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念倾与念弥
弥澄溪刚跨进弥府大门，迎面就见一群穿着国子监监生服制的人出来，为首之人便是蔡茂森。
监生们看到弥澄溪，纷纷站定，恭敬地拱手揖了一礼，齐声道：“见过弥大人。”
蔡茂森果真是京中世家子弟的“领军人物”，听说他游说了不少子弟跟他一起入国子监。监生服一穿，干净精神又积极向上是一副青春学子的模样，以前那嚣张纨绔的世家子弟样子已是全然不见，简直判若两人。
监生中好些年纪比弥澄溪大，可她是朝廷官员，大人就要有大人的样子。她装得一副老成，对众人微微颔首，用长辈的口吻道：“你们都是国朝栋梁，咬咬牙努努力，也就这三个月了，秋闱过后便轻松。”这是骗人的！秋闱入了桂榜后那就是更加玩命的学习了，又是会试，考得好又是殿试，丝毫不敢放松懈怠的好吧！
蔡茂森努力憋笑。他又不是第一次来弥府，知这是弥澄溪在别人面前树立大人的形象，只配合地连连点头称是。
弥澄溪也不再多言，抬脚就走自己的。一众监生又是揖礼相送。
刚踏入自己的院子，书桃又来报说：“同福纸坊的祝小姐亲自送了纸来，又是来见您的，请到厅中喝茶了，已经等了您快有一个时辰了。”
同福纸坊就是祝家纸坊。祝家小姐——
弥澄溪不禁在心中道了一声巧。听关德鹏说这祝家小姐与苏倾之婚事已经谈成，而有意思的是，这祝小姐名叫“念倾”。
念倾念倾，不管是“念念不忘苏倾之”还是“想念苏倾之”，这是名字里就定下的缘分呀！
弥澄溪不多磨蹭，赶紧去换了衣服出来见客。
祝念倾身材娇小，五官玲珑，但她平日就打理纸坊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见过的世面可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可比，所以她的身上是一种女子罕有的大气。
“弥大人！”连她的声音都从容大气不忸怩，很多人第一次听都觉得与她相貌不符。
“祝小姐。”弥澄溪倒显得温婉了，抬手请她落座。
“弥大人与倾之关系要好，想必已经听说我们定下婚约之事。”
祝念倾倒是直快，不待弥澄溪问，自己倒说了出来。不过，直快归直快，毕竟是女子，说到与心属的男子定亲还是表现出了女孩子娇羞的一面。
祝念倾的直快让弥澄溪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她并不是从苏倾之那里听说了两人婚约之事，但总归无差。真诚一笑，道：“是。恭喜你们。”
“
我今日前来，是想求弥先生翰墨一幅。只是听说弥先生翰墨难求，所以便先来求请弥大人了。”
祝念倾是客人，可却掌握着绝对的话题主动权，这令在一旁伺候的书桃很是不快地皱了皱鼻子。
“求家父翰墨？”说真的，弥澄溪还真的有些跟不上祝念倾的步调。她像个拿剑频频抽刺的剑客，而自己却是还没找到武器的醉鬼。
“是。”祝念倾见弥澄溪一脸懵懵然，便放缓了语调，“我与倾之都非常喜欢弥先生的字，想求翰墨一幅添做定亲之物。”
弥澄溪“哦”着嘴巴，一副“原来是这样呀”的表情，脑子里却莫名想到了求《桃夭》要做纳妾之礼的汤怀信来。
*
现在定亲成亲都时兴送我爹的字了？那段雪娴成亲时、兰芝阿松成亲时要不要也送一幅呀？
抱着弥修的字幅回西院时候，弥澄溪这么漫无边际地想着。后来还是她自己否定了，她父亲的字很是难求，她这个女儿倒好，拿着父亲的字到处作礼送人——简直不孝又败家！
祝念倾捧着字幅，对弥澄溪千恩万谢，谢得弥澄溪脸都快红透了，毕竟又不是没收钱。
弥澄溪不好意思，只好亲自送祝念倾出府，以减少羞愧之感。
目送祝念倾的马车拐出镇抚巷，弥澄溪这才转身，可是不知到楚曦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一转身看到有个人离得那么近，很是把她吓得“哇”地叫了一声。
楚曦以呵呵一笑，显然是故意吓她的。“我还当师姐你在送情郎呢！”他戏谑道。
回来的时候见蔡茂森，让弥澄溪感叹他现在都没有纨绔子弟的样子了，可这楚曦以却是完完全全相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她说话越发没有规矩。
“师弟你——”弥澄溪顿了顿，想起这个师弟是位郡王，只好恨恨地扔下“调皮”两字。
楚曦以一听，又是笑。他的眼睛倒是和颜丘黎很像，桃花眼，笑起来弯弯的。他一手搭在弥澄溪的肩上，朝着祝念倾马车离去的方向扬了一下下巴，“我在真元观见过她。她在求签。求的是姻缘吧，但却是支下签。”
弥澄溪觉得他太过八卦，翻了个白眼，反问：“你去真元观干什么？”太后信佛，怎么他就信起道了呢？
“啧。”显然是戳到楚曦的害处，他一脸不耐烦，“陪陆家的小姐去的呀。”
陆家？左相陆哲瀚的孙女陆流光？
弥澄溪还没说什么，楚曦以又道：“你别以为我喜欢她啊！
我只是逢场作戏。”
这都什么跟什么？
弥澄溪不明白了，凝眉道：“逢场作戏？”
楚曦以撅了撅嘴巴，“陛下不想纳她为妃就拿我做盾牌挡，我又不是不懂。我把她当朋友行不行，以后再介绍个如意郎君给她。”真真是一副世家子弟的纨绔样。
“那……她喜欢你呢？”
这倒是真的。陆流光本就不愿做承恩女官，自听说陛下有意将她指婚给楚曦以时她欢喜无比，时常到皓王府找楚曦以。楚曦以被说中了，有点烦燥道：“可我又不喜欢她！”
弥澄溪顿时愣怔，竟然说了和陛下一样的话。可楚曦以不一样，他只要做个闲散的王爷，他的婚事无需牵扯政治考量及利益关系，所以他可以选择他喜欢的人。
然后她又想到了苏倾之，祝念倾似乎很喜欢他，现在两人都要定亲了，那便祝福他们携手一生，儿孙满堂吧。
*
*
弥澄溪自荆江回来后，陛下几乎每日都召她一起午膳，朝中早有了传言，说陛下心悦弥澄溪——曲梓芮第一个不服！御前侍书要做的事情又多又杂，要帮陛下谨记各项事务周全提醒；还要写条陈做票拟，陛下对这个要求极高，搞得她经常狼狈不堪地一再重写，使得她经常加值到皇城下钥，不得不留宿在馨兰斋，简直是提心吊胆得要命，有时候很晚了陛下还会让人把奏折送过去让她将票拟做好。
一些朝臣不信，私下向御前参政和两位起居郎打探，可摇头觉得不大好说的占了多数，因为不论是陛下还是弥澄溪都是一副严肃冷峻，政务兢兢业业，说是忧国忧民才对。荆江局势可谓一触即发，陛下自然是会多问询才从荆江回来的弥澄溪。
果不其然啊！
弥澄溪又不在御书房了——而曲梓芮一脸生无可恋地又去代她的职了。虽然没有明面上说发派弥澄溪去哪里，但六合军的监军考到了，监军一行临时多加了一个人，大家又不瞎。
哎，这次又是去当幌子。弥澄溪暗叹一气，望了望皇城，她爱的人在那里。心中柔软如棉却也坚硬似铁。
正欲转身上马车，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弥大人。”
这声音很是耳熟！弥澄溪忙转头一看——竟见是廿三！她一身兵卫打扮，英气不逊男儿郎。
“卑职念弥，是大人此行的随护。”廿三抱拳行了一礼。
弥澄溪立即了然，这是陛下派她来保护自己的。昨日让廿三教自己骑马，也是为了让自己先见见她
——等等！她叫啥名？
念？念想，想念。陛下……这不是直白地告诉她自己会一直想着她吗？弥澄溪唰地脸红了起来。“哦，哦，好。”赶紧转身上车。
可是没想到念弥也跟着上了马车。
弥澄溪:嗯？
念弥道:“卑职是大人的随护。”
好一个随护。陛下这是随时随地要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想念呀。啊……太让人难为情了！可却也架不住满心蜜意蔓延四肢百骸。
陛下。弥澄溪撩起车帘，又望了一眼皇城。
我也会想着您的。
*
楚奕央确实也想念弥澄溪，盯着弥澄溪的案牍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间宫人唱报萧裕安觐见。
萧裕安又是为举荐吏部侍郎人选而来。之前他提荐的几人都被御史台谏了，他也并非不懂陛下有意将沈秋夺情起复，可他依旧坚持提荐别人，楚奕央几乎被这种“百战不馁”的精神感动——他也和弥澄溪抱怨萧裕安的执拗以及刻在骨子里、融进血液中的那种对寒门的蔑视。但弥澄溪却笑着说这样也好，就像不能指望百官和谐亲如兄弟一样，朝堂从来都不是一个家，家求“家和万事兴”，朝堂却万万不能如此。
楚奕央想起弥澄溪的话，心中暗笑。
这一次萧裕安举荐是刑部都官司郎中秦沐阳。
这……这“秦沐阳”是谁？
京中官员无数，三省六部人才济济，别说要挤到天子跟前，就是想让天子对自己有个印象都非易事，除非你有过人的才华和能力，比如弥澄溪。这个秦沐阳，楚奕央真的没有印象。
“秦沐阳廉洁奉公，明允笃诚，动合圣贤之检，言形社稷之忠，堪任吏部侍郎之职。”萧裕安做着揖礼，禀道。
说词不仅老套，且萧裕安禀言时就像无意义的复述，好像他并不是很想提荐这个人。
楚奕央盯着萧裕安看了一会儿，看得这位老者有些心虚地抬眼偷偷看他。
“好。荐劄朕先留下了。”楚奕央将人打发。
“那臣先告退。”听着语气，萧裕安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楚奕央打开荐劄看了看，突然对这个秦沐阳有了兴趣，便着人去召刑部尚书张冠霆，得知这秦沐阳在明启四年恩荫入仕，从刑部主簿做起，为人耿直做事精练，又道了几件他在刑部职事，短短七年从八品的主簿做到从五品的郎中可见本事确实过人。
楚奕央顿时大感兴趣，又召了御史中丞棠靖。得知秦
沐阳来自辽州秦氏，其曾祖做过大司马。大司马便是如今的兵部尚书，恰也是在曾祖皇帝后便从“大司马”改成“兵部尚书”了。在那之后，秦氏就再无子弟官至四品，也就是说秦氏已然落成下品士族。
萧裕安竟然会提谏一个下品士族的司郎中做吏部侍郎！楚奕央觉得不可思议，以他所了解的萧裕安，下品士族在他眼里与寒门无异。
这……莫不是转性了？
（本章完）
监生们看到弥澄溪，纷纷站定，恭敬地拱手揖了一礼，齐声道：“见过弥大人。”
蔡茂森果真是京中世家子弟的“领军人物”，听说他游说了不少子弟跟他一起入国子监。监生服一穿，干净精神又积极向上是一副青春学子的模样，以前那嚣张纨绔的世家子弟样子已是全然不见，简直判若两人。
监生中好些年纪比弥澄溪大，可她是朝廷官员，大人就要有大人的样子。她装得一副老成，对众人微微颔首，用长辈的口吻道：“你们都是国朝栋梁，咬咬牙努努力，也就这三个月了，秋闱过后便轻松。”这是骗人的！秋闱入了桂榜后那就是更加玩命的学习了，又是会试，考得好又是殿试，丝毫不敢放松懈怠的好吧！
蔡茂森努力憋笑。他又不是第一次来弥府，知这是弥澄溪在别人面前树立大人的形象，只配合地连连点头称是。
弥澄溪也不再多言，抬脚就走自己的。一众监生又是揖礼相送。
刚踏入自己的院子，书桃又来报说：“同福纸坊的祝小姐亲自送了纸来，又是来见您的，请到厅中喝茶了，已经等了您快有一个时辰了。”
同福纸坊就是祝家纸坊。祝家小姐——
弥澄溪不禁在心中道了一声巧。听关德鹏说这祝家小姐与苏倾之婚事已经谈成，而有意思的是，这祝小姐名叫“念倾”。
念倾念倾，不管是“念念不忘苏倾之”还是“想念苏倾之”，这是名字里就定下的缘分呀！
弥澄溪不多磨蹭，赶紧去换了衣服出来见客。
祝念倾身材娇小，五官玲珑，但她平日就打理纸坊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见过的世面可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可比，所以她的身上是一种女子罕有的大气。
“弥大人！”连她的声音都从容大气不忸怩，很多人第一次听都觉得与她相貌不符。
“祝小姐。”弥澄溪倒显得温婉了，抬手请她落座。
“弥大人与倾之关系要好，想必已经听说我们定下婚约之事。”
祝念倾倒是直快，不待弥澄溪问，自己倒说了出来。不过，直快归直快，毕竟是女子，说到与心属的男子定亲还是表现出了女孩子娇羞的一面。
祝念倾的直快让弥澄溪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她并不是从苏倾之那里听说了两人婚约之事，但总归无差。真诚一笑，道：“是。恭喜你们。”
“
我今日前来，是想求弥先生翰墨一幅。只是听说弥先生翰墨难求，所以便先来求请弥大人了。”
祝念倾是客人，可却掌握着绝对的话题主动权，这令在一旁伺候的书桃很是不快地皱了皱鼻子。
“求家父翰墨？”说真的，弥澄溪还真的有些跟不上祝念倾的步调。她像个拿剑频频抽刺的剑客，而自己却是还没找到武器的醉鬼。
“是。”祝念倾见弥澄溪一脸懵懵然，便放缓了语调，“我与倾之都非常喜欢弥先生的字，想求翰墨一幅添做定亲之物。”
弥澄溪“哦”着嘴巴，一副“原来是这样呀”的表情，脑子里却莫名想到了求《桃夭》要做纳妾之礼的汤怀信来。
*
现在定亲成亲都时兴送我爹的字了？那段雪娴成亲时、兰芝阿松成亲时要不要也送一幅呀？
抱着弥修的字幅回西院时候，弥澄溪这么漫无边际地想着。后来还是她自己否定了，她父亲的字很是难求，她这个女儿倒好，拿着父亲的字到处作礼送人——简直不孝又败家！
祝念倾捧着字幅，对弥澄溪千恩万谢，谢得弥澄溪脸都快红透了，毕竟又不是没收钱。
弥澄溪不好意思，只好亲自送祝念倾出府，以减少羞愧之感。
目送祝念倾的马车拐出镇抚巷，弥澄溪这才转身，可是不知到楚曦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一转身看到有个人离得那么近，很是把她吓得“哇”地叫了一声。
楚曦以呵呵一笑，显然是故意吓她的。“我还当师姐你在送情郎呢！”他戏谑道。
回来的时候见蔡茂森，让弥澄溪感叹他现在都没有纨绔子弟的样子了，可这楚曦以却是完完全全相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她说话越发没有规矩。
“师弟你——”弥澄溪顿了顿，想起这个师弟是位郡王，只好恨恨地扔下“调皮”两字。
楚曦以一听，又是笑。他的眼睛倒是和颜丘黎很像，桃花眼，笑起来弯弯的。他一手搭在弥澄溪的肩上，朝着祝念倾马车离去的方向扬了一下下巴，“我在真元观见过她。她在求签。求的是姻缘吧，但却是支下签。”
弥澄溪觉得他太过八卦，翻了个白眼，反问：“你去真元观干什么？”太后信佛，怎么他就信起道了呢？
“啧。”显然是戳到楚曦的害处，他一脸不耐烦，“陪陆家的小姐去的呀。”
陆家？左相陆哲瀚的孙女陆流光？
弥澄溪还没说什么，楚曦以又道：“你别以为我喜欢她啊！
我只是逢场作戏。”
这都什么跟什么？
弥澄溪不明白了，凝眉道：“逢场作戏？”
楚曦以撅了撅嘴巴，“陛下不想纳她为妃就拿我做盾牌挡，我又不是不懂。我把她当朋友行不行，以后再介绍个如意郎君给她。”真真是一副世家子弟的纨绔样。
“那……她喜欢你呢？”
这倒是真的。陆流光本就不愿做承恩女官，自听说陛下有意将她指婚给楚曦以时她欢喜无比，时常到皓王府找楚曦以。楚曦以被说中了，有点烦燥道：“可我又不喜欢她！”
弥澄溪顿时愣怔，竟然说了和陛下一样的话。可楚曦以不一样，他只要做个闲散的王爷，他的婚事无需牵扯政治考量及利益关系，所以他可以选择他喜欢的人。
然后她又想到了苏倾之，祝念倾似乎很喜欢他，现在两人都要定亲了，那便祝福他们携手一生，儿孙满堂吧。
*
*
弥澄溪自荆江回来后，陛下几乎每日都召她一起午膳，朝中早有了传言，说陛下心悦弥澄溪——曲梓芮第一个不服！御前侍书要做的事情又多又杂，要帮陛下谨记各项事务周全提醒；还要写条陈做票拟，陛下对这个要求极高，搞得她经常狼狈不堪地一再重写，使得她经常加值到皇城下钥，不得不留宿在馨兰斋，简直是提心吊胆得要命，有时候很晚了陛下还会让人把奏折送过去让她将票拟做好。
一些朝臣不信，私下向御前参政和两位起居郎打探，可摇头觉得不大好说的占了多数，因为不论是陛下还是弥澄溪都是一副严肃冷峻，政务兢兢业业，说是忧国忧民才对。荆江局势可谓一触即发，陛下自然是会多问询才从荆江回来的弥澄溪。
果不其然啊！
弥澄溪又不在御书房了——而曲梓芮一脸生无可恋地又去代她的职了。虽然没有明面上说发派弥澄溪去哪里，但六合军的监军考到了，监军一行临时多加了一个人，大家又不瞎。
哎，这次又是去当幌子。弥澄溪暗叹一气，望了望皇城，她爱的人在那里。心中柔软如棉却也坚硬似铁。
正欲转身上马车，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弥大人。”
这声音很是耳熟！弥澄溪忙转头一看——竟见是廿三！她一身兵卫打扮，英气不逊男儿郎。
“卑职念弥，是大人此行的随护。”廿三抱拳行了一礼。
弥澄溪立即了然，这是陛下派她来保护自己的。昨日让廿三教自己骑马，也是为了让自己先见见她
——等等！她叫啥名？
念？念想，想念。陛下……这不是直白地告诉她自己会一直想着她吗？弥澄溪唰地脸红了起来。“哦，哦，好。”赶紧转身上车。
可是没想到念弥也跟着上了马车。
弥澄溪:嗯？
念弥道:“卑职是大人的随护。”
好一个随护。陛下这是随时随地要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想念呀。啊……太让人难为情了！可却也架不住满心蜜意蔓延四肢百骸。
陛下。弥澄溪撩起车帘，又望了一眼皇城。
我也会想着您的。
*
楚奕央确实也想念弥澄溪，盯着弥澄溪的案牍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间宫人唱报萧裕安觐见。
萧裕安又是为举荐吏部侍郎人选而来。之前他提荐的几人都被御史台谏了，他也并非不懂陛下有意将沈秋夺情起复，可他依旧坚持提荐别人，楚奕央几乎被这种“百战不馁”的精神感动——他也和弥澄溪抱怨萧裕安的执拗以及刻在骨子里、融进血液中的那种对寒门的蔑视。但弥澄溪却笑着说这样也好，就像不能指望百官和谐亲如兄弟一样，朝堂从来都不是一个家，家求“家和万事兴”，朝堂却万万不能如此。
楚奕央想起弥澄溪的话，心中暗笑。
这一次萧裕安举荐是刑部都官司郎中秦沐阳。
这……这“秦沐阳”是谁？
京中官员无数，三省六部人才济济，别说要挤到天子跟前，就是想让天子对自己有个印象都非易事，除非你有过人的才华和能力，比如弥澄溪。这个秦沐阳，楚奕央真的没有印象。
“秦沐阳廉洁奉公，明允笃诚，动合圣贤之检，言形社稷之忠，堪任吏部侍郎之职。”萧裕安做着揖礼，禀道。
说词不仅老套，且萧裕安禀言时就像无意义的复述，好像他并不是很想提荐这个人。
楚奕央盯着萧裕安看了一会儿，看得这位老者有些心虚地抬眼偷偷看他。
“好。荐劄朕先留下了。”楚奕央将人打发。
“那臣先告退。”听着语气，萧裕安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楚奕央打开荐劄看了看，突然对这个秦沐阳有了兴趣，便着人去召刑部尚书张冠霆，得知这秦沐阳在明启四年恩荫入仕，从刑部主簿做起，为人耿直做事精练，又道了几件他在刑部职事，短短七年从八品的主簿做到从五品的郎中可见本事确实过人。
楚奕央顿时大感兴趣，又召了御史中丞棠靖。得知秦
沐阳来自辽州秦氏，其曾祖做过大司马。大司马便是如今的兵部尚书，恰也是在曾祖皇帝后便从“大司马”改成“兵部尚书”了。在那之后，秦氏就再无子弟官至四品，也就是说秦氏已然落成下品士族。
萧裕安竟然会提谏一个下品士族的司郎中做吏部侍郎！楚奕央觉得不可思议，以他所了解的萧裕安，下品士族在他眼里与寒门无异。
这……莫不是转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