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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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永乐城

    thu jul 09 12:38:32 cst 2015

    永乐城中一片歌舞升平,安详而热闹的气氛。年轻情侣出双入对,一家老小合家欢乐。

    刘晓飞挤在这群人中行走得十分艰难,纵使他早已习惯孤独寂寞,但这种欢乐的场面仍像一股令他无法承受的烈火般扑面而来。他被呛得不由自主地咳嗽,干渴,却没有一滴水喝。

    “果然,到哪儿都只有我一个人呐!老天爷你真的那么狠,一定要我孤独终老吗?唉,或许是我太严肃了?”刘晓飞叹了口气,心想:“人人身边都有贴心之人,相伴之侣,唯有我孤孤单单,这样下去,本来不那么冷漠,甚至自问还有点热心肠的我也会不知不觉变得冷血无情的。唉,反正我一无所有,没什么好自豪,也没什么好自卑。既然从未得到,也没什么会失去。可我为什么又这么失落呢?是我太复杂 ,还是人本来就很复杂?”

    陌生的人群像迅速转换的图画一样在他眼前闪过,他也像图画里的人,谁都不会注意谁,谁也不会理会谁。

    “陌生。”刘晓飞边艰难地穿梭人群中边苦闷而平和地想:“像我这样孤僻的人,到哪里,不论待多久都没有朋友,永远熟悉不起来。谁都不熟悉我,我也不熟悉谁。对我来说,熟悉才是最陌生的字眼啊!”

    他感到陌生的冷像死人的手一样紧紧抓住了他,他无论走得多匆忙,怎样无声地挣扎,在内心呐喊也无法挣脱。他忽然停下脚步,望着瞬息万变的形形**的面孔,心想:“原来,我才是我最陌生的人!我到底是谁?”

    刘晓飞看见前面走来一位轻摇折扇的像很有学问的年轻人,他鬼使神差地抓住了那人的胳膊。那人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平和地微笑,看着刘晓飞说:“兄台,高抬贵手,放小生过去行吗?”

    刘晓飞愣了一愣,忽然觉察到自己的冒昧,赶紧松开手,抱拳讪笑着说:“真是太……太对不起了!我一时……我认错人了!”他想撒个谎脱身。

    那人冷笑了一声,说:“看你彬彬有礼,循规蹈矩的样子也不像是个疯子呀!怎么做出疯子一样的事情呢?你看看我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他抬起被刘晓飞抓过的胳膊,白色的衣袖上有一个黑乎乎的掌印。

    刘晓飞瞪大眼睛,满脸通红,紧紧皱起眉头,讪笑着说:“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刘晓飞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是气极反笑还是真的满不在乎,只好傻呆呆地等他笑完。

    那人笑完了,但仍带着些微笑说:“你知道这个城叫什么名字吗?”

    刘晓飞愣愣地摇了摇头。那人似乎笑得更开心,指着身边经过的人群说:“你看这儿的每个人都面带笑容,你永远看不到任何一个人是皱着眉的。”

    刘晓飞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儿行色安详的人群,微微点头说:“是,好像每个人都无忧无虑。”

    那人轻叹了口气,说:“这个城叫做永乐城。其实来此安家之人来此之前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他们以前都伤心欲绝,甚至有很多人曾经自杀过。你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人的手腕上或者脖子上还残留着自杀未遂的伤痕。”

    刘晓飞忍不住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经过的近处的人们,令他惊讶和难以置信的是果然有不少人的手腕上有刀割的隐隐的伤痕,脖颈上有被勒过的由血红变为黑褐色的痕迹。他不禁咋舌感叹:“天下还有这么一个地方?难道进了这永乐城就永远快乐,没有忧愁了吗?”他有些怀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那人。

    那人伸出一只手说:“到僻静点的地方去说吧!在这儿挡着道,虽然这些人绝不会介意,但我们和他们都不太方便。你说呢?”刘晓飞微笑着点点头,跟随那人走到了一个僻静小巷。

    “你来永乐城之前快乐吗?或者说你来这儿之前忧愁吗?”那人饶有兴趣地瞧着刘晓飞。

    刘晓飞深吸了口气,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身受致命之伤,而且唯一可医好我的药被人抢走了。也就是说我活不了多久了。你说我忧不忧愁?”

    那人抿起嘴摇晃了一会儿脑袋,像念书般说:“忧由心生。只要你不想就什么愁都没有。看你年纪轻轻的,白发倒不少!越愁你的状态就越差,什么都做不好,这是恶性循环,你知道吗?”

    刘晓飞指着自己已经花白的头发,苦笑着说:“是人都会死,是头发都会白。这点我倒是看得淡!”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有点开心。

    那人稍稍抱了抱拳,微笑着说:“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呢!”

    刘晓飞淡然一笑,说:“我叫刘晓飞,你呢?”

    那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微笑着又说:“我叫连珠。”

    刘晓飞像被人突然打了一棍子,身体不由自主地震了震,讷讷地瞧着他说:“你叫连珠?”看此人文弱书生的模样,他完全无法相信他就是江湖公认的武功天下第一的连珠公子。

    刘晓飞瞪大眼睛盯着他说:“有没有公子二字?”

    那人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笑得气都有些喘不过来,说:“你是说连珠公子?”他用力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唉,要是有公子二字就好了。两个人差了两个字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晓飞稍稍缓和了点惊讶的情绪,心想:“为什么我一听到连珠公子这个名字心就狂跳呢?说到底他就算是神仙也跟我没半点干系呀!”他叹了口气,微笑着说:“连珠好,要是多了公子二字说不定我现在就得逃命去呢!”

    连珠瞪大眼睛愕然说:“你得罪了连珠公子?”

    刘晓飞苦笑着摇摇头说:“我连他面都没见过。”

    连珠微笑着说:“还是不要跟他认识比较好,听说他吃人都不吐骨头呢!”他说着浑身禁不住微微发抖,神经质地朝四面看了看,像是很恐惧的样子。

    “吃人不吐骨头?连珠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刘晓飞忍不住问,但心里却又想:“他是怎么样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连珠微微一笑,显得很神秘的样子,低声说:“你知不知道永乐城外的大山叫什么名字?”

    刘晓飞皱起眉苦笑着说:“我连这儿叫永乐城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城外的山呢?”

    连珠哈哈大笑,但很快压低声音,显得更鬼祟地说:“城外就是天下闻名的龙骨山!再过几天就要在这山上举行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了。听说这次的武林大会不仅要推选出武功天下第一者武尊,而且武尊还有权利独享长生不老神药闭幽苓!”他脸上隐现着贪婪的神色,似乎对闭幽苓也是觊觎许久。

    巷子口忽然出现几个人高马大的大汉,个个一身劲装,手持金光闪闪的武器。领头的一个大汉哈哈大笑,瞧着刘晓飞怪声怪气地说:“小子,真是冤家路窄!上次你害得老子空手而归,老子这段时间可穷疯了,都是拜你所赐!”

    刘晓飞迎着那个大汉的凌厉而冰冷的目光,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苦笑着说:“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我一向与世无争,与人无仇。”他说得认真,那人却露出嘲笑的神情,冷笑一声,说:“本大爷就是上次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得罪了的天魔教百云堂堂主林洪!”

    刘晓飞仰着头装作在回忆,其实他已记起来上次的事情,但不想再惹不该惹的人,陷入无妄之灾,只苦笑着说:“就算你找到了我,我的箱子已经被人抢走了!”

    林洪奇怪地笑了一会儿,又瞬间变得怒气冲冲,紧紧皱着眉头,厉声说:“就是因为你那次不肯把箱子给我,现在好了,箱子被金刀老祖这道貌岸然的老匹夫说成是武林大会推选出的武尊才可独享的战利品!为这事连珠公子差点宰了我!就算你没了箱子,我也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至少砍掉你的双脚,反正你也不穿鞋。哈哈哈哈哈……”他身后的大汉们跟着哄笑。

    刘晓飞面不改色地叹了口气,微笑着说:“像我这样一辈子都只有流浪命的人唯一依靠的只有这双脚了,没有脚就没有流浪,没有流浪就没有命了。你砍了我的脚还不如杀了我。”他脸上露出狡黠混合着绝望的神情,因为他一半说的是假话,一半说的是真话。

    林洪怪笑瞧着刘晓飞,语气像寒冰互撞般冷冷地说:“既然如此,我就如你所愿,看你也是活得不耐烦的样子,怕是已经视死如归了吧?”他握着大刀一步步朝刘晓飞逼近,身后的大汉们也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像群狼围住一只落单的小羊般走了过来。

    刘晓飞望着渐渐靠近的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敌人们,长长叹了口气,像是被他说中了心思,苦笑着说:“人世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独自面对死亡。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漂泊无定,孤苦无依,照理说也已到了视死如归的地步,死对我来说也是最终最好的归宿。但没想到现在好在有个萍水相逢的朋友陪伴我走向死亡,这倒是……”

    他回头看了看,不禁咦了一声,诧道:“连珠哪儿去了?”他以为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连珠还站在他身后,没想到连珠早已消失无踪了。他回过头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因缘际会,又因缘而散。为什么我总是遇见些神出鬼没的怪人,又莫名其妙地分离呢?唉,说不定是因为我本身早已是个孤魂野鬼,所以总是遇见鬼!”

    刘晓飞似笑非笑地瞧着已经团团围住他的像密不透风的高墙一样的大汉。林洪冷笑着说:“你以为你说出连珠公子的大名就唬得了我们吗?笑话!像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狗东西连给我提鞋的份都没有,连珠公子把你看作一只蚂蚁都算不上!”大汉们也跟着冷冷地哄笑,像群狼在嘲笑羸弱的羔羊,死到临头还想狐假虎威。

    刘晓飞轻轻叹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难道世界上只有连珠公子才能叫连珠吗?一条狗,一头猪,我想叫它连珠它就是连珠。”

    林洪收住笑容,脸上粗糙发红的皮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声音像刀砍在冰块上一样铿锵却刺耳地说:“你知不知道,若是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猖狂之言这件事被传了出去,有百万人会想方设法宰了你,不仅宰了你,还要把你碎尸万段拿去喂狗!”

    刘晓飞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喘着气冷笑说:“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别人说连珠公子吃人不吐骨头了。原来有那么多盲目的像畜牲一样的人把他像神一样崇拜,依从。你说这像不像一群吃人的狗却被人控制着?”

    林洪脸色红得似乎要泛出血来,忽然大喝一声,挥起大刀朝刘晓飞身上砍去,刘晓飞本能地伸手挡住了刀锋。

    这一刀岂止百斤之力,却没有砍断刘晓飞的手掌。刘晓飞迅速闭眼,也迅速睁眼,自己也觉得十分惊讶,只见两寸厚的精钢刀在他手中迅速变了颜色,由闪闪发光变成暗淡无光的白色,像是被极其冰冷的寒气瞬间冻住了。

    林洪忽然大叫一声,像被自己手中的刀狠狠咬了一口,赶紧脱手。刀在刘晓飞的手中冒出寒烟,众人出神地望着,如同在观赏一件他们不懂却十分好奇的艺术品。

    刀还是刀,但刀面和刀锋像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刘晓飞忽然惊叫:“好冷!”手中的刀应声而落,令所有人更为吃惊的是这把上好精钢铸造的宝刀居然摔断了,不仅摔断,而且变成了零零散散的碎片,就像一块刀形的冰块落地之后的样子。

    林洪猛地向后跃起,撞倒了几个来不及避让的大汉,脸色苍白地指着刘晓飞说:“你……你会寒冰掌?!”众大汉一听这话,也慌忙纷纷向四面退去,退得直靠到墙,好像刘晓飞忽然变成了一条剧毒的蛇。

    刘晓飞愣愣地盯着地上的刀的碎片,足足盯了有一盏茶功夫,回过神来时发现那些人早已去无踪影了。他深吸了口气,看着自己像结了层寒霜般苍白的手掌,心不由自主地噗通噗通狂跳着想:“我身上的寒毒好久没发作了,难道是自动痊愈了?可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身后忽然响起啪啪的拍掌声,刘晓飞吃了一惊,迅速回过头,只见连珠正轻摇折扇款款从巷子口朝他走来,边走边微笑着说:“想不到刘兄你竟身怀绝技呀!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呐!”

    刘晓飞哼了一声,发现自己的手像融化了的冰一样在滴水。他看了看连珠,冷笑着说:“连兄,你刚才去哪儿了?”

    连珠装作若无其事,走到他跟前,仍旧微笑着说:“不能算躲,这世界天大地大,我这人最爱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人多了我不习惯。我刚刚以为他们是你的老朋友呢!所以不想打扰你们叙旧。”

    刘晓飞渐渐平息了不忿,面无表情地瞧着他说:“我根本没有任何朋友,一向独来独往,自生自灭!”他语气冰冷,心里已经把连珠拒之千里了。

    连珠忽然瞪大眼睛,大声笑了起来,说:“刘兄,不如你也去参加武林大会吧!说不定以你深不可测的绝世神功可横空出世,打破连珠公子所谓不容置疑的武尊地位呢!”

    刘晓飞沉默不语,陷入恍恍惚惚的思考,很久才淡淡地说:“我不想做什么武尊,我只想将本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什么东西?”

    “闭幽苓!我的人生一直是有限的得到,无尽的失去。因为我一直在远离我的生命。再丢就丢命了。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这一次,我想好好拥抱我的生命。”

    “嗯,说得真好!”连珠露出赞许的目光,神秘兮兮地微笑着靠近了点刘晓飞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刘晓飞正在胡思,这时猛地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说:“你不是连珠吗?”

    连珠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由硬朗变成娇气,渐渐变得尖细,完完全全是女子的笑声。他用手捂住嘴笑着一字一顿地说:“我是曾小芳!”

    刘晓飞忍不住用双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瞪着被揉得发红的眼睛诧异万分地说:“你……你不是……翁其不是喜欢你吗?你不是跟他在一块吗?”

    曾小芳放下手,冷笑着说:“他是挺喜欢我,一路上还悄悄跟踪我,像着了迷一样。可我却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太年轻啦!倒是你……你倒是有点意思。”

    刘晓飞和曾小芳的脸同时红了。

    “你来这儿多久了?”刘晓飞渐渐恢复平和的表情。

    “上次别过后,你流浪了多久?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曾小芳仍面带红晕地说,说话时不敢对视刘晓飞。

    刘晓飞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鬼使神差,或者是天意。我这辈子总是像孤魂一样漂泊不定。到哪儿都不奇怪。”

    曾小芳转动了下明亮的眼珠,微笑着说:“说不定是缘分呢?是缘分让你我重逢。”她的脸更红了。

    刘晓飞也不由得脸上发热,干咳了几声,说:“应该是求生的本能冥冥中指引我到这儿来吧!过几天就要在城外的龙骨山举行武林大会了,大会选出的武尊可独享闭幽苓。”

    “你要去比武?你想成为武尊?”曾小芳瞪大眼睛,眼睛显得更亮。

    刘晓飞淡然一笑,摇摇头说:“我不想做什么武尊,我只想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我的命!”

    “你觉得你有机会得到闭幽苓吗?要得到它就必须去比武,但以你的武功,我估计……”曾小芳神情恍惚地看着他说。

    “不是估计,是肯定会输!”刘晓飞苦笑着说:“但明知会输也得去打,就像每个人明知自己总有一天会死,但还是好好活着。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本来就没什么可输,怎么可能赢呢?这辈子我总是输,从未想过赢。”

    曾小芳眼睛又亮了起来,笑靥如花地瞧着他说:“你说的话总是这么有哲理,有魅力!”

    刘晓飞脸色微微发红,笑着说:“可惜我总是只说不做!犹豫和胆小让我失去太多机会了,我几乎失去了我的人生。”

    “能不能不要老是谈论人生和生死了!太枯燥乏味啦!”曾小芳忽然有些气愤地大声说。

    刘晓飞脸色出奇地红,但很快恢复平静的表情,淡淡地说:“也许是因为没有什么话题能引起我的兴趣吧!唉,我到哪里都是一个人,难免胡思乱想,想得太多,久而久之就想人生,想生死。也许是我活得太郁闷而急躁,仿佛一切都不能等,但在等什么也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似乎永远没有喜乐,只有哀怒。我只想有一天,我终于安详,不再那么匆忙,好好回顾我的人生,好好计划我的未来,好好享受现在的生命。我从此从容了,不再焦急等待,直到注定的一死。我坦然面对,现在可以真心地微笑。那多好啊!”他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就像生不如死的人向往并不存在的极乐世界一样。

    他说话的语气像一堵寒冰铸造的墙,曾小芳感觉到隐约的寒冷,她想转移话题,微微笑了笑,说:“你刚刚使的是什么神功?竟然能徒手接刀?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功呢!”

    “武功?”刘晓飞慢慢抓着脑袋,又快速抓了几下,似乎十分懊恼,皱着眉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武功,就算会,也不知道厉害不厉害。总之要是我真的会什么神功,我绝不会落到现在这个鬼样子!”

    曾小芳沉吟不语,很久才抬起头说:“不如我试试你的身手吧?”她不等刘晓飞发话,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刀,刘晓飞还没看清她的刀从哪里拔出来的,只闻耳边刀锋破风之声呼啸而过,这一刀并没有真的砍下,而是不差分毫地挨到了他的肩膀。

    曾小芳慢慢收回刀,微微一笑,说:“真正的武林高手会本能地避开,而你却不闪不避。你要么是肯定我不会真的伤你,要么就是真的一点也不懂武功!”

    刘晓飞长长叹了口气,苦笑着说:“看来我还是真的一点也不会什么武功!”

    曾小芳也叹了口气,皱眉说:“那你凭什么跟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内心却穷凶极恶的所谓武林高手比武夺取闭幽苓?”

    刘晓飞目光茫然地瞧着她,足足瞧了一盏茶功夫,曾小芳也知道他陷入了迷茫的思绪,所以静静等他拿主意,但没等他说话,她忽然哈哈一笑,说:“最有机会成为武尊的人就是连珠公子。我带你去见见他吧!”

    刘晓飞眼睛瞪得不能再大,吃吃地说:“你认识连珠公子?”

    曾小芳扮了个鬼脸,俏皮地笑着装作鬼鬼祟祟地说:“我也是在龙骨山的最高山峰上无意间看到的,连珠公子独自一人隐身山中,想必是在闭关修炼。”

    刘晓飞微微点头,笑着说:“像你这样喜欢自在逍遥的人无论到哪里,见到任何人都不奇怪。你说你见过皇帝我也不怀疑!”

    曾小芳翻了个白眼,冷笑着说:“皇帝有什么好见的?还不是一只鼻子两个耳朵?天高皇帝远,他再厉害还能管得到天外天去吗?”

    刘晓飞忍俊不禁,微笑着点点头说:“看来你我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他抿了抿嘴,又说:“连珠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曾小芳哼了一声,冷笑着说:“人而已,不过他自己,还有许多愚昧的人都以为他是神,因为他会飞。”

    “会飞?”刘晓飞不禁感叹,心想:“莫不是传说中的绝顶轻功轻云度雁?”他恍惚想起曾经武功盖世的日子,如梦似幻。

    曾小芳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呢?你不觉得你太严肃了吗?那样别人也不爱跟你接近。”她说着往后退了两步,似乎在验证自己的话。

    刘晓飞愣了愣,苦笑着说:“我也觉得我太颓废,我人生的故事也没什么好续写的了。我总是想是重新开始还是就此结束。我现在想,就这样吧!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反正我也从不照镜子。”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却笑得很勉强。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是凡人,也有人的欲望,向往。可一切又是那么触不可及,因不可及而绝望,因绝望而看淡。

    他像在自言自语:“你知道我这个人呀,一辈子只爱自由,可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孤独,无尽的孤独。人生其实很短暂,可因为孤独,我望不到边。我最怕的就是孤身一人的时候,好像自己什么都没有,像是突然进入一个虚空,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了,自己是否活着也不确定。”

    曾小芳哈哈一笑,指着自己说:“现在开始,你不就有我陪着吗?”她说出这话后脸又红了。

    刘晓飞觉得她红得很好看,不禁心中一动,心想:“从此以后我就不孤独了?跟别人在一起就意味着不孤独,就是欢乐甜蜜?”

    曾小芳忽然大声说:“喂,你在瞎想什么呢?”她眨着漂亮的眼睛,显得天真无邪。

    刘晓飞感到心脏又不由自主地快速跳了下,微笑着说:“我……我想我们现在就去瞧瞧连珠公子吧!”

    曾小芳拍了拍手,欢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取个假名叫连珠吗?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有些崇拜他,他或许真的是神!”

    刘晓飞淡然一笑,摇摇头说:“这世界根本没有什么神,只有无限接近于神的人。可这要付出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和废寝忘食的心血。”

    他们一起走出小巷,曾小芳换了身女人的衣服,看起来更加艳丽多姿,刘晓飞想控制自己的心,却情不自禁地动了又动,忍不住时时偷偷瞧她,但心里又恐慌地想:“从未体会过的幸福就在眼前,我能抓住吗?”他感到自己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又想:“还是跟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些可能的伴侣一样像流星划过,还没看清就消失了?”他很想现在就抓住机会,但又仿佛觉得她触不可及,只是一幅美丽的画,再动人也无法进入对方的世界。

    “我走不出自己的世界,又如何与你相遇?”刘晓飞鼓起勇气直视曾小芳的侧脸,轻叹着想:“对你来说,我何尝不是一个画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