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 印月潭
原本古木参天、遮天蔽日的风栖山，一旦入了秋景致突变，树叶黄的要落，绿的在黄，把连绵十万的大山调色成绚丽的五彩，很容易让人忘记身处的大山本是穷山恶水，历来就是处凶险之地。
罪土六禁，“凤落狼山往生路，苦海宝阁春秋渡”，这其中的凤落之处，说的就是凤栖山。
阿来沿着山涧，一路艰难的前行，深知猛兽毒虫、瘴气恶水在这大山里应有尽有，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而且传闻山中还有各种山野异族世代繁衍，茹毛饮血过着野兽般的生活，他们嗜杀成性，不幸遇到多半凶多吉少。
想到异族，阿来又想起举止怪异的女子树。
“咚……咚！”
两道震天的闷响先后响起，打断了阿来的思绪，震荡整个凤栖山地动山摇。
阿来捂着胸口，凝神屏气，那震动声如山崩，似地裂，叩响在人心间，捶打得人差点魂飞魄散。呼吸急促，气血阻塞，阿来感觉被巨大的手掌揪住了心脏，共鸣的心跳声在耳膜突突回响。
那声音来得迅猛，去得突然，震动之后，天空百鸟归林，地上走兽回巢，连百虫都不敢鸣叫，只剩下树影摇曳，落木萧萧如雨。
缓过劲来，阿来紧锁着眉头，这难道就是瞎婆婆所说的山神？还隔着如此遥远，只是一次震荡就威猛如斯，而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恰恰是自己要前往的地方。
山神之怒！
那莫名的震动，是凤栖山的一桩千古怪事，当年想要一探究竟的修行大能不知凡几，可出来的人百不存一，每每再提及也讳莫如深，无形中更加坐实了山神的存在。
莫须有的山神，久而久之也让成为禁绝死地的凤栖山多了几分威严和神秘。
世人有信仰，再怎样为所欲为也忌惮神灵的存在，否则必遭天谴。
短则数月，长则上百年，每一次山神发怒，对于山脉中的生灵来说，都预示着一场浩劫，一场因为触怒神灵才降下的惩戒。
养尸之地，打盹的瞎婆婆睁开眼皮儿，掐着指头数，“比老婆子预想的可快了不少，三年？五年？老啰，记不清楚啰！十万年啊，可真难熬。”
此刻，所有身处凤栖山脉的飞禽走兽，无一不在恐惧中瑟瑟发抖，山中蛰隐的异族人尽皆脸色惨淡，跪伏在地，一片祈求之声沸反盈天。
“哗啦啦~”
阿来面前的瀑布，经过短暂的断流，汇聚出更大的水量，再次倾泻而下。
千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
那山崖入云，难以仰止，使得匹练像是通了天，倒挂于天际，闪耀着万缕光辉，宛如九天上的银河下泻，纵身灌入崖下一汪十丈来宽的碧绿水潭。
气势如龙归大海，激烈的撞击下，水面上激湍翻腾，激起蒙蒙的水气，珠玑四溅，声如奔雷。
阿来犹豫片刻，见那声音不再响起，安下心来，脱去衣服鱼跃入水。
“嘶！”
温凉的潭水不深，才刚好淹到人胸前，踩着潭底光滑如镜的青石，飞溅的水花敲打在满是疤痕的背脊，水浪滚滚，阿来张嘴接住不少落水，汩汩入腹，舒服的哆嗦了几下，随即一声畅快的呻吟。
直到太阳落山，阿来才意犹未尽地穿好衣服上岸，生起篝火，烘烤衣物和湿漉漉的身子，可惜潭里的水太清，连水草都不长，更不要说有鱼，阿来只能抱怨的幻想着，没滋没味地嚼着瞎婆婆烙的麸饼。
晚霞抹尽余辉，如勾的新月像悠悠驶来的小船，慢慢地从地平线上升起，爬过山岭，翻过树梢，渐渐越升越高。
弯月对影成双，一个挂在天边，一个印在水潭，水面上白茫茫的雾气如梦如幻。
“阿来！”
阿来不敢相信，揉揉眼睛，依旧看见阿毛站在水潭边，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阿毛死了！
世间有人死之后还魂的说法，那些放不下牵挂，尘事未了的阴魂在投胎再世为人之前，会在头七之日再回来看上一眼，而后安心堕入轮回。
不管面前的阿毛是鬼魂也好，是幻觉也罢，可他就是阿毛。
是那个从来不叫自己傻子，永远盼着鞋穿又永远没有鞋穿的阿毛，到最后被一根长矛串成鹌鹑！也在这样的月色下，阿毛总会掩藏着身影，偷偷摸摸塞给自己一点点东西，可能是半块甜饼，也可能是几根疗伤的草药。
阿来朦胧的眼里，又看见了那个跟自己同年的机灵鬼。
阿毛扯着自己身上长长的女人裙子，露出脚背说，“阿来！你看小爷的鞋子好看么？”
无声叹了口气，阿来望着他并不回话。
阿毛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接着呵呵一声，给了阿来一个灿烂的笑脸，转身，一步步，慢慢沉入了月光下的水潭。
直到他消失不见，阿来才抹了抹眼角，回答道：“好看！”
说完又不禁自嘲，“幻想而已。”
阿毛沉入潭底，仿佛打开了幽境之门，水潭里亮起满池的月华，把阿来看得呆了，走近水潭，想要捞起一弯，可定睛一看，不禁狐疑，这哪里是满潭的印月，那弯月仍旧倒影在水中央，满池的皎白，分明是无数的小鱼密密麻麻的攒动。
阿来心道还说没有鱼，这云鱼虽小，却多如牛毛！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旋即明白心里的惴惴不安来自哪里。
不过十丈宽的小水潭，不见水流外泄，从天而降的瀑布之水去了哪里？满池的小鱼儿又是从哪里钻出来？
阿来不解，白日见到的潭底青石板闪着幽光，越看越觉得幽暗深邃，仿佛真变成了通往九幽的大门，阿毛从这里去了九幽，而鱼儿也从这里冒出水潭，即便现在，还有无数云鱼从潭底鱼贯而出。
掬一捧水，摊开双手清水流尽，掌心留下的几条洁白如冰雪的小鱼，鼓着圆滚滚的肚皮，拍打着身子跳跃两下，居然像冰凌一般开始在空中融化，如握在手心里的流光，抓不住，转眼就烟消云散。
阿来吃惊地看向水潭，满池生辉，都是这种怪鱼，它们簇拥着涌向倒印在水中的月影。
所有的云鱼围绕着月影游弋，每过几息，月影就缩小一圈。
这云鱼，居然在吞食月影！连着天上挂着的那弯月，也跟着暗淡不少。
罪土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阿来以前只听说过天狗食月的传说，要不是亲眼见到，阿来也不会相信这平平无奇的水塘还有这样的小鱼。
有火光！
远处，三三两两的火把晃动着向着水潭走来，阿来赶紧熄灭篝火，钻入灌木躲藏起来。
那些人停在那头，相隔着水潭。
透过叶缝瞧去，十几个身穿兽皮，全身涂抹得花花绿绿的人手拿简陋的器具，用阿来听不懂的语言相互交谈着。
异族！
阿来不敢妄动，那些异族人并不耽搁，见到满池的食月小鱼，赶紧用木板抬着位老人上前。
那老人发如银丝，干瘪的身体抽搐着蜷缩成一团，显然正在承受极大的病痛，只是当他睁眼看到天上的明月，随即变得平静，再看不出悲喜，有的是一脸的向往之色。
而后，所有异族人跪伏在老人身后，对着天上的明月咏唱，咿咿呀呀的唱词响起，并不悦耳，鬼哭狼嚎，直到水潭中的月影只剩小小的一缕，这奇怪的颂唱才告结束。
下首跪伏的一位壮硕男子起身，走到木板上老者身前耳语几句，老者用尽余力，艰难地点点头，像是应允男子的请求，这男子面色恭敬，突然，拔出腰刀，高举起扎向老者胸膛。
“噗！”
阿来错愕无比，原本祭祀的场面突然变得血腥，不由让人联想到关于异族人吃人的传闻，忍不住再探头去看，那个被扎中心脏的老头见不到半点痛苦，反而回光返照般面带微笑，似乎他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解脱，甚至是生命的一种升华。
一双浊眼望来，刚好与阿来四目相对，然后，他神秘的一笑，安详的死去。
吟唱声又起……
拔出刀，老人的殷红的血飞溅满那杀他的男子全身，这男子却俨然屠夫，面无表情，动作粗鲁而娴熟，刀面上光芒一闪便切下了老人的头颅，高高抛起扔进了水潭。
大群的云鱼刚好啃食完月华，立刻涌向尸骨，有的甚至急急窜出水面，显然这带着血迹的新鲜骨肉，比月华精气来得美味得多。
眨眼之间，蚊虫大小的云鱼就将老者头颅啃食得干干净净，它们聚拢在落下头颅的潭水周围，伸出雪白的鱼舌等候。
那男子再挥刀切下四肢，如法炮制，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只剩下躯干，他掰开胸骨，抓出花花绿绿的脏腑，一股脑倒进了水塘。
终于，阿来再忍不住，干呕几声，酸涩从胃里倒灌而出。
顿时，惊呼声响起，异族人开始骚动，通通起身拿起兵刃，看向阿来藏身的灌木，那领头的男子手上腰刀一挥，众人杀气腾腾围拢了过来。
阿来才吐尽苦水，就被异族人包围，他们个个虎视眈眈，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不断叫嚣。
狼狈地从荆棘密布的灌木丛中钻出来，手忙脚乱整着自己的衣服，看向那男子身后，阿来五味陈杂道：“树！好久不见。”
罪土六禁，“凤落狼山往生路，苦海宝阁春秋渡”，这其中的凤落之处，说的就是凤栖山。
阿来沿着山涧，一路艰难的前行，深知猛兽毒虫、瘴气恶水在这大山里应有尽有，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而且传闻山中还有各种山野异族世代繁衍，茹毛饮血过着野兽般的生活，他们嗜杀成性，不幸遇到多半凶多吉少。
想到异族，阿来又想起举止怪异的女子树。
“咚……咚！”
两道震天的闷响先后响起，打断了阿来的思绪，震荡整个凤栖山地动山摇。
阿来捂着胸口，凝神屏气，那震动声如山崩，似地裂，叩响在人心间，捶打得人差点魂飞魄散。呼吸急促，气血阻塞，阿来感觉被巨大的手掌揪住了心脏，共鸣的心跳声在耳膜突突回响。
那声音来得迅猛，去得突然，震动之后，天空百鸟归林，地上走兽回巢，连百虫都不敢鸣叫，只剩下树影摇曳，落木萧萧如雨。
缓过劲来，阿来紧锁着眉头，这难道就是瞎婆婆所说的山神？还隔着如此遥远，只是一次震荡就威猛如斯，而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恰恰是自己要前往的地方。
山神之怒！
那莫名的震动，是凤栖山的一桩千古怪事，当年想要一探究竟的修行大能不知凡几，可出来的人百不存一，每每再提及也讳莫如深，无形中更加坐实了山神的存在。
莫须有的山神，久而久之也让成为禁绝死地的凤栖山多了几分威严和神秘。
世人有信仰，再怎样为所欲为也忌惮神灵的存在，否则必遭天谴。
短则数月，长则上百年，每一次山神发怒，对于山脉中的生灵来说，都预示着一场浩劫，一场因为触怒神灵才降下的惩戒。
养尸之地，打盹的瞎婆婆睁开眼皮儿，掐着指头数，“比老婆子预想的可快了不少，三年？五年？老啰，记不清楚啰！十万年啊，可真难熬。”
此刻，所有身处凤栖山脉的飞禽走兽，无一不在恐惧中瑟瑟发抖，山中蛰隐的异族人尽皆脸色惨淡，跪伏在地，一片祈求之声沸反盈天。
“哗啦啦~”
阿来面前的瀑布，经过短暂的断流，汇聚出更大的水量，再次倾泻而下。
千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
那山崖入云，难以仰止，使得匹练像是通了天，倒挂于天际，闪耀着万缕光辉，宛如九天上的银河下泻，纵身灌入崖下一汪十丈来宽的碧绿水潭。
气势如龙归大海，激烈的撞击下，水面上激湍翻腾，激起蒙蒙的水气，珠玑四溅，声如奔雷。
阿来犹豫片刻，见那声音不再响起，安下心来，脱去衣服鱼跃入水。
“嘶！”
温凉的潭水不深，才刚好淹到人胸前，踩着潭底光滑如镜的青石，飞溅的水花敲打在满是疤痕的背脊，水浪滚滚，阿来张嘴接住不少落水，汩汩入腹，舒服的哆嗦了几下，随即一声畅快的呻吟。
直到太阳落山，阿来才意犹未尽地穿好衣服上岸，生起篝火，烘烤衣物和湿漉漉的身子，可惜潭里的水太清，连水草都不长，更不要说有鱼，阿来只能抱怨的幻想着，没滋没味地嚼着瞎婆婆烙的麸饼。
晚霞抹尽余辉，如勾的新月像悠悠驶来的小船，慢慢地从地平线上升起，爬过山岭，翻过树梢，渐渐越升越高。
弯月对影成双，一个挂在天边，一个印在水潭，水面上白茫茫的雾气如梦如幻。
“阿来！”
阿来不敢相信，揉揉眼睛，依旧看见阿毛站在水潭边，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阿毛死了！
世间有人死之后还魂的说法，那些放不下牵挂，尘事未了的阴魂在投胎再世为人之前，会在头七之日再回来看上一眼，而后安心堕入轮回。
不管面前的阿毛是鬼魂也好，是幻觉也罢，可他就是阿毛。
是那个从来不叫自己傻子，永远盼着鞋穿又永远没有鞋穿的阿毛，到最后被一根长矛串成鹌鹑！也在这样的月色下，阿毛总会掩藏着身影，偷偷摸摸塞给自己一点点东西，可能是半块甜饼，也可能是几根疗伤的草药。
阿来朦胧的眼里，又看见了那个跟自己同年的机灵鬼。
阿毛扯着自己身上长长的女人裙子，露出脚背说，“阿来！你看小爷的鞋子好看么？”
无声叹了口气，阿来望着他并不回话。
阿毛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接着呵呵一声，给了阿来一个灿烂的笑脸，转身，一步步，慢慢沉入了月光下的水潭。
直到他消失不见，阿来才抹了抹眼角，回答道：“好看！”
说完又不禁自嘲，“幻想而已。”
阿毛沉入潭底，仿佛打开了幽境之门，水潭里亮起满池的月华，把阿来看得呆了，走近水潭，想要捞起一弯，可定睛一看，不禁狐疑，这哪里是满潭的印月，那弯月仍旧倒影在水中央，满池的皎白，分明是无数的小鱼密密麻麻的攒动。
阿来心道还说没有鱼，这云鱼虽小，却多如牛毛！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旋即明白心里的惴惴不安来自哪里。
不过十丈宽的小水潭，不见水流外泄，从天而降的瀑布之水去了哪里？满池的小鱼儿又是从哪里钻出来？
阿来不解，白日见到的潭底青石板闪着幽光，越看越觉得幽暗深邃，仿佛真变成了通往九幽的大门，阿毛从这里去了九幽，而鱼儿也从这里冒出水潭，即便现在，还有无数云鱼从潭底鱼贯而出。
掬一捧水，摊开双手清水流尽，掌心留下的几条洁白如冰雪的小鱼，鼓着圆滚滚的肚皮，拍打着身子跳跃两下，居然像冰凌一般开始在空中融化，如握在手心里的流光，抓不住，转眼就烟消云散。
阿来吃惊地看向水潭，满池生辉，都是这种怪鱼，它们簇拥着涌向倒印在水中的月影。
所有的云鱼围绕着月影游弋，每过几息，月影就缩小一圈。
这云鱼，居然在吞食月影！连着天上挂着的那弯月，也跟着暗淡不少。
罪土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阿来以前只听说过天狗食月的传说，要不是亲眼见到，阿来也不会相信这平平无奇的水塘还有这样的小鱼。
有火光！
远处，三三两两的火把晃动着向着水潭走来，阿来赶紧熄灭篝火，钻入灌木躲藏起来。
那些人停在那头，相隔着水潭。
透过叶缝瞧去，十几个身穿兽皮，全身涂抹得花花绿绿的人手拿简陋的器具，用阿来听不懂的语言相互交谈着。
异族！
阿来不敢妄动，那些异族人并不耽搁，见到满池的食月小鱼，赶紧用木板抬着位老人上前。
那老人发如银丝，干瘪的身体抽搐着蜷缩成一团，显然正在承受极大的病痛，只是当他睁眼看到天上的明月，随即变得平静，再看不出悲喜，有的是一脸的向往之色。
而后，所有异族人跪伏在老人身后，对着天上的明月咏唱，咿咿呀呀的唱词响起，并不悦耳，鬼哭狼嚎，直到水潭中的月影只剩小小的一缕，这奇怪的颂唱才告结束。
下首跪伏的一位壮硕男子起身，走到木板上老者身前耳语几句，老者用尽余力，艰难地点点头，像是应允男子的请求，这男子面色恭敬，突然，拔出腰刀，高举起扎向老者胸膛。
“噗！”
阿来错愕无比，原本祭祀的场面突然变得血腥，不由让人联想到关于异族人吃人的传闻，忍不住再探头去看，那个被扎中心脏的老头见不到半点痛苦，反而回光返照般面带微笑，似乎他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解脱，甚至是生命的一种升华。
一双浊眼望来，刚好与阿来四目相对，然后，他神秘的一笑，安详的死去。
吟唱声又起……
拔出刀，老人的殷红的血飞溅满那杀他的男子全身，这男子却俨然屠夫，面无表情，动作粗鲁而娴熟，刀面上光芒一闪便切下了老人的头颅，高高抛起扔进了水潭。
大群的云鱼刚好啃食完月华，立刻涌向尸骨，有的甚至急急窜出水面，显然这带着血迹的新鲜骨肉，比月华精气来得美味得多。
眨眼之间，蚊虫大小的云鱼就将老者头颅啃食得干干净净，它们聚拢在落下头颅的潭水周围，伸出雪白的鱼舌等候。
那男子再挥刀切下四肢，如法炮制，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只剩下躯干，他掰开胸骨，抓出花花绿绿的脏腑，一股脑倒进了水塘。
终于，阿来再忍不住，干呕几声，酸涩从胃里倒灌而出。
顿时，惊呼声响起，异族人开始骚动，通通起身拿起兵刃，看向阿来藏身的灌木，那领头的男子手上腰刀一挥，众人杀气腾腾围拢了过来。
阿来才吐尽苦水，就被异族人包围，他们个个虎视眈眈，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不断叫嚣。
狼狈地从荆棘密布的灌木丛中钻出来，手忙脚乱整着自己的衣服，看向那男子身后，阿来五味陈杂道：“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