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者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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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掐课

    今夜无月,这个仿佛世外桃源一样的村庄安静中透着一股神秘,不远处的大山三面而围,巨大的黑影就像远古的巨人一般挡住了天外的一切光亮。



    巫小鱼在山路和田埂上飞奔,像一匹神俊的快马。他的视力极佳,而且身形十分敏捷,就算是漆黑的田间小路上一些坑洼之处,都能一一避过。



    郭奎醒后,除了对着魇后的事情全然失忆之外,其它一切正常,就是饿的厉害,并在大家的注视下扒了两大碗剩饭。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这些山里的汉子,神经大条,乐天知足。大家有说有笑地打趣着郭奎,当郭奎得知自己咬伤了三子兄弟,丢下饭碗就要去看他。



    巫小鱼趁此告辞,没接受挽留,只说得回去告诉白老爷子结果。郭家人挽留不住,也只得让他去了,只说明日上门拜谢。



    不一会儿的工夫,巫小鱼已经来到了破庙所在的山丘下,一个破旧的牌坊,后面一条上山的石板路。



    这破旧牌没人能说清楚什么时候立起来的,反正最老的村人都不知道。上面依稀有“莲花净土”的字迹,落款处早已风化剥落。



    倒是这条石板路,村里老一辈的都还知道些。原先上面的庙里出过一尊肉身菩萨,大约也就在民国期间,这位高僧大德法号“广成”。这条拜佛古道就是由广成老和尚募资修建的。后来老和尚圆寂坐化,封于瓮缸内三年六个月,启缸后其肉身不腐,众人集资妆金供奉,尊其为“肉身菩萨”。再后来,有一个时期全民破除四旧,庙宇摧塌,佛像断残,而广成金身亦不知所踪。传言金身还藏在此山的某处,只是无人有缘得见。



    这是巫小鱼从爷爷那里听来的,并且从小和诸怀两人寻遍了整个小山也未能找到金身。而寻找金身,都快成为他和诸怀的日常活动了。想到金身,巫小鱼叹了口气,踏上石板路,速度不减,向上掠去。



    



    一路茂林修竹,秋虫清歌。向上不到两里路,距离山顶大约也就几十米的地方,几间茅草房错落有致地依照地形排布开来。



    除了堂屋点着灯,其余屋子的窗户黑洞洞的。巫小鱼推门进了堂屋,发现空无一人,敢情两人都已入睡。把手中的竹杖放到桌子上,巫小鱼正准备打水洗漱,却听到侧屋有起床的声音。



    “爷爷,事情我已经办完了,你休息着,明天再跟你说。”巫小鱼对侧屋那边说道。



    那边也没有回话,不一会,门打开了,一个瘦小的老头披着衣服出来。这位看不出年龄的瘦小的略带一点严肃的老头,就是白老先生了。



    白老先生走到桌边,拿起竹杖瞧了瞧,问道:“这上面的变化你可看出来了?”



    “嗯,上面的符文消失了。”巫小鱼答道。其实在郭奎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原本刻在竹子上的符文消失了。



    “嘿嘿,有些手段。”白老先生好似自言自语地感叹,但那冷笑声却让巫小鱼想起了某些不好的经历,“能在你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的符文偷走,嘿嘿嘿,确实不简单。”



    这符文乃是巫小鱼所刻,巫门符箓之道乃是巫门大道之一,巫小鱼对此甚有天赋,虽然本身修为不高,但于符箓一道却勇猛精进,依白老先生的话说,已经有了他五成的水平。



    “爷爷,你是说符文是被人偷走的?这东西怎么偷?”巫小鱼一头雾水,他一直以为符文是因为祛魇的时候消耗掉了,他记得有白光从竹子上流入郭奎的身体,但这很正常啊,符文勾动某种力量而出现一些现象,这没什么不对啊。



    “小鱼儿,你的本事还没学到家啊。”白老先生伸出左手,掐起诀来,“让我算算,哪个作死的敢偷我老白家的符。”



    这门掐课的本事,好些跑江湖的都会,天干有十,地支十二,全在这手指上,会掐算之人可以算天时算地方算人算鬼算生算死,无一不能。只是这道行深浅,只有这掐课的人自己清楚了。



    巫小鱼从小就学了这个,光是口诀就背了八本书。但算不灵的时候还是居多。究其原因,按白老先生的话说就是“道行不够”。当巫小鱼问起什么是道行,老白回了他三个字:势、法、术。



    势乃境界,修为境界越高的人,能勾动天地大势,算来肯定是越准的。法则是对本身的修炼,天干十道对应人体十脉,地支十二对应人体十二经,如今巫小鱼十二经才通一经,十脉也才通一脉,修为稀松平常的很。术是使用者的法门,巫小鱼背过的那八本口诀,就是术,除了这掐课的八本书,巫小鱼最少还背了不下八百本各种口诀,大多应该都算是术了。



    不过说到境界的话,按白老先生的说法,巫小鱼还未真正入门,算得上是个巫徒吧。说白了,还是个实习生呢。



    “那怎样才算入门?”小鱼儿当年就问过白老先生,而且问了不知多少遍。



    有一次老白终于抵不住这无穷无尽的问号,就告诉巫小鱼:“这境界之说玄之又玄,当你哪天入了境界自然就知道了。不过境界与这满天星辰有关,在上为星辰,在你身上则有图形。别急别急,等你入了境界你就明白了。”



    几乎和没说一样。巫小鱼还是穷追不舍,又问道:“那爷爷你是什么境界?”



    听到这个问题,白老头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伸出了一只手:“爷爷我是五星境界!”



    对,没听错,他说他是五星,不是五星红旗,也不是五星级宾馆,是五星级境界……



    巫小鱼世界观崩塌!



    巫门内部对各种实力的人有着不同的称呼,没有入得境界的,统称巫徒;入了境界统称巫师;而境界有高有低,其中九星为巫师巅峰;九星巫师之上,还有境界,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凡九星之上,则可称大巫。只是,大巫只在传说中……



    



    白老先生,这位五星级巫师,呃,五星巫师,掐算了一会儿,对巫小鱼说道:“去睡吧,明天有人过来请你掐课寻物,你就算定在上天门,他必不敢去,你和诸怀可替他前去。”



    “不是说算谁偷走符文吗?怎么又扯上……”



    巫小鱼话未说完,白老先生摆了摆手,往自己的房里走去:“到时候自有分晓!早点睡吧。”



    巫小鱼叹了口气,往屋后走去。有时候他真搞不明白,多说几句话怎么了,非得弄得这么玄乎干嘛呢。



    



    走到屋后,潺潺流水之声盈耳,在这静谧的秋夜显得格外清新。一方清潭就在离门不到十米处,大约两丈方圆。这潭水终年冰冷刺骨,却不似寻常山泉那般冬暖夏凉。在巫小鱼的记忆里,这潭水可是让他吃尽了苦头——七岁开始,每日以此寒水洗澡,虽然现在已不惧其寒气,但年幼时的记忆总是让他对此潭生不出一丝好感来。



    洗完澡,巫小鱼赤着上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张床,一个简易的衣架,一只蒲团,就是房间的所有物件。巫小鱼走到窗边的蒲团处,盘膝坐了下来。每次洗完澡,还得打坐行功一个大周天,这是白先生的规矩。



    待他盘膝坐定,行功之际,血气奔腾之声彷如长河浪涛,依稀可闻。但见他运功之时浑身肌肉隆起,整个人似乎都大了一圈,那皮肤下的血管筋脉根根凸出,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感。而挂在胸前的那一方古玉,又发出了莹莹之光。



    这块玉,是他记事之际就戴在胸前的了。偶尔会有紫黄之气在其中流动。在他修炼之前,这玉都无甚特别,但自从他开始跟着白先生修炼之后,每次这玉都发出荧光。



    巫小鱼所修之功法名为《玄黄经》,能修天干十脉,亦可修地支十二经,凡十二万九千六百字,字字珠玑,句句玄妙。



    当年巫小鱼全部背完《玄黄经》时,白老先生激动得仰天长笑,那一日长空似有惊雷滚动,山林中百兽蛰伏,田野间虫豸藏形。



    然而之后仿佛就那么一瞬间,巫小鱼就把《玄黄经》忘记大半,除了修练天干地支的部分,后面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白老爷子告诉他不妨事,该记得时候自然会记得……



    



    第二天一早,巫小鱼起床洗漱之后,迎着朝阳打坐练功,而后又练了一套拳,直到太阳把“明山寺”的石碑照得一丝发烫了,白老先生和诸怀两人才起了床。



    “小叔真是刻苦啊!上天一定会回报你的刻苦,让你找到失落之门,得窥天道。”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七体重绝对两百斤差不离的胖子,以打破常识的速度飞快地跑到巫小鱼身边大献殷勤。



    诸怀,男,十九岁,身高一米六七,体重九十七公斤,力大无穷,能吃贪睡,绰号“老猪”。



    “睡够了十二个小时了?”巫小鱼瞥一眼这个叫诸怀的胖子问道。



    这只叫诸怀的猪,只要睡下去,不睡够十二个小时绝对叫不醒。对,你没看错,真的是叫都叫不醒,怎么叫也不醒。巫小鱼曾经对睡着的诸怀泼过寒潭水,拿火烧过胖子的手,拿刀捅过他的大腿,但是,他依然睡跟头猪似的。



    “睡够了!睡够了!昨天不是有人来请太公,然后又跟你一起给清明竹画符,所以我睡晚了点嘛!”诸怀搓着手笑着说。



    巫小鱼飞起一脚提向诸怀的屁股:“睡够了还不去做饭!想饿死小叔我,额,还有你家太公吗?”眼见白老先生往这边看来,巫小鱼顺手扯了面大旗。   



    可冷不丁的这一脚并未踢到诸怀,只见这胖子滴溜溜地一转,早已溜开身去,这身手可能会荣膺全球最灵活的胖子的称号。



    诸怀边往厨房跑边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十几分钟后,桌上摆着两个碟子,一个碟子里装着些腌制后过油炒过的山野菜,一个碟子里盛着三个一般大小的荷包蛋,三碗葱花面,准确的说是两碗加一盆葱花面。



    诸怀能吃会吃,厨艺也没的说。这是白先生的原话。我们就不要质疑它们的美味了。



    



    早餐过后,白老先生说道:“一会儿就有人会上来,我去后山转转。你记得按我说的做。”巫小鱼点头应是。



    白老先生把昨天的竹杖递给巫小鱼:“带着这个。”然后又对着诸怀说道:“你的开山棍可以带着。”



    诸怀心花怒放,终于可以耍棍子了……



    白老先生背着手,慢悠悠地晃荡去后山。诸怀去房间拿他的开山棍的时候,客人就来了。这充分证明了白老先生不是胡诌的,所以我们要相信白老先生的话(诸怀做的葱花面真的很好吃……)



    郭奎领着郭庆来到明山寺,同行的还有一个中年农妇,却不是郭婶。郭奎见巫小鱼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他们到来,赶紧上前拉着巫小鱼连声道谢,然后左右看了看:“怎么不见白老先生呢?”



    “他老人家今早吃完饭散步去了。”诸怀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根两米多长碗口粗细的铁棍子,听到郭奎发问,就答了腔。



    “哦,那我改天再来当面叩谢。阿庆,把礼物拿上来。”郭奎让郭庆把手上提的一只老母鸡和两瓶酒递过来。巫小鱼推辞了一番,推辞不掉,只得收下。诸怀此刻已经神游物外,在脑海中模拟烹饪老母鸡的程序了。



    “对了,桂兰,你不是要要找白先生掐课吗?白先生不在,我们等等?”郭奎又转向同行来的农妇说道。



    桂兰闻言说道:“大哥你和大侄子先回,我在这等就行。”



    巫小鱼笑着说:“婶儿,掐课这个我也会啊。”



    但郭奎一行三人哪里能信?那就装没听见吧。巫小鱼好不尴尬,瞥了一眼诸怀。诸怀这货还在流着口水盘算那只鸡怎么烧来着:“不对,有杀气!”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杀气的来源就在身边。



    小叔发火,诸怀遭殃!



    “咳咳,我说婶儿,别看我小叔年纪小,我那老太公的本事他可全学会了。”跟巫小鱼眉飞色舞地对过暗号,弄清楚原因过后,诸怀信口开河地帮腔了,“您还别不信,不信您让我小叔给您算算。”



    “桂兰,我看你就让小鱼儿算算,昨天我这条命也是小鱼儿给救过来的”。郭奎想起昨夜救命之恩,对诸怀的话也就信了几分,转过来劝起这位农妇来了。



    桂兰将信将疑,正要说话,只见得巫小鱼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咦”了一声,说道:“你要寻的是一头牛,不对,还有一个包。”



    “对对对!正是要寻牛,还有一个黄呢子背包。”桂兰心说神了,还真的能算得这么准呢。



    此时已经全然信了眼前的这位颇有神棍风范的巫小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