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陛下尽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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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他想杀人!他要杀人!!

    皇城里,惠风和畅,旌旗飘扬。

    宣德殿,万籁俱静,百官肃仪。

    “大晔弘正皇帝驾到~~~”

    这一声高亢的唱报,煞有排山倒海之势响彻整座皇城。

    “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山呼之声中,年轻的帝国皇帝头戴冕旒身着玄色绣金衮服,在众臣的大礼叩拜和闵国使者扪心深躬之下缓缓步上御座,庄重肃穆威仪无匹。今日并非大朝,也不是什么祭祀大节,穿着如此繁重的仪服正是因为闵国使团奉礼献贡,要拿出一国气势。

    楚奕央端坐于御座之上接受闵国使团诚挚献礼,他一副威严沉肃一股无形的威压迫下,令人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帝王。

    长长的上表书听得楚奕央着实有些发困,敬献美人的时候,朝臣们因其中还有美男而小小骚动,楚奕央仍是连看都没看一眼,不感兴趣,反正都是要送去密州制香的。他当时在想弥澄溪,想着自己现在穿的这身仪服不知道弥澄溪会不会觉得好看。倒是敬贡宝物时,一匣子红玉髓让他眼前一亮。

    红玉髓在晔朝算不上是多么稀奇,只是晔朝的红玉髓颜色较淡,偏向于粉。而那整整一匣子的闵国红玉髓颗颗莹润娇艳,像剥好的红彤彤的石榴籽一样,让人不由得一眼便心生喜欢。

    楚奕央原来就只想着要把一匣子红玉髓当成石榴籽送给弥澄溪,可是一想到这是闵国进贡的,全送给她太招人眼了,于是又让人给长公主和小公主各送了一些。

    至于云润宁……他也是有想到的,可想起太后说的那句“她确不是纯良大家闺秀”,再想到她随侍丫鬟碰了自己的手,心里顿时就起了膈应,便做了罢,反倒各赐了两颗给他的贴身女官长云妆和宛素。

    敬贡之后会有宴席,使团之中无有闵国王公贵族这等身份尊贵的人,所以自然也不需要皇帝亲自参宴招待。

    穿了一日沉重的仪服,楚奕央觉得又累又闷,一回永宁殿便脱了去,换上丝袍轻松快活。免了曲梓芮今日加值——每次只要想到弥澄溪他就对写得一手烂条陈的曲梓芮无法忍受,还是可可爱爱的弥澄溪最合他心意了。可曲梓芮本就是在弥澄溪不在的时候拿来做幌子的,哎,忍着吧。想到这里,他又拿着《蕙风词》往榻上的软枕一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静静品读。

    华瑾仪与弥修的爱情之初应该都在这《蕙风词》里了,其中好几首情意婉约的词就可窥得一二。楚奕央一边品读一边翘着嘴角笑,为他们的心意相通终成眷属而开心。他还发现

    里面有几篇是写密州山水景色的,心道难怪弥修当初挂冠后会去密州,想来应该是要去看看他夫人曾经所见的风景吧。

    弥澄溪也说过想将国朝十三州都走个遍,也不知是随她母亲的性子,还是也想去看看她母亲曾经所见过的风景。

    一想到弥澄溪,楚奕央就满心柔软。好像心上有一朵蒲公英,风一吹,那些绒绒小伞就会飘荡飞去。

    正思绪飘荡,突然听得下首有个声音道:“陛下,密信。”

    楚奕央有些不悦,抬眸望去,却见十一已是单膝点地之姿,双手上呈一封套面有一抹黑的信件——黑墨套面,代表密信,且十万紧急!

    楚奕央立即起身,将信夺了过去,拆开——

    那纸张之上是曲谱——这是暗语,需要破解。

    这对楚奕央来说并不是难事。事实上,这种暗语还是他完善的。明启五年,他还是年仅十七岁的肃王,藩地密州是国朝最西边,毗邻闵国。那时闵国连连进犯,楚奕央便上了阵前。闵国野心,几十年计划要一路东下打到麟州,所以抓着先帝继位后便用和平商贸的机会与边民通婚,学习晔朝文字。战事起,晔军的情报连连被截,吃了不少败仗。那时军中有一位御前影卫退宫的中郎将,与楚奕央说了暗语的想法,楚奕央觉得甚好,便亲自学习和完善。

    这种曲谱暗语在西疆战事发挥了极大作用,弘正元年,战事大捷,闵国割地乞降。

    楚奕央继位后,之所以保持着去奉武殿上武课的习惯,是因为最初要教影卫暗语,培养以获取谍报为主执行暗杀为辅的“谱师”。

    “谱师”最近一次重要暗杀便是汤峻之死。人便是那乐姬,两年前就已经以媚攀搭上了汤峻。甚至弥澄溪和苏倾之都在行动中发挥了作用。楚奕央要除掉汤峻,也得先确保汤老家主无事,否则汤峻一死,汤老家主也殁了的话,荆江立乱!弥澄溪无知无觉,在见过汤老家主后和同僚说起,汤岐将汤老家主照顾得不错,楚奕央一得消息便密令暗杀,消息传播正用的苏倾之作词当时大热《芳华慢》,那曲子平常人听不出任何异样,只有学过密语的“谱师”才能破解信息。

    嘶!楚奕央倒吸一口凉气,拿着密信的手忍不住颤抖,一颗心直坠冰窟——他的身边有容娉婷的耳目!容娉婷曾在赏春宴时送玉势以羞辱云润宁!还有,弥澄溪出事了!

    楚奕央目光一凛,如冷寒利剑。

    贱人!你羞辱云润宁不够,现在变本加厉要羞辱澄溪,要羞辱朕!!

    滔天的怒火以燎原

    之势熊熊燃烧,从他的五脏六腑喷薄而出,愤怒到每一根手指、每一根头发丝——

    他想杀人!他要杀人!!

    *

    “玉势事件”使得整个后宫所有宫人都被盘查,陆续有人被带走,听说一个个无不哀嚎喊冤好不吓人,一些年纪小一点的宫女被吓得夜里梦魇。

    今日是闵国献礼进贡,但后宫盘查不但没有暂停,反倒趁大批宫人被拨去外宫做事搜查阵仗更大了。

    饶是那些个小宫女忐忑不安拉着手互相安慰,云妆依然气定神闲地绣着手绢。

    被带走的人都不冤枉——他们都是太后的人。陛下借着这次的事情把这些人都清理了,想来是为云娘子日后协理后宫铺平道路。想必就是太后上次折辱了云娘子,才使陛下不得不以此震慑。陛下贤德,那些宫人都不会有事的,他们最后会得到一笔银子被打发到宫外去。

    这时,房门被用力推开与门碰相撞发出一声“哐”,小宫女被吓得“啊”地叫出了声,云妆也被吓到让针扎了手指。一颗小血珠冒了出来,看起来和陛下赐给自己的红玉髓珠子倒是很像。

    两个小太监和两个侍卫先进来了。接着,汪正步入房中。

    云妆将手指放入口中,将血珠舔去。“汪伯。”她起身问候。

    “汪公公。”小宫女们也福身行礼问候。

    “嗯。”汪正应了小宫女们一声,又转脸对云妆弯了一下嘴角,“云妆姑娘,你跟咱家走一趟吧。”

    云妆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这一次来的目的很明确,太监和侍卫们也不看其他,就只盯着云妆一人。小宫女们也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云妆,又看了看汪正。是要把云妆带走……吗?云妆今儿还得了陛下赏赐两颗红玉髓珠呢。

    “你没有听错。”汪正一脸慈祥,说话总是笑眯眯的样子,但不难从语气里听出不容反抗的命令之味,“跟咱家走一趟。”

    什么?!云妆愣住了,汪正现在正做的不是肃清太后耳目之事吗?难道……

    见汪正已然沉下脸色,云妆知道再不动毕然是使侍卫动手,那就真的不好看了。

    “好。云妆这便随您走一趟。”反正她没做的事情,别人要污蔑也污蔑不了,陛下圣明,会还她公道。

    宫人们犯了事情都是要先送往宫正司的,小到做事出错大到如这次玉势事件的秽乱宫闱,宫正司都可以依律施惩施刑。云妆刚入宫不久时因打破了一个瓷瓶被带到宫正司受了十下杖责,宫

    正司的太监下手很重,她在床上趴了三天才勉强能下地来,经过那一次她就暗暗发誓再也不要犯错,再也不要进宫正司去。不过,如今自己可是陛下贴身伺候的女官长,谅谁也不敢动她。

    可这一趟却不是往宫正司去的,竟然还是朝着外宫而去的方向。

    难道是要去永宁殿?陛下要亲自过问?云妆顿时胆颤心惊。难道是云右相对弥监察做什么事了?

    云妆伸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我们这是要去往永宁殿吗?”

    侍卫和太监只是轻轻瞟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云妆正欲再开口,却突觉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只觉得眼前灯火刺眼。云妆蹙眉,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眼睛睁开。

    “醒了。”只听身边有个人出了声。

    是男人!云妆心头一颤,顾不得脖颈后的酸痛。猛地往声音所传来的方向看去——一道绯红赫然入目,结结实实晃了她的眼。

    云妆定睛一看,不禁“啊”地一声暗叫——眼前之人竟是慕云锦!大理寺少卿慕云锦!

    竟是慕大人啊。云妆面颊绯红,满心娇羞。

    “慕大人,这是……”云妆话未说完,已然发现自己正坐在审问椅上,双手戴着枷,双脚也被脱去靴袜,一副沉重的铁镣正束缚着。

    她慌了!再抬眼环顾四周,发现这是竟是一间密室。四周满是各种各样可怖的刑具,正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着森冷的光,叫嚣着嗜血的欲望。

    这……是大理寺的刑室吗?冷汗像整盆泼下来的水一样兜头而下,瞬间就沁湿云妆身上的衣物,“慕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奉武殿的一间密室。慕云锦是从大理寺被陛下的口谕急诏来的,方才在外头看了密信的他恨不得开扒云妆的皮——她竟然害弥澄溪遇险!此时听得云妆唤他,只是抬眼冷冷地瞟了一下,“本官只问一件事,你是如何将有关陛下的消息传出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