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侦探之破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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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行驶,路虎已经在州际公路上撒欢似的狂奔了。道路两边是绵延的群山和黑漆漆的树木,伸长脖子也看不到其他车辆。这时候,睡意又袭来了,文森特耷拉着眼皮,被布鲁斯捏了一下手臂,马上清醒过来。

    “如果要睡,就把车停在路边吧。”

    “不行,快到了,我可以坚持。”

    “真没想到原来是那片干枯的河滩,我问了一个地质勘探的朋友才知道的,也算是运气吧,他前不久正好路过那里,还收集了一模一样的石头。”

    “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貌似没有。”

    又过了一个小时,连布鲁斯都睡着了,仰头打着鼾。前方是茫茫黑暗和公路单调的线条,天空的星星也显得暗淡无光。文森特眨了眨眼睛,勉强提起精神,他已经疲惫到极点,低下头就会睡着。但他一直心急火燎的,想快一点到达那片河滩,去验证自己的推断。他瞅了一眼导航仪,发现距离剩下不到一公里了,忙去推身旁的布鲁斯。

    “快醒醒。”

    “干嘛?”

    他听到的声音不是布鲁斯的,是一个女人半梦半醒的声音。他猛地转过头去,看到莉莲正坐在他身边,黑色瀑布般的头发遮盖了面部,她幽幽的抬起头,先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神写满了怨恨。她脸上都是血,伸出纸一般惨白的手臂,上面伤痕累累,布满了用利器刻出来的英文字母,拼起来像一个名字——歌迪亚。如同受到了诅咒,文森特大叫着,扭过头去,车身一阵歪斜,布鲁斯醒了过来,眼睛被迎面而来的光线映亮,忙道:

    “小心前面有车!”

    好在文森特反应及时,猛打方向盘,两辆车仅相差一公分,擦身而过。文森特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说:

    “该死的!早知道就不喝啤酒了,这下清醒了。我刚才居然一边开车,一边做梦。”

    “为什么还没到?”

    布鲁斯瞪大眼睛看导航仪,发现还是显示距离一公里。

    “难道坏了?”

    文森特打开车载电台,发现只能听到滋滋的电波声。

    “见鬼了。”

    之后,真的是见鬼了。他扭头往路边看去,发现已经到了那片河滩,那里只有少量的水,雾气就像幕布一样垂挂在河上。有一个女人的身影伫立在那里,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袍,低着头,死气沉沉的,面朝着一堆石头。

    “你看到那个女人了吗?”

    “什么女人?”

    文森特揉了揉眼睛,等他再去看,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难道是幻觉吗?可他明明已经清醒了。他们把路虎停在公路边,拿起准备好的铁铲,走向那片河滩。文森特留意到,这里肯定又遭受山洪侵袭了,原本应该堆叠起来的石头,被洪水冲到了下游。如果迈尔斯再来到这里,他也很难找到那个埋尸处,因为河滩已经变了面貌,一马平川,到处都是坦荡荡的。

    虽然说是埋尸处,但目前还只是文森特的推论,他信誓旦旦的走向那个女人曾经站立的地方,正准备落铲,耳边突然响起急促的警笛声。不一会儿,就有六辆警车驶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包围。布鲁斯对文森特使眼色,叫他举起手,在美国,警察有权利对不乖乖束手就擒的嫌疑犯开枪。

    耀眼的车灯照亮了整片河滩。文森特双手被强行铐上手铐,当看到戈登的时候,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头也痛了起来。戈登假装意外的看着他,在他面前绕了两圈,大声说:

    “文森,怎么是你?这里是凶案现场,难道你不知道凶手杀了人以后会重返现场吗?这样很容易会被怀疑的,虽然我们是大学同学,对你平凡的事迹还算有所了解。”

    “我也是在查案,不过跟你们公事公办不同,我受聘于安其拉制药公司,对他们梦境实验里离奇死亡的志愿者进行调查。我们似乎井水不犯河水吧?”

    “那你怎么会来这?”

    戈登挑高眉毛,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在死者迈尔斯的卡车里,我找到一撮女性头发,推断这个案子的起因可能是一起交通意外,为了掩盖罪证,迈尔斯才不得已在这里埋尸。然后,我又找到了一块鹅卵石,发现了这片河滩。”

    “听起来你们的运气还不错。”

    “那你们呢?”

    “仅凭那个卡车司机的一本日记,还有公路地图上画的标记。”

    戈登得意的仰起头,抬起脚,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如果不是他身边的警员反应迅速,搀扶得快,他很有可能掉进河里。文森特冷嘲热讽的说:

    “还好河里没多少水,要不然你名贵的皮鞋就毁了,不过这样摔下去,也要鼻青脸肿了,算工伤吧?”

    一旁的布鲁斯配合得哈哈大笑。戈登气急败坏的说:

    “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上。”

    “你为什么不看看自己的脚下,你现在落在谁的手上?”

    戈登低头一看,吓得脸色苍白,牙齿咯咯直响,他连连往后退去,最后直接上了一辆警车。原来他一直踩着一截腐烂的手,刚才绊他的也是那只手,只不过他不长记性,又踩了上去。很显然,那是在交通意外中死亡的女人的手。文森特的推断是正确的,最重要的那块拼图终于找到了。

    “可以回去写结案报告了。”

    他欣喜若狂的大叫了一声,引得所有人的目光向他聚拢过来。

    当那个女人的尸体被完整的挖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身上的白色睡袍,文森特身体冻结了。他的脑海里闪过刚才的画面,那个女人怎么会凭空出现,然后又消失,还为他指引埋尸的所在,难道是鬼魂吗?

    女人狰狞的脸上爬满了疽虫,被手电光一照,纷纷扭动肥硕的身躯逃逸,空洞的眼窝正好成了它们的巢穴。女人的颈间挂着一块生锈的铭牌,上面写着“圣多玛斯精神病院”的字样,看来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文森特暗想,让这样的人逃出来医院本身也是有责任的。他们有的智力低下,有的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分不清虚幻和现实,过马路的时候跟一头瞎眼的驯鹿没什么区别。

    “也许你该给我开一瓶香槟庆祝,三天不到,真相已经被我提前揭晓了。”

    在一辆呼啸的警车里,文森特兴奋不已的给杰西卡打电话,但考虑到他的手铐还没解除,而且周围又有众多的耳目,还是尽量低调的压低了音量。他搭乘的是一辆警用面包车,专门用来押解犯人的,厚重的车身可以防弹。车上除了他和布鲁斯,还有一小队警员,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让他感到浑身不适。

    受了惊吓的戈登倒不在车上,十有八九正往心理医生的家里赶,要不然他的话会更多。他其实很想看看戈登被自己超越后的反应,那神情肯定很戏剧。

    “凶手是谁?”

    “这个案子没有凶手。”

    “怎么可能?”

    杰西卡不可置信的提高声音,透过电话,也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文森特的耳根有些灼热,他解释道:

    “如果说一定要锁定一个凶手的话,那就是新药sigmund。”

    “文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安其拉制药聘请的私家侦探,可你却把矛头指向了雇主,用一句中国的成语就是吃里扒外。”

    杰西卡莫名的气愤,对文森特说了重话,换做其他人,文森特早就一个耳光过去了,然后骂人家死脑筋。但他对杰西卡却极有耐心,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继续说道:

    “听我说下去,sigmund的作用比你想象得还要大。通过调查,我了解到牙医杰米是一个谋杀六岁大的男孩的凶手,他给男孩注射了过量的麻醉剂,导致对方意识不清,在横穿马路时被汽车撞死;卡车司机迈尔斯曾经在深夜轧死了一个有精神病的女人,为了逃避罪责,把尸体搬运到河滩掩埋;爱丽丝疑心自己的丈夫有外遇,不惜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泄愤;弥尔顿是心理扭曲的虐杀宠物的狂人,也许他只是想通过这个途径报复社会,为了让更多人不幸。sigmund可以分辨这样的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投射出恐怖的影像,也就是致命的梦魇,让他们的精神逐渐崩溃,最后在梦里被自己的恐惧杀死。”

    “太不可思议了,你怎么会产生这样的联想?”

    文森特觉得电话另一头是一个懵懂的孩子,让他哭笑不得。

    “这是推理,从那四个人的共同点出发,中间搜集了成堆的证据,才大胆的下结论。如果是一个心理健康的人,没有任何犯罪前科,sigmund一定会带给他美梦的。”

    杰西卡笑了,她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通过声波传入文森特的耳朵里,如同天使弹奏着竖琴,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沦。

    “看来我一开始错怪你了,对不起。”

    “所以听人说话一定要听全。这个案子比我想象得还要快结束,多亏了你的协助,是你的天使与魔鬼之争的理论给了我启示。到了明天,我的结案报告一写,媒体一报道,sigmund区分好人与坏人的作用很快就会街知巷闻。很多的警察和心理医生都要回家领救济金了。至于你,也许到了明天晚上,你已经富可敌国,像jk-罗琳的人生一样充满戏剧性。所以,除了对你说一声谢谢以外,我还要预祝你成功,伟大的柏拉图梦境世界的缔造者。”

    文森特由衷的说道,电话另一头陷入一阵沉默,他还以为自己的马屁已经把对方拍晕了,出人意料的,杰西卡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今晚到我的办公室喝一杯咖啡吧。”

    “或许你应该先派一个得力的律师,到警察局保释我。”

    文森特搔了搔头,挂掉电话,回过头的时候,他发现一车子的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由于一整天没有休息,加上已经破了案,心理的压力得以释放,不一会儿,文森特就在警车上睡着了。经过一片广阔的杉树林,风力骤然加强,火红色的树叶漫天飞舞,有的落在车窗前,夹在雨刮器下面。车身开始晃荡,偶尔还会颠簸,但他睡得太沉了,毫无察觉。

    就这样跌入绚烂的梦境,这个梦一看就知道是下午他做的梦的延续。因为他还是坐在餐桌前,低着头,伴随一阵阵的刺痛,被鱼刺卡住的咽喉灼烧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视野是模糊的,像双筒望远镜里的重影。直到耳边传来莉莲的尖叫,有个晃动的人影走到他面前,他干咳了一声,猛地抬起头,看到那个高挑的女人。

    “我叫歌迪亚,来自法国南部。”

    她就像一朵娇艳的玫瑰绽放在他面前,但她的美丽是危险的,她的出现总有人会流血,因为她是职业杀手。歌迪亚身材修长,标志性的穿着紧致的黑衣皮裤,系浅色围巾映衬着雪白的肌肤,波浪卷的红发披散在肩头,长达十公分的高跟鞋的鞋跟如同两柄利刃插入脚下的地板。这一天,她受雇于布鲁克林区的墨西哥黑帮,誓要铲除对他们的组织产生威胁的文森特。

    “你的大限将至,有什么话要对你的女友说吗?”

    歌迪亚右手握着泛出银色光芒的小手枪,左手从衣袋里掏出大卫杜夫香烟的烟盒,那金黄的细长烟盒跟银色手枪相映成趣。她用嘴巴叼起一根香烟,仰起头,甩了甩头发,阳光如同碎汞流淌其间。她优雅的把烟盒放回衣袋,然后掏出zippo打火机,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声,利索的打出蓝色火苗。香烟被点燃了,深深的吸了一口,再吐出烟圈来,就这样,淡淡的烟草香弥漫在空气中。

    “莉莲,我爱你。”

    文森特一动不动的坐着,但他的声音充满了柔情蜜意,莉莲的泪水已经扑簌簌的落下,在地板上晕开了花。

    “如果你爱她,就不应该跟墨西哥人作对,他们贩卖毒品是他们的事,你管太多了就得死。”

    说完,枪声就响了,碰的一声在空旷的房间里传来回声,嗡嗡的响了半天,如同千万只蜜蜂飞舞。文森特厌恶的用手挥了挥,回过神,发现歌迪亚不见了,自己正站在她曾经站过的地方。难道刚才也是梦?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他低下头,看到自己光着脚,脚趾头上沾着粘稠的血液。

    他踩在一摊血上,那是莉莲的血,她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眉心中了一枪,失去光彩的眼球注视着天花板,她已经死了。餐桌斜对面的电视正好在播一个香烟广告,那广告投入不菲,制作精良,时长超过两分钟,就像一部夺人眼球的微电影。广告的女主角拥有一头红色卷发,模特一样火辣的身材,她正是那个法国女人歌迪亚。

    文森特调整着呼吸,他手上握着两样东西,一把银色小手枪,一个针筒。他终于回过神来了,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因为在布鲁克林区查案,跟黑小子们厮混太久,抽他们的香烟,却没有想到那烟里掺杂了毒品,最后染上毒瘾,怎么也戒不掉。

    这一天,他躲在家里,用针筒注射毒品,被突然回家的莉莲发现了,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梦境里那种被鱼刺卡住的刺痛其实是扎针的感觉,而他浑然不觉的扮演了歌迪亚的角色,枪杀了莉莲。说到底是不是梦,他也不能确定,也许是吸毒后产生的幻觉。

    他扯着自己的头发,绝望的嘶吼着,像一头掉进猎人陷阱的狮子。那个陷阱比现实本身更赤裸裸,是他自己编织的,他咎由自取。毒瘾发作时,天旋地转,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会做白日梦、软弱无能、贪图一时的享受。他挣扎过,但还是失败了,而且害了莉莲。

    莉莲死了,他的世界便瓦解了,毫无意义的活着是一种负担。而且他是杀人凶手,他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了断。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他举起手枪,对准了太阳穴。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他又看到幻觉了,莉莲从血泊里坐了起来,阴沉沉的看着他,眉心的那一处孔洞汨汨的流出脑浆来。她伸出一根手指,怪异的对着文森特做出嘘的动作,然后幽幽的说道:

    “不要再喝那个女人的咖啡了。”

    枪声再次响起,嗡嗡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文森特终于醒了过来,或者说他是被布鲁斯摇醒的。他惊慌失措的抬起头,环顾四周,确认自己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固若金汤的警车里,心里仿佛悬着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你睡得还真死,摇半天不醒,我们到了。”

    “到哪里?”

    文森特一脸迷茫。

    “睡懵了吧,警察局啊。”

    下了警车,呼吸着新鲜空气,文森特的大脑清醒多了。往事不堪入目,但他至少挺住了,不像梦境里举枪自杀,而是继续往前走。他被法官初判为过失杀人,后来在辩护律师的据理力争下,改为缓刑。最后是在戒毒所度过一个夏天和一个秋天,因为成功的戒除了毒瘾,表现优异,提前释放。回首一下走过的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命运之神抛弃。

    还没迈出几步,迎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四十出头,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颇有学者气质。他一边气定神闲的跟警察做交涉,一边朝着文森特打招呼。没多少工夫,文森特和布鲁斯都被释放了。时间不早,布鲁斯连打几个呵欠,他拒绝了警车送他回家,自己打车走了。临走时,还不忘跟文森特约好去长岛垂钓的时间。

    “原本就是戈登在搞鬼,像你们这样的情况,根本不需要进警局。”

    “今晚多亏老师了。”

    文森特郑重的行了个礼,皮耶有些受不了,推了他一把道:

    “你是小日本吗,行什么大礼,还没恭喜你呢,终于破案了,这下扬眉吐气了。”

    “还不是你从中推荐。”

    “一顿法餐少不了。”

    皮耶适时的开出条件,文森特当即点头答应。一顿法餐是必须的,这次破获梦境志愿者离奇死亡案件,不仅给他的事务所打下知名度,从此不用挂羊头卖狗肉,可以正大光明的挂出“侦探事务所”的招牌,而且也使他重新振作起来。

    “突然觉得迎接明天是一件美好的事。”

    文森特无限感慨的说,此时纽约上空的雾气已经散去,他仰着头,看到满天的星星仿佛都在为他闪耀。

    “心态转变了嘛。”

    “我已经从误杀莉莲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莉莲不是你杀的,是她自杀的,因为过量吸毒,导致出现幻觉。你最大的悔恨是在莉莲最需要你的时候,忙着调查破案,不在她身边。当你回到家,她的身体已经冰冷了。”

    皮耶埋怨的看着他,没想到文森特却一脸惊愕。

    “可是,为什么我的记忆是另外一个版本?”

    “我可以理解为你的潜意识无法接受莉莲的自杀,出于自责,编造了一个谎言欺骗自己。你根本就没有进过戒毒所,而是有半年时间在接受心理治疗。”

    “所以,我才会了解弗洛伊德和他的精神学说。”

    文森特发散性的进行思考,他的思路愈加清晰,诸多回忆涌上心头,被梳理成一条条细线,他又问:

    “我是不是经常说自己杀了莉莲?”

    “治疗的时候比较频繁,现在好多了,但偶尔还是会失忆,比如第一次带你去见杰西卡小姐。”

    “什么,是你带我去见杰西卡的吗?”

    “当然,你还说48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今天早上也是一起去的。”

    皮耶狐疑的看着他,好像他来自另一个星球。文森特的额头上已经汗涔涔的了,他用手背抹了一把,自语道:

    “为什么我记不起来?”

    “那其实是有原因的,你对安眠药的反应很特殊,如果吃两颗以上,大脑就会陷入混沌状态,很容易失忆。这是你的心理医生说的,你还记得吗?”

    “我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文森特懊恼的说道。

    “最近你不是老失眠吗,我怀疑你又在吃安眠药了,导致失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吃过。”

    文森特苦思冥想,眉毛都拧成了一团。在记忆的海洋打捞一个片段,难度可想而知,运气差的话,那个片段正好掉进潜意识的深渊,那这辈子都甭想回忆起来。好在他最后还是想起来了,欣喜的说:

    “第一次去见杰西卡的前一晚,我吃过两片安眠药,后来就再也没有吃过。昨天晚上,我翻看案件的卷宗到凌晨三点,困得要死,倒头就睡了。”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吃安眠药,今天还是失忆。”

    “没错,而且特别犯困,睡着了就做噩梦。刚才开车去那个河滩,我原以为是酒精作祟,居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差点出车祸。后来一想,我酒量没这么浅,一扎啤酒喝下去,顶多打个嗝。我在河滩还看到了一个穿白色睡袍的女人,她站的位置正好是埋尸处。也许是巧合吧,但那个女人瞬间就消失了,如同水汽一样蒸发。我不相信这世界有鬼,所以我猜测那是我的幻觉。其实莉莲也常穿白色睡袍,会不会那是莉莲在我潜意识里的投影。换言之,我为什么会失忆、做噩梦、出现幻觉,一定有什么东西引发的,它跟安眠药药性差不多,效果更惊人。”

    “你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皮耶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他看到文森特伸手拦一辆出租车,忙道:

    “我自己开车来了,捎你一程。”

    文森特回过头,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似乎有什么新的想法在他心里像火苗一样窜动。他直接上了车,关上门的时候,说了一句:

    “也许答案在安其拉制药公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