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陛下尽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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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做个“忠民爱君”的好臣子呢?

    荆江那边的消息每日都传入宫中。汤岐一面下书函命汤峻的旧部归顺,一面整军待战欲武力收编。荆江局势紧张严峻,汤峻密信,要陛下备兵驰援。

    “他想让朕派哪支大军?”楚奕央冷笑一声,将汤峻的密信递给弥澄溪。

    弥澄溪一目十行,快速阅览。二十万镇西军驻守西疆,二十万定北军在北疆,派骠骑自然是不合适的,离南方最近的可不就是东域二十万六合军了嘛。

    “陛下可以假意派臣去监军。”六察御史分别监察各部,其中监军御史便是负责对军队将官的监察,但弥澄溪所真正要做却不是去监察将官,“臣去荆江时恰经汤峻暴亡一事,对荆江局势是有了解,如果臣去六合军监军……”话不必说完,陛下自会明白。她去六合军监军的话,刚好做了样子给汤岐看。

    楚奕央细一思忖,此计确实可行,便点了点头,“六合军的监军考也差不过几日了。”

    晔朝六军,除了荆江汤家军外,其余五军每年都是定时监军巡查的,六合军每年都是在五月十五之后,不必心急火燎地提前进行。

    一想到弥澄溪又要离京外差了,楚奕央又觉不舍,将她的手放在手心中,包裹了起来,“又要辛苦你外差。”

    弥澄溪摇摇头,“何言辛苦。臣可是立志要做个忠君爱民的好臣子的。”

    楚奕央原本准备亲吻她的手,听她这么一说,便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向她告白的时候她就是用这句话推拒的。一时之间不知是生气还是委屈,直直望着她的眼睛,口气略带撒娇:“那你能不能换一下,做个‘忠民爱君’的好臣子呢?”

    弥澄溪先是一愣,然后点头:“也行。”

    心花怒放。楚奕央笑,笑得眉眼弯弯。登得帝位,成为这天下之主,其实他很怕自己做得不好,对不起列祖列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可这一刻,他觉得无比荣幸和满足,无比自信和自豪。拉起她的手,在她的玉腕上落了一吻。

    鼻息喷在手腕上,痒痒的。就连心也像被猫尾巴扫过,痒痒的。前日云润宁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公子,她喜欢强大又温柔的人。陛下就是这样的人呀。他的笑,他的吻,他的手指,他的拥抱……全部都是温柔的。

    “对了,既然是去监军,到了军营里你可是得骑马的。”楚奕央道。

    弥澄溪心口一凛——感觉不妙!

    *

    “挺胸抬头!不要老是低头看马!放松!你越想着会摔下来,就会越紧张。”

    楚奕央一身劲装,拿持

    马鞭,一脸严肃。

    我能不紧张吗!弥澄溪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陛下把她拎到奉武殿殿院里骑马,这周围一圈可全是御前影卫呢。自己完全就是被一群猛兽盯着的小兔子嘛!

    再瞟了一眼陛下手中的鞭子,哎……自己这么笨,陛下这鞭子恐怕不是要抽马,是要抽她了。

    正在这时,一位身着劲装的御前影卫走上前,对着楚奕央拜了一礼,“陛下。”

    ——居然是位女子!弥澄溪听见声音就惊诧,忍不住转头看她。天啊!她今天才知道原来御前影卫还有女的。

    “嗯。”楚奕央应了一声,又对弥澄溪道:“这是廿三,她来教你骑术。”

    廿三劲飒干脆地对弥澄溪行了一个武者之礼,“弥大人。”

    “有劳小姐姐了。”弥澄溪一脸笑呵呵。

    廿三屈唇一笑。楚奕央倒是眉头一蹙,之前管十一叫“小哥哥”,现在管廿三叫“小姐姐”,这嘴巴还真甜。可怎么听着有点想吃醋呢?算了算了,她还管自己叫“奕哥哥”呢。

    廿三对他又一颔首,楚奕央便走开了。廿三话不多说,一个帅气上马,与弥澄溪同坐一鞍。

    “厉害!”弥澄溪啪啪啪鼓掌,夸赞道。

    廿三提肌一笑,立即进入讲学,“骑马时,骑手的身姿会影响到马匹。头、肩、臀、脚踝要垂直一线,坐正,不摇晃。”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点每一个地方,“持缰时,肘、手、缰绳和衔铁也要是一线的。需要肚子和背部用力,有力但不能僵硬,放松却又要有力度。这样正确的姿势才能很好地影响马匹。”继续指导每一个动作,“臀部到脚踝要放松,不要紧紧夹着马肚子,臀、膝盖和脚踝都放松。”

    弥澄溪茅塞顿开,感觉自己完全掌握了奥义。

    廿三将马肚轻轻一夹,马儿就哒哒迈开了步,随后又慢慢地提高了速度。

    再接着,就是让弥澄溪自己骑。弥澄溪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笨,而是之前没有掌握正确的方式,跑了几圈,感觉都快飘了。

    “臣好想现在就到京郊纵马驰骋。”她这么和陛下说的时候,眼睛里是闪着光的。

    楚奕央一听,没忍住,抬手就敲了她一记栗子,“三分颜色开染房。”

    见她跑出了一身汗,便又拎着人去了浴房。

    楚奕央倒是有与弥澄溪共浴的想法,但奉武殿是习武之地,严谨肃穆,况且弥澄溪一副害怕又抗拒,只好让她去了馨兰斋,自己在奉武殿内沐了浴。

    到了馨兰斋已是晚膳时间,楚奕央让宫人把晚膳摆上。等了一会儿,见弥澄溪还没从浴阁出来,便让一名宫女进去看看。

    不多久,宫女出来了,微笑道:“弥大人沐浴时睡着了。已经唤醒她了。”

    这……楚奕央也忍不住笑,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宫人们迅速退得一干二净,轻悄悄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殿门也一起带上了。

    楚奕央很满意,拔步入了浴阁。

    弥澄溪已经穿好了中衣,听有脚步声传来,便出声道:“不用进来伺候,我自己可以。”在家里的时候她也不用兰芝她们伺候的,上一次是腿酸到连路都走不了才让宫女们伺候的。

    “是吗?那我偏要进来伺候。”——

    弥澄溪一听是陛下,赶紧抓起外衣披了起来。

    楚奕央入内,就见到弥澄溪紧紧/合着外衣,红着脸,目光躲闪。

    他抬手抱住了这只兔子,在她额头印了一吻。“别怕。”他柔声说着,将人打横抱起。

    “陛下,陛下,我外衣还没穿上。”弥澄溪慌了,挣扎了两下,羞得又赶紧钻到他怀里。

    陛下将她往罗汉榻上放坐,她这才发现宫人们都退出去了,殿门也关上了,松了一口气。

    “廿一是你的生辰,”楚奕央说着,从腰带里取出一条红绳编的手链,“可你明日就要出京,所以就提前送给你。”说着,屈身将手链系到弥澄溪右脚踝上。

    弥澄溪只觉脑袋一片空白,眼冒金星,耳膜里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楚奕央系好了脚链,趁弥澄溪晃神,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弥澄溪这才回神,看了看陛下,又是高兴又是羞怯。“我……我还以为是手链。”憨憨的,还抬了一下自己的手给陛下看。

    “星帝将星河揉化成链,系在羽卫脚踝。”楚奕央摸了摸她的脚踝,“这里没有星河,只有我的头发,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时刻陪着你。”

    恋人间以头发相赠是最深沉的告白,意思是想将一生交给对方。

    电光火石!弥澄溪心动情动,欺身上前吻住了陛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笨拙地叼住了陛下的唇,蹭蹭吮吮,舌头小心翼翼地探入,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楚奕央心下暗笑。探出舌,轻轻地和访客打了个招呼,然后热情无比地招待了她。

    吻了许久,吻到弥澄溪全身瘫软,像被抽走了骨头。陛下将她放

    倒在榻上,她倒是想起之前说要“欺负回来”的事,脑子一热,一翻身,将陛下掀到了下面——

    局势突然之间转变,弥澄溪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只是突然停了动作,支起上身,一脸愣愣地看着身下的陛下。

    楚奕央嗤笑了一声,“果然是要‘欺负回去’。来吧,让你欺负。”

    弥澄溪听着,不禁腿一软。着急!欺负回来?该怎么做呀?

    楚奕央见弥澄溪一脸看着猎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的乳虎样,憋着笑,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

    呀!

    弥澄溪心中暗叫一声,瞬间理智了,慌地退了一步。

    “嗯?”楚奕央还以为她是害羞,连忙坐起来,双手把人圈了起来,“逃去哪里?不准备欺负回去了?”说着,伸手摸向她中衣的系带。

    “陛下!”弥澄溪慌地按住了陛下的手,摇了摇头,一脸的恳求。

    楚奕央果然不动,啄了一下她的唇,让她在自己腿上坐下,柔声道:“我想纳你入后宫,给你位分,这样才是名正言顺,但是入了后宫便是废了你,我思来想去——”

    “我知道。”弥澄溪打断了他,“我所想的却是别的。”

    “嗯?”

    “承恩女官自去年腊月入宫已近半年,陛下宣布后选已有月余,但还从未召任何一人侍寝。满朝都盯着看着,陛下却先临幸了臣,这……不是让准皇后和承恩女官们难堪吗?”选云润宁做皇后是政治考量。可既然已经昭告天下,皇帝却不予承恩,这是要说云润宁不好呢?这不是抬手打云家的脸吗?况且那日送别云润宁,她一副无奈落寞的样子,弥澄溪猜想应是未能得陛下临幸之故。

    楚奕央蹙眉,“是云四小姐和你说了什么?”思想着也只有前几日她与云润宁见面一事。

    “不是!臣既然大胆地选择了爱陛下,那就算是天下人说什么我也不管不怕。只是……这是臣自己的想法。臣也是女子,换位思想,臣不忍也不愿。”

    用“臣”自称了,是要论君臣了。楚奕央登时不悦,“你不是‘忠民爱君’吗?你不是爱朕吗?那你怎么还把朕推给别的女人?”

    弥澄溪一噎,立即起身,下榻跪倒——

    “你不要跪,我不要你跪。”楚奕央赶紧伸手去扶。

    弥澄溪推拒,竖起三指,发誓道:“我,弥澄溪,私,此生只爱陛下一人。”

    楚奕央心里高兴,可马上听出不对,竟然还有个“私”,那是不是还有个“

    公”?正欲发问——

    “我原本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谁,若真有了,那他定也是只能与我一世一双人携手共白头。不曾想,那人竟是陛下。陛下是天下之主,自不可能只有一妻。陛下还有天下万民江山社稷,亦不可能只顾儿女情长——我亦是如此!私情里我只爱陛下,大爱里我也心系百姓和国朝社稷。”

    “可是我并不想碰她们。”这是句实话。

    弥澄溪声音略尖:“陛下不可任性。”

    这一吼,楚奕央吓了一跳,弥澄溪自己亦是吓了一跳。

    “臣……”弥澄溪忽觉喉咙发干,伏身行了一拜,“臣明日出京,这就先告退。”膝退了两步,发现自己只穿了中衣,而外衣还在榻上,便又膝行回去——

    楚奕央抢在她之前拿起了外衣,将她扶了起来,又帮她穿衣服。

    陛下这样,弥澄溪反倒愧疚心软了。脚踝上热辣辣灼烧。

    帮她穿好了衣服,楚奕央又将她拥入怀中,最后试探:“今晚真的不能宿在永宁殿吗?”

    是永宁殿,不是馨兰斋。这样的暗示足够明显了。

    弥澄溪决绝:“不能。”

    楚奕央将她抱得又紧了紧,委屈极了的口吻:“那什么时候可以?”

    弥澄溪想了一下,“我此次监军归来。”楚奕央高兴极了,忙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弥澄溪又赶紧补道:“但您要先让云四小姐承恩。”

    能清楚地察觉到楚奕央呼吸一窒,他全身一僵。

    陛下励精图治,许多方面还需要仰仗云右相。

    “好。”楚奕央应着,泄了一口气,又道:“陪朕用了膳再走可好?”

    弥澄溪心头一软,抬手抱了抱陛下,“好。”

    楚奕央心情好一点了,可还是觉得委屈,“那你叫一声‘奕哥哥’。”

    ……好好好。“奕哥哥。”咱是大人,大人有大量,“咱用膳好不好呀?奕哥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