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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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心计

    mon apr 06 06:34:45 cst 2015

    任大摇这几天有些气急败坏,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前天晚上外面又下了多半尺厚的大雪,至今厂子也没有人张罗打扫,真有一点破败等待散伙的惨像。

    厂子煤炭也不多,暖气烧的很差。说实在的,眼下取暖这一块就是保持常温水循环,尽量维持所有的暖气片子别冻爆了。任大摇打开券柜捞出一台暖风,这是他的办公室主任拍马溜须给他开的小灶买的。他在暖风前面放了一把椅子,将两只臭脚放在椅子上烘着,身子后仰,闭着眼睛养神。他感觉他在这个厂子工作很难。前天,一个小门卫就敢不把他放在眼内,将大门紧闭,把拉大罐的车子堵在院里不让出去。下个月的工人工资还没有着落,车间眼前又安静下来,前些时候为了外加工活投入生产,原想做一下生产前准备,轰轰烈烈干了三天就万事俱备。可是因为签的加工合同启动日期没到,厂子只能冥旗息鼓。所以,眼前就这么等,没事干闲。他叼着香烟闭着眼睛吸着,一缕缕青烟从他鼻孔冒出来。保洁员金凤从里面端出了一杯茶,轻轻放到任大摇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趴到任大摇胸前娇嗔地说:“领导,还和那个把门的生气那?”

    任大摇眼睛也没睁,冷笑了一声:“一群好坏不知的愚头……”

    这个金凤很特殊,要文化、专业都没有。可是身上长得白白的,肉呼呼的,又会撩人,会溜须。挺招人喜欢的,任大摇就就把她留在身边使唤。开始还难为了一阵子,安排她办公室?她不胜任。专职服务人员?厂子也没这方面编制。后来还是工会主席有脑袋,干脆就是保洁员。好在金凤不计较名头,有钱就行,这样她就被名正言顺地留在了任大摇身边。

    金凤右手一下一下抹抚着任大摇胸口,刚要安慰他什么,突然有人敲门,金凤急忙进了里间。任大摇没事似的靠在那儿,用暖风烤着臭脚丫子,懒懒地喊了一声,‘进来!’门开了,汪胖子胖乎乎地出现在门口。他这才把脚丫子从暖风前面拿下来,强露出一点笑容:“你家伙可是稀客!”回头喊了声,“金凤,倒杯茶过来!”

    汪胖子坐下来,任大摇扔过去一盒烟。汪胖子往回推了一下:“这玩意儿我不会。”

    “你大驾光临,肯定有事。”任大摇调动着情绪。如果以往,汪胖子全然不是他任大摇在意的人物。自打汪胖子的老爸死后,任大摇心里总有愧意,所以对汪胖子格外在意。但任大摇并不知道汪胖子对他老爸的死因早已心知肚明。汪胖子表面上装傻充愣,暗里却注视着任大摇的举止言行,琢磨着伺机调理他一把。

    “是啊,听说你这两天老在屋里生闷气,也不出去。”汪胖子打趣地说。

    “妈的,一群傻冒。那些大罐子扔了好几年,一点用处都没有,想卖点钱对付把下个月的工资开出去。臭把门的不开门,那些工人在楼上楼下起哄!”任大摇无奈地讪笑了一下,“那好,我看最后你能得到什么?”

    “你和一个门卫的生什么气?”汪胖子劝道,“不行我给你换换心情,上山透透气。”

    “上山?”任大摇不屑地咧了下嘴,“这又不是秋天,上山干嘛?”

    汪胖子往任大摇身边凑了凑,低声道:“有一个好事你敢不?”

    要知道这个汪胖子说的什么好事,还得从头说起:汪胖子自从他老爸走了以后就没有上班,一是厂子也没有个正儿八经的活儿,二是心里一直郁闷,又不能和谁倾述。汪胖子是开发新区所在地的坐地户,家有四间平房。冬季取暖要在屋地中央安一个铁炉子,把木材锯成半尺长,放到炉子里点燃,用不了多一会儿温度就上来了。这一天早上,汪胖子拿了一把斧子,踏着皑皑白雪翻过一个大岭,想拣一点站干。站干这个词山外的人不懂怎么回事,山里的人都知道,就是指已经枯死的树木,还在那儿站着,但由于枯死了没有了水分,成了干材,烧起来燃的火大。他转过了一个砬子,见砬根没有雪,地上露出毛茸茸的一小片乌拉草。他早上没有吃饭,肚子有一点发空。便挑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去,掏出兜里的香肠和面包意欲垫巴一点。忽而听到远处传来一种刷拉刷拉的声音。他顺着声音望去,吓了一跳,只见一只黑熊正从大大的一棵枯树洞里往出爬。他急忙隐蔽起来,微微探着脑袋窥视。这是一棵百年老树,树干的一面已经干枯,树皮已经脱落。而另一面树干却生机盎然,没有衰败迹象。在树干离地三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大盆口大小的一个窟窿。就见那只黑熊笨笨磕磕地爬出来往山沟沟里走去。

    汪胖子一看心中暗喜。他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形,树周地势很平,近处有一片五六年生的山里红树。他注意看了看树下,雪地上有三趟黑熊踩过的脚印。这场雪是前天晚上下的,能不能这样认为:这三趟脚印有昨天两趟,今天早上一趟,就是方才出洞一趟?如果是这样,就说明这只黑熊每天都要出去觅食。不是说狗熊有冬眠么,怎么会出去觅食呢?也许现在是春头子,天气暖和了;也许是黑熊摄入能量不够,它在补充营养。汪胖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黑熊也没有回来。汪胖子不舍得离开,一直待到太阳西下黑熊进了洞,才恋恋不舍地下了山。

    这几天,汪胖子心神不定。这是他一个秘密,一个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他几乎每天都冥思苦想,合计怎么逮住这只狗熊!

    最好能借一支五九步枪,但他马上否认了这个想法,这样的武器装备十年前还可以,现在国家管理非常严格,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整一杆火枪也许行,可是有经验的人说更不行。如果从树洞口往里打,枪筒里的火药没等打就会全部淌出来,所以枪口不能低于枪托。如果是等黑熊进到树洞里,你端枪站在树下,撩拨黑熊出来时勾动扳机,万一心里一急动作慢了一点,黑熊就会从树上跳到你的怀里。再如果是运气不好,遇到一个哑泡,火枪没有响,那就更糟了。如果枪响,一下没打到要害,黑熊就会发狂般窜过来把你撕碎。

    这块肉不是那么容易吃的,搞不好反让狗熊给咬死。汪胖子感觉这是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一个死亡游戏。为什么这样说?因为这就如尖刀揩屁股一样,想逮住这只狗熊,事先就得把脑袋别到后腰上。他忽而机灵一动,想到了任大摇。虽然老爸不是他亲手所害,虽然他对老爸主观上没有杀戮之心,但老爸却是死于这个任大摇之手。我可以不认为任大摇对我有杀父之仇,我也可以不对任大摇有复仇之心。可是这是一笔账,这笔账就干脆交给这只狗熊,如果狗熊灭了他,那是他应该遭到天诛。如果他侥幸无事,那以后我们就是哥们,以前的恩怨一笔购销!出于一种复仇心态,也可以说这个汪胖子没安好心,来找任大摇。

    任大摇听说要和他上山换换心情,稍稍有了一点兴致,汪胖子装的很亲切的样子,笑呵呵的又问:“你喜欢打猎不?”

    “打猎?”任大摇兴奋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打猎?”

    汪胖子愣了一下,才明白任大摇的意思,原来问对了。任大摇听到打猎就忘乎所以,便又进一步说:“我发现了一个好事。”

    “别绕圈子,直说。”任大摇急的手脚直勾耶。

    “着吗急么,你说一个熊胆能值多少钱?”汪胖子慢悠悠地问。

    “熊胆?那敢情值钱了!”任大摇说不出值多少钱,他肯定这个是值钱的。

    “一个熊掌能值多少钱?”汪胖子又问。

    任大摇感到汪胖子肯定怎么回事,怎么总是熊这熊那的?他嬉戏地道:“你怎么不问问熊屌能值多少钱那?”

    汪胖子愣了一下,笑了。“也许熊屌更值钱!”

    “你咋阴阳怪气的,你到底想说什么?”任大摇有些不耐烦。

    “你敢抓狗熊吗?”

    “抓狗熊?”任大摇不解地翻着眼珠子。

    “一只大黑熊,敢抓吗?”汪胖子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瞅着他。

    “我说,你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一点?”

    “好。”汪胖子点了下头,“是这样:我发现一头黑熊,在一个大树洞里。这个树洞离地面能有三米,周围比较平坦。我一个人肯定不行,我想如果你想干,我们俩一块!”

    “在哪儿?”任大摇显得很认真。

    “你说你敢不敢吧?”汪胖子瞅着任大摇进一步问。

    “这还用问?”任大摇嘴角轻蔑地瘪了一下,“这么个好事上那儿找?我这个人不是吹,世界上的事情不知道什么叫怕!”

    “好,有种!”汪胖子鼓了两下掌,“就这么定了。”

    任大摇顿时高兴起来,笑哈哈地站起来,招呼金凤,“这个事不许对任何人说,明儿我抓着狗熊给你换一件貂皮穿。”

    金凤瞅了瞅汪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