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不喜欢女人
每一个御前影卫都是婴儿时期便被送入太仓宫的，他们或是穷苦人家无力抚养被卖掉的，或是不想后代跟自己一样是奴籍而狠心丢弃的。婴孩在太仓宫由宫人抚养，到了三四岁时看根骨，适合练武的就会被送入奉武殿，经过十到十五年的培养，再通过遴选才能护侍御前。
都说他们在那十几年的时间里经过野兽一般的残酷训练，他们没有感情不知冷暖，是只行天子的刀兵。
宫人们也悄悄传说过御前影卫如何取人首级、嗜血嗜杀，可云妆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慕云锦。
她从未想过自己与慕云锦独处竟会是在奉武殿这么一间密室里，竟是如此这般情境。
粗粝的马鞭剐着脸颊一路而下，终是抵在下颔直戳喉颈。
“陛下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陛下！”慕云锦目光如炬，像是要在云妆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他倒是想直接拿烧红的铁棍在她身上戳出两个血洞来！敢对弥澄溪不利，他绝不轻饶！。
弥澄溪以前总是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慕云锦身后，缠着他问很多关于案件的问题，一脸巴结狗腿的样子，也时常拿好吃的东西带给他。她的笑容爽朗明媚，像和风暖阳。慕云锦很喜欢看她笑，那股笑容的力量也不知何时起渐渐感染了他，让他也渐渐学会了笑。只要不是凶神恶煞地对她叫吼，她都是性情跳脱可爱得很，和她说话总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开心。
“我何曾背叛陛下？”
云妆满脸惊骇，眼瞳里全是委屈和愤怒，不像是撒谎。这让慕云锦不禁一顿，但很快一股怒火袭上心头。哼！装傻是吧？
“呵！”慕云锦冷冷一笑，而后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犹如红了眼的恶狼，随时会扑上去撕咬猎物一般的表情。这样的慕云锦，让云妆害怕得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慕云锦慢慢地从满是刑具的墙上取下一把细入柳叶的小刀，他目光杀向云妆，像随时准备杀戮的狼，“这把刀，最适合用来挑手筋脚筋了。”
他的声音就已经像一把正在切开自己心脏的刀。云妆冷汗淋淋。全身发颤，牙齿咯咯作响。
慕云锦又道：“弥监察胆小，从前光听本官讲我们大理寺如何酷刑犯人都吓得哇哇乱叫，云妆姑娘这莫不是要亲身体验感受一番？”
一听“弥监察”三个字，云妆的心便一声咯噔，往下沉去。“弥大人怎么了？”
慕云锦用刀子在云妆脸上拍得啪啪两声响，那刀子极利，直接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两条细细血纹。
“这不是你此时该关心的。”慕云锦紧盯对云妆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笑，“现在就说吗？”他的声音犹如鬼魅，“现在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我有的是耐心。”
这一句话如阎罗之语尽带恶寒。云妆瞪大双眼，她不敢相信这是……这是自己心心念念倾慕已久的人。
记得初次见到慕云锦，他刚被提为大理寺少卿，他刚要入永宁殿，云妆却正出来，一头便撞进慕云锦怀里。就是那一撞，把云妆的心都撞出毛病了，一见到慕云锦就嗵嗵嗵地跳得飞快。
云妆轻悄悄地打听他的一切，知他是退宫的御前影卫，入职大理寺，陛下赐名“云锦”。
云锦，云锦。云妆默念着他的名字，心下欢喜不已。自己的名字“云妆”也是陛下赐的，他叫云锦，自己叫云妆，都带了“云”字，太有缘分了。
她恋慕慕云锦，但自知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堂堂大理寺少卿，每次见慕云锦来觐见陛下，她都小心翼翼地偷看。都说绯色官袍最挑人穿了，但慕云锦却是云妆见过的穿绯色最好看的人，那绯色官服衬得他英武锐气俊秀逼人。
“我没有……我没有背叛陛下！”云妆急得哭了出来，“我传报的也仅仅是陛下日常琐事，如陛下喜欢的菜式吃食、与谁人亲近。”
慕云锦凝起双眉，不语，待云妆继续往下说。
“他……他拿了药给我，我给倒……倒掉了。我不会做对不起陛下的事的！”她乞求，求慕云锦相信她。
慕云锦目光一凛，急忙道：“什么药？”
云妆脸色煞白，冷汗如豆，“催情的药。”
“什么？”慕云锦以为自己听错。
“他说是因为陛下至今未临幸云娘子，右相焦急。他就拿了催情的药，让我在云娘子到永宁殿的时候，下一些在陛下与云娘子的茶水里。”
慕云锦呼吸一窒，大惑不解。什么云右相？不是金宁郡主吗？
慕云锦眼色一转，问：“他是谁？”
“尚服局的九得。”
“还有别人吗？”
云妆摇摇头，“没有了。一直以来我都是把消息传给九得。”
“多久了？”
“自去年腊月承恩女官入宫开始。”
慕云锦顿了片刻，又问：“右相给了你多少银钱？”
“九得每月给了我二两金子。还有……”云妆看着慕云锦，脸色微红，“还有通善坊的一户二进宅子。”
慕云
锦敏锐察觉到她表情变化，“你要宅子做什么？”她是陛下贴身的女官长，住在内宫里，要一处外宅做什么？
云妆忽地低眉垂眸不敢看慕云锦，“我……我明年就退宫了。”
宫女在二十二时就会被安排退宫。一般的姑娘会回老家找个人嫁了，也有一些在宫中就与侍卫交好，退了宫就成亲。一些侍卫不是京城人士，他们会选择在京中较偏的市坊或买或租一处小宅，姑娘再找个什么活计营生。当然，还有极少一些姑娘会被赐婚。若云妆不做这细作之事，极是有可能被陛下赐婚的。
慕云锦突然一记冷笑，“你和你的情郎怕是不会再见了。”
云妆猛地抬头直盯慕云锦，“我没有情郎，我一直是倾慕的是慕大人您。”
这猝不及防的告白让慕云锦深感窒息——
可突然！慕云锦又明白了！他明白陛下为什么会让他来审问云妆了！
这是陛下对云妆最后的善意，既是仁慈又是残忍。陛下知道云妆心悦慕云锦，只是……
慕云锦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戏谑，“我不喜欢女人。”
何况还是个这么蠢的女人。
*
这一夜的永宁殿似有彻夜不眠的架势。
御前影卫和御前侍卫颜丘黎各有出入，最后连大理寺少卿慕云锦都来了。
楚奕央把玩那枚“肃”字玉章，一脸玩味地看着跪坐在下方的宛素，“云相如此焦急的吗？”
“云相并未让奴婢做那等事。”宛素从容淡然地回答。她一副淡定自若宠辱不惊的样子，即使在一身沉稳肃杀的慕云锦身旁也不落二分。她才是云玉衍的“眼线”。
云妆愚蠢，幕后指使她的人并不是云玉衍，而是容娉婷。那个九得已经在奉武殿被拷打过了，他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云妆被骗是为云玉衍做事，她一直都以为是云玉衍要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消息是为了让云润宁好取悦陛下呢。不得不说容娉婷对楚奕央还是很了解，她知道一旦楚奕央是中催情药而临幸了云润宁，那他必然会讨厌云润宁。
楚奕央深吸了一口气，被容娉婷这个毒蛇般的女人恶心得浑身不自在，满腔的怒火熊熊燃烧，无处发泄。
可反过来想想，云润宁入宫已经这么久了还未被召侍寝，云玉衍真的不急吗？当初他佯病在家，不就是为了让陛下前去探病好与云润宁见上一面。
护国公忠臣良相一心为国为民，人人都这么说。楚奕央也想这样一直相信着，可近两年来云
玉衍明着暗做的事他又怎会什么都不懂不知。云玉衍一向表现得不偏世家，哪怕是自己族中子弟。就举例云泽希，那般娇生惯养不也被他拨去密州风餐露宿。他亦不轻寒门，升用了不少寒门子弟，例如坪山县令鲁必，在天音县已经做了近二十年的县丞，被上峰压着始终出不了头，但由他一点，去做了县令，如今在坪山县一腔热血要带百姓脱贫致富。
轻轻一点，对于堂堂右相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小恩小惠的施予，却叫人家寒门子弟铭心感念。
新上任的吏部侍郎秦沐阳，明着是有为良臣平步青云，实则是云玉衍一路暗中保驾。辽州秦家也是没落的老派世家，与他云氏勉强有一些亲戚关系，说到底他还是更愿意帮扶世家，而非培养寒门。
楚奕央眼眸渐渐黯淡。
末了，楚奕央长长一声叹，“将云妆拉往大理寺，杖责十九，后充奴发配北疆。”他的声音静如潭水。云妆不忠，他不能再留她，大理寺的刑杖厉害，十九下够她皮开肉绽了。
*
弘正四年。五月廿五。
大晔皇帝下旨钦留了闵国敬献的美女两名美男三名，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云润宁望着落满地的槐花，心中怅然。
“小姐，陛下留了人，可不一定会临幸啊。”覃双见她一动不动立在窗前良久，便忍不住劝慰道。
呵。云润宁心中一声苦笑。“我只是在叹槐花落了。”云润宁心口不一，强装淡静，施施然转身，到小榻上坐下。
如碧领着四个小太监入内来。
领头的是喜宝。他圆脸又爱笑，很是讨人喜欢，所以他都是领赏赐的差事。“见过云娘子。”他与其他三个小太监一齐给云润宁行了礼。
喜宝声里带笑，可云润宁此时却不是能开心得起来心情，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闵国进贡，陛下赏了一应珍宝给云娘子。”喜宝一边说着，一边将三个托盘上盖着的锦帕揭开。
那托盘里都是些玉石玛瑙珍珠翡翠，都是云润宁习以为常的东西，并不稀罕。
“嗯。”云润宁又是淡淡。
喜宝已是瞧出这位主子寡欢淡静，依然提了笑容，“那奴才这就告退了。”
小太监们把东西放下便都退下了。
“云娘子要看看吗？”如碧微笑着问云润宁。
闵国昨日进贡，陛下下了朝就给长公主和小公主赏了东西的，今日才赏赐她，又是在得知陛下钦留了闵国献来的美人后
，这说明了什么？
云润宁心中愈发苦涩，轻轻摇了摇头，抬了抬手，“不用了。将东西收点了吧。”
如碧领着两位宫女将东西都收了下去，覃双这才上前，温言道：“陛下还是心系小姐的，昨日闵国才进贡，今日这就叫赏赐给小姐了。”
云润宁这会儿倒不有好奇地盯着覃双看了起来。她真的是神奇，又是心机颇深地在自己面前妄图勾引陛下，又是一副天真地以为这是陛下出于宠爱的恩赏。难道她看不出陛下其实不喜欢女人吗？陛下收了美男，这些赏赐是要叫自己宽心的补偿才对。
傻覃双啊，陛下不喜欢女人。
（本章完）
都说他们在那十几年的时间里经过野兽一般的残酷训练，他们没有感情不知冷暖，是只行天子的刀兵。
宫人们也悄悄传说过御前影卫如何取人首级、嗜血嗜杀，可云妆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慕云锦。
她从未想过自己与慕云锦独处竟会是在奉武殿这么一间密室里，竟是如此这般情境。
粗粝的马鞭剐着脸颊一路而下，终是抵在下颔直戳喉颈。
“陛下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陛下！”慕云锦目光如炬，像是要在云妆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他倒是想直接拿烧红的铁棍在她身上戳出两个血洞来！敢对弥澄溪不利，他绝不轻饶！。
弥澄溪以前总是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慕云锦身后，缠着他问很多关于案件的问题，一脸巴结狗腿的样子，也时常拿好吃的东西带给他。她的笑容爽朗明媚，像和风暖阳。慕云锦很喜欢看她笑，那股笑容的力量也不知何时起渐渐感染了他，让他也渐渐学会了笑。只要不是凶神恶煞地对她叫吼，她都是性情跳脱可爱得很，和她说话总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开心。
“我何曾背叛陛下？”
云妆满脸惊骇，眼瞳里全是委屈和愤怒，不像是撒谎。这让慕云锦不禁一顿，但很快一股怒火袭上心头。哼！装傻是吧？
“呵！”慕云锦冷冷一笑，而后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犹如红了眼的恶狼，随时会扑上去撕咬猎物一般的表情。这样的慕云锦，让云妆害怕得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慕云锦慢慢地从满是刑具的墙上取下一把细入柳叶的小刀，他目光杀向云妆，像随时准备杀戮的狼，“这把刀，最适合用来挑手筋脚筋了。”
他的声音就已经像一把正在切开自己心脏的刀。云妆冷汗淋淋。全身发颤，牙齿咯咯作响。
慕云锦又道：“弥监察胆小，从前光听本官讲我们大理寺如何酷刑犯人都吓得哇哇乱叫，云妆姑娘这莫不是要亲身体验感受一番？”
一听“弥监察”三个字，云妆的心便一声咯噔，往下沉去。“弥大人怎么了？”
慕云锦用刀子在云妆脸上拍得啪啪两声响，那刀子极利，直接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两条细细血纹。
“这不是你此时该关心的。”慕云锦紧盯对云妆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笑，“现在就说吗？”他的声音犹如鬼魅，“现在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我有的是耐心。”
这一句话如阎罗之语尽带恶寒。云妆瞪大双眼，她不敢相信这是……这是自己心心念念倾慕已久的人。
记得初次见到慕云锦，他刚被提为大理寺少卿，他刚要入永宁殿，云妆却正出来，一头便撞进慕云锦怀里。就是那一撞，把云妆的心都撞出毛病了，一见到慕云锦就嗵嗵嗵地跳得飞快。
云妆轻悄悄地打听他的一切，知他是退宫的御前影卫，入职大理寺，陛下赐名“云锦”。
云锦，云锦。云妆默念着他的名字，心下欢喜不已。自己的名字“云妆”也是陛下赐的，他叫云锦，自己叫云妆，都带了“云”字，太有缘分了。
她恋慕慕云锦，但自知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堂堂大理寺少卿，每次见慕云锦来觐见陛下，她都小心翼翼地偷看。都说绯色官袍最挑人穿了，但慕云锦却是云妆见过的穿绯色最好看的人，那绯色官服衬得他英武锐气俊秀逼人。
“我没有……我没有背叛陛下！”云妆急得哭了出来，“我传报的也仅仅是陛下日常琐事，如陛下喜欢的菜式吃食、与谁人亲近。”
慕云锦凝起双眉，不语，待云妆继续往下说。
“他……他拿了药给我，我给倒……倒掉了。我不会做对不起陛下的事的！”她乞求，求慕云锦相信她。
慕云锦目光一凛，急忙道：“什么药？”
云妆脸色煞白，冷汗如豆，“催情的药。”
“什么？”慕云锦以为自己听错。
“他说是因为陛下至今未临幸云娘子，右相焦急。他就拿了催情的药，让我在云娘子到永宁殿的时候，下一些在陛下与云娘子的茶水里。”
慕云锦呼吸一窒，大惑不解。什么云右相？不是金宁郡主吗？
慕云锦眼色一转，问：“他是谁？”
“尚服局的九得。”
“还有别人吗？”
云妆摇摇头，“没有了。一直以来我都是把消息传给九得。”
“多久了？”
“自去年腊月承恩女官入宫开始。”
慕云锦顿了片刻，又问：“右相给了你多少银钱？”
“九得每月给了我二两金子。还有……”云妆看着慕云锦，脸色微红，“还有通善坊的一户二进宅子。”
慕云
锦敏锐察觉到她表情变化，“你要宅子做什么？”她是陛下贴身的女官长，住在内宫里，要一处外宅做什么？
云妆忽地低眉垂眸不敢看慕云锦，“我……我明年就退宫了。”
宫女在二十二时就会被安排退宫。一般的姑娘会回老家找个人嫁了，也有一些在宫中就与侍卫交好，退了宫就成亲。一些侍卫不是京城人士，他们会选择在京中较偏的市坊或买或租一处小宅，姑娘再找个什么活计营生。当然，还有极少一些姑娘会被赐婚。若云妆不做这细作之事，极是有可能被陛下赐婚的。
慕云锦突然一记冷笑，“你和你的情郎怕是不会再见了。”
云妆猛地抬头直盯慕云锦，“我没有情郎，我一直是倾慕的是慕大人您。”
这猝不及防的告白让慕云锦深感窒息——
可突然！慕云锦又明白了！他明白陛下为什么会让他来审问云妆了！
这是陛下对云妆最后的善意，既是仁慈又是残忍。陛下知道云妆心悦慕云锦，只是……
慕云锦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戏谑，“我不喜欢女人。”
何况还是个这么蠢的女人。
*
这一夜的永宁殿似有彻夜不眠的架势。
御前影卫和御前侍卫颜丘黎各有出入，最后连大理寺少卿慕云锦都来了。
楚奕央把玩那枚“肃”字玉章，一脸玩味地看着跪坐在下方的宛素，“云相如此焦急的吗？”
“云相并未让奴婢做那等事。”宛素从容淡然地回答。她一副淡定自若宠辱不惊的样子，即使在一身沉稳肃杀的慕云锦身旁也不落二分。她才是云玉衍的“眼线”。
云妆愚蠢，幕后指使她的人并不是云玉衍，而是容娉婷。那个九得已经在奉武殿被拷打过了，他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云妆被骗是为云玉衍做事，她一直都以为是云玉衍要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消息是为了让云润宁好取悦陛下呢。不得不说容娉婷对楚奕央还是很了解，她知道一旦楚奕央是中催情药而临幸了云润宁，那他必然会讨厌云润宁。
楚奕央深吸了一口气，被容娉婷这个毒蛇般的女人恶心得浑身不自在，满腔的怒火熊熊燃烧，无处发泄。
可反过来想想，云润宁入宫已经这么久了还未被召侍寝，云玉衍真的不急吗？当初他佯病在家，不就是为了让陛下前去探病好与云润宁见上一面。
护国公忠臣良相一心为国为民，人人都这么说。楚奕央也想这样一直相信着，可近两年来云
玉衍明着暗做的事他又怎会什么都不懂不知。云玉衍一向表现得不偏世家，哪怕是自己族中子弟。就举例云泽希，那般娇生惯养不也被他拨去密州风餐露宿。他亦不轻寒门，升用了不少寒门子弟，例如坪山县令鲁必，在天音县已经做了近二十年的县丞，被上峰压着始终出不了头，但由他一点，去做了县令，如今在坪山县一腔热血要带百姓脱贫致富。
轻轻一点，对于堂堂右相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小恩小惠的施予，却叫人家寒门子弟铭心感念。
新上任的吏部侍郎秦沐阳，明着是有为良臣平步青云，实则是云玉衍一路暗中保驾。辽州秦家也是没落的老派世家，与他云氏勉强有一些亲戚关系，说到底他还是更愿意帮扶世家，而非培养寒门。
楚奕央眼眸渐渐黯淡。
末了，楚奕央长长一声叹，“将云妆拉往大理寺，杖责十九，后充奴发配北疆。”他的声音静如潭水。云妆不忠，他不能再留她，大理寺的刑杖厉害，十九下够她皮开肉绽了。
*
弘正四年。五月廿五。
大晔皇帝下旨钦留了闵国敬献的美女两名美男三名，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云润宁望着落满地的槐花，心中怅然。
“小姐，陛下留了人，可不一定会临幸啊。”覃双见她一动不动立在窗前良久，便忍不住劝慰道。
呵。云润宁心中一声苦笑。“我只是在叹槐花落了。”云润宁心口不一，强装淡静，施施然转身，到小榻上坐下。
如碧领着四个小太监入内来。
领头的是喜宝。他圆脸又爱笑，很是讨人喜欢，所以他都是领赏赐的差事。“见过云娘子。”他与其他三个小太监一齐给云润宁行了礼。
喜宝声里带笑，可云润宁此时却不是能开心得起来心情，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闵国进贡，陛下赏了一应珍宝给云娘子。”喜宝一边说着，一边将三个托盘上盖着的锦帕揭开。
那托盘里都是些玉石玛瑙珍珠翡翠，都是云润宁习以为常的东西，并不稀罕。
“嗯。”云润宁又是淡淡。
喜宝已是瞧出这位主子寡欢淡静，依然提了笑容，“那奴才这就告退了。”
小太监们把东西放下便都退下了。
“云娘子要看看吗？”如碧微笑着问云润宁。
闵国昨日进贡，陛下下了朝就给长公主和小公主赏了东西的，今日才赏赐她，又是在得知陛下钦留了闵国献来的美人后
，这说明了什么？
云润宁心中愈发苦涩，轻轻摇了摇头，抬了抬手，“不用了。将东西收点了吧。”
如碧领着两位宫女将东西都收了下去，覃双这才上前，温言道：“陛下还是心系小姐的，昨日闵国才进贡，今日这就叫赏赐给小姐了。”
云润宁这会儿倒不有好奇地盯着覃双看了起来。她真的是神奇，又是心机颇深地在自己面前妄图勾引陛下，又是一副天真地以为这是陛下出于宠爱的恩赏。难道她看不出陛下其实不喜欢女人吗？陛下收了美男，这些赏赐是要叫自己宽心的补偿才对。
傻覃双啊，陛下不喜欢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