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情史:暴君的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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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昙曜献佛施与无畏

    一连几天两人都别别扭扭地度过。萧竹总觉得拓跋焘很刻薄,不发火,可每句话里都像藏着刀子。如果不是为了望儿,她会狠狠给他一个耳光,说她受够了。要杀要剐随便他,反正她求之不得。

    午膳之过,拓跋焘终于以散心为借口,主动提出让对方出去走走。第一次觉得自己厌倦了,这个曾经让他爱不释手的女人如今仿佛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万岁,太子派人来此求见,说是替皇后送来件东西。”

    “把人带进来吧。”拓跋焘缓缓起身,很庆幸自己并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忘。很意外看到了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可找遍了记忆的角落也想不出在哪儿见过,“你是?”

    来者神态从容,放下手里的黑匣,摘下头顶的帽子,露出一颗光溜溜的脑袋,“贫僧法名昙曜,不知万岁记得否?”

    “武周川畔,是你发现了书女丢弃的衣物?”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女人不是那个曾经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了,曾经的她,已经死了。

    合十稽首,“想不到万岁还记得这些琐事。”

    拓跋焘上下打量着对方,忽然发出一声轻笑,“朕还是喜欢看你穿僧袍的样子。。。。。。怎么,还俗了?”不然就是得到了太子的庇护,不然应该已经被坑杀了。

    “托太子的福。”出家人不打诳语,坦白了自己侥幸活下来的原因。

    瞬间转移了话题,“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一尊佛像,乃皇后之物。”

    “好大的胆子。”并没有意料中的恼怒,讲话的口气轻描淡写,“竟然把这样的东西带来鹿苑,活腻了?”

    “欲修菩萨行,先离畏怖之心。欲离怖畏者,修行施无畏法。”

    帝挑眉轻问,“修行此法就可以不惧生死了?就可以无视律法,肆意妄为?”

    “《大日经疏》曰:此法印能除一切众生种种怖畏,爱恚即时皆息,亦除彼未来种种大怖畏。”双手将黑匣举过头顶。

    “若见厄难,恐怖危逼,随己堪任,施与无畏。随己堪任——也就是只看情势所需,不问立场。”

    “出家人恪守中道,何来立场?”昙曜气息平稳,淡定自若。

    拓跋焘暗自疏了一口气,接过黑匣,托出里面的菩萨:皇后为什么要送一尊菩萨给他?抬眼看了看一脸谦恭的和尚,“皇后,她还好吧?”

    “这个,贫僧不知。贫僧受太子所托,并未见过皇后。”

    “朕有《灭佛诏书》在先,若有人送一尊胡神给朕,不是疯了,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耐烦?

    一道灵光在心中炸开,皇后是想他下诏将其赐死吗?

    因为望儿?忏悔?

    端着佛像的手瑟瑟发抖,目光投向眼前的和尚,“朕想替皇后和死去的皇儿做一场法事。之后,又不想此事被其他人知道。大师可否成全?”佛像是仅剩的一个,和尚是随缘而来的,皇后和那奴儿都是佛徒,这或许是告慰亡灵最好的方法。

    “万岁不杀贫僧么?杀了贫僧就再不必担心事情泄露出去了。”

    “你以为,朕生来就喜欢坑沙门毁佛像吗?”

    “凡事必有因果。贫僧全然体谅。非要用霹雳手段的时候,万万不能手软。这亦是万岁的施与无畏。”

    拓跋焘猛一回身,惊愕之下找到了知音,放下佛像,如释重负地合十双手,“阿弥陀佛,大师慈悲。”心里觉得,眼前这个和尚跟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对方宽容祥和,看不到一丝野心。与此人相比,昙无谶,玄高等人虽精通三藏典籍,颇具神通,却终究是心怀鬼胎。究其根本,修行佛法不是高谈阔论,终究要化作一种善行——

    平等、体谅,便是天大的慈悲。

    “善哉善哉,昙曜修行浅薄,这‘大师’万万当不起,万岁谬赞了。”

    看了看几案上的佛像,忽然有了个念头,“大师愿意留在鹿苑吗?或可为朕解除困惑。”思量片刻,诡异一笑,“就这么定了。反正太子也没指望你能回去。只说是被朕砍了,往后,你就安心留在这里修行。”

    “万岁愿闻佛法?”正所谓事事无常,因缘流转。谁能料到一直高喊着灭佛的“太平真君”忽然间要修佛法?正如观音菩萨所说,凡事不必过于担心,昨日种下了今日的因,而眼下就蕴藏着未来的种子。

    拓跋焘并未掩饰心里的羞愧,轻轻揉了揉鼻梁,“寇天师对朕说,红藕白莲本是同根,皆是济世良方,得什么病修什么法。然而,沙门之法来自番邦,未免沾染了番邦的陋习,朕希望破除旧法加以改善,让这味奇药堪为我邦之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