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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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柳暗花明

    fri apr 10 11:16:18 cst 2015

    还得要感激汪胖子一席话,让任大摇茅塞顿开。以前调动积极性得进行无产阶级革命教育,完后树立一个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思想来激发革命热忱。现在不用了,请小姐陪他们跳一次舞就大大激发了他们的革命斗志。当然,也必须把利益问题事先讲明,让对方和效益挂上勾,否则,也是没人听你的忽悠。

    技术楼这几个人第二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以药物研究所的名义与药厂订合同。明确双方义务,开发的品种,销售方式和管理,利润分成,履行时限,还有违约责任。

    头一天晚上舞厅的兴奋还没有过去,屋里没人了,吕典总爱叨咕舞厅里的趣闻轶事。“我昨晚那个小姐真好,随便摸。”

    “你看她长的那个熊样,圆乎乎的,不让摸谁找她啊?”贾达夫反驳说。

    “哎,别说。胸好大,抓不过来!”吕典张开手掌比量着。

    噹噹噹,有人敲门,屋里马上静下来,吕典装作翻阅《中国药典》,林森整理着合同。门开了,经营厂长钱金宝走进来,扔到桌子上一打钱:“给,一万元人民币,任大厂长让送过来的。用完签上字,把条子给我就行。”

    贾达夫一招手,研究所会计黎娜过来将现金收了起来。

    “行,任大摇是一个办事的人。”吕典说。

    贾达夫可能见到任大摇说到做到有点感动,或者说看任大摇对他们太重视了。他需要有一个交代。于是和他俩商量:“看看咱们脑细胞生长素这个项目献出来吧。”

    “这是我们自己的资金研发的!”林森不同意。

    “算了,投入的钱我们可以补回来。看在全厂七百多名职工的份上,我们为厂子做一点贡献。”贾达夫说。

    贾达夫是企业技术部门的总头,他这么说别人也没有办法。

    脑细胞生长素这个项目已经开发了三年,这个项目是依据奥地利的一个产品引发而来的。中国引进来这个品种以后,医院临床卖疯了。一支5毫升的针剂零售价八十多元人民币,相当于当时一个工人的月工资,而全国各个医院每年要被拿走多少个亿人民币?不得而知。实验室对这种药物取样进行了分析,所含成分无非都是氨基酸多肽类营养物质,说白了也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治病药物。中国中医中药早就把动物脑组织进行了水解、提取,用于临床。所以,奥地利这个品种并不是什么新发明。

    “妈的,一群傻帽。”林森气得骂道,“国家药局这帮东西,这玩意开始就不应该放进来,让奥地利用没有什么价值的猪脑子骗走了中国人那么多钱财!”

    就从那时,这个项目便由研究所自己资金进行了开发。截止现在,处方及生产工艺、稳定性、质量标准各个方面都已十分成熟。按当时申报形势,申报资料全后加上吃喝玩,一个月就能拿下企业生产批文!因而,这也是技术头头们敢于和神任大摇承诺的主要原因。

    合同写好交到了任大摇手里,厂子负责经营的钱金宝看后趴在任大摇办公桌对面伸着脑袋出主意:“对合同产品,不能同意药物研究所提出的限量自主经营。必须要全部控制,由企业统一销售。否则,市场就会出现混乱。”

    “我们还有资格和他们提条件么?”任大摇白了一眼钱金宝,懒懒地说:“你得改变观念,不要动不动就控制。厂子都他妈的要控制黄铺了,还控制啥?”

    钱金宝一下子无言了,研究所是企业的下属,怎么能不谈控制呢?

    “你要知道,这个项目是人家研究所个人投资开发的,能把大头给我们就不错了。”任大摇破解道。

    “研究所也是企业的,我怕以后研究所和我们厂子争饭碗。”钱金宝争辩着。

    “那就都挺着等死!”任大摇扔下了一句,拿起合同走了。

    脑细胞生长素这个项目的确是一个挣钱好的商业性项目,北方有一个药厂以小水针剂型获得生产批文投入市场,挣得了一批好钱。项目合同交到厂子,吕典心里有些发虚,他担心厂子骗人。他问林森和贾达夫:“你们都相信任大摇的承诺?”

    林森眼睛盯着吕典,食指在耳朵前际搓来搓去也不搭腔。

    “厂子这么困难,如果任大摇就是背信弃义,你又能耐何?”贾达夫无奈地说。

    吕典不放声了,真的是这样,就不按合同办,你也没有办法。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遥控这个项目的实施。”林森摆了摆手,将贾达夫和吕典喊了过来:“严格控制原料提取关键技术,除了我们三个,不准实验员知道。”

    吕典立时明白什么意思。脑细胞生长素这个品种有几大质量问题:热源,澄明度,大分子聚合物,分子量和有关成分的相互比例。这些靠平日经验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如果厂子不履行合同,我们就将原料提取交给车间。这样,品种质量就会问题频出,进入不了市场。

    正说着任大摇进来了。“我的天,说曹操曹操就到!”林森半开玩笑地说。

    “你们说我什么啊?”任大摇笑着问。

    贾达夫和吕典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林森则一针见血地道:“都怕你不讲信誉呗。”

    “那是你们不了解我。”任大摇自己拽了把椅子坐下,“我过来也有这方面的事情,咱开个会,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谈。”任大摇拿出一个小本子,“第一个,我关心我们搞的脑细胞生长素每支成本有多少钱?”

    “给。”吕典木讷地瞅着任大摇,顺手丢过去一个表格。任大摇一看,名头是:脑细胞生长素生产成本统计表。里面水电气、人工、原材料、加工、包装等详尽巨细,每支全部成本:贰角八分钱!

    任大摇眼光离开表格,疑惑地盯着面前的这几位,露出诧异的神情:“这个准确?”

    “这是测算了无数次得出的数据。如果再摸索,成本还可以略降。”吕典强调。

    任大摇兴奋的一闭眼睛,两手一握拳头嘿了一声,“这和卖水没什么两样!”

    “你废话,水有这么值钱么?实话告诉你,一头猪的脑组织做成脑细胞生长素,最少能卖出十头猪的价格。”

    “太好了!”任大摇手舞足蹈。“原材料来源充足吗?”

    “这个不用你管,你管那么多干嘛?”

    任大摇一听乐了,这说明这不是问题。“如果批文下来,多暂能投入生产?”

    “三天。”吕典表情沉稳。贾达夫则站在一边洋洋得意地嚼着口香糖。

    任大摇显然兴致大发,他挽了挽袖子,两只大手相互搓了搓:“还有两个事我要明确。我们几个以后就是哥们,背后我就是大哥,你们是小弟。”

    “这个没问题,有你这么个大厂长当哥哥,我们有底!”吕典满脸嬉笑地说。

    “另一个,你们不是不放心么?这样,我给你们提供发财的机会。你们给我往死地挣,就怕你小子挣少了。但有一样,也得给我一点,多少你们看着办。”

    “好好好。”吕典站起来拍拍任大摇后背,“这样我们就放心了,哥们,真正的哥们!”

    “最后一个就是:事后别出卖我!”

    “我们兄弟之间还说这个?!”吕典给了任大摇一掌。

    “最后我再宣布一个事!”任大摇站了起来。

    “你还有完没完了?”

    “今晚我请你们喝酒!”

    汉斯啤酒是刚刚开业的新酒店。吕典进了楼上包房,心潮澎湃,他完全陶醉在室内西式装饰的氛围里。

    任大摇今晚十分兴奋,酒过三巡,他站起来:“各位弟兄,我先谢你们相助。我懂得好坏,亏不了弟兄。白天我联系了一下安徽医药大市场的朋友,他听说过这个品种。有不少人找过这个品种,可是联系不着。我们的品种投入市场,他说一个月最低能销出上千件!”

    “好——”吕典鼓起掌来,贾达夫也鼓掌喊好。

    “产品出来后,按10%由研究所销售,收入归你们,提货价格不高于生产成本。只要我在这儿,永远不变!有人说研究所也是药厂的研究所,有人说研究所不应该和药厂搞比例分成,还有的说药品文号是药厂的,所以研究所应该无权参与本品种运作。我说放屁!药厂要黄铺了,是研究所项目救了这个厂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好,知道咸盐是从哪儿咸的就行,我们没有看错。”贾达夫说。

    “最重要的是我们药厂七百多职工有希望能够开出工资了,可以养活老婆孩子了。所以我代表全厂全体职工,谢你们!”任大摇连连鞠了三个躬。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贾达夫没有想到任大摇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一个汉子。他虽然不拘小节,但良心没毁、责任没灭;虽然平日又嫖又赌,但没有忘记他还有那么多职工。原来他甘愿在他们眼前低三下四,为的是让大家有碗饭。

    “我感动,”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森起来,拍拍任大摇手背:“你知道么,脑细胞生长素是我们准备下海的项目。厂子搞到今天这个德行,我们不得不想想自己的后路。方才你这几句话,我心都流泪了。为了厂子几百名职工,我们心甘情愿奉献。”

    “行了行了,”吕典见气氛有些沉重,冲淡了方才的喜悦,马上喊停。

    “好的,从现在开始不谈正事。”

    “请任大哥放心,一切希望包在我们身上,来,为胜利干杯!”

    “干,干——!”几个酒杯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