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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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襟怀坦白

    thu jul 09 21:25:55 cst 2015

    时间像是加上了风火轮,刚刚还是灿烂艳阳,瞬间就日落西山。金黄色的阳光照进山洞,黑影仿佛变成了一尊金佛。

    雷啸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想说的已经忘了,就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身为何人。

    黑影哼了一声,笑道:“我是邵通。”

    “我知道。”雷啸终于知道说什么了,而且一下子就回归到现实,忘记刚才那一阵离奇的遐想从何而来,又去向何处了。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邵通淡淡地说。说生死存亡的大事竟像上街买白菜一样稀松平常。

    雷啸微微皱眉道:“为什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邵通沉默了一会儿,微笑道:“因为我梦见过此时此刻。”

    雷啸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只得等着邵通接着阐述。

    “我一生习武,做过大户人家的仆人,做过街头混混,做过作坊小工,也做过店小二,甚至还做过流浪汉,直到今天成为人们所不齿的强盗。我一直以微不足道的形式存在,以低三下四的方式生存,以厚颜无耻的手段发迹,占山为王。可是我可以非常骄傲地说: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么?”雷啸沉默了片刻,微笑道。

    “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邵通依旧背对着雷啸,反问道。

    雷啸抓了抓头皮道:“你应该跟我差不多吧!大概四十岁左右。”

    邵通哈哈大笑道:“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孩子。”

    “你……”

    邵通哼了一声,微笑道:“我今年已经五十九了。”

    雷啸目瞪口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道:“快六十了?”

    “准确的说,还过一个月我就六十岁了。我想金盆洗手,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强盗了。可是在我退隐江湖之前,我想实现我的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么?”雷啸问这句话的时候没意识到已是第二次问。

    “我快六十岁了。”邵通似在自言自语,总是不直接回答,好像梦想是件难以启齿的秘密。

    雷啸轻叹了口气,微笑道:“我知道。但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六十岁并不算很老,你照样可以占山为王,至少还可以叱咤风云十年吧!”

    邵通冷笑一声道:“我虽然五十九了,但我自问跟二十五岁的年轻小伙子没什么区别,照样生龙活虎,身强力壮,那是缘于信心。可是我有一种迷信,年过六十之后,无论多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再像二十五岁一样了,不是因为年老力衰,而是……没有信心了。或者说……没有年轻时的雄心了。像你现在这个年纪是根本体会不到的。”

    雷啸沉吟不语,长长叹了口气。

    邵通也沉默了一会儿,接道:“所以我想在六十岁之前可以寻到一个与我至少可以打成平手的武林高手来一决高下,孰赢孰败也不重要。我只想对我执着武学的一生有个交代。”

    “这就是你的梦想?跟我打一架?”雷啸恍然大悟道。

    邵通忽然转过身,双眼炯炯有神,背对着金色夕阳,却似乎放出比阳光更刺眼的光亮。他死死盯着雷啸,雷啸完全可以看清他的脸,纤毫毕现。是他的眼睛照亮了他的脸,雷啸从来没有见过谁有这么亮的眼睛,简直就是黑暗中的一团烈火,比二十岁的年轻人还要精神百倍。

    邵通一直一动不动,此时忽然慢慢抽出了背后的宝刀,宝刀已完全出鞘,却像从来没有动过一样,或者像本来就在鞘外。

    雷啸心中暗惊,冷汗涔涔而下。时至今日,他也是从未逢过敌手。可这个本该已老态龙钟的老汉精神抖擞地站在他面前,却如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想挥刀把面前的仿佛庞然大物的梦魇斩得七零八落。

    邵通的刀又缓缓移动到身前,一把刀像一片白影一样飘忽不定。雷啸看得如梦似幻,几乎被这片幻影吸引到梦境中去。幸亏他心里还残留着大敌当前的忧患意识,知道一不小心就可能人头落地。那片白色幻影其实是来勾他魂魄的黑白无常。

    可是雷啸无法摆脱梦幻的纠缠,越是想清醒过来越是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就像走钢丝的人一样,走到半途已筋疲力尽,摇摇欲坠,可坠落就意味着死亡。半途而废如同在和死亡开玩笑。

    雷啸极力抵抗着深深的疲劳和沉醉,不让自己不知不觉地做梦,做梦意味着睡去,睡去就意味着沦为刀下之鬼。他明白邵通正在施展迷魂大法。这是上乘武学,没有四十年的内力的话根本无法驾驭此类神功,否则自己会比对手先被迷魂,到时候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邵通不仅有四十余年的深厚内力,而且早已将迷魂大法融会贯通。雷啸双眼翻白,嘴角流出口水,活像一个傻子。可他在潜意识里还保留着一丝清醒,这丝清醒就是对死亡的觉悟。他明白要是邵通想杀他的话,现在早就已经动手了。他现在完全被迷魂大法控制住了,只能迷迷糊糊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身为何人,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见。

    忽暗忽明的白色幻影忽然亮光一闪,雷啸下意识地第一次握住了身边的刀的刀柄,他奋起浑身力气紧紧抓住刀柄,忽然产生一种久违的信心。

    白光一闪,雷啸便已明白生死存亡只在一瞬之间,邵通已经出刀了,可他的刀呢?他握住的只是刀柄,却无力再提起刀来,连格挡的意识也消失了。

    白光似乎停在他眼前。雷啸努力睁大眼睛,却还是只能依稀看见一片白色幻影。那一刀并没有砍下。

    雷啸感觉耳朵也仿佛恢复了一点听力,只听邵通声若洪钟道:“快拔剑吧!”

    雷啸愕然道:“剑?”他手里明明握着的是刀。说出这一个字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连说话的意识也没有了,现在才有力气说话。

    白影始终停留在雷啸睁圆却看不清的双眼前。邵通淡然一笑道:“其实刚刚我背对着你跟你聊天的时候就开始施展迷魂大法了。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定力。现在你拔剑吧!”

    雷啸使力用手揉了揉眼睛,终于可以清晰见到面前的那片白影,那片白影竟不是刀,刀一直都未出鞘过,一直都被背在邵通的背后。

    雷啸指着眼前的白影,痴痴地说:“这是什么?一团白影。”

    邵通哼了一声,冷笑道:“难道你没体验过在黑暗的环境下突然见到亮光,亮光消失之后却一直残留白影在你眼前吗?”

    雷啸恍然大悟,又哑然失笑道:“跟大半夜看见天上闪电一样。闪电虽然消失了,却会使人产生一种幻觉,那刺眼的亮光持续浮现在眼前。”

    邵通嘿嘿一笑道:“这就是迷魂大法的精髓。”

    雷啸依然下意识地紧握着刀柄,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其实用的是剑?”

    邵通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跟我弟弟邵达比试过,他的刀被你几乎削成两截。你虽然用的是刀,但刀不可能会削出那么细的断痕。刀是最为霸道却粗鲁的兵器,要么直接把别的刀砍断,要么自己被砍断,绝不会出现难以察觉的断痕。所以你斩断他的刀,用的不是刀,而是剑气。”

    雷啸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笑道:“果然是高手。十几年来我未逢敌手,早年间以剑法打败过无数所谓武林一流高手,但他们尽是浪得虚名之辈。所以我决定藏剑于刀,不遇到真正棋逢对手的劲敌绝不轻易亮剑。再说了,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嘛!我觉得剑和人是一样的道理。”

    邵通哈哈一笑道:“那么现在你觉得该不该亮出你的宝剑了?”

    雷啸长长叹了口气,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说:“不是该不该亮剑,而是不得不亮剑。它跟了我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保存在刀身之中,总算有机会出刀来助我一剑之气了,我想它比我还急着出刀呢,现在早就已经锋芒毕露啦!”

    邵通听得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道:“原来年轻人的剑跟年轻人一样心浮气躁啊!你倒是达到了人剑合一的武学圣境啦!哈哈哈哈哈哈……”

    邵通狂笑不止,雷啸却屏息凝神,仔细酝酿着周身气力,琢磨待会儿是否可以运用自如,最好能够一击即中。因为像邵通这样武功已臻化境的高手,若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则会落入缠斗的泥潭,再想险中求胜便是难上加难。

    空谷无人,只有两只黑影上下翻飞,如同两只斗狠的猎鹰。

    雷啸从刀中抽出来一把剑,剑身细如水蛇,灵动而迅捷。邵通挥刀如猛虎,招招取人要害。雷啸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剑上,人随剑走,剑随人动,一招一式也堪堪命中对手要害部位。

    山谷里忽然刮起狂风,而且越刮越大,紧接着向起了倾盆大雨。二人棋逢对手,你来我往,针锋相对,闪展腾挪,不相上下。

    狂风大作,暴雨如注,他们几乎看不清对方的一招一式,仅凭直觉去格挡和出手。

    其实没有谁想杀谁,只不过各自都渴望把自己生平所学尽情发挥,就像被压抑了很久的怨恨终于得以报复。但这种报复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对自己长期以来的废寝忘食,日以继夜,苦心孤诣有一个交代。

    是时候实现一生的梦想了,也是时候和梦想做一个了断了。背负梦想的重量活着实在是太累了。猪狗牛羊,毒蛇猛兽都没有梦想,所以生即是生,死即是死,什么都不用背负,跟大多数人一样。

    邵通和雷啸大战了几个时辰,风停了,雨歇了,可战火却依旧熊熊燃烧。不知情的人看到,肯定会以为他们俩有什么不共戴天的血仇。

    天已全黑,空中挂着一个弯月。邵通和雷啸谁也看不清谁,只能聚精会神地注意两片白光的动向。一片是刀光,一片是剑影。

    剑客时常蒙眼练剑,所以黑暗对雷啸的剑法没有多少影响。刀客却很少练习在黑暗中用刀,但邵通刀法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眼睛看不清,耳朵却极灵,每当剑锋破空,他都能一一准确格挡,然后趁势进攻。

    酣战半晌,二人已是两败俱伤。雷啸的腕口和臂膀都被大刀割破了好几个血淋淋的口子。邵通的肩膀和锁骨也被刺中两剑。但激战中的双方是不会感到疼痛的,一牵一动虽然让他们痛不欲生,但比起生死存亡来说,无论多么重的伤都只是小伤。谁要是有半点怯懦心理,犹豫了片刻,便会死在对方手下。

    江湖人士比武既分输赢,也分生死。有的直接就是生即是赢,死即是输,半点含糊不得。有为财,为情,为仇,为怨而斗,也有单纯的只为比武。

    邵通和雷啸不为财,不为情,不为仇,也不为怨,只为了比武,不带任何包袱,尽情享受比武的过程,就像是一场比赛。

    其实现实生活中人与人都在不停比赛,有的人平步青云,有的人穷困潦倒,有的人积极向上,有的人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但许多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匆匆一个过客而已。转眼几十年很快就过去了,从刚开始的雄心勃勃,到后来的心如死灰。人生如梦,梦里不知身是客。所有人都是在做梦,所以都应该尽情享受梦的离奇,尽情释放心中的梦想,梦之所想皆能实现。

    雷啸和邵通打得筋疲力尽,都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他们做的是噩梦,但比噩梦更加可怕的是一旦醒来就会死去。所以他们都尽量在梦幻状态中保持清醒,就算错误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也不敢掉以轻心。真实的梦里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悠闲自在,无论多大的危险都不过是一场虚惊而已,只需安心地在梦里等待睡在踏实的床上的人醒来就行了。而虚幻的梦却需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就算明白明明只有睡着了才会做梦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人头落地之时才是醒来之时。

    极度的疲惫和痛苦使人产生幻觉。雷啸已经有幻觉了,他总是觉得眼前的对手越来越不真实,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在做一场漫长而辛苦的梦而已,以为就算在梦里死了也是假死,大不了醒来时一身冷汗罢了。他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游移,等于是在生死之间徘徊。

    邵通也好不到哪儿去,疲惫得泪眼模糊,虚弱得完全靠意志力才得以继续战斗。而战斗已变得十分可笑,就像两个在梦游的人。不知情的人看到,肯定会以为是两个疯子在瞎打瞎闹。每招每式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就算真正砍到对方身上也伤不了。招式已不成招式,互相都难以捉摸,也不需要捉摸。

    邵通最后一刀搁在雷啸脖子上,雷啸最后一剑抵住了邵通的胸口。他们却谁也没有砍下,也没有刺入。不是因为真的筋疲力尽,而是各自心里同一种莫名的绝望。

    他们二人保持着这个互相挟持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组活灵活现的雕塑。

    这是他们第一次停止打斗。

    站立了片刻,二人皆逐渐恢复了点体力,意识清醒了一点,眼睛也看得清晰了一点。舞刀弄剑了这么久,他们有一瞬间几乎忘了跟自己过招的是什么人,长什么样都分不清了,甚至连自己是谁也忘了,只是两个麻木的机器在争勇斗狠。

    雷啸想起了这一点,忽然忍不住狂笑起来,邵通愣了一下也忍俊不禁。二人同时收刀撤剑,对望着狂笑不止。笑着笑着雷啸因体力不支先倒在了地上,邵通也接着精疲力尽地瘫软在地。

    二人平躺着,动也动不了,笑也没力气可笑了。他们都安详地闭着眼睛,幻想着满天繁星,不知不觉睡着了,睡着的同时希望一生一世就这么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因为实在太累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天还是漆黑一片,一颗星星也没有,连月亮也隐身于云层之后。

    山下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邵通在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喊:”大哥!大寨主!”他比雷啸先睁开眼睛,雷啸睁开眼睛的时候不仅听到了嘈杂的呼喊声,而且遥遥看见山下闪耀着一片火光。

    二人依然躺着,都没有说话,直到那群人发现他们,把他们团团围住。雷啸没看那些人,而是用疑惑的眼神瞪大眼睛盯着邵通,似乎在问:“这些人是谁?你认识他们吗?”其实他担心的是自己体力尚未恢复,要是跟这些面目狰狞,一看就不像好人,虽然不见得有多高武功,但毕竟人多势众的大汉们打起来,吃亏的恐怕还是他。所以他不敢稍有轻举妄动,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邵通含笑看着他,忽然仰头大笑道:“雷兄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我寨子里的兄弟。”雷啸莞尔一笑,点了点头,但仍不安地瞧着这些手拿大刀的大汉,忧心忡忡。

    大汉中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便是邵通之弟邵达,走上前来,用火把照了照雷啸,又照了照邵通,对邵通道:“大哥,你受伤啦?看我替你报仇!”说完他提起大刀就朝雷啸砍去。雷啸自知无力抵挡,剑也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只得呜呼哀哉,引颈待戮,但他明知道邵通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杀,所以坐以待毙时也有点悠然自得。

    果然,邵通大喝一声:“住手!”声震屋瓦,惊得邵达瞬间停止砍杀的动作,手举大刀的姿势凝固了,仿佛一尊气势凌人,活灵活现的雕像。

    邵达慢慢放下刀,愕然道:“大哥,这小子把你伤成这样……”

    邵通冷笑一声道:“你还有没有脸?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精疲力竭,而且身受重伤的人?”

    邵达愣愣地仔细观察了一下雷啸,果然发现他脸上身上有好几处皮开肉绽,血还在从肩膀上的伤口留下来,衣襟都被染红。

    邵通大声对着众大汉道:“你们听着,谁也不许伤他一根毫毛,而且要把那箱黄金还给他。”他咳嗽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张木牌递给雷啸道:“你拿着我的信物,江南以南,直到两广都没人敢拦你。”

    雷啸结果木牌,只见雪白的木板上印着一个黑褐色的大字:通。

    “你们先回山寨里去吧!邵达,你今天晚上就把寨子里库存的所有金银财宝都分给弟兄们,一个也不准少。明天你们都各自散伙,回家!”邵通扯起嗓子大声说,然后大声咳嗽。

    众大汉全都愣住了,有的还抠着自己的耳朵,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邵通神情严肃地看了一遍众人,厉声道:“明天我要是发现寨子里还有人的话,我见谁打谁,打成残废再赶下山!”

    众大汉不再抠耳朵了,本来应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是鸦雀无声,一动不动,仿佛一群神态各异的雕塑。有失落,有疑惑,有不满,有哀伤,也有高兴的。

    众大汉,包括邵达足足愣了一盏茶工夫才回过神来,纷纷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却谁也没有说出口。有的还偷偷抹去眼泪,有的狠抓头皮,但犹豫徘徊了片刻,便陆陆续续下山了。熊熊燃烧的火把群渐渐变成星星点点,每颗亮点向不同的方向而去,沉默告别,从此天涯明月,随遇而安。

    空荡荡的山谷只剩一个火把,三个人。邵达举着火把愣在原地,直到手下们都离去了也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邵达紧紧皱着眉头,想了又想,最后也只能说出三个字:“为什么?”

    邵通淡然一笑道:“今天我突然明白,人各有志,不能因为义气相投就用所谓的义气来绑住这群人,而不让他们各自去选择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生活方式。人生需要改变!”

    邵达浓眉紧皱,大声道:“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邵通哼了一声,冷笑道:“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就是你梦想的人生?那跟禽兽有何区别?”

    邵达喘着粗气道:“我才不管什么梦想呢!只有有吃有喝有女人,还有什么可想的?你刚刚说的那些绝情寡义的话肯定伤透了弟兄们的心!”

    邵通冷冷道:“可这些都是抢来的不义之财!唉,多的话我也不说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自然会明白。我一生到此时此刻,不求功成名就,但求襟怀坦白。”

    邵达把刀重重摔在地上,边快步离开边怒气冲冲地说:“有好日子过就行了!瞎想什么想!”说完转眼间消失在黑暗中。

    雷啸愕然半晌,慢慢站起身来,淡然一笑道:“邵大哥,那三百两黄金我也不要了,就分给你的弟兄们吧!至少算是做了件好事,可以少一批强盗,多一批良民。哼,送给我舅舅做寿礼也只是锦上添花,贪上加贪而已。”

    邵通仰头哈哈大笑道:“你觉得比武是你赢还是我赢?”

    雷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道:“反正我很痛快,很开心!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邵通笑道:“输了也开心?”

    “世上的比赛从没有谁输谁赢这一回事。”雷啸微笑道。

    “但比武总归有个强弱胜败吧?!”

    “你不说到了你这把年纪才会明白吗?”

    “明白什么?”

    “襟怀坦荡!”

    “错了!是襟怀坦白!”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