眼睛都眯缝成月牙了,乐呵呵的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说道:

    “你自己到车上去看吧。”

    文森特爬上高高的车厢,全神贯注的找寻蛛丝马迹。他找到一根吸了一半的雪茄和一罐干瘪的可乐罐,还在车座底下拣起一撮黑色的长头发,明显是女性的。为什么他的车里有女性头发?文森特摇下车窗,抬高声音问布鲁斯:

    “迈尔斯有女朋友吗?”

    “他从来不勾搭女的,没有这个癖好,死的时候估计还是一个童子军。”

    布鲁斯老没正经的开起玩笑,自己先被逗乐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文森特不再说什么,埋头继续搜索,终于他发现了此行最大的收获——一块棱角分明的鹅卵石。那石头应该是在溪涧或者河滩边捡到的,表面光滑,晶莹剔透,而且毫无裂缝,握在手心凉丝丝的。

    文森特蹙起眉头,他觉得很可疑,迈尔斯这样的大老粗不会对石头有兴趣的,他为什么要保留这么一块石头,到底是什么用意?他又看看那一撮头发,发挥想象力,尝试着将两者关联在一起。直到脑海里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那让他心绪不宁,莫名的焦躁,喃喃自语道:

    “如果能让我进入警方的档案库,查找近期的失踪人口就好了。”

    “你说什么,失踪?”

    “没什么。”

    文森特摆摆手,一脸的云淡风轻,但内心还是激起了波澜。如果他的假设是正确的,很可能一个女性已经命丧在迈尔斯的车轮底下。他趁着夜色,把尸体搬运到一处水域,也许是小溪边,也许是河滩上,总之是沿途经过的地方,在那里挖坑掩埋。这可能是一次意外事故,但他已经有了前科,为了不让自己再度锒铛入狱,他想尽办法掩盖这件事。不过,做了亏心事总会怕东窗事发,就像《我知道去年夏天你干了什么》这类惊悚片一样,老是担心有个变态杀手会来复仇。

    犯罪心理学提到一种缺乏安全感的恐惧心理,一些凶手会回到案发现场,去查看自己是否留下了罪证。如果迈尔斯也是这样的人,他是卡车司机,沿途总会经过掩埋尸体的地方。而他又担心比如野兽闻到了腐肉的味道,去挖掘尸坑,或者是山洪爆发,将他的掩埋物冲掉了,暴露出尸体。那块鹅卵石也许是一个标志,代表了他用什么掩埋的,位置在哪里。

    文森特心想如果找到尸体,真相就大白了,他的所有推测将有事实依据,等于往胜利大踏步的迈进。但他如何找到尸体?迈尔斯可以凭这块石头和记忆找到埋尸处,他却只能握着石头凭空猜测。一时间,他苦闷得直拍额头,布鲁斯看到了,关切的问:

    “文森,你还好吧?”

    “我在思考案情。”

    “你手里的石头哪里找来的?”

    “在车里面,难道你见过这样的石头?”

    文森特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将石头递给布鲁斯。布鲁斯站在车外,借着车库微弱的灯光,他仔细端详,隔了半晌,摇摇头道:

    “没见过,这种石头太寻常了,河边到处都是。”

    文森特耷拉着头,他觉得这条线索断了,但好在弥尔顿的案子有物证,杰米的案子有人证,接下来就看爱丽丝的案子了。他下了车,匆匆的向布鲁斯告辞,布鲁斯叹着气,依依不舍的说:

    “你一走,我这儿又要恢复往日的冷清了。”

    “有空再找你聊天,反正我也是每天在外面溜达。”

    告别了布鲁斯,文森特搭乘大巴车赶往城郊,时间一晃就到下午了,他的午饭只有可怜的两片三明治,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低血糖加上睡眠不足,他的头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就在车里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甜蜜的梦,梦里是在家中。莉莲再度出现,这一次她正常多了,带着温暖的笑容,系上漂亮的围巾,在厨房里忙碌,为他烹饪一桌丰盛的菜肴,他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可口的中国菜了,全是他喜欢吃的,东坡肉、酸菜鱼、麻婆豆腐、宫保鸡丁和番茄蛋汤,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带着乡愁和美好的回忆,挑逗着他的味蕾。

    在梦里他就一个劲的吃,莉莲则在一旁为他夹菜,看着他的吃相兀自好笑。直到一根鱼翅卡在喉咙里,他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脸色发白,难受得想要挠墙。莉莲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耳边响起门铃声,他回过头去,看到莉莲打开了门,一个曼妙的身影走了进来。

    随着莉莲歇斯底里的尖叫,一波波高分贝的声浪扯动着他的耳膜,他猛地醒过来,发现车子已经到站了。他虚弱的下了车,在耀眼的阳光下,觉得身体就像雪糕一样快要融化。他解开衬衫最顶端的纽扣,如同游上海面的鲸鱼,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敲开了爱丽丝的家门,来开门的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她是爱丽丝的母亲,现在由她来照顾那三个孩子。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加上腿脚不便,她走起路来十分吃力,走几步就要喘口气。

    “没什么能招待你的,请慢用吧。”

    老太太端来了热咖啡和自己烘烤的脆饼,虽然比不了梦境里的一桌菜肴,但现实中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是会转化为实质的热量,那种温暖而充实的感觉跟幸福不约而同。文森特一边满足的喝着咖啡,一边打量着客厅的摆设,他总觉得这里空荡荡了,仿佛缺少了灵魂。最后,还是要开诚布公,不能耽误时间了,他想了一下措辞,说道:

    “玛格丽特太太,对您女儿的不幸我深表歉意,我知道让您回溯那一晚发生的事势必又会揭起您的伤疤,但请相信我,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找到真凶,将伤害您女儿的人绳之于法。”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看着他,扶了扶镜片,陷落到回忆的沼泽,那一块区域无疑牵动了她的泪腺,她话还没有说下去,泪水就先淌下来了。文森特同情的给她递了纸巾,老太太抽泣着,肩膀一起一伏,过了一会儿,才振作起来,把话继续说下去。她的叙述时而停顿,时而跳跃,受情绪的波动很大,但总算还是把那一晚的事说清了。

    原来那天晚上根本没有匪徒侵入爱丽丝的家里,一切都是妄想中的她自导自演的,或者说是在梦游状态下看到的梦境。她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眼神空洞,神经质的潜入到女儿的房间,对着空气自说自话,把女儿吓得呜呜直哭。她一会儿学着玛丽的口气说“妈妈,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有坏人进我们家了”,一会儿自己用惊恐的语气大叫“什么”,最后把楼上熟睡的玛格丽特太太吵醒了。老太太睡眼惺忪的走下楼,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也吓了一跳。

    “那情景就跟着了魔似的。”

    老太太满脸恐惧的回忆道。

    “您女儿之前有过类似的梦游吗?”

    “从来没有过。”

    接下来发生的都是爱丽丝一个人的独角戏。她战战兢兢的走进乔尼和本杰明的房间,隔着空气,松开了想象中的儿子们的绳索,然后上了二楼,在自己的房间拨通了911电话。她情绪激动的一口气说完了家中进贼的全过程以及她自己的处境,请求最近的警局派人救援。挂掉电话以后,她就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像被施了咒语一般。

    玛格丽特太太使劲的摇晃她,扇她耳光,却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她一脸惊悚的站起来,嘴里反复念叨着“乔伊”这个名字,跟见了鬼一样,想要逃走。老太太拼命拉住她,就像拖一头蛮牛,但还是没有拉住,被她摔了出去,头磕在地上,昏了过去。

    “乔伊是谁?”

    “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她是被孩子们的尖叫声惊醒的,外面传来咚的一声,如同丧钟响起。她一瘸一拐的走到楼梯口,看到爱丽丝屈膝坐在楼梯平台,举着餐刀猛刺自己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像颜料一般涂满整片白墙,而她眼神呆滞,丝毫没有任何痛觉。等警车呼啸着驶来,她已经气绝身亡了。

    “这听起来实在太离奇了。”

    玛格丽特太太抹着泪水,黯然的说道:

    “如果当时孩子们的爸爸在就好了,就可以帮我拉住爱丽丝。也许这是对我们家族的诅咒吧。”

    “这话怎么说?”

    “我的祖父在西部拓荒的年代赚到了第一桶金,但那些钱是沾染了鲜血的,他至少杀过十个印第安人,在修建铁路的时候,还迫害过华工,而且我们家族除了我以外,都不是基督徒,所以一个接一个暴毙。”

    “过去的东西还是让它入土为安,我不相信家族的诅咒,也请您不要将这些观念灌输给孩子们,那样会在他们的童年留下阴影的。”

    说话间,从楼梯上传来嬉笑声,还有砰砰砰的脚步声,爱丽丝的三个可爱的孩子争先恐后的冲下楼,玛格丽特太太一脸的担忧:

    “慢一点,注意脚下。”

    “玛格丽特太太,我先走了,有空再来吃您的脆饼,实在太好吃了。”

    文森特起身告辞,他勉强掩饰失落的神情,从市中心大老远赶来,本想会有所收获,但老太太能提供的信息有限。如果整个案件是一个拼图,他还欠缺那重要的一块。那块拼图是能将所有的线索连接在一起,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图案,但现在看来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慢走,下次再来。”

    残阳映照在老人迟暮的脸上,在光明的背后是无限的寂寥,她挥手的动作像一个符号定格在文森特的脑海里。他在心里想,如果自己苍老的时候,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还不如搬到老人院,或者学学海明威,痛快的结束自己。但看看那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他又放弃了这种想法。

    人活着总是有牵挂的吧。这边想着,他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爱丽丝家门口东张西望,出于侦探的本能,他主动上前询问。一问才知道,原来对方是爱丽丝的前夫。说是前夫,其实应该是第二任丈夫,爱丽丝一共结了两次婚,都因为她敏感多疑的性格,导致婚姻破裂。

    这些话是那个中年男人说的,他叫汤姆,是一家石油公司的法律顾问。因为都是法律专业,话题也就多了,两个人越聊越投契,于是决定找个酒吧喝一杯。他们一同搭乘最后一班大巴车返回市区。在车上,汤姆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原来爱丽丝跟第一任丈夫怀过一个孩子,那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夭折了,他的名字就叫乔伊。汤姆说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是爱丽丝打掉的,因为当时她和第一任丈夫正闹离婚。

    “她怀疑那个男的有外遇,所以打掉了孩子,用一条鲜活的生命来表示抗议,亏她想得出来,这还是那个男的告诉我的。后来,他们就离婚了,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爱丽丝交往,如果我知道她这么神经质,绝不会和她走进教堂的。”

    “听起来你们的婚姻注定是失败。”

    汤姆一脸愤恨的往下说:

    “结婚第一年,她怀上乔尼的时候,也怀疑我有外遇,要不是我早有防备,她又要打掉孩子了。我在外面是有应酬,但只是喝一点酒,别的什么都不做,结了婚我自然有分寸。她还是疑神疑鬼,直到我们第三个孩子玛丽出生,我忍受了这么多年,终于爆发了。离婚以后,我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为自己而活,如果婚姻是枷锁,我宁愿把它挣脱掉。”

    “但你还是回来看孩子,那是你的牵挂不是吗?当你苍老以后,孩子们便是你的依靠。”

    不知道为什么,文森特说完这句话,汤姆便沉默不语,接下来他一直看着窗外,看掠过的一排排树木,看晚霞和彩云,看暮色四合后的万家灯火。而文森特也无暇顾及他,在心里反复的咀嚼案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四个人都杀过人,内心扭曲而且极度危险。

    日落之后,纽约的大街小巷都披上了华丽的霓裳,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如果说白天是上班族快节奏的旋律,像激昂的鼓点,那晚上便是萨克斯的优雅和摇摆的旋律。所有人都慢下来,体验着夜色和人造光下的迷离生活。

    但这一晚对于文森特来说可不轻松。汤姆在酒后乱说话,一会儿抱怨上流社会的虚伪和下流,一会儿控诉前妻夺走了他的三个孩子,好不容易消停了,突然又跟一个壮汉扭打起来。文森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个人拉扯开,他自己都觉得纳闷,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怎么会打起来的,上演拳拳到肉的擂台赛。

    由于在酒吧斗殴,汤姆成为了不受欢迎的人,文森特只能陪他离开。在酒吧门口拦出租车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看,居然是布鲁斯。布鲁斯在电话一头,难掩兴奋的说:

    “文森,我知道那块石头是在哪里捡到了。”

    “好的,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扭头看到汤姆已经先上了车,他的神智还算清醒,对着文森特挥挥手道:

    “你有事就忙你的吧,下次再到酒吧喝个痛快。”

    “师兄,那你自己小心点,对了,多去看看孩子,玛格丽特太太其实是欢迎你的。”

    “我明白了,也希望你早日破案。”

    告别了汤姆,文森特拦了另一辆出租车,前往布鲁斯的住处。月色朦胧,空气潮湿,布满了水分子,似乎到了后半夜就会起雾。文森特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虽然只喝了一扎啤酒,但酒精在夜色的推波助澜下更好的融入了血液,使得他直打瞌睡。

    好在布鲁斯的家很快就到了,要不然他就睡着了。布鲁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戴了一顶贝雷帽,像个老兵。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他身后是一辆半旧的越野车,牌子是路虎,车身泛着淡淡的银光。

    “这是我儿子的车,他是一名海豹突击队员,十年前在伊拉克战场上捐躯了,今晚这车你来开。”

    上了车以后,文森特发动引擎,车子轰轰轰的响,就像一头半兽人将要冲破藩篱一样。他从来没有开过这样的车子,不敢掉以轻心,于是集中精力,车速尽量控制在低速。开了一会儿,发现性能不错,很容易驾驭,脚底猛踩油门,上了曼哈顿大桥。大桥上已经被雾气笼罩了,朦朦胧胧的,看不到人影,只能看到灯光和水面反射的粼粼波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