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世追妻:夫人有点呆
字体: 16 + -

第四十九章 露陷

    云渐寒临近正午才回来,将陈俞死了的好消息带给她,“他死状凄惨,怕吓着你,所以未曾叫你一起去看。我验证了,确实是他,不止是他,还有他四十个护卫,以及两个小妾。我让人将陈俞挂在城门口曝尸示众,岳父和你家中上下所有人的仇,已经了结了。”

    如许默默地听着,既没有仇人已死的畅快,也没有仇恨陡然消失的怅然,平静得好似一汪湖水。

    “谢谢你,阿寒。”

    云渐寒神情有些微妙,“不是我的动的手,陈俞在攻城之前就跑了,但是途中被人杀了,四十三个人,每个人都是一剑毙命,割喉而亡。”

    如许略略惊奇了一下,“是谁做的?”

    “不知,应是个武林高手。”

    如许垂眸,淡淡地说,“若是知道恩公大名,一定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云渐寒道:“此事已经过去,不如我陪你去一趟岳父大人的坟前,告慰他在天之灵。”

    如许握紧了拳头,深深地低下头去,声音蒙上了一层阴翳,“他们当初是获罪入狱,我也不知他们的尸体埋在何处……也许,已被野狗分食。”

    手背一暖,是云渐寒握住了她的手。他什么都没说,轻轻拥住她,拍打她的背,像是哄孩子入睡一般,沉默而无声地安慰她。

    温家故人虽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但温宅却并没有被人占了,大概是温老爷在世时为人和善,颇受尊敬,如今即便人没了,四方邻里还是愿意守着这座空宅,不愿这座温宅被人强占了。

    推开红漆大门,里边还是旧时的样子,地上积了灰尘,但不多,薄薄的一层,绕过影壁,便是两排栀子花,枝叶茂密,再有一个月就开花了。如许记得那花极香,但是也招蚊虫,摆在屋子里,能招来许多蚊子叮咬,不过温家有驱蚊的药包,挂在床头,十分好用。

    这里似乎有人偶尔会来打扫,没有预料中的蛛网联结、灰尘入土,只是透着股死气沉沉,即便是白日里,也让人无端端地生出冷意。

    云渐寒将兔毛披风给她披上,搓了搓她的手,“今日我无事,陪你在这里好好走走,若是你想,我去禀明主公,我们搬回温家来住。”

    如许没有说话,只冲他微微一笑,唇色苍白,宛如一株被雪覆盖了的红梅,透着股坚忍,却又好似随时就要被压断了。

    这里人去了,一草一木却越发蓬勃旺盛,原本精致的小花园,早已杂草丛生,就连那个她时常玩耍过的秋千架子,都爬满了藤蔓。如许抚摸着绳子,忽然一笑,“这里,我以前常常坐……有一次我和……”她忽然顿住,“有一次秋千断了,我摔出去,差点儿受伤了呢。”

    那是她和如玉一块儿坐在秋千上,秋千一时

    无法承受两个孩子的重量,竟然断了,好在她及时抱住了如玉,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没受大伤。

    她又走到一棵樱花树下,“你看,这儿还在呢!是我以前刻的字。”

    眼下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整株树云鬟绿鬓,如粉雪飘摇,连空气中带着馨香。云渐寒走过去,只见树干上刻了两个极为稚嫩的字——家人。

    她极缓慢地感慨,“曾闻金陵玉树莺声晓,也见秦淮水榭花开早,三十年兴亡,这青苔碧瓦还在,却已是残梦旧境。”

    云渐寒心头益发沉重,不知如何安慰她,却见她已转头离去,凉风轻起,她拢了拢披风,低低发出几声咳嗽。

    再往后去,就是女眷们住的后院了,如许慢慢走在台阶上,前些日子阴雨连天,上面已经长出青苔了,滑的很。

    云渐寒牵着她,免得她摔了。

    “你们是谁?”

    身后陡然传来询问,如许和云渐寒回过头去,只见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月洞边,拿着扫帚,正警惕地盯着他们。

    大概是没料到温宅里还有人留守,如许和云渐寒皆有些讶然,如许盯着那老者,觉得面容熟悉极了。

    云渐寒猜测大约是邻里帮忙看宅子的人,便远远拘了一礼,道,“这位大爷,我们是温老爷的女儿和女婿,特意返回故宅来看看的。”

    那老头一时不做声了,目光在云渐寒和如许脸上打量,片刻极为不忿,喝道,“哪里来的江湖骗子!竟然敢冒充我家小姐,还敢损毁我家小姐声誉!”

    他举着扫帚冲上来就要打,云渐寒哪里会跟一个上年纪的人打,一出手就夺了他的扫帚,极耐心地说,“大爷,你误会了,我们真的是温老爷的女儿和女婿。”他拉过如许的手,发觉她手心一片冰凉,时下风冷,他并未做他想,冲老者道,“你看,这是温小姐。”

    谁知老者看了如许,越发恼怒,“当我老头子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吗?岂能认不出我家小姐!这分明是个冒牌货!”

    云渐寒心头一震,猛地看向如许,这才发现她面色苍白,手心里凉得如浸了冷水。但她依旧镇定,双手藏在披风下,目光落在老者身上,淡淡地开口,“杨伯,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方才这老者正是温家的老仆人,因前两年告老回家了,所以逃过一劫,得知温家惨案后,便不管儿子媳妇的劝,执意回来守着温家。是以没有人知道原来温家还有一个老仆人在,真相被揭穿得太过猝不及防,如许整个人都是凉的。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杨伯使劲盯着她,试图从她的容貌中看出些许端倪来,这么猛瞧着,还真瞧出几分眼熟来。

    “你……你是二小姐?”

    温家上下,云

    渐寒早已查了个底掉,温老爷重情重义,在原配夫人故去后也从未有其他女子近身,膝下就一个女儿,哪里来的二小姐?

    温如玉养在深闺,性情温和,她也是,不仅如此,温家的事她亦十分清楚,她若不是温如玉,那她到底是谁?

    云渐寒如坠冰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看清身边这个女子。

    杨伯近前一步,瞧着如许,惊疑不决,“你真的是二小姐?你还活着!”

    如许微微一笑,却显得极为勉力,她握住了杨伯苍老干枯的双手,“嗯!我回来了。”她看了眼云渐寒,却又飞快移开视线,心跳如鼓,低着声音道,“这是扬州太守麾下的军司马大人,亦是我夫婿——云渐寒。”

    杨伯眼眶里蓄了泪水,看云渐寒的神情不再带着敌意,不住地点头,“好,好!老爷和大小姐在天有灵,也该宽慰了。”他抹一把眼泪,复又问如许,“二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您去哪里了?”

    如许抿了抿嘴,极力忽视掉投在自己身上那道迫人的视线,低头沉默一会儿,才从简说道,“我……我被我真正的亲人找到了,当时还小,来不及告诉你们。”她吸一口气,强笑起来,“我得知温家出事,便投奔了扬州太守,息大人听闻郡守所作所为,极为愤慨,毅然揭竿反抗伪朝,这才替温家伸冤了。”

    杨伯眼神里闪烁着掩不住地激动之色,一把跪下来指天大哭,“老天啊!老天有眼啊!让恶人得了报应!老爷!老爷!您听到了吗!您当日的善举!今日便有了善果!好人啊!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啊!哈哈哈哈——!”

    如许死死抿着嘴,眼眶里泪花闪动,她赶紧去扶杨伯,“杨伯,别跪着了,快起来吧。温家就剩下您一个老仆,不能再出事了。”

    杨伯颤巍巍地起身,抓着她的手,又去抓云渐寒的手,激动地整个人都发抖,“二小姐,二姑爷,既然回来了,就留下来,别走了!老仆我去买些吃食,老仆下厨,给二小姐和二姑爷好生做一顿!”他想了想,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如许的口味,便问,“二小姐想吃什么,老仆去买!”

    如许终于有勇气看了眼云渐寒,却见他眉头深蹙,神色发冷,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她目光似被烫到,忙收回视线,柔声对杨伯道,“不必了,我们自有住处。这里……还劳烦杨伯看着,过几日我再来。”

    杨伯点点头,抹一把眼泪。

    本想在温家好好呆一下午,杨伯的出现,扰乱了一切,如许再也呆不下去,满心满腹都是如何向云渐寒解释的慌张。

    街头人烟罕至,原本车水马龙的大街空旷的只剩下风吹过屋檐的声音,她看似淡定地信步走,实则内心纷乱如麻。

    这一路是如此漫长,她等着云渐寒问,但他始终没有开口。

    河岸边有一艘小舟,也不知是谁家的,此时正孤零零地靠在岸边。

    “我想去划船。”她指了指船,打破了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鼓起勇气看着云渐寒,目光露怯。

    云渐寒没有拒绝,沉默地走过去,自己先上船,再牵着如许的手拉她上去,船桨轻摇,慢慢地离开了岸边。

    已是快要入暮了,云霞飞红,如织女手里的锦绣,远远地朝东方天空飘去。

    如许挺直了腰背,侧头瞧着两岸风光,记忆中的鼓乐喧天犹如风吹云动一样地消散了,街两岸青楼画阁还在,却已是物是人非。

    船儿停下来,正在河中心,随着微波轻轻摇晃,将她的声音轻轻飘入他的耳中。

    “我叫温如许,是温家的养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