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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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天降劫匪

    旬阳府乃南靖国擎龙州下的一个散州,紧挨龙徕山脉,本是南靖国内陆不起眼的贫瘠之地,此地最有名的是旬水河两岸的青蒿水酒,却因连日来陆续的几桩劫案在整个擎龙州风头一时无两。

    旬阳府尹钱蠹端坐在他内府之中,面沉似水,两侧坐着旬阳境内的几位镇守,一个个面露苦楚之色。“依诸位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府尹钱蠹率先打破沉默。

    诸人依旧低着头,闭口不言。坐在末位的一位青年镇守咬着嘴唇,似乎欲言又止。钱蠹瞧在眼里,亲自点了那青年的名姓:“封镇守,有何良策,只管讲来。”

    青年起身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禀大人,良策卑职尚未有头绪,但有一肚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只管道来。”钱蠹大手一挥,示意青年接着往下说。

    “卑职有一事不明,敢问府尹大人,***子依我南靖律法该当何罪。”

    “依南靖律法,凡***子者当判剜去双目。”钱蠹还未开言,坐在左上手的一位官员开口答道,此人姓吴名步平,乃是擎龙州的通判,此次前来专为断此劫案。

    “吴通判所言甚是,当剜双目。”钱蠹心中犯嘀咕,不知青年此时为何突然问起律法。

    “好,卑职还有一问。”

    “速速讲来。”吴步平面色阴冷,看不出是怒是喜。

    “依南靖律,凡不孝敬父母者当处何刑?”

    “当处流刑,发五百里。”青年话音刚落,吴步平便如数答出。

    “通判大人,卑职还有最后一问!”青年加重了语气。

    “封镇守,今日请你们等前来,专为寻求破山贼劫案之法,不是让你专程来讨问南靖律法的。若无它言,速速与我退下。”这些日钱蠹心中本就烦闷,劫案频发却找不到应对之法,青年一再的询问让钱蠹有些不耐烦,出言将他打断。

    吴步平伸手挡在钱蠹前面:“讲!”

    “是,大人。”青年挺直了身板,一字一顿的说道:“私铸兵铁,意图谋逆者该当何罪!”

    “谋逆乃大罪,其罪当诛,依律当处大辟,诛三族。”吴步平说完,依旧面色阴冷的看着青年。“可还有何要问的?”

    “卑职心中疑惑,大人均已一一解答,再无他问。”说着青年中怀中抽出一书卷,手捧书卷举过头顶。“通判大人,卑职现有三份案卷相呈。第一件乃栗园镇乡绅吴仁理***子,致该女子自缢案;第二件是高山村里正田友贤夫妇不孝生母,致其母投河案;第三件是潘家庄私铸兵铁案,另据悉潘家庄员外潘子美除私自铸造兵器外,还豢养近千私兵,对外谎称家丁,据传其与南韶贼子素有勾结。详细罪证此卷上俱有详细记载,还请通判大人公裁。”

    “谋逆一事干系甚大,待我速速报与刺史大人再做定夺。”吴步平听完青年所说,微微皱了皱眉。“封镇守,你所呈之事可有证据,若是诬告,本官定不轻饶!”

    “通判大人,卑职可以以项上人头担保,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假,封行正甘愿受罚。”青年闻声,对吴步平深深一拜。

    “来人,唤青儿进来。”吴步平对身边的一位侍者吩咐道。

    侍者刚出门不久,一位白衣少年快步跑了进来。“通判,有何吩咐?”少年年岁不大,约莫刚及束发,面上还透着稚嫩,虽穿着一身白衣,周身却是黑如麦秆,大概是常在外行走的缘故。

    “我这有一份密报,你即日启程返回擎龙城,亲自交与刺史,此事干系甚大,切不可贪玩误了差事。”吴步平从手中抽出一份案卷交到少年手中。

    少年收下案卷,放入怀中,应了一声:“得嘞。”双腿一使力,一个呼吸之间便飞也似地跑出房去。

    眼见青儿走了,吴步平回过身来,将目光又落在封行正递上来的剩下两卷案卷之上。看他没有言语,众人也都静静的等着,钱蠹也不例外,虽说他才是这旬阳府的地方官,可吴步平的官阶摆着呢,虽只比他高上半阶,加之又是擎龙州专管断狱的通判,如何,他也得敬人三分。

    吴步平捧着封行正呈上的两份案卷仔细端详了半晌,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封行正:“封行正,本官刚才细细审了你所呈案卷,依卷上所述,两案案犯所犯之罪均可定案矣。可本官心中亦有一问,望你能解答?”

    “大人请问,卑职定当毫无保留。”

    “正如方才钱大人所言,今日我等在此旨在商讨如何破解劫案,捉住犯案匪盗。你今日不言此事,反呈他案罪状,这又是为何?”

    吴步平指着手中的案卷问道。

    “卑职觍为一镇镇守,乃朝廷任命的一方父母官,深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之理,我即为镇守,自当管束镇中大小事宜。遇作奸犯科之事,上报通判审理又有何不可?况且,此两案的确与今日所议之事有牵扯?”面对吴步平的诘问,封行正不卑不亢,昂首答道。

    “好个封行正,你倒是牙尖嘴利,冒犯了通判大人,还不速速请罪。”钱蠹见封行正性子刚直不阿,怕触怒了吴步平到时波及自己,赶忙跳出来打圆场。

    “钱大人,无妨,让封镇守说下去。”吴步平毫无波澜的面色让钱蠹也摸不透他的意思。“封行正,快与我道出次两案与劫案之间的关联来。”

    “是,大人。”封行正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屋子正中。“诸位镇守大人,相信诸位今日到此,必是这些日镇中遭了劫案。是也不是?”另外几个镇守听了封行正的话,或是默默点头,或是低声言语起来。

    “我封行正今日站在此处,自是我栗园镇中亦发生了类似之事。诸位大人,可知我今日呈讼之人是何人物?”封行正扫视了周围一圈。

    一位约莫五十上下的老镇守答话道:“潘子美,老夫略有耳闻,此人家底殷实,最喜舞刀弄枪,在我旬阳也算有些名头。”

    “王大人所言非虚,潘子美却是我旬阳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喜舞刀弄枪。所以我平日里派出里胥专司收集此人行踪,以备不时之需。果不其然,此人竟私铸兵铁,且私通外敌,实是可恶。”说起潘子美来封行正真个是咬牙切齿。

    “你说另外两宗案卷与劫案有关,莫非此两案案犯亦是劫案案犯不成?”钱蠹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恰恰相反,此两案的案犯乃是劫案的受害者。”封行正说到这里笑了笑。

    “诸位大人,我栗园镇连日来共发生两起相似劫案,第一起在镇上西北角,正是本地乡绅吴仁理家,此案发生在三日前的午夜,我镇上打更的张老三在打早更巡至吴仁理家门前时,发现吴仁理被绑在自己府门前的柱子之上,口吐白沫、全身****,浑身都是鞭子抽打的痕迹。张老三当即上前解下吴仁理,到我府上报了官。我与几个里胥一同到案发处探瞧,只见那吴仁理家中被席卷一空,家中值钱的物件,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便是后院晾晒的几条腊肉也没给他留下。更让人忍俊的是,大门口的那堵墙完好无损,可打开门一看,好家伙,吴仁理家的三进的院子被拆了个七七八八,整个家这便算是没了。”

    “没错,没错,我们地界的劫案也是如此,一样东西也没给留下,人还被揍得忒惨。”

    “那可不是,咱们那有户人家两口子满嘴的牙都被人给拔了,脸肿得如猪面一般,渗人的慌。”

    听了封行正的描述,各位镇守纷纷表示同感。

    “还有一户人家呢,何如?”钱蠹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趣。

    “那户人家也差不离,家中被洗劫一空,夫妻二人被丢在粪池里待了一夜,捞出来时都不成人样了。”封不平继续说着。

    “这帮子匪盗也甚是有趣。”吴步平脸上初次显出笑意来。“封镇守,本官听了你方才所言,似乎这帮劫匪只在有触犯南靖律之事,且家境殷实的人家当中犯案,是也不是?”

    “卑职正是此意。”封行正点点头。

    “那依你之见,劫匪为何如此?”

    “卑职斗胆揣测,他们是否在提醒我等,要严加约束辖下百姓,尤其是乡绅土豪和各级官员,莫要作奸犯科,鱼肉乡里。”封行正一五一十说出心中所想。

    “或有此意。封镇守分析得有礼,这帮劫匪是在向我南靖法律,在向我南靖朝廷示威。有人作恶,如若吾等不管,他们便要代我们替天行道。甚是有趣,甚是有趣!”吴步平看向屋中的诸人。

    几位镇守低下头,不敢面对吴步平的目光。

    “你们可曾听见本官方才所言。诸位回去本处镇乡。立即把被劫之人的底给我好好打探一翻,定有违犯律法之事,与我详细记好尽快呈与本官,不得有误!”吴步平拍案而起怒喝道。

    “是,大人,卑职明白。”一众镇守吓得浑身筛糠一般直打哆嗦。

    “大人,卑职尚有一事请通判定夺。”

    “说吧。”见说话的是封行正,吴步平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吴仁理与田友贤夫妇之罪当作如何处置。”

    “交由钱大人审理,待明证其罪。依律,剜去吴仁理双目;田友贤夫妇,发东山岛渔场十五年。田大人,本官如此决断,你可有异议?”吴步平把脸专项钱蠹。

    “没有异议,没有异议,下官定当公正审理。”钱蠹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本官再嘱咐各位一事。”吴步平又恢复了阴冷的面色。“请各位在城中显眼处张贴告示,只说本官寻劫匪的头目,盼与之一叙,若肯赏脸,请来擎龙城冬通判府寻我。我吴步平恭候大驾。”

    众人均口中称是,应承下来。

    “封行正,与我去擎龙城一趟。”说完,带着封行正走出了钱蠹的府邸。

    (本章完)