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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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端盘子

    thu jul 09 18:53:40 cst 2015

    “不抽烟?除非我不再不开心。”那个女人抽着烟冷笑说:“哼,有时候放弃比坚持更难。我活着就是个玩笑,不必认真。不要对我进行道德绑架,我不想成为理想型的所谓完人。死是注定,我宁愿痛快地死。在此之前,我要洒脱地活!”

    “哼,如果不能让你因为喜欢我而注意我,那我就让你因为讨厌我而注意我!”那个女人低着头咕哝道。

    “你……你说什么疯话?你是什么人?刚才是你像鬼一样惨叫吗?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这儿抽烟,鬼叫什么?”刘晓飞不禁退后一步,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女人,像是在观赏一件匠心独运的艺术品,又像在防备一头随时会进攻的恶狼。

    “我?我是鞠老爷的女儿鞠兰花。我想叫就叫啰,因为我不开心,不开心就叫!”

    刘晓飞没想到她会轻易告知自己的姓名和身份,不敢相信她竟是鞠府千金,更不敢相信千金小姐竟会在三更半夜在外院的茅房里躲着抽烟,鬼叫。这简直比科幻片还令人震惊。

    “哼,你蠢得跟头驴一样,这么大年纪了混成这么个鬼样,你还在乎你什么样?”自称鞠兰花的女人抽着烟,一脸不在乎地说。

    “不在乎自己什么样?你说什么鬼话?快走吧!不然我叫人把你轰出去了。这可不是外人能来的地方,尤其是女人!”刘晓飞有些莫名地着急。

    “抽根烟再想吧,至少证明你总算是个有思想的动物。”

    刘晓飞咬着牙强作镇定,淡然一笑,说:“你好像遭受过重大打击,对生活中的一切都看得很淡。”

    “不是看淡,而是麻木。”

    “为什么会麻木呢?”刘晓飞问。

    “因为我总是感觉自己不在自己身上。”

    “你是个有梦想的人吗?”她又接着问出一句令刘晓飞有些措手不及的问题。

    刘晓飞愣了一下,微笑着说:“你是第一个跟我谈论梦想的人。看来你不是一般人啊!为什么这么问?”

    女人冷笑一声,说:“要是你有梦想,那你也不是一般人,为什么待在这儿做仆人?”

    刘晓飞微微一笑,说:“只要我的梦想在这里,我就待在这儿。对我来说,梦想是没有界限的,不管是天高海阔,还是不起眼的角落,不管是风华正茂,还是垂垂老矣,也不管是梦想成为天之骄子,还是仅仅希望有份稳定工作,有个美满家庭,只要心存梦想就无所谓身在何处,身为何人。我觉得有梦想的人都是伟大的人生冒险家。”

    女人冷笑了一声,抽了口烟说:“你的梦想是什么?”

    刘晓飞愣了愣,微微皱着眉头说:“像我这样的人活着是漫无目的的,我的梦想就是可以找到梦想,也许当我找到我心中真正梦想的时候就是我梦想实现的时候。”

    “哼,说了等于没说。”

    “那你有什么梦想呢?”刘晓飞觉得应该反问一下。

    女人毫不犹豫地说:“出去!”

    刘晓飞愣了好久才哑然失笑,心想:“哦,原来你是自己想出去,而不是叫我出去。”

    “你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像你这样柔弱的女子出去靠什么吃饭呢?”他又说。

    女人怔怔地望着他,忽然狂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连抽了好几口烟才苦笑着说:“你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我可以继续这样活下去,一直到死,但我无法忍受像鬼,像机器一样活着。我宁愿出去做乞丐做青楼女子!我宁愿像个人一样死,也不要像鬼一样活。”

    “为什么?”

    经过这番天马行空,莫名其妙的谈话,刘晓飞越来越肯定她是个疯子了。

    “三更半夜的,我跟个陌生女人在茅房门前居然聊了半天鬼话。我他妈也是疯子!”

    而且他觉得只有疯女人才会抽烟,完全不在乎美丑。还有,有梦想或者谈论梦想的人也都是疯子。痴人说梦。只有活在现实里的凡夫俗子才是正常人,普通人就是正常人。

    “你快走吧!被别人发现,说不定还要挨一顿打!”刘晓飞恢复了正常的思想,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

    “好,我走!你叫什么名字?”鞠兰花不再抽烟,微笑着对刘晓飞说。

    刘晓飞急不可耐,恨不得把她往院门外推,随口说道:“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可以叫我小刘。快走吧!”

    鞠兰花不向着院门走,而是咯咯一笑,忽然转身趴在地上,从墙角的狗洞钻了进去。剩下刘晓飞愣在原地,瞪大眼睛呆呆地想:“墙后面不就是里院吗?!这女人……”

    明月当空,院中只有刘晓飞一人。他定了定神,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一阵寒风吹过,他忽然感到双手发凉,低头一看,手上湿漉漉的,连裤裆也湿了。他忍不住笑了,想起刚才见到那女子之前在墙角撒尿,因为太着急又惊慌,居然把尿撒到手上和裤子上也没察觉。

    刘晓飞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亮,心跳又加速了,心想:“我是不是太累太困了,所以产生幻觉了?唉,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和心思再琢磨了,还是回去睡觉吧!”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慢慢走回了宿舍。宿舍里仍然是鼾声雷动,可刘晓飞此时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噪音了,只感到一种身在人群中的不孤单。

    天一亮,刘晓飞照常起床,工友们也照常起床,吃完早餐后就开始一天天重复的枯燥乏味的工作,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有时候刘晓飞一个人搬着一捆柴走到院门口时,看看昨晚遇到那个女人的院子,又回头看看里面院子正在干活的工友们,越来越肯定地认为昨晚就是一场梦。梦里的事都是没发生过的,梦里的人也不是真实存在的。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至少他从未见过那个女人,根本不可能梦见她。

    回到院里,刘晓飞开始劈柴烧水,累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昨晚发生的事情很快就拋诸脑后。他边干活边微笑着想:“哈哈,以前倒是没发现,原来繁忙的工作可以让人暂时忘掉烦恼。反正我晚上也很难睡着,不如白天就狠狠干活吧!这样就什么也不用想了。烦恼痛苦不都是想出来的吗?不想就可以无忧无虑啦!而且累一点可以让我更容易入睡,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一想,本来对于他来说枯燥乏味又苦又累的活计现在变得十分有激情。“劈柴,哈哈,我是疯狂的劈柴者,劈了一根又一根,手都起泡了,继续劈!我无法停下来!烧水,我是疯狂的烧水者,不断地拉风箱,让烈火熊熊燃烧,把锅里的水和我身上的汗水都煮得沸腾,把我的热血也烧得沸腾。累,苦,恨,都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情绪,忘记所有情绪。什么想法都消失掉,还有什么苦累可言?反正一天天过去,一年年过去,我永远一无所有不是吗?到现在我连情绪也失去了。有思想是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到最后或许我连思想都没有了,成为一个无心无脑的行尸走肉,只剩下人类本性里的兽性。我会彻底沦为一头麻木不仁的牲畜。”

    刘晓飞正在遐想时,院子门口忽然传来雷叔的喊声:“小刘,你来把这盘点心端进里院去送给小姐!”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用疑惑而嫉妒的眼神盯着刘晓飞。刘晓飞拿着劈柴的斧子也在发愣,直到反应过来才看见雷叔正向他招手。他把斧子放在地上,穿过又继续干活的人群,走到雷叔跟前,微微皱着眉头说:“雷叔,你是说让我端点心去里院?”

    雷叔神情严肃,指着身边的那个人用双手端着的一个大盘,点点头说:“就是这个盘子。你可要小心点啊!”

    “小心?”刘晓飞抓了抓头皮,不解地说:“小心什么?”他忍不住暗笑着想:“端个破盘子有什么可小心的?”

    雷叔一点不改严肃的神情,沉声说:“鞠小姐喜欢吃的点心是用金兰玉石装着的兰花糕,兰花糕分量不重,可金兰玉石却非常重。虽然盘子里装的只是一小块金兰玉石,但它的重量比一大桶水还重。”

    刘晓飞侧目看了看雷叔身边的那个端着盘子的身材魁梧的大汉,只见那大汉虽然显得气定神闲,但双手却在微微颤抖,若不细心观察绝对看不出来。而且大汉额头上的青筋也鼓起来了。若在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大汉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了,额头的青筋显然是因为憋气而暴起的。他肯定不愿让别人嘲笑他没力气,所以一直坚持端着盘子这么久。

    刘晓飞不禁暗自唏嘘,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地想:“这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壮汉都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换我我能行吗?只怕还没端到里院就累趴下了!再说,为什么要换我去端呢?让这大汉去不行吗?或许只有这大汉才能坚持把盘子端到里院去吧!再说,那个什么鞠小姐为什么要用什么金兰玉石来装点心呢?”他实在不想冒这个险,又不想受这个累,于是忍不住把种种想法说了出来。

    雷叔听完之后眉头紧锁,轻叹了口气,沉声说:“第一,鞠小姐只吃装在金兰玉石做的盘子里的东西,如果不是用这种盘子装的话,就算是山珍海味她也吃不下,反之,就算是粗菜淡饭,只要用金兰玉石做的盘子装着的话,她也会吃得津津有味。大户人家的人有点怪癖很正常,因为他们有能力满足自己。第二,你是所有男仆人中长得最清秀的,鞠小姐最见不得长得难看的人,尤其是男人。要是见到难看的男人,她会三天吃不下饭。有钱人眼光都很挑剔的。第三,这么重的盘子只有男人端得动。”

    “以前是谁给鞠小姐端点心?为什么不让他继续端呢?”刘晓飞仍有这么一个疑问。

    雷叔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把嘴巴凑到刘晓飞耳边,低声说:“以前那个给鞠小姐端点心的男人昨天晚上被干掉了。”

    刘晓飞心中一震,用眼神询问道:“为什么?”

    雷叔会意地笑了笑,继续低声说:“那个男人长得比你还清秀,他在给鞠小姐送点心的时候被鞠小姐的美貌给迷住了,他试图勾引她,鞠小姐竟也喜欢上他了。后来被老爷发现,就在昨天晚上……”

    刘晓飞倒吸了口凉气,心跳加快了点,暗想:“昨天晚上那个自称鞠兰花的女人说不定就是鞠小姐!”正在想时,只听雷叔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小子,你可别重蹈覆辙啊!”

    刘晓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一时间很想大声说:“我不想去!”却什么也没说,只无声无息地点点头。他苦笑着想:“我算是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苦不堪言,有口难言。”

    “来,把这身衣服换上,先洗个澡!”雷叔笑眯眯地看着刘晓飞,把一套绸缎做的衣服递给他。他第一次拿到这么做工精细的衣服,却一点也不盼望着穿上,只是苦笑着想:“还是以前不穿鞋,只穿破衣烂衫的流浪生活好啊!虽然孤苦伶仃,但也自由自在啊!哪用得着受苦受累还受怕呢?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当初我怎么就进了这座城了呢?当初我怎么就进了这个破府呢?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远走高飞啊?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他都恨不得像现代人一样写封辞职信了。

    “把盘子给他吧!”雷叔恢复严肃的神情,对身边的大汉说。

    大汉虽然是一脸不屑的表情,那表情好像是在说:“你能行吗?看你瘦不拉几的!”但是刘晓飞接过盘子时明显察觉到大汉暗中长舒了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

    刘晓飞以为盘子会很重,自己肯定拿都拿不稳,却意外地发现盘子并不重,甚至可以说一点都不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盘子而已。这点令他十分惊讶,他想对雷叔说点什么,却半张着嘴什么也没说。

    雷叔和大汉走后,刘晓飞端着盘子穿过正在埋头干活的工友中间,工友们纷纷投来疑惑混着嘲笑的复杂眼光。刘晓飞视而不见,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回到屋里后,他把盘子放在桌上就到澡堂洗澡换衣服去了。

    换好衣服后,刘晓飞照了照蒙尘的镜子。这段时间以来,甚至是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没有照过镜子,只是有时候从河边走过时才偶然看到自己模糊的身影,也没在意自己成了什么模样。

    或许是因为年龄的增长,他已经三十岁了,二十五岁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衰老了,于是对于自己的样子不再有什么期待。现在三十岁了之后,他更觉得这么大年纪了还臭美个什么劲啊!于是近五年他都没清清楚楚见过自己的模样,也不在乎是什么样,几乎忘记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鬼样呗!还能是什么样?也许我作为另外一个人在大街上碰见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出来了。”他不仅是对自己的容貌死心了,也对自己漂泊的命运感到绝望。虽无拘无束,但也无依无靠,没有归宿,如同孤魂野鬼。

    这次是偶然照了镜子,经过洗澡,换新衣服之后,刘晓飞忽然惊讶得目瞪口呆,无声地自语道:“这他妈是我吗?”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感觉像是多年重逢的故人。而且镜中人十分的清秀,俊美,年轻,神气活现,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他常常见到的在大街上活力十足的小伙子。

    他早已不再自认小伙子了,但此时面对镜子里的自己,他不得不称他为小伙子,因为只有小伙子才这么年轻,有朝气。可是他看久了,渐渐发现镜中人头上的满头银发。他低下头,微笑着想:“心老了就什么都老了。看到什么都觉得是过去。镜子里的自己也是过去的人,只有那一头银发才真正属于我现在。”

    他理了理衣领,无意中抬起头又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觉得陌生。虽然他对自己的容貌已记不清了,但脸型大概还记得。他记得以前他是国字脸,单眼皮,矮鼻梁,可现在却是瓜子脸,双眼皮,高鼻梁。

    刘晓飞闭上眼睛回想:“我的样子是什么时候改变的?”他一遍遍地回忆,最后终于想起来,在那个山洞里,不知道待了多少天,他的样子完全变化了。那时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想像着过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那时他没料到现在看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却过着同样孤魂野鬼般的生活。

    什么时候都只有他一个人面对,这让他感到绝望。他还是连自己都不敢面对,如何重新面对别人,面对人生呢?人生像是倒回了最初腐烂的开始。

    他像个机器人一样神不守舍地走过去端起盘子,走出了屋外,对所有看着他的人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了院外。

    刘晓飞走后院子里的仆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龙哥,你的梦中情人被小白脸给抢啦!”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对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嬉皮笑脸地说。

    大汉把手里的斧子仍在地上,圆睁着眼冷冷地说:“老子一年才做几次房事,你最好别拿老子开涮,老子火大得很!”

    小个子赶紧闭上嘴,灰溜溜地走到一边去了。

    被称作龙哥的大汉是个单身汉,也没什么钱,年过三十还是单身。不过一般的女人却入不了他的眼。直到他进了鞠府,偶然见到了鞠兰花,忽然被她的美貌和与众不同的气质迷住了。

    可龙哥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他时常抽着烟,心情落寞地想:“唉,难道我注定孤独一生?现在的生活是年老时的回忆,当我年老时想着年轻时的自己错过一次次稍纵即逝的机会,一直没有摆脱自由,始终孤独。这样安逸自在的日子有什么值得珍惜?我的人生无以为继。除非能够和我心中所爱在一起。可是……上刀山,我拼死也会上去,要我下火海,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我无法强迫别人喜欢我。我可以继续活下去,可我再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了。”

    他有时奢望能给鞠兰花送一次点心也好。可这次刘晓飞当作任务一样的差事却是龙哥梦寐以求的梦想。

    那个小个子名叫柳牙,平时大伙儿都戏称他为烂牙,因为他从来不刷牙,却连一颗蛀牙都没有。烂牙对龙哥十分敬畏,时常找机会讨好他。这时他猥猥琐琐地凑到正在抽闷烟的龙哥身边,笑嘻嘻地说:“龙哥,别生闷气了,等那小子回来,咱们把他痛揍一顿给你出出气!他不是长得好看吗?把他打得连他老妈都不认识,看他还好看不好看!”

    龙哥猛抽了一口烟,往地上吐了口痰,冷笑说:“小白脸有什么好打的?再说,就算要打,还用得着你们?老子一个人就能把他揍成肉酱!别人打架是拼力,老子打架是拼命。反正老子什么都没有,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烂牙眼珠子转了一圈,嘿嘿一笑,干脆坐到龙哥身边,叹了口气说:“那小子真是欠揍!不打他一顿,我真是不解气。”

    龙哥转过头看着他,冷笑一声,说:“你是不是嫉妒他?”

    烂牙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哈哈大笑说:“龙哥,你不是也嫉妒那小子吗?”

    龙哥脸色突变,在地上猛地捶了一拳,瞪大眼睛说:“你他妈说什么?老子嫉妒那小子?”

    烂牙脸上的笑容像是结了冰一样,表情凝固了,过了一会儿才吃吃地说:“我……不……不是说……”他瞟了一眼其他人,把嘴巴凑到龙哥耳边,龙哥厌恶地皱着眉头想避开,只听烂牙悄声说道:“龙哥,你的心思轻易不示人,别人肯定看不出来。我可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哦!”烂牙说完咧嘴一笑。

    龙哥闻到烂牙嘴里呼出的恶臭,把头扭到一边,露出厌恶的表情说:“你凭什么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烂牙自知口臭,于是用一只手捂住嘴,忍不住笑了笑,说:“因为我晚上听到你说梦话了呀!”

    “什么时候?我经常说吗?”龙哥感到有些莫名的紧张,忍着口臭死死盯住烂牙的一双贼眉鼠眼。

    烂牙把捂住嘴的手放下,伸出一根手指,微笑着摇摇头说:“就听到过一次!”

    龙哥头上冷汗涔涔,仿佛舒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说:“我那次说什么梦话了?”

    烂牙又忍不住哈哈一笑,说:“我听到你叫一个人的名字,而且是个女人的名字。”

    “谁?”龙哥似乎已经料到,眼睛直直地看着地面。

    “兰花。你说的是:‘兰花,你好美啊!’龙哥,我觉得你所说的兰花应该不是一朵花吧?”烂牙嘿嘿一笑道。

    龙哥脸色忽青忽白忽红,暗中咬了咬牙,很快又变成十分自然的微笑。这微笑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很亲切的笑容,可里面却隐藏了一丝冷血。他用一只手揽住烂牙的肩膀,这样亲密的举动简直让烂牙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烂牙激动得身体微微发抖。

    龙哥笑弯了眼睛,语气和蔼地对烂牙说:“烂牙,咱俩平时关系不错吧?”

    烂牙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有点哽咽地说:“龙哥,虽然咱们称不上是兄弟,但你若是让我做什么事,那我肯定上刀山,下火海,眼睛都不眨一下!”

    龙哥抿嘴一笑,拍了拍烂牙的肩说:“那我喜欢鞠小姐的事你对别人说过没有?”

    烂牙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但很快就恢复正常,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瘦干的胸膛,咬着牙说:“这件事我早就烂在肚子里了!放心,龙哥,我要是对第二个人说过这事就让我肚子也烂掉!”

    龙哥面无表情地盯着烂牙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哈哈一笑说:“好,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