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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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苦工

    thu jul 09 18:42:35 cst 2015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这世上的人。”赛云仰头微笑望着刘晓飞说。

    “什么?”刘晓飞呆呆看着门口,漫不经心地说。

    “我的意思是是人就会怕死。可你唯一的救星已经走了,你却好像一点也不害怕。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还是你已经怕得没了人性,所以不知道害怕了?”赛云冷笑着说,看刘晓飞就像一只猫看着自己眼前的小鼠。

    刘晓飞这时才回过神来淡然一笑,说:“你倒是像这世上的人,贪婪,自私,恶毒。没有人性就是你的人性。你是个坏到骨子里的坏人,跟腐烂的尸体一样臭不可闻!”

    赛云哈哈一笑,冷冷地说:“这世上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强者和弱者。弱者就是坏人。所以你才是坏人。”

    “在夹缝中生存,唯一的奢求就是能呼吸。”刘晓飞淡淡地笑着说。

    “你是说你还有机会从我手中逃走?”赛云冷笑着说。

    “我的意思是给别人留一条活路就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然只会害人害己。”刘晓飞面无表情地说,眼睛没有盯着赛云,而是看着赛云身后。

    赛云没有回头,他已经知道身后站着一个人,是他的儿子赛斯。赛斯用剑对着赛云,冷冷地说:“放他一马!”

    赛云嘿嘿冷笑一声,说:“好儿子,胳膊肘往外拐。”

    刘晓飞哈哈一笑,说:“人生就是这么现实,充满了绝望,同时也有惊喜。你不是说过吗,这世上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强者和弱者。弱者就是坏人。现在,赛斯是好人,你是坏人。好人应该除掉坏人!”他充满期待地望着赛斯。

    赛斯面无表情看了刘晓飞一眼,冷冷地说:“我发誓不会杀人。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想看看像你这样无药可救的人到底能活多久。”

    刘晓飞苦笑着叹了口气,说:“三寸清气千般用,一朝无常万事休。”

    赛云哈哈一笑,说:“你看他,连他自己都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我杀他算是帮了他。”

    赛斯冷冷地说:“一个人的命只能由他自己作主,谁也没权利插手!”

    赛云冷笑着说:“你以为你可以要挟我?我要是想杀你和他,你们早就死了!”

    赛斯咬着牙说:“我倒想试试!”

    门外一阵冷风吹来,三个人的衣袂同时飘起。三个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就像三座雕塑一样。

    “你杀我没有意义,我活着也没有意义。既然两件事都没有意义,那何必要去做呢?你何必要杀我呢?”刘晓飞忽然苦笑着说。

    赛云冷冷地说:“那你何必要活着呢?”

    刘晓飞有些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说:“你为什么要杀我?”

    赛云依旧没有看他一眼,冷冷地说:“因为刚才只有你听懂了金刀刀法的秘诀,只有你知道我研习刀法是为了克制连珠公子。为了不让你把这两个重要的消息传出去,我必须不让你活着出去。”

    刘晓飞看得出赛云神情中的杀气,那是一种不可逆转的决心。正在想时,他忽然听到一声惨叫,赛云应声倒地不起。他刚要凝神去看,赛斯已经飞速跃上横梁,抓住他的胳膊说:“快走!他毕竟是我爹,我不能杀他。我只是用剑气封住了他的穴道,不到半个时辰他就会醒。”

    “我们躲哪里去?”刘晓飞有些焦急地说,头上冒出冷汗,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又有种未脱险境的担忧。

    “我不躲,你躲!”赛斯悄声说。

    “我躲哪儿去?”刘晓飞也压低声音说。

    “你去龙骨山做矿工。”赛斯说。

    “矿工?在龙骨山挖矿?龙骨山不就在这永乐城外吗?”刘晓飞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你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赛斯微笑着说。

    刘晓飞缓缓点头说:“好。反正在哪儿都不安全。”

    赛斯更不打话,拉住刘晓飞的胳膊飞身跃起,动如脱兔般逃离了这间恐怖的房子。

    此时已是深夜,虽然街上空无一人,但赛斯仍携着刘晓飞在偏僻的巷子里穿来出去,不敢在街上行走。因为每个暗处都可能有赛云安排的爪牙。

    赛斯健步如飞,忽而上房,忽而蹿下,虽然带着刘晓飞,在围墙之上也如履平地,转瞬间就远远离开了东门客栈。刘晓飞不禁有些惊讶:“赛斯的武功实在高强!”

    当他们来到永乐城的城门边时,城门早已上了重锁。刘晓飞皱着眉头说:“赛斯,你能把我救到这里我已经非常感激你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向你爹赔罪认错吧!不能因为我而使你们父子决裂。这样我会很内疚的!”

    赛斯奔跑了这么久却没有喘不过气,微微一笑,说:“你不了解我们父子之间的情形。这么跟你说吧,我是他儿子,他是我父亲,这没错。但我也仅仅是他儿子而已,他仅仅是我父亲而已。我们之间除了血缘关系之外没有任何关系。”他脸上的神情像结冰一样冷峻,说话的语气也像冰块在碰撞,铿锵又刺耳。

    刘晓飞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人这一生很短暂,短暂得你根本来不及回忆就过去了。所以你必须珍惜现在,珍爱自己,珍爱身边的人……你还有父亲,可我……”

    “不用说了。像这样的大道理我已经听过上万遍了!”月光朦胧中,赛斯俊秀的脸庞几乎缩成了一团。他咬着牙说:“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其实我也不可能原谅他!他做过太多惨绝人寰的恶事了!”刘晓飞的脸也缩成一团,面带痛苦地说:“我也势必要他付出代价,让他这么好好活着太便宜他了!”

    “他做过什么惨绝人寰的坏事我不管!”赛斯恨恨地说:“但是有一件事我决不能原谅!”

    “什么事?”刘晓飞在黑暗中看到赛斯的脸庞,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但不敢确定。

    “他……他杀了我的情人!”赛斯沉默了一会儿才咬着牙说出来。

    “你的情人是不是个青楼女子?”刘晓飞迟疑着低声说,有一件事情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了。

    赛斯在黑暗中瞪大发亮的眼睛,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野狼。他嘿嘿笑了起来,淡淡地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刘晓飞哈哈一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虽然你爹是个无恶不作,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的恶人,但你不是,你没有遗传他的恶性。你不仅有天良,而且心怀侠义。你就是几次三番救过我的黑衣侠!对不对?”这时他已经完全确定。他虽从未见过黑衣人的庐山真面目,但这双发亮而美丽动人的眼睛却是谁也无法代替的。

    赛斯淡淡地笑着,眼睛望向黑咕隆咚的街道。他忽然抓住刘晓飞的胳膊,低声说:“嘘!有人追来了!速度极快,可能就是我爹!”刘晓飞虽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但也忍不住有些紧张,皱着眉头说:“怎么办?现在城门紧锁,我们咋逃出去?”

    赛斯淡然一笑,脸上露出自信的神情,说:“这么矮的城墙还难不倒我!”刘晓飞仰头看了看,月光洒在高不可攀的城墙之上,远远望去就像直入云端一样。他不禁咋舌,勉强笑着说:“你一个人或许还有可能爬上去,要是带上我可就没那么简单吧?”

    赛斯也仰头巡视了一会儿城墙,忽然拍了拍掌,笑着说:“有了!你看到了吗?那边有根很粗的藤蔓从墙脚长到墙顶。我先上去,然后你把藤蔓的一端缠在身上,我把你拉上去,再把你放下到城外。”

    “好主意!”刘晓飞也高兴得拍了拍掌,几乎跳起来。

    赛斯更不打话,脚下生风,展动身形,双手在城墙微微凸起之处如蜻蜓点水般迅速攀过,像只壁虎一样游移而上,转眼就到达了城墙顶端,还顺手扯下了藤子。

    他在上面抖动了下藤子,刘晓飞伸手抓住以后迅速缠在自己身上。这时他才隐约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刚想朝赛斯大喊,赛斯把手指按住嘴唇示意他不要说话。赛斯抖动手臂,顷刻间就把刘晓飞拉上了城墙顶,说:“你先去龙骨山等我!”他又把他慢慢放下到城墙的另一边。刘晓飞落地后朝上面看了看,却没有看到赛斯。他叹了口气,径直离开了城门。

    赛斯静静站在城墙之上,身边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那人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你是大侠?”

    赛斯沉默不语。那人继续冷笑着说:“你这辈子拉了很多的屎,放了很多的屁,说了很多的废话,浪费了很多的粮食。可是你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有留下,你白活了!”

    赛斯冷冷地说:“我需要留下什么?”

    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城外说:“名声!可你除了遗憾,什么都没有留下。”

    “爹,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叫你爹!”

    “你说什么?”黑暗中的人正是赛云,他咬着牙说:“你再说一遍!”

    晚风吹得二人衣角飘飞,但他们都没有动。气温骤降,赛斯的脊背上却是冷汗涔涔。

    “你没想过功成名就,成家立业吗?这是每个男子汉一生必须完成的使命!”赛云沉声说。

    赛斯不动声色地说:“好几年前我想过,但是现在,因为你,我不可能成家立业了!” “为什么?”赛云冷冷地说,眼神中透出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气。

    “你心里应该清楚!”

    赛云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说:“难道是因为我杀了一个不名一文的贱人?”

    赛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双拳都握得很紧很紧。

    赛云侧目观察了一会儿赛斯的神色,又哈哈一笑,说:“想不到我赛云的儿子居然这么没有志气!好!不愧是重情重义的情种啊!没女人就活不下去,抬不起头的浪荡子!”

    “你其实是个彻底的懦夫!你永远不敢面对现实!”二人沉默了片刻,赛云又冷笑着说。

    “面对现实我也无法面对现实。我就是最残酷的现实。我无法面对我自己!是你把我逼到了我自己的对立面。”赛斯冷冷地说,眼睛始终盯着城外黑暗的远处。

    “借口,埋怨,堕落。你还会做什么?”赛云冷笑着说:“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很平凡,因为他们做的都是一样事,想法也一样。想要不平凡就得做不一样的事去突破平凡!”

    “怎么样才算不平凡?”赛斯面无表情地说。

    “拥有名和利。名扬天下,富可敌国!”赛云斩钉截铁地说。

    “那还不是一样?”赛斯冷笑了一声,显出不屑的神情。

    “你不感激我给了你生命吗?”

    “我痛恨你给了我生命!我痛恨你给的生命!”

    赛云把手抬起了一点,又慢慢放下,叹了口气,说:“那你去过平凡人的生活吧!等你想追求人人羡慕的日子时你就知道后悔了!”

    “从今以后,我要么是另外一个人,要么是另外一个世界。”

    赛斯说完这句话就飞身跃下城墙,消失在城外黑暗的荒野中。

    赛云望着赛斯消失的方向,冷笑着想:“从今以后,你所拥有的只有孤独,无尽的孤独,除了孤独你一无所有。”

    赛斯像头野狼一样在漆黑的荒野中前行,远处近处都没有一点光。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已经习惯了黑暗,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孤独,孤独的颜色就是黑,无尽的黑。或许唯有孤独才令他习惯。这或许就是他的宿命。

    他知道刘晓飞就在前面不远处脚步杂乱地行走。

    刘晓飞郁闷地想:“古代就是跟现代不一样。现代的世界到处都有灯,就算在深更半夜也总有点灯光。可是古代,一旦天黑了,哪儿都没有光!”

    他隐约看到前方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而且听到朦胧的响声。这些声音和画面简直就像茫茫大海中的灯塔一样令他无比惊喜。

    刘晓飞像个离开妈妈很久的小孩一样拼命加快脚步向那个方向跑去,也不管脚下多少荆棘坎坷。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早已感觉自己仿佛要被孤独吞噬,再不趁着一点光逃到灿烂的世界的话就要变成黑暗的一部分了。

    刘晓飞气喘吁吁地追着微光跑,微光渐渐变成亮光,亮光慢慢变成强光。从远处看,他还以为那是在平地上的一堆篝火,等到离得近时才发现原来是高山上的一大片火光,亮如白昼。山上好像还有一大群的人。

    “这么多人,这么亮的光,他们在这山上干什么呢?”刘晓飞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爬到了半山腰,抬头望见山上更明亮的火光,火光映照下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数十个人影。

    人让他感到一阵安详。虽然他是个离群索居的人,但他其实并不想离开人世,只要能见到人,不管是什么人,总会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感觉自己跟别人一样还活着。有时候孤独太久,他会恐慌地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眼前的自己只是一具会动的尸体。让他厌恶的人群却可以给他喜悦的生机。每次与陌生人群的久别重逢都仿佛死里逃生。

    “生活就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无论你愿不愿意,它一直在继续,不管你有没有想好该怎么过。很多时候一天天就这么无可奈何,枯燥乏味地过去了,不可能每天都很精彩。”刘晓飞这么想着一步步往山上亮光处走去。

    快要走到亮光最亮处时,刘晓飞却有些紧张起来,心想:“好久没跟这么多人打过交道了!我该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用什么语气呢?”

    他停下脚步,自语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不再装模作样,是什么样就什么样,这样活着。”

    他迟疑地向上走了几步,边走边想:“有一天突然大彻大悟,你在这个世界是行不通的,继续活着就是继续郁闷,压抑。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适合活着,只有死才是真正的归宿。”

    刘晓飞拼命摇了摇头,这时他已经站在那群人的旁边。亮如白昼的火光令他无法睁开双眼,他闭上眼睛想:“世界是由人组成的,没有人就没有世界。如果这里仍只有我孤身一人,我还会这么紧张吗?”他像第一次走向世界一样走向了人群。

    他边走边微笑,仿佛还闭着眼睛,仿佛眼前只是梦中,又想:“以前的那些大喊大叫的争执,歇斯底里的挣扎,痛不欲生的郁闷都烟消云散了。现在,像是面对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新的自己,快乐一点吧!或许这段新的时光是我生命中最后的旅程。”他很奇怪的是为什么眼前明明是一群普普通通的矿工,一群愚昧无知的粗人,自己却这么紧张,紧张得像是走入一个妖魔鬼怪的恐怖之地。

    “我什么都没有,不需要珍惜什么。什么都不需要,所以什么都没有。”

    “我不害怕,害怕只是一种幻觉。就此结束或者从新开始我都能接受。对于像我这样的人,从新开始也许更可怕,因为过去的过去已经把我活生生,血淋淋地推到一个我无法面对的自己。结束,结束才是真正的解脱!像一阵烟凭空消散,又有何不可呢?生来只是一堆无人祭奠的灰烬。像个畜牲一样无知无觉地活着吧!那才是生的唯一意义。”

    “每天的黎明和傍晚都同样暗淡无光。”

    “到了人生最后的时刻,烟不再是伤害,而是唯一的伴侣。”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洗净满脸的颓废,你会不会看见还很美好的世界,看见人生未来的希望?你知道我是个在梦里游荡的孩子呀,看见别人的快乐,我也不那么羡慕和嫉妒。因为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我在他们的世界,怎么可能得到他们的快乐呢?他们的世界依然美好如初,而我的世界正在沉默中崩溃,我的梦境在崩塌。这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明白。或许我早该离开了,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梦。”

    “都是动物,猪狗牛羊鸡鸭鹅!不用紧张,不用害怕!”刘晓飞在接近第一个看到他的人时,情不自禁地不安起来,奇怪自己为什么总是胡思乱想这么多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是干什么的?”那人面目狰狞地瞧着刘晓飞,很不客气地粗声说。

    “你们这儿还招矿工吗?”刘晓飞勉强挤出点微笑。

    那人愣了愣,转头看了下正在敲敲打打,汗流浃背的工人们,工人们也纷纷侧头看他,又看了看刘晓飞。一个手握长鞭的大汉暴喝道:“看什么看!快干活!”说时用力在一块岩石上抽了一鞭子。工人们马上低下头继续做事,再也不敢抬头。

    “万工,这儿有个自己来想做工的!”那人大声对拿鞭子的人喊道。

    万工冷眼瞧了一会儿刘晓飞,往地上吐了口口水,招手说:“过来!”

    那人向刘晓飞使了个眼色,刘晓飞微微皱了皱眉,又尽量舒展眉头,故作轻松地走了过去。

    他走近时才发现不只万工手里有鞭子,还有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大汉也拿着鞭子,在这寒冷刺骨的荒山上,他们都敞胸露怀,却一点也不冷的样子。

    “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自己来想做矿工的。”万工粗声粗气地说,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刘晓飞。

    刘晓飞假咳了一声,微笑着说:“混口饭吃嘛!像我这样的人能有口饭吃就是天大的幸福了。”

    万工冷笑了一声,说:“看你这么瘦弱,你受得了这么苦的工作?”

    刘晓飞淡然一笑,说:“当我很舒服地过了一天,也许别人是万分艰难地熬过去的。当别人舒舒服服地过了一天,我却是万分困苦地熬过去的。”

    万工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周围拿鞭子的大汉也哄笑起来,挖矿的工人们却没有抬头,也没有笑。

    “想不到咱们这儿还来了个秀才,说话一套一套的!”万工笑了一会儿,脸色又变得冷淡,说:“看你这废物样,什么事也干不了,浪费粮食!你在这儿做事简直就是来要饭一样。这里用不上你,快滚!不然让你尝尝鞭子!”说着他高高扬起来乌黑发亮的鞭子,鞭子在火光映照下透出血红的颜色。

    刘晓飞背上全是汗,呼吸也不由得有些急促。他瞧着鞭子,不安地想:“这鞭子不知道抽过多少人的脊背,染过多少血汗,所以才这么亮,这么光滑。那些有钱人不都是这么成为光鲜亮丽,荣华富贵的人的吗?”

    万工又在岩石上猛力抽了一下,怒气冲冲地说:“你小子是不是被吓傻了?”刘晓飞没有傻,万工却忽然像傻了一样愣住了,愣得像一尊雕像,不知道是不能动还是不敢动。

    刘晓飞看了看其他几个拿鞭子的大汉,他们也跟万工一样呆住了。刘晓飞感觉到身后有人,那人慢慢走到他身边,他没有看就知道是谁了。

    那人是个黑衣人,刘晓飞所熟悉的黑衣人用他很熟悉的声音淡淡地说:“让他在这里工作。”

    万工这时才在慌乱中回过神来,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低着头说:“是。”

    刘晓飞转过头看着黑衣人说:“你是这里的老板?”

    黑衣人冷冷地说:“不是。这是我爹的矿产。”说完这句话,黑衣人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全场的大汉们一阵唏嘘,但不敢说一句话。矿工们始终没有抬头,一直在埋头做事。

    刘晓飞觉得头脑有些混乱,好不容易才镇定了点心神,只见万工笑了,其他大汉也笑了,本来是一张张满脸横肉的脸,现在简直可以用和蔼可亲来形容了。

    万工笑着对刘晓飞说:“冒昧问一下,你跟赛少爷是什么关系?”

    刘晓飞暗笑着想:“想不到你现在也咬文嚼字了,刚刚谁说谁是秀才来着?”他勉强笑了笑,说:“哦,我只是他家以前的一个佣人,他们嫌我体弱多病,但不忍让我衣食无着,所以把我介绍到这里来混口饭吃而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万工又笑了,但这次笑得不那么和蔼可亲,而是有些释然,仿佛舒了口气,冷笑着说:“那你就跟他们一样去做事就行了。”

    “嗯。”刘晓飞答应了一声就走到了上百名工人中间,一个大汉交给他一把镢头,他接过来学着其他工人的样子在矿石上用力敲打起来。

    那些刚刚很友善的监工们现在又变得冷血无情了。刘晓飞用镢头敲了一会儿坚硬无比的岩石就累得喘不过气,双臂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了,不禁暗自神伤:“唉,想不到我活了这么久还是以这种原始的方式活着,真是太羞耻了!这不是在做奴隶吗?倒退!退化!”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十分愤怒,已经麻木的双臂又有了力气,把镢头高高扬起,重重砸在石头上。

    这么用尽浑身力气砸了几下之后,刘晓飞又累得全身麻痹了,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他忽然感到背上一阵彻骨的疼痛,彻底让他从麻木状态中清醒过来。这股疼痛像烈火一样烧遍全身,一直烧到了心脏。

    刘晓飞气得站起身来,刚刚转过身,一条模糊发亮的影子在他眼前晃了下,这次不是背上痛,而是脸上,胸膛上。这阵痛简直痛得他无法忍受。他紧紧握住镢头向那个抽了他两鞭子的人猛力挥去,还没砸下,身上又挨了重重一鞭。这一鞭差点让他昏死过去。

    “谁让你这么砸矿的?好矿都被你砸坏了!这里边可都是金子!砸坏了你陪得起吗?臭要饭的!”听到这几句如雷鸣般震耳的呵斥后,刘晓飞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他倒下之前才渐渐看清,那些工人仍头也不抬,小心翼翼地卖力挖矿,那些手持长鞭的监工们都像群狼在嘲笑一只遍体鳞伤的小羊一样嘲笑着他。

    醒来之前,刘晓飞迷迷糊糊地想:“对了,我好像忘了还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没做呢!哦,我想起来了。曾小芳,与我萍水相逢的女孩,她现在在翁其身边,她的命还等着我救呢!我要为她夺取闭幽苓。她受的伤太重了,只有闭幽苓才能让她起死回生。可是要拿到闭幽苓,我必须先去比武成为武尊才行。可我会武功吗?”

    “大部分人都白白浪费了老天爷赋予的人的身体,人的大脑,人的心灵,像牲畜一样愚昧无知,懵懵懂懂,匆匆过完一世。”将醒未醒之际,刘晓飞冷笑着想:“大部分人在人生开始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丢掉自己,成为跟别人一样的人。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醒来之后,刘晓飞慢慢睁开眼睛,心里希望可以看见一间窗明几净的屋子,一个和蔼可亲的好人在照顾他。可是等到视线变得清楚时,他绝望地看到一个暗淡无光,怪石嶙峋的山洞。

    “山洞,又是山洞!”刘晓飞叹了口气,低着头想:“难道我真是野兽命吗?我跟大部分像牲畜一样的人一样也是动物。但野兽比牲畜更自由,不是吗?但野兽比牲畜高贵吗?但自由意味着孤独,自由比热闹幸福吗?孤独的人少了一份热闹的烦恼,但也少了一份热闹的温暖。我是真正陷于人生之苦的人。谁说冷漠的人不爱温暖呢?难道孤独意味着冷漠,冷血?”刘晓飞缓缓摇头,不是否定,而是不确定。

    “唉,又胡思乱想了。不该想的时候老是瞎想,尽想些没用的!”他用力摇了摇头,想清空脑袋里紊乱的思绪,尽力清醒地想:“这是哪儿?我出了什么事?”他慢慢坐起来,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疼痛像群蚁般爬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