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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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父女斗

    thu jul 09 12:35:46 cst 2015

    “爹,你和娘教会了我绝世武功,教会了我琴棋书画,却没有教我如何去爱。我什么都可能会,但唯一不会爱。现在你逼我去爱一个人,跟他成亲,可我根本不爱,也不知道怎么爱!”山上四野无人,曾小芳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带着些怒气对曾行萧说。

    “爱是小儿女的把戏,你已经长大了!”曾行萧看着山外沉声说。

    “我真是太高估你的父爱了。我以为你会一直让我自由,没想到现在……”曾小芳说话时呼吸有些急促,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

    “现在我只怪我太宠你了,造成你任性妄为的性格!”曾行萧脸色铁青,握着刀的手一点也没颤抖,冷笑着说:“既然你说我只教会了你一身绝世武功,你对你的武功那么自信,那不如我们比武论输赢。我输了,天高任鸟飞,你想去哪儿,想干什么我都不管。要是你输了……”

    “我输了?那只可能是意外!”曾小芳持刀傲然说。

    曾行萧用力咬了咬牙,粗声说:“好,很好!不愧是我曾行萧的女儿!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曾小芳冷笑了一声。把刀微微扬起,做出将要砍杀的姿势,手也不再发抖。

    曾行萧忽然大喝一声,脚在地上一蹬,如苍鹰般飞身跃起,像捕捉小鸡一样向曾小芳扑来。

    曾小芳秀眉紧簇,扬起刀正要抵挡,山下忽然迅速跑上一个少年。那少年健步如飞,瞬息便来到他们跟前,大声喊:“先别动手!”

    “你是谁?”曾行萧轻飘飘落在少年身边,持刀怒目瞪着他说。

    翁其微笑着不动声色地说:“我叫翁其。”

    曾行萧转动了下眼珠,冷笑着说:“无名小卒,你不就是在饭店里坐在我们邻桌的小子吗?告诉你,这儿可不是看热闹的地方!”

    翁其瞟了一眼曾小芳,脸色红了红,仍旧笑着抱拳说:“久仰曾大侠的大名,在下也是练武之人,我跟来只是想见识见识闻名已久的金刀刀法。”

    曾行萧看了看曾小芳,曾小芳转过头看向山下,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缓步上山。

    曾行萧把大刀收在身后,冷笑着说:“刚才看你上山的脚法也颇有功底,你是何门何派?”

    翁其脸色更红,笑得有些尴尬地说:“我……我来自武当派!”

    曾行萧浓眉微簇,沉思着说:“武当?”他打量了一会儿翁其,忽然哈哈一笑,说:“你定是被武当派逐出山门的败类!正宗武当弟子下山都必会带剑,剑在人在,剑丢人亡。你却两手空空!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就像快要笑掉大牙一样。

    上山的那个脚步缓慢的人终于来到他们身边,他眯着眼睛望着曾行萧,说:“有剑的不一定剑法好,没剑的说不定剑法超群。”

    曾行萧愣了愣,粗声说:“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叫花子?我们在这儿解决家事,你们两个闲杂人等还不快滚!不然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他说着把刀又亮了出来。

    那人用手遮住眼睛,挡住刀身反射出的刺眼的阳光,勉强笑了笑,说:“我叫刘晓飞,也只不过是刘晓飞而已,不能算是一个人。像我这样的人只是一个游魂。你们当我不存在好了。”

    曾行萧哼了一声,冷笑着说:“我根本就没把你跟这小子放在眼里,只不过待会儿比起武来误伤了你们,我可不愿做滥杀无辜的不仁之事!”

    刘晓飞微笑着摇摇头说:“真正武功高强之人可以收发自如,点到即止,就算身处万人丛中,动起手来也不会伤及无辜分毫。”

    曾行萧浓眉紧皱,大眼圆瞪,怒气冲冲地说:“你这破叫花子,连双鞋都没有,还在这儿跟我指手画脚!老夫纵横江湖之时,你怕还没出生呢!”

    刘晓飞淡然一笑,点点头说:“确实,你纵横江湖时,我肯定还没来到这个时空呢!”

    曾行萧哼了一声,转首看着曾小芳说:“走,咱们到别的地方去比试!少听这两个疯子胡言乱语!”

    曾小芳面无表情地看着山外说:“不用比了。我想好了,我赢了我会远走高飞,若是输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那个狗屁张家少爷!我生来只爱自由,不自由我宁愿死!”

    曾行萧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喘着粗气沉声说:“张家聘礼我已收下,江湖上人人知道张曾两家结姻之事,相当于我不仅对张家许诺,也已对天下人许诺。你这么一走,我也没脸再见人了,还不如死了!”他的脸色由铁青变得通红,又由通红变成苍白。

    曾小芳冷笑一声,转身看着曾行萧说:“那你也远走高飞,或者隐身江湖。你年轻时候的潇洒气概哪儿去了?亏你名字里还有个萧字!”

    曾行萧冷笑着不言不语,把刀横在胸前,一字一顿地说:“人活一张脸,脸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用?潇洒之人对什么都看得淡,只不过是因为他无能为力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而已。像这叫花子一样没脸没名的人活着跟猪狗有什么区别?”他轻蔑地看着刘晓飞。

    刘晓飞淡然一笑,说:“这么说要是一头猪或者一条狗很有钱的话,那么它就比一般人还高贵了?”

    曾小芳忍不住噗嗤一笑,马上用手捂住嘴。曾行萧脸色微微发红,冷冷地笑了笑,说:“你就是我所说的猪狗一样没脸没皮的人,根本就没有一点人样,简直是猪狗不如。猪狗有没有一般人高贵,我不敢肯定,但它们肯定比你有价值多了,猪狗养大了可以杀了吃。你这样的人只会跟动物一样觅食而活,浪费好心人的施舍。”

    刘晓飞脸色不由得微微发红,轻轻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说:“像我这样的人活到现在已成游魂,别人见到的我已不是我。我身上的血早就没有流动了,心脏也没有跳了。”

    曾行萧觉得自己又占了上风,不禁冷笑一声,说:“你这话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说的。你到底多大了?你虽然头发花白,但脸上并没多少皱纹。”

    刘晓飞苦笑着叹了口气,说:“我大概三十岁了。”他暗笑着想:“我说我是负六百岁你信吗?”他忽然发现翁其正目不转睛地瞧着曾小芳,曾小芳却面无表情地望着山外,几绺秀发随山风飘动在如刚剥壳的鸡蛋一样白嫩标致的脸颊上,顾盼生辉,刘晓飞看得也不禁心动,暗想:“翁其果然是少年心性,情窦初开,见到如此美女当然会情不自禁。这女孩跟他爹已经为婚姻大事闹得不可开交,要是翁其这愣小子也插进来,那肯定会越来越麻烦。还是先把他弄走吧!”

    刘晓飞正想去拉翁其的衣袖,翁其却对着曾小芳傻笑着说:“你是不是叫曾小芳?”

    曾小芳漫不经心地看了看他,说:“我以后是个无名无姓之人,谁也不认识我,我也不想认识谁。”

    翁其脸色微微发红,立刻发觉自己出言冒昧,讪笑着说:“我叫翁其。”他说出这句话马上后悔,心想:“'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果然,曾小芳冷笑一声,说:“翁其可以是猪狗之名。猪狗也可以叫翁其。”

    翁其是个豪爽不羁的人,对于所谓的侮辱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认为名都是虚的,一个人就是一个人,不属于所谓的名,而无数人一辈子只是以一个名字的形式活了几十年,而非这个人,这个人从未活过。

    翁其哈哈一笑,说:“好!说得有理!”他其实还想说:“只怕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有不一样想法的姑娘了,只有你才可能和我相配。我一定要追到你!”他年少无知,不明白这就是世上最美好的感情――一见钟情。

    曾行萧忽然怒气冲冲地大声说:“小子,你少管我们的家事。还不滚的话,我就宰了你!”他的眼中露出冷冰冰而凌厉的杀气。

    翁其咬了咬牙,脸色微微发红,说:“你不是要跟她比武吗?这样,我替她比!”

    曾行萧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他假装擦了擦眼角,冷笑着说:“武当败类居然敢跟老夫叫板?你还是先回去把毛长齐了再来吧,乳臭未干的小子!”

    翁其被曾小芳侮辱,一点也不觉得羞耻,但被曾行萧这么一说,却不由得怒气冲天,忍不住大声说:“你又是什么名门正派?我也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号啊!”

    曾行萧哈哈大笑,睥睨着他说:“无名小卒孤陋寡闻,江湖论刀法第一的是哪个门派?你回去问问你师父去吧!”

    刘晓飞拉了拉翁其的衣袖,翁其满脸通红地回过头看着他,大声说:“干嘛?”

    刘晓飞皱起眉头,低声说:“我知道你是看上了他女儿,有这么个丈人挡在面前,你还是别动心思了!”

    翁其红着脸低声说:“我……”他忽然用力拍了拍胸脯,转身紧紧盯着曾行萧眼光凌厉的双眼,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我决定娶你女儿!”

    曾行萧愣了好半天,愣愣地看着翁其,很久才忽然狂笑起来,笑得手里的刀剧烈颤抖,他把刀扛在肩头,冷冷地盯着翁其说:“你还记得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翁其看了看曾小芳,曾小芳面无表情地看着山外,似乎完全没把心思放在这几个人之间,这儿发生什么事,说什么话好像都与她无关。

    翁其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看着刘晓飞,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师父,我没学会你什么武功,可我觉得我越来越像你了。”

    “哪儿像了?”刘晓飞不解地问,面带落寞而恍惚的神情,仿佛陷入深思。

    “师父,我怎么觉得我跟你一样,也像是活在梦里,跟现实中的任何人都不能真正接触,真正交流?”翁其眼神呆滞,也陷入了深思,无法自拔。

    曾行萧忽然哈哈大笑,粗声粗气地说:“你们这两个只敢想不敢做的懦夫,永远是活在梦里!你这初生牛犊居然望向娶我女儿?虎女岂可配犬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曾小芳忽然转过头看着翁其说:“我愿意嫁给你!”她又转首对曾行萧说:“爹,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害你丢人现眼,令江湖宵小耻笑。你可以对他们说我已与这小子私定终身了。他们想笑就笑我好了,与你无关。对不对?”

    曾行萧,翁其,刘晓飞同时瞪大眼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曾行萧脸色苍白,很久才愣愣地说:“小芳,你刚刚说的是梦话吧?”

    曾小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说:“梦话也许才是真心话。”

    翁其忽然跳了起来,跳得很高,落地后满脸通红,傻傻看着曾小芳说:“我……你为什么愿意嫁给我?”

    曾小芳微微一笑,说:“我不愿意嫁给你。”

    曾行萧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忽然哈哈一笑,点点头说:“我就说嘛,我女儿的眼光不会差到如此地步,连猪狗都看得上的!女儿,太好了,你还是嫁给张家少爷最好!”翁其却紧紧皱起眉头,心想:“这女孩想一出是一出,分明是在那我开玩笑呢!其实她根本从未把我放在眼里,从未正眼瞧过我!”他想着想着不禁怒火攻心,双拳紧紧握了起来,做好随时打人的准备。

    曾小芳淡淡地笑着说:“我也不要嫁到张家。在我眼里,张家跟一个猪圈没什么区别。”

    曾行萧脸色又变为通红,冷冷地说:“那你想嫁谁?难不成你想做皇妃?只有当今圣上配得上你?我自己都不信我女儿有这么高贵!”

    曾小芳冷笑看着山外茫茫的原野,淡淡地说:“依我所想,我是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会嫁作他人妇的。但是,爹,你和娘对我恩重如山。娘希望我有个好归宿,我一定不违背她的遗愿!娘死前是怎么对你说的,你忘了吗?”

    曾行萧脸色又变为苍白,深深叹了口气,说:“她说要我给你找个人中之龙的夫婿。张家乃官宦名门,又是武林世家。张家少爷正是人中之龙。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苦心才攀上这门亲的吗?全都是为了你呀!”

    曾小芳冷笑一声,冷冷地看着曾行萧说:“我们曾家也是武林世家,武林以武为尊。”

    曾行萧瞪大了眼睛,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急促地说:“你是说……”

    曾小芳仍冷笑着说:“下月在龙骨山就要举行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

    翁其忽然点点头,像在自言自语地说:“只有比武夺得第一的才是武尊,武尊才是人中之龙!”

    曾行萧瞪了他一眼,看着曾小芳,吃吃地说:“你是说……你只嫁给武尊?”

    曾小芳冷笑一声,没有言语。翁其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忽然哈哈一笑,对着刘晓飞说:“师父,我一定要成为武尊!这样一来,不仅可为你得到闭幽苓,而且可以……”他脸色微微发红,瞟了一眼仍冷笑着的曾小芳。

    刘晓飞深吸了口气,怔怔地看了看翁其,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曾行萧,又看了看冷面如霜的曾小芳,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万一是一条狗成了武尊呢?”

    曾小芳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一笑显得更是艳丽动人,她看着刘晓飞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算是你这条狗成为了武尊,我也愿意嫁给你!”

    刘晓飞愣了愣,淡然笑了笑,摇摇头说:“就算狗可能成为武尊,我也不可能成为武尊。因为我一向是猪狗不如。”

    曾小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样从未见过,但十分觉得新奇的东西。她笑靥如花地说:“你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你比那些自认为比他人高贵的实际上猪狗不如的败类高明多了!他们是贱骨头,贱到骨头里!你却只是表面下贱而已,你是有灵魂的人,有灵魂的人才真正高贵!”

    刘晓飞淡然一笑,神情恍惚而落寞地说:“我早已无药可救了,你别再嘲笑我了。”

    曾小芳微笑看着他,足足看了有一盏茶功夫,连翁其都有些愕然,他忍不住说:“师父,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去龙骨山要紧!”

    刘晓飞刚刚在出神,现在回过神来笑了笑,点点头说:“对,曾大侠,曾姑娘,我们二人本就是经过此地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说完转身就走,边走边用眼睛的余光瞟到曾小芳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他感到背上像被无数根刺在狠狠扎着一样,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也不管翁其是否跟随,便径直走下了山。

    直到离开山很远的距离,山变成小小的一个黑影,刘晓飞才回过头远眺,身后空无一人,远方是茫茫原野。他长长叹了口气,心想:“看来我还是不习惯跟人交往啊!这么一会儿我就已经是汗流浃背了。”他站在原地等了半天,等得腿都有些僵硬了,翁其还是没有追上来。

    “我刚才隐隐约约竟然成了翁其的情敌了!他现在肯定很恨我,我还是离他远点吧!像我这样的人的人生已经沦落成一场毁灭了。翁其是个年轻人,应该跟有希望,健康的人在一块儿。”

    刘晓飞又远眺了一会儿大山的影子,大山除了影子什么动静也没有。他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翁其怔怔地望着越走越远,已经变成一颗黑点的刘晓飞的背影,很久才转头看了看曾小芳和曾行萧,勉强笑了笑,说:“在下也走了!”不等脸色铁青的曾行萧和面无表情的曾小芳回应,他就飞身跃起,以比上山快得多的像是逃命般的速度跑下了山,一会儿就连人影也瞧不见了。

    曾行萧浓眉紧紧皱起来,用像看一个冒犯了他的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曾小芳,刚想说话,曾小芳忽然转身对着他欢快地笑起来,语气轻松地说:“爹,现在你可放心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已经敲定了,你可以昭告天下,就说我曾小芳只嫁下个月举行的武林大会比武选出的武尊!就这样吧,现在先让我逍遥自在一段时间吧!到时候我说不定也会去武林大会瞧瞧我未来的夫婿,你也可以去看看你未来的女婿呀!别再那么愁眉苦脸啦!哈哈哈哈哈……”

    曾行萧铁青的脸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灰,迅速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沉吟了半晌才粗声粗气地说:“事已至此,你我各退一步,我这就去退回张家的聘礼!我这张老脸挂不挂得住就看你下个月是否信守你的诺言啦!”

    曾小芳扬起大刀狠狠挥舞了一下,刀锋破风之声震耳欲聋,她近乎癫狂地笑了笑,说:“啊!现在才是我这辈子最自由的时候呀!哈哈哈哈哈……爹,咱们有缘再见吧!”她把刀收回腰间的刀鞘之中,飞身跃起,动如脱兔,也像逃命一样迅速下了山。

    曾行萧听到山下远远传来曾小芳尖利的笑声和说话声:“放心,爹!我会信守我的承诺的!到时候你就恭候你的乘龙快婿吧!哈哈哈哈哈……”曾行萧深吸了口气,远眺着山外茫茫空无一人,也仿佛空无一物的原野,苦笑着自言自语:“像你这样调皮的姑娘,什么时候才会有个好归宿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