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者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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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祛魇

    “姆妈,白老先生到底什么时候到?大大快不行了!”郭庆看着被绑在床上却拼命挣扎的父亲,急得双眼通红,一个劲的问母亲那位能驱邪的白老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绑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喘着粗气,乌紫色的嘴唇发出了类似野兽般的嘶吼,嘴角挂着长长的涎水,而随着他不断挣扎,绑在身上的绳索已经把皮肤勒出道道血痕。他已经初显花白的头发像被人揪掉了一些而露出了沾血的头皮。



    他叫郭奎,五十岁的生日刚刚才过。这天早上,他看天气不错,家里田地里也没什么农活,就在腰间挂了把砍柴刀进了山,原本想打些柴禾回来,不曾想,到了晚饭时间这郭奎还未到家。这在这个村里可是件要命的事。



    祖宗传下来的话:夜不进山鬼不扰,夜不出山阎王找。



    郭奎媳妇让儿子郭庆喊了一些叔伯就沿着进山的路上去找,走不算太远,就在山口的路边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郭奎。郭庆和大伙儿怎么叫也叫不醒,眼见山月将吐,也没人敢在此地久留,就安排着轮流把郭奎背回村子里去。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让郭奎和这些叔伯们后怕不已。



    这郭奎被背着往回走,一路上换了两个人,到了第三个人背的时候,才背了不到几米远,突然大叫起来,大家一看,这郭奎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趴在这背他的兄弟的背上,抱着兄弟的头,像啃西瓜一样啃了起来。



    这一变化把大家都惊呆了,醒悟过来的时候,这位兄弟的头脸早已血肉模糊。待大家拉开郭奎,这位兄弟也晕了过去。



    就这样鸡飞狗跳地一边要制住发了狂的郭奎,一边又要救治被咬的兄弟,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们弄回了家。郭奎咬不到人,就扯自己的衣裳,拽自己的头发,抓自己的身体,后来还是郭庆的大伯想了个办法,把郭奎捆成了粽子,又绑在了床上。



    村里老人赶到郭庆家,一眼认出来,这是着了魇了。



    “赶快去找白先生!”那位老人家对郭庆这么说的。



    



    只是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请人的人都没回来。郭庆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母亲又何尝不是,站在小院门口望了十几回了也没见人来。



    这时院子里和屋里来了几十人,都是隔壁邻居亲戚兄弟。这样的事,在村里虽有前例,但咬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大家一是来看望郭奎,同时也是想弄明白是个什么因果。



    郭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心里祈祷满天神佛保佑父亲平安的同时,把这位迟迟未到的白老先生骂了上百遍。



    这个白老头十来年前来到了村子,那时候他带着个小胖墩,又收留了村里的一个孤儿,然后就在村外头的一个小山岗上的破庙里住下了。记得刚住下来的时候,大家还轮流请他们爷儿仨吃过饭。这老头也不客气,凡请必到,走的时候扯几句风水,或者给主人家的孩子看看面相,然后一抹嘴,走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他回请过谁去那破庙里吃饭。



    可能正是因为那时候这老头吹的牛皮,大家伙儿觉得这老头有些本事,可能是个堪地理的,或者是个算命的先生。偶尔有人家办白喜事,请这白老先生过来安排阴宅什么的,他也过来,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便把这身份给坐实了。



    “嘿,这个白老头,也就会办些白事!”郭庆想来想去,开始觉得这老头不靠谱,就嘟囔了这么一句。



    “呸呸呸!”郭庆母亲恰好在旁边听到,觉得晦气,狠狠地瞪了郭庆一眼。



    郭庆似乎也觉得晦气,他往堂中台几上的座钟看了眼,正好座钟开始“当当当”地响了起来:“姆妈,都十点了!”



    “我去一趟,不行绑也把这老头绑来!”郭庆站起身就往外走。郭母一把没拉住,郭庆已经冲到院门口了。



    “哎哟!”似乎装上了一堵墙,又或者被什么弹了回来,郭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哟,不好意思啊,老表。”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说话间,进来一小伙子,将近一米八的身高,面容俊朗,一身粗麻衣裳,穿着一双土布鞋,手上拎着根一米多长碧绿的竹杖。



    郭母迎了上来:“原来是小鱼啊,你爷爷呢?白老先生来了没有?”



    这时候地上的郭庆爬了起来:“别乱喊,谁跟你沾亲带故的,你喊谁老表?”



    这个小鱼听了,皱了皱眉头,看着郭庆似乎有些不解:“不认识啦?老表,我是巫小鱼啊!”



    “好了好了!喊老表也没关系,当年小鱼是吃我们村百家饭长大的,本就不是外人。”郭母拉了一把郭庆,现在可不是来说这些的时候,郭庆这孩子怨白老头来得晚,把气都撒到小鱼儿身上去了,“小鱼,你爷爷到哪了?”



    “婶儿,我们进屋说!”巫小鱼扶着郭母往屋里走去。



    郭庆走到院子外望了望,看见送信的邻居在后面跑得大汗淋漓,他往前迎了上去,左右不见其他人,便问道:“白老先生呢?”



    这送信的兄弟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小鱼,在庙里和白老爷子磨磨蹭蹭的,但这路上却跑飞起来了……不行了,让我喘会儿。”



    好嘛,左等右等,这白老头自个儿竟然没来!



    



    巫小鱼进了屋,看见满屋子人,爷叔婶姨的挨个叫了过去。这些可都是他的恩人,自他记事以来,直到被白爷爷收养,这群人轮流着照顾他。



    坐在中堂台几边的老人家,也就是那位让郭庆请白先生的人,望着巫小鱼一一招呼众人,不由得有些赞许:“小鱼啊,一晃这么些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然后似乎觉得此时不应该闲叙家常,说道:“你爷爷呢,怎的,没来?”



    巫小鱼上了前:“回叔爷的话,我爷爷说近来腿脚不便,身体不如从前,加上夜路难行,怕误了事,就让我来了。”



    “什么?让你来?”屋子里一下就炸开了锅。



    巫小鱼微笑着站在中间,也不急着解释。这位叔爷见巫小鱼神情笃定,抬手让大家安静了下了:“大家听小鱼继续说。白先生是高人,高人自有高人的做法。更何况小鱼儿是大家看着长大的,还能害了大奎不成?”



    “各位长辈,我爷爷说这个事不难。这山里有些不干净,那是很早以前的一些事情造成的,但不会出大乱子。”巫小鱼声音平静,多少有些感染力,大家伙儿也渐渐信了些,他接着说道:“叔爷您想想,着了魇的事是不是以前经常发生,现在越来越少了?”



    “这么说来,还真的是这样。”这位叔爷想了想,说道:“我小时候经常有人着魇,这些年还真的越来越少了。不过,小鱼儿啊,这次可不一样,原来人着魇也就是昏迷不醒,要不就怕见人,最多大病一场,养个几年也能好过来。可这次大奎醒来他咬人啊!”



    “是啊!”



    “会不会是中了僵尸毒了?”



    “那岂不是被咬的三子也会变成僵尸?”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得了!”



    人总有自己吓自己的能力,原本不觉得特别严重,但一旦起了个头,越想越深,也就越来越让人害怕。僵尸,呃,林正英先生普及的常识啊。



    巫小鱼对着大家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放心,不打紧。就是寻常的着魇,不是什么僵尸。这不,我爷爷让我带了件宝物,一会儿就能治好了。”



    说着把手中的竹杖往前一递。大家围了过来,只见这竹杖,碧绿清新——



    没什么出奇。



    巫小鱼见大家伙儿有质疑的倾向,赶紧解释道:“大家仔细看,这上面可是画了符的。”听他这么一说,仔细一看,似乎是有那么几条刀刻的印痕。



    叔爷问道:“这是白老先生画的?开过光没?”



    巫小鱼鬓角处一滴冷汗滑落……



    



    郭庆在门口停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走到巫小鱼面前:“赶紧的,小鱼儿,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我大大等着你们来救呢,快,需要准备什么?”



    不想巫小鱼看了眼台几上的座钟说道:“不急,时辰没到。另外,也不要准备什么东西,子时一到,拿这个符竹抽奎叔三下就好。”



    “啥?不是得开坛做法吗?黑狗老公鸡和黄表纸,哦,还有糯米都给你准备了。”郭庆觉得这剧情不对啊,抽他老爸三棍子就抽好了?那还要请他白老头干什么,竹子自家屋边随便砍两棵来就是……



    巫小鱼也未理他,开玩笑,开坛和开膛的发音我都还没分清呢,我能做什么法?



    他走到郭奎所在房间,郭奎似有所感,扭过头来狠狠看着巫小鱼。就在这一瞬间,巫小鱼似乎看到郭奎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红光,再仔细望去,郭奎眉心处似乎盘桓着一缕黑气,头顶有某种东西的虚影若隐若现。



    巫小鱼背着手走到床前,郭奎似乎感觉害怕,但被绑在又没办法闪躲,只得扭过头去,不过他的身躯细微的颤抖着。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自从小鱼儿进了屋,郭奎似乎没有闹过了。



    巫小鱼就站在床边,众人也不敢惊扰,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谧中。



    



    突然,座钟开始“当当当”地响起来,那床上被绑着的郭奎整个身子往上一蹿,连着床都被带起来几公分,然后咚的一声重重地落地。



    围观的人群中传出几声低呼。



    一股黑雾蓦然从郭奎身上腾起,一瞬间化作了一张鬼脸,眼洞初赫然出现了两个血红色的光球。只见郭奎身子仿佛一下子瘪了一半,躺着床上动也不动。



    这鬼脸形成后就向巫小鱼冲了过来,一股腥臭铺面而来。



    巫小鱼不慌不忙,左手掐着诀,右手的竹杖向前挥去。竹杖传过鬼脸重重地打在了郭奎身上,就像击中败絮一般,噗的一声。但竹杖似乎泛起一道光芒,传进了恍如身死的郭奎体内。



    就在竹杖穿过鬼脸的时候,鬼脸一下子被打散,两颗血红的眼珠盘旋了几下,又将黑气聚在一起,此时红光稍减,这次鬼脸冲的更为迅猛,房间中似刮起了一阵阴风。不过巫小鱼早有准备,左手捏了一个破字诀,竹杖再次穿过鬼脸,打在了郭奎身上。



    被打散的鬼脸并未重新成型,而是迅速钻进郭奎体内。只见郭奎的身体有充盈起来。



    巫小鱼笑道:“等的就是你回去。”说话间,竹杖似挽了一个剑花,在落到郭奎身上的时候,左手已结完三个印诀,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尖叫声蓦地响起。而在远处的山里,同时有一声更为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风声大作,野鸟惊飞。



    郭奎在这尖叫声过后,大叫一声:“痛死我了!”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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