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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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血染红花楼

    thu jul 09 21:27:24 cst 2015

    红花楼前红灯缭绕,楼内灯火通明。

    一切如常,灯火依旧明亮,客人依然繁多,上上下下挤得水泄不通,上楼梯的人要侧着身走,下楼的人也必须侧着身,不然就会相撞,发生口角,以至于打架斗殴。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大家客客气气地相遇,高高兴兴地玩乐,开开心心地离开。

    可是偏偏有三个人不太遵守这不成文的规矩。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大汉,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瘸子。他们就是林洪,齐霸天和阿寿。他们之所以不客客气气,高高兴兴,开开心心,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来玩乐,而是来救一个被玩乐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曾施舍过阿寿的鞠兰花,因一场口角而得罪了阳洲城的大亨雷龙,被卖给了红花楼的老鸨庄婆。

    阿寿本来自知无力对抗权大势大的雷龙,便一个劲的为自己的懦弱开脱,想不到偶遇幼时的好友林洪。林洪乃是天下第一大教天魔教最大的分堂堂主,只因犯了错误而被贬到这阳洲城,本已无心过问江湖事,但为了报答小时候阿寿父母的救助和教导之恩,便决心重出江湖,跟本城恶霸雷龙好好斗一斗。

    阿寿还没进门就有点胆怯,林洪和齐霸天却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好像等待他们的不是一头会吃人的猛兽,而是寻觅已久的猎物。

    他们走到大厅时并没有人来招呼,直到踏上第一层楼梯才忽然从楼梯转角冒出一个老态龙钟却目光矍铄的老婆婆。她第一眼先看到林洪,然后一一从齐霸天和阿寿的脸上扫过。虽然她并不见得见过林洪,但凭着一辈子在俗世红尘里摸爬滚打练就的眼力,她一眼就看出林洪绝不是普通的客人。

    林洪发现楼上的老婆婆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但仍不动声色地向上走,阿寿和齐霸天也默不作声地跟随着。他们经过老婆婆身边时,老婆婆一直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洪看,林洪却坦然自若,轻摇折扇。

    他们已走过老婆婆身边,老婆婆忽然哈哈一笑,喊道:“老爷可是林堂主?”

    三人同时停步,又同时转过身来。阿寿紧张得满头大汗,齐霸天愣头愣脑地看了老婆婆一眼便东张西望去了。林洪淡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对,我是林洪。”

    “哎呀!贵客呀!怠慢啦!怠慢啦!罪该万死!”老婆婆忽然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激动得像要发疯一样,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洪跟前,用像是在看自己失散多年重逢的孩子一样的眼神仔细打量着林洪的脸,仿佛要把他脸上的每根汗毛都数清楚,每丝皱纹都记下来。

    林洪愣了愣,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向来不会到这类场所来玩。”

    老婆婆便是红花楼的老鸨兼老板庄婆。庄婆其实是雷龙那边的人。但一开始她是自立门户,生意越做越好,财源滚滚而来,也用不着依靠谁。但后来雷龙眼红,想分一杯羹,便三番五次派人乔装混混来兹扰生事,搞得客人们都不敢再来玩了,庄婆的生意便一落千丈。知情人透露是本城大亨雷龙所为。但庄婆乃一介女流,虽然养了许多打手,但毕竟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她本想求助于本城另一巨头林洪,可林洪却认为他们是狗咬狗,黑吃黑,自己不便插手,不屑一顾。庄婆无可奈何,只得屈服于雷龙,每季度都要把红花楼所得利润的五成无条件赠送给雷龙。赚得虽然比以前少,但总归是安居乐业了。可她心里一直有种被人踩在脚下的压抑感。要是可能的话,她做梦都想把雷龙给生吞活剥掉。

    “您今天肯定也不是为了女人而来的吧?”庄婆眼珠子瞬间咕噜噜转了好几圈,这是她在琢磨心思的时候特有的神色,她自己其实从未意识到,但在别人看来却十分滑稽可笑。

    林洪缓缓摇头,微笑道:“你说错了,我今天就是为女人而来。”

    庄婆的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上十圈,不禁有点愣住了,痴笑道:“喔?您居然会到这儿来找女人!”说出这句话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因为她听说林洪从未上过青楼或者赌场,烟馆这些腐蚀人性的脏污之地,向来洁身自爱,或者说是自命清高,不屑一顾。

    庄婆又转了几圈眼珠,忽然哈哈一笑,拍了拍手掌道:“来人!快请出大红小红,大燕小燕四位花旦来供林大爷挑选!谁来了也不准挑咱们的花魁!今儿个林大爷全包了!我请客!”

    跑堂的,拉客的,接客的都惊呆了。他们并不是没听说过有林洪这一号人物,但除了雷龙雷老爷来了有这样的阵仗之外,阳洲城里还没人够格享受如此礼遇。况且就算是雷龙来了也多多少少掏点腰包,可没想到什么林什么洪的居然是老板亲自请客!他们同时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林洪是谁?”

    纵然心存疑问,但老板的吩咐不得不照办。一个个开始大呼小叫地传话,直到四位花旦款款而来到林洪面前。

    林洪呆呆地看着四个国色天姿的美人,齐霸天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又看了看林洪,冷笑了几声。阿寿满头大汗,心里直着急,其实他好想对林洪说:“再不快点儿,鞠兰花就被人给蹂躏了!到时候就算救出来也晚了。她遭受奇耻大辱还有脸活下去吗?”

    林洪看着四个美人,摇了摇头,对庄婆说:“这四个虽美,但都闻名已久,闻名已久说明她们不仅是残花败柳,而且是残花败柳中的残花败柳,不知道被那些所谓达官贵人玩弄多少次了。你想想,依我的口味,会对她们感兴趣吗?就算是样貌平平的村妇也让会我比较感兴趣一点。”

    四位花魁神态各异,有的不屑,有的难过,有的不安,也有的生气,但都不敢过分表露。她们都清楚既然是老板请客的客,必然不是一般客,还是不要轻易得罪。

    庄婆愣了一下,摆摆手示意四位美人离开。四人走后,庄婆不再满脸笑容了,而更多的是装出来的不自然的假笑。她驱散了身边的伙计,笑着对林洪说:“连我们这儿最美最贵的四大花魁都看不上,想必您也不是为玩乐而来的吧?您说想找女人,我实在想不出我们这儿还有什么女人配得上您。”

    林洪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世上没有谁配不配谁。要是谁愿意,连猪狗牛羊都配得上。重要的是自己认为谁配得上自己。只要喜欢就行了!”

    庄婆不仅不笑了,反而微微皱起眉头,假嗔道:“您别说笑了。您既然来此,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找的女人也绝不是一般的花姐。明摆着的嘛,您连我们这儿的花魁都看不上!”

    林洪哈哈一笑,点点头道:“庄婆就是庄婆,一语道破天机!在下虽为女人而来,但并非为玩乐。只请您请出今天晚上新来的花姐来见一面即可。”

    庄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抓了抓满头银发,勉强笑道:“哦,原来您是喜欢雏的!不过今天晚上新来的花姐虽也是貌美如花,但也比不上花魁吧!再说……雷二爷已经花钱买下她了。要不明天您再来,我保证给您留着!”

    林洪哼了一声,冷笑道:“什么雷二爷?”

    庄婆眼珠子乱转了一通,苦笑道:“您可别跟他争,他是雷龙的亲弟弟!”

    林洪又哼了一声,冷笑道:“雷龙又是谁?”

    庄婆也不由得跟着他哼了一声,笑道:“您可真爱开玩笑!”

    林洪嘿嘿一笑道:“他出了多少钱?我出双倍,行吗?”

    庄婆左右移动着眼珠,似乎神不守舍,呆呆地说:“不是钱的问题。要是得罪了雷二爷,恐怕小店不保,老身人头也难保了!”

    林洪哼了一声,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碰到困难不能一再逃避,必须迎难而上才行!”他咳嗽了一下,大声道:“雷二爷在哪个房间?我自己跟他谈去,不需要你为难!”

    庄破吓得浑身一哆嗦,悄声道:“您可别这么大声音!要是让雷二爷听到就麻烦了!”

    林洪暗自觉得好笑,他刚刚大声说那些话时施展了天魔教独门神功魔音功,不管是身在红花楼内哪里的人都必能清清楚楚听到,就算是沸反盈天的角落也能将话一字一句传送过去。听者无论是心不在焉还是精神恍惚都能明明白白听得一清二楚。

    林洪不再理会庄婆在一旁唠唠叨叨,好说歹说,而是气定神闲又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楼上楼下每一间客房的门。每一次房门打开时,他的眼睛便亮一亮,但很快又恢复冷眼旁观。

    楼上一间装饰豪华的客房的门被缓缓打开时,林洪的视线迅速定格在那扇房门前,还有从门里走出来的一个人高马大,身穿青衣大褂的大汉。大汉顾盼生辉,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他在楼上向下四处看了看,当看到林洪时,他们四目相对,却是一言不发。

    林洪眼睛越来越亮,转头对身边的阿寿说:“你看,客人连衣服都还没脱,那女子必定还未遭玷污。”阿寿疑惑不解地瞧着那个大汉,迟疑地点了点头,心里依然忧心忡忡:“他怎么知道那人就是包下鞠兰花的雷二爷?”

    林洪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之所以不是一般人,是因为有与众不同的眼光,可以很快在人山人海,凡夫俗子之中找到也与种不同,鹤立鸡群的不一般人。

    林洪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庄婆,慢慢走上楼梯,齐霸天和阿寿在后跟随。

    庄婆见到雷啸出门时就已经惊吓得呆傻了,担心待会儿可能发生的不可收拾的纷争很可能会让她整个店毁于一旦,却又投诉无门。

    今天来的这两位大爷皆非善茬,得罪谁都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作壁上观。她刚刚因为走神没站稳,差点被林洪那一推推得从楼梯上摔下去,惊出一身冷汗。

    林洪带着齐霸天和阿寿来到雷啸身边,雷啸没有正眼去看林洪,而是左右瞧了瞧阿寿和齐霸天。林洪会心一笑,转头对阿寿悄声道:“你和霸天在外边吧!”齐霸天点点头,并无异议。阿寿却不免担心地瞧着林洪,想说却不敢说:“千万别冲动,为了像我这样的人不值!”

    林洪不言不语,只是慢慢摇了摇头,又轻轻点了下头,便径直走入洞开的房门。雷啸把手松开栏杆,漠然瞧了阿寿和齐霸天一眼便也进了房,把门关上了。

    客房内有一张精美圆桌,桌边有两张靠背椅。林洪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雷啸关上房门后,站在门口用奇怪而疑惑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道:“你这个人好生奇怪,你我素昧平生,你却不经过我同意就进我的房间。”

    林洪不由得也笑了笑,暗想:“此人居然还会用素昧平生这样生僻的成语,而且语态文雅,长得五大三粗,想不到竟像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一点也不像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恶霸的亲兄弟呀!”

    他正暗自啧啧称奇时,雷啸忽然快步走了过来,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洪,冷冷道:“我知道你是林洪,阳洲城里谁都买你的面子。可我大哥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来找麻烦?”

    林洪淡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来找麻烦,而是帮一个朋友来向你讨个人情。”

    “哪个朋友?”雷啸愕然道:“是刚刚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叫花子?想不到像你这样身份的人会跟那种下九流交朋友!”

    林洪苦笑道:“谁都有穷朋友和富朋友嘛!总之朋友所托我向来是义不容辞。”他边说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坐在床沿上的鞠兰花。

    鞠兰花对于房间里忽然多了一个男人或者少了一个男人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她好像已经绝望,而且麻木了,正在等待无情的伤害排山倒海而来。她决定今晚遭受奇耻大辱之后不再去见明天的太阳,因为她觉得已没脸再见光明。光明只会让她更加明显地看到自己的肮脏。

    在这一切还未发生之前,有两个男人跟她共处一室。本来若是被一个陌生男人蹂躏一次就够耻辱的了,没料到还有另一个男人。好吧!破罐子破摔。既然总归会是残花败柳,又能残败到什么地步呢?死则死矣,一切悲欢苦楚都将在一瞬间永远结束。

    林洪笑了笑,又接着说:“你今天晚上买下的这个女人曾帮过我朋友,现在我朋友托我来帮他帮她。”

    “你怎么帮她?”雷啸冷笑道,手不经意地摸了摸腰间的刀柄。

    林洪故意不注意他隐秘的动作,其实已经注意到了,但仍和和气气地笑着说:“很简单,我带她离开。”

    “凭什么?”雷啸把手按在刀柄上,冷眼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林洪又故意不注意那丝杀气,微笑道:“凭天理。这个女人做了一件好事,施舍了一个乞丐,却成为了被强行卖到这里做花姐的缘由。简直是天理不容。只有让她离开,重新回到她正常的生活中去才算是天理昭昭。”

    雷啸沉默了片刻,哼了一声,冷冷道:“可是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不管她是怎么来的,至少今天晚上她属于我一人。明天你可以把她带走。”

    林洪也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觉得一个良家妇女被玷污之后还会有脸继续活下去吗?而且这不是她自己选的生活方式,若是她自愿来的,我无话可说。可她是你们强迫而来,她所受的屈辱都是因为你们天理难容的恶行!这样一来,别说是我朋友托我帮忙,就算是我自己知道了也会不请自来!”他其实已经生气得想重重拍一下桌子了,但行走江湖多年,早已养成韬光养晦,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习惯。

    “可她长得很像仙女姐姐。”雷啸没有仔细听林洪的长篇大论,而是痴痴地瞧着鞠兰花,自言自语道。

    “仙女姐姐?”林洪想笑却没笑出来,疑惑道。

    雷啸转过头,依然心驰神往,长长叹了口气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林洪沉默了片刻,渐渐琢磨出雷啸必然有一个旧时所爱的女人跟鞠兰花长得十分相像。看这情形,雷啸心中所想其实是对纯洁感情的眷恋,并非像一般客人那样专为美色而来。他暂时定了定心,至少不必担心鞠兰花会遭到玷污。

    雷啸看了看一直呆坐床沿的鞠兰花,鞠兰花始终正眼都没瞧过他一眼。他不免有些失望,转而变得绝望,又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自语道:“她终究不是她……”

    林洪本来想说点安慰的话,但转念一想:“言多必失,万一我激得他动怒了,把我赶将出去,到时候说不定会弄巧成拙。我免不了跟他一番恶斗,可能免还是免了吧!不是说任何矛盾都可以用谈判解决吗?还是让他自我安慰好了,安慰好了,心结就打开了,到时候不攻自破,皆大欢喜!”想至此处,他差点开心得鼓掌。

    雷啸不停地长吁短叹,自怨自艾,自言自语:“当初我要是像现在这样飞黄腾达就可以跟她门当户对了,不至于枉然伤怀。”

    鞠兰花一直沉默不语,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此时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他们所在的桌边,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又一饮而尽。

    雷啸和林洪目瞪口呆地瞧着她。

    鞠兰花连喝三杯烈酒,面红如血,眼睛也血红,语无伦次道:“哼,我听不懂你们说的话!因为你们说的不是人话……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是畜生!试问,我听的懂狗话,狼话吗?哈哈哈哈哈……”她狂笑了几声便俯下身呕吐,地上一片污迹。

    雷啸厌恶地瞪了她一眼,站起身来,猛拍了下桌子,骂道:“臭娘们,你骂谁呢?”说着抽出腰间的大刀。

    林洪赶紧伸手笑道:“何必跟醉酒的人一般见识呢?”雷啸哼了一声,转身走到床边,提刀怒视着鞠兰花。

    鞠兰花吐到只能干呕,最后呕出一口鲜血,慢慢直起身来,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冷笑道:“你们要来就来吧!哈哈!有好东西给你们瞧!”她边说边扯开外衣,露出贴身内衣。

    林洪皱眉道:“姑娘,有话好好说。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鞠兰花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只是傻笑着自言自语:“我从小到大被人糟蹋过几百次,上千次啦!你们以为我是雏?哈哈,你们上当了!”说完她忽然用力扯自己的内衣,内衣从身上脱落时带出一片淋漓的鲜血,衣服上的线从她的身体上抽离,撕烂了一大片血肉,触目惊心。

    林洪和雷啸都看得惊呆了。林洪咬了咬牙,忽然飞身上前,一把抓住鞠兰花还在撕扯衣服的手。她手上染满了鲜血,染红了林洪的手。

    林洪瞪大眼睛盯着她血肉模糊的胸口,发现有无数根金线连接在内衣和她的身体之上。

    物伤其类,正常人见到别人受到惨无人道的伤害,就算是素不相识也会悲愤填膺。林洪也不例外。他紧紧抓着鞠兰花的双手,生怕她继续扯自己的内衣,怒气冲冲道:“是谁把你的身体和贴身衣服缝在一起的?!”

    鞠兰花痴痴呆呆地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傻笑道:“这世上没一个好男人!都是骗子,禽兽!”她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又左右移动了一下,向房间里四面张望,当看到站在床边的雷啸时,她忽然瞪大眼睛,双眼布满恐惧的神色,死死盯着雷啸大喊:“是他!他把我的身体和衣服缝在一起的!他想一辈子独自占有我,不让别的男人碰我一下!好狠毒的禽兽!”

    林洪也转头怒目瞪着雷啸,眼睛里透出一股杀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恨不得用眼神就立刻把他杀死。

    雷啸茫然不知所措,但刀还稳稳地被他握着。他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不是说过吗?何必跟醉酒的人一般见识呢?她说的都是疯话。”

    林洪咬着牙冷冷道:“可是她现在不醉了,她已经吐过了,而且还流了这么多血。你玩弄她便罢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心狠手辣,穷凶极恶!哼,你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必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雷啸一直是满不在乎的神情,听到这话忽然气得脸色血红,用力挥了下刀道:“你说我可以,不能说我哥!”

    林洪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哥跟你是一丘之貉,说你就等于是说你哥。”

    雷啸哼了一声,冷笑道:“男人跟男人啰嗦个屁!有本事你斗得过我手里的刀,我跪下来跟你磕头!”

    林洪慢慢松开鞠兰花的手,对她说:“你不要再扯衣服了!我现在就去把这个畜生给宰了!”

    鞠兰花低垂着头,声若蚊蝇地说:“你替我杀了这个禽兽……我就嫁给你。”

    林洪仰头大笑道:“我这把年纪了还谈婚论嫁?你可别开玩笑了!”

    鞠兰花忽然抬起头,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开玩笑。”

    林洪忽然发觉鞠兰花确实如同仙女下凡,活了这么久也从未见过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他只盯了她片刻便不禁心动了下,但大敌当前,他一点也不敢胡思乱想,转过身背对着她,微笑道:“活着再说!”

    雷啸咬牙切齿地冷笑道:“还他妈罗哩罗嗦个屁!不敢打就快滚犊子!”

    林洪一言不发,忽然腾空而起,手里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乌黑发亮的利剑。那一剑凌空刺向雷啸的咽喉,雷啸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只抬刀格挡。铿锵一声,震耳欲聋。刀剑相撞后如电光石火,剑还是剑,可刀却断成两截。

    林洪猛地退开一步,正自欣喜时,发现雷啸手里刀虽断了,但断层处却露出一把剑的剑尖。雷啸冷笑了一声道:“无痕剑法果然凌厉无比,能砍断我这把精钢铸造的宝刀也算你有些本事了!不过我的刀法虽然平庸无奇,不知道我的剑法能不能敌得过所谓天下无双的无痕剑法。今天倒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林洪凝神注视着雷啸手里的刀和刀中的剑,忽然不屑地笑了笑道:“你可真算得是口蜜腹剑!亏你想得出来把剑藏在刀中,简直是小人所为!呸!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径情直遂了吗?我让你见识见识无痕剑法真正的厉害!”说完迅速移动脚步,剑随人动,人随剑动,像一个魅影般飘忽不定地向雷啸冲去。

    剑气逼人,雷啸不敢大意,急忙中赶紧甩开套在剑上断刀,一把剑舞得天花乱坠,护住周身要害,却只有防守的工夫,没有进攻的间隙,好比是作茧自缚。他只隐约可见一斑一点微弱的剑光,却连对手的人影也看不到。

    雷啸手不能停,尽全力也仅仅自保无虞,不由得心猿意马地想:“无痕剑法果真变幻莫测,莫测高深!不仅剑无痕,而且人也无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奋力挡开一剑,猛地跳开一大步,本决定暂停打斗,向林洪好好讨教一下无痕剑法的奥义,没想到林洪的剑如影随形,雷啸还没站定脚步,林洪已把剑抵在他的咽喉之处。

    雷啸冷汗涔涔而下,想说话却不敢说,因为一旦喉咙滚动便会被剑尖刺破。鞠兰花忽然狂笑一声道:“快杀了他!你还等什么?”

    林洪静静地盯着雷啸,冷笑道:“你死而无怨吧?”雷啸哼了一声,冷笑道:“我不是死而无怨,而是死而无憾。我不该死,但败在无痕剑法之下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林洪瞟了一眼面目扭曲的鞠兰花,鞠兰花像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死死盯着雷啸,嘴里不停地絮絮叨叨:“杀了他!狗男人,人面兽心!”

    雷啸的喉咙因为刚刚说了一句话而滚动了,被林洪手中的剑的剑尖刺破了皮,鲜血直流,把衣襟都染红了。他咬牙忍痛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是败在你的手下,而是败给了精妙绝伦的无痕剑法。并不是因为你多厉害,只不过你侥幸学会了无痕剑法而已。无痕剑法被谁学会,谁就是高手。我服的是你的剑法,而不是你。”

    林洪愣了一下,笑道:“想不到你还算是个铮铮铁骨的好汉!既是好汉又何必对她做出如此惨无人道,心狠手辣的恶行呢?”

    雷啸挺胸抬头,冷冷地瞧着鞠兰花道:“她刚刚说天下没一个好男人,都是禽兽,骗子!你没听到吗?”

    林洪转了下眼珠,冷笑道:“是因为你害她太狠而使她不再相信世上还有好男人。”

    “你是好男人吗?”雷啸冷笑道。

    林洪哼了一声,冷笑道:“是不是好男人我不敢自夸,但我至少是人,而你连人都算不上。”

    雷啸闭目冷笑不语,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咽喉之处已因说话而滚动了数十次,每次滚动都会触碰到紧挨着的剑尖,鲜血淋漓。他的咽喉几乎被刺穿了,说话声渐渐变得沙哑而模糊,神智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迟钝。

    他不是不想睁开眼睛,而是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了,连站也站不住了。因此当鞠兰花忽然跑过来用一把匕首刺入他的胸口时,他也没能避开,只是猛地睁开双眼,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死死盯住鞠兰花止不住颤抖的握着匕首柄的双手和自己鲜血直流的胸膛。

    雷啸刚想大吼一声,鞠兰花忽然拔出匕首,鲜血像喷泉一样猛地从他胸口的创口喷出,喷得鞠兰花满脸满身是血,林洪在血未溅到自己身上时便已闪身跃至两米之外,咬着牙愣愣地看着那两个惨不忍睹的“红人”。

    雷啸胸口的血喷了一会儿便变成涓涓细流,从身上一直流到地上,流到林洪的脚下。在雷啸终于没能喊出最后一声就直挺挺倒在血泊中时,林洪痴痴地看着正在发呆发抖的鞠兰花,沉声道:“是你杀了他还是我杀了他?”

    鞠兰花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匕首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又舔了舔匕首上的鲜血,面无表情地说:“是他自己找死!”

    “真的是他把你的身体和你的贴身衣服用金线缝在一起的吗?”林洪问出这个问题只是想给因他而死的人找个该死的理由,不然他必定会心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愧疚,甚至抱憾终身。

    鞠兰花的回答却出乎他意料。

    “不是他干的。”鞠兰花冷冷道,眼睛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死不瞑目的死者。

    “什么?!”林洪紧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就像听到了晴天霹雳一样。

    鞠兰花眼睛望着忽明忽暗的窗户。窗户之所以忽明忽暗,是因为窗外时时有客人经过。外面还是人声鼎沸,花天酒地,管乐齐鸣,好不热闹!而房间里却是血雨腥风,阴气沉沉。

    本来三个人的房间只剩下两个人。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整个房间看起来,听起来都像一座孤坟。与房外的热闹非凡对比,孤坟显得更加凄楚而寂寞。

    林洪把一扇窗户的窗帘扯下来披在浑身是血的鞠兰花身上,围住她血肉模糊的胸膛,拉着她的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阿寿和齐霸天看到他们出来,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多说话,然后跟在他们身后径直走下楼梯,走出了灯红酒绿的红花楼,留下一堆骄奢淫逸,声色犬马,花天酒地,快活逍遥的达官贵人。

    阿寿和齐霸天刚才虽守在门外,但因楼上楼下实在太过喧哗而并没有听见房里什么动静,其他客人和伙计也根本听不到,所以直到他们出去也没人注意到这一场惊天血案。

    林洪走到大门外停住脚步,松开握着鞠兰花的手,转头看着齐霸天和阿寿,叹了口气道:“从今以后我再也过不上平静日子了。”

    “怎么回事?”阿寿和齐霸天同时问道。

    红花楼内忽然传出一声尖叫,接着像炸了锅一样,人潮蜂拥而出,把宽敞的大门挤得水泄不通,上百人争先恐后,逃命一样地往外跑,边跑边狂呼乱叫:“杀人啦!杀人啦!雷二爷被人杀啦!”

    这些动静代替了林洪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