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我开着卡车去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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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旋耕机里的老头

    “你们没看一下人吗?”

    “发子说人肿的很吓人,看完就做噩梦,我们就都没看,人也直接敛棺下葬了。”

    “那个发子就是个骗子,人根本不是郁含梅。”我忿忿道。

    “发子是个二流子,不过平常见他和郁含梅关系还可以,平常什么忙,我都看是发子帮忙的,像半个儿子。不过人在人情在,人走两散开,做这种事情,也不怕他干娘冤魂找上门。”

    我们听着也替郁含梅可惜,如果自己的孩子活在世上,死后也不至于连尸体都入不了坟。

    “还好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人又被你们送回来了。”

    她说到这里,我想套点话,“你知道她为什么死,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比如村里人那里受了委屈?”

    她有点支支吾吾,“都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每天笑脸迎人的,都正常了。”

    从方平嘴里严实得什么都没问出来,而他老婆显然没心眼,嘴快马上就要说出来了,我趁机再问一句,“出什么事了吗?”

    “郁含梅不是捡了个女孩吗?”

    她反问我们,我们又不是他们村的人,哪知郁含梅她捡个女孩,但鼓励她讲下去,我赶紧点头。

    “那个女孩是个傻子,你想想谁会这么好心,花钱花时间去养丢弃的小孩,有人传她是卖小孩的。后来她一个浆糊脑子,硬要给个傻子上户口上学,村里人怕她有别的企图,就让她按照流程办户口,挺多事情的,她还被拘留到村里的办事处,等到小孩办上户口了,那个小孩把别家小孩的脸抓花了,好些人到她家要赔偿的,闹得蛮大的。”

    “那郁含梅死后,那个捡来的女孩怎么样了?”

    “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方平去找过,说不在房子里,也没在山上看见,就失踪了,估计这个孩子跑掉了。”

    “是不是托付给别人了?”

    “不可能,郁含梅是个外地媳妇,附近也没有亲人,村里没人和她熟,孩子不可能托付给谁。”

    “小女孩多大?”

    “八九岁?”她仔细想了下,“捡来的谁细问,连梅子自己都不知道,你说想死的人都要有个征兆,她真的一点没征兆,死的前一天我们还聊天呢,她说要让收养的丫头考上大学,自己就会享福了。”

    越听到这里我越是不明白,一个老妇女受了多少打击都没准备死,还捡了一个小女孩要好好过日子,突然之间就受不了打击就上吊自杀了,很不负责就让自己捡来的女孩自生自灭了。

    我们这说话呢,一个小孩找上门喊了一句,“方秀才人呢?”

    方平是整个村里最有文化的,村里无论大人小孩都喊他秀才。

    方平老婆说着,“屋后头洗澡呢,你怎么了?”

    “死了人,陈主任叫他过去,还把那两个收尸的也带上。”

    收尸的两个人喊得就是我俩,我和何遇疑问,死人怎么让我俩去,不会真把我们当做收尸的。

    我们等方平洗好了澡才过去,一户人家门口的围满了人,陈主任叼只烟就站在外面,臭着脸,我看着像是要骂人,果然方平刚走近,陈主任就骂着,“等你过来,史老头都入棺材里下葬了,你过来哭丧吗?”

    “我今天早上摔了一跤,洗了个澡,这人怎么样了?”

    “人卷机器里面了,死了,在里面。”

    他抖了抖烟灰,“早上就出事了,邻居听着旋耕机响,也没往心里去,不知道机器在吃人,中午二女儿过来送饭,过来没看见人,以为老头出去打麻将,到晚上了才发现老头丢了到处找,人都凉透了。“

    陈主任看着我和何遇,“你俩进去给人家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他没说话,我和何遇刚进去,坐在地上哭的女人站起来,伸手就要挠我,我躲过去了,何遇走我后面,没看见也没来得及躲,被女人掐了两个手印子,她口口声声喊着,“杀人了。”又被一群妇女给拉住了。

    “这什么情况?”我和何遇都被吓住了,方平和那群人了解后,和我们说,“你们今天正好把郁含梅带过来,人就死了,说是你们带了郁含梅的厉鬼回来,把人杀了。”

    我拽着方平的衣袖,“方平,你是读过书的,你说说书上有写过人死了变厉鬼吗?”

    “你们别急,这人死了,家人也是难过才怨你们。”

    “那也要讲科学啊,不能人死了,赖我们身上,我们好心好意把人送回来。”

    “不是你们杀的是谁,我爹在家住的好好的,突然死了,你们把郁含梅带回来,就是让郁含梅来报复我们家的。”女人一口一个唾沫,疯了一样。

    何遇捂着伤口也说了一句,“大家冷静一下,地在人种,事在人为,现在都是改革开放的新时代了,没有鬼了。”

    “对,而且我们第一次见面,怎么让郁含梅报复你们?只有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敲你鬼个门,你嘴糊屎了,谁做亏心事了?”

    女人一听炸毛了,上来还要挠我和何遇,正好陈主任进来了,呵斥了一声,“你老子的人在机器里呢,鬼魂还飘在野地,你在这里撒泼大叫,你老子要在,就要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我爸八十多了,活的好好的,平白无故今天就死了,不是恶鬼缠身能是什么。”

    “你要是信鬼,那你就找人驱鬼做法,你难为人家做什么,他俩是火葬场来的人,专门给人收尸埋棺材的,和这个郁含梅没任何瓜葛。”

    这个陈主任一番话,听得我对他好感顿生。

    女人气焰小下去,哭着说,“那这个事情怎么弄?”

    “我说了你要是觉得有厉鬼,你就找个道士老头驱鬼,你要是想老人安心投胎,别添乱,让他们俩把让人收拾出来,听见没?。”

    陈主任嗓门一喊,她连哭声都不敢有了,眼泪收放自如。

    “现在都出去,别在这里添乱。“

    女人被人搀着出去了,瞬间清净下去了,就剩下我,何遇、陈主任还有方平。

    我们都看着陈主任,等着他下一句,他把烟屁股往地上踩灭了,又拿出一根,拿火柴点着了,好半天才说话,“老人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遇到这个事情,也是倒霉,你们把人好好收尸,让他体体面面安葬了。”

    我立马说道,“我俩只是运尸的,他都这样了,我们不是专业的,做不来。”

    何遇上次还对我保证,以后运尸很简单,以后出车祸的一概不接,就把人简单点送到地方就好了。

    陈主任擦干净了烟锅,填了烟叶,用火柴点着了,“你们做不来也得做,谁让事情让你们摊上了。

    “那我们把尸体补好了,能让我们把人带走吗?”何遇插话,我一听就想踹他一脚,平常要他说话的时候,他三脚踹不出一个响屁。

    “行,”陈主任难得爽快,“人这一生就像只蜡烛,随时就能灭,这老头活的也够久的,只是死的时候没个全尸,算是遗憾,你们要把尸体补全了。”

    何遇走上前,我也没办法,烫嘴的粥总要有人喝,也走到机器旁边。那个老头已经死了,右半边绞进了旋耕机机刀里,旋耕机是红的,地下一滩血,还掉了半只拖鞋。

    这是手扶式的旋耕机,没有防护罩,估计是工作的时候,前面遇到阻碍,后侧翻起,人就倒下去,卷入了刀片里面,旋耕机的力气很大,人很难脱出去,缠上了机刀后就会不停旋转,看着旋耕机的档位还挂在那里,估计没油了才停了。

    只是奇怪的是,这大冬天老头为什么会开这个旋耕机?

    人卡在刀片里面,我们找了扳手和钳子掰掉了刀片,右半边血肉模糊,头骨已经碎成渣了,皮肤已经碎片了,裤子和皮带都被绞破了,死相惨,半个脑袋都压扁了。

    这时候,陈主任和方平忍不下去走出去了,我看着站在一边的一脸平静的何遇,问道,“这要怎么弄?”

    谁知道他弯下腰,哗一声吐出来了,在方平家吃的面全吐出来了,我闻着味道半呕不呕的咳嗽,“你这个收尸人也太不称职了。”

    “我刚才吃太饱了,闻着味道忍不住。”他站起身,抹了抹嘴巴,脸色恢复了,“先找个纸板凉席,把人放上去,再把能捡到的东西都放在上面。”

    我从屋里面找了老头床上最下面垫的凉席,和何遇把人都放上去,他右半边的内脏都被搅碎了,手臂和大腿有的已经碎了,我给捡了出来。

    何遇给一个个识别出来,把它重组后,一节节放好了,然后让我把他的工具箱拿来,他用一根黑绳把断的骨节给缠起来,细小的地方用线缝好,我看着他做的蛮顺手的,等到要修复头的时候,何遇叫我拿一个草帽,直接把脸盖住了。

    然后我们叫陈主任来看作业,他把草帽掀开,吓得跳起来,“这头怎么没弄?”

    “头骨已经碎了,需要重新搭起来,这个我不会做了。”老头那半边脸没掉,压成了半块肉大饼。

    “那你这么遮起来有什么用?”

    “不掀起来就看不见的。”

    “你们都是这么搞的?”

    “嗯。”

    何遇点头,陈主任有点无奈,我以为他满意了,谁知道陈主任站起来,对着身后的方平说,“你叫发子骑摩托找火葬场的那个小瘸子过来,我看过他把摔成西瓜的头给补好过,人家有本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